这首词是伤春怀人之作,写思妇伤情。它代指思妇立言,而不同于常见的韦庄自我抒发情性之作。
“野花芳草,寂寞关山道。”这是思妇想象丈夫在远行的路上,虽有野花芳草,但毕竟寂寞荒凉,形单影只,不堪凄楚。接着写近处的风景:“柳吐金丝莺语早”,这是早春时节,柳枝柳叶还没有一片碧绿,而是黄中透绿,所以词人写“柳吐金丝”,让人眼前一亮,再加上报春的莺语,在视觉和听觉上同时给以强烈渲染。但这一切都是为了反衬思妇的悠悠愁思:“惆怅香闺暗老。”令人觉得黯然销魂。
“罗带悔结同心,独凭朱栏思深。”这里写的是思妇心理活动,文字的表面是思妇悔恨不该和丈夫用罗(锦)带打那个同心结,其实是爱之切,恨之切。所以思妇独自倚着闺阁的朱栏无限深情地思念着远行的丈夫。这深情的思念萦绕在思妇的头脑中,让思妇不能安然入眠,只要有一点轻微的动静,就把思妇从梦中惊醒。“小窗风触鸣琴” ,连声响细微的轻风拂琴鸣都让思妇不能睡稳。思妇被惊醒后看到的是“半床斜月” ,一片凄凉清冷,不禁让人触景生情,这也正应了李清照的那句“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这首词的结构比较特殊,写了两层意思。第一层写思妇凭栏思深:上片直到下片头两句,是所思的具体内容。野花盛开,芳草萋萋,柳吐金丝,莺声不断,是写暮春之景,以时暮衬托出“香闺暗老”,而况关山道上,消息全无,使人惆怅,憔悴苍老,产生了“悔结同心”的轻怨。第二层是由思深而成梦,梦后而伤情。梦境略去了,梦后也只是用“斜月”、“风触鸣琴”这一富有寓意的图画表现的,有声有色,耐人咀嚼。
此词通篇不假雕饰,全用白描,于浅直中见深切,于此很可以看到韦庄词的基本特色。
这首诗实际上是写给亲人的一封书信,表达自己的思念,也安慰妻子的思念。
诗的前两句照应题目“题苜蓿峰”从首宿峰写起。春天又来到苜蓿峰、胡芦河上。眼望边地景物,诗人不由泪下沾巾。开始就点出边地、点出季节。“逢”,实则是“又逢”,这就强调了置身边塞已非一日。“苜蓿峰”、“胡芦河”说的都是边地,上下两句以互文句式作反复说明,不仅点明地点,而且它们本身又是异地景物,从而强调了与“家人”相去之远。这一切正是触动诗人感情的契机。“泪沾巾”这一形象性的活动便概括了此时此地诗人的心情。至于“泪沾巾”的原因,则由下两句来具体写。格调是沉重的。
诗的后两句照应题目“寄家人”写自己的思念:妻子在家中是那样思念征人,却只能空然想想而己,她怎会知道沙场之上又是怎样地令人愁肠欲断呢?这里作者没有直接去写自己思念“家人”,却去写“家人”思念自己,而且知道“家人”是在“空思想”。“空”,有徒然之意,即使思念也难以排遣;“空”,又有凭空之意,叫思念也难知沙场征人之苦。表达了诗人对“家人”的深深理解和怜惜,也就衬托了诗人思念之苦,较之一般写家人亿征人更为深切。诗人之所以“愁”,是由于沙场征战之苦,是由于家人思念之苦,“泪沾巾”的原因在这里也就得到了回答。身为征人的诗人理解“家人”,同时也希望“家人”理解征人,慰藉之意,关切之情,自在其中。
全诗语言朴质自然,感情真挚深切,格调苍凉沉重,先从自己思念“家人”写开去,又从“家人”思念自己写拢来,结构回环,语意深长,很好地传达了诗人愁肠百转的心情。
此诗前两句“燕支山西酒泉道,北风吹沙卷白草”,极言塞外荒凉、酷虐的环境,极富塞外色彩,“燕支”“酒泉”,以西域的地名入诗,一望而知是北地边陲一带;“北风”“沙”“白草”,以特殊地域的自然景物入诗,给全诗罩上了一层沙海气息;“吹”“卷”,以独有的狂虐气势入诗,更给全诗贯注了一股粗犷的沙漠的血液。后两句“长安遥在日光边,忆君不见令人老”,直抒胸臆,表达诗人深切的思念之情。以“长安”与“日光”相比,暗用了晋明帝的典故。据《初学记》卷一引刘劭《幼童传》记载:明皇帝讳绍,字道畿,元皇帝长子也。幼而聪哲,为元帝所宠异。年数岁,尝坐置膝前,属长安使来,因问帝曰:“汝谓日与长安孰远?”对曰:“长安近。不闻人从日边来,只闻人从长安来,居然可知也。”元帝异之。明日,宴群僚,又问之。对曰:“日近。”元帝失色,问何以异昨日之言。”对曰:“举头不见长安,只见日,是以知近。”帝大悦。结句还可从《古诗十九首·行行重行行》“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中找到影子。如此用典无碍表达,更增诗句的人文气息。
全诗表达的感情虽极为普通,但表达方式却独具特色。以自己所处环境开篇,有一种向友人描述自己生活状况的意思,同时又意指自己在这苍凉、萧索的环境中,十分孤独,因而更加怀念友人,怀念那共处的美好时光;随即的直抒胸臆即是印证了这一意境。抒情中又有对典故的运用,且不着痕迹,浑然天成,更见诗人笔力之深厚。
《菩萨蛮·凤凰相对盘金缕》是温庭筠《菩萨蛮》十四首之中的一首,仍然是由一个个富有美感的意象缀联成篇的,如“风凰”、“金缕”、“牡丹”、“微雨”、“明镜”、“画楼”、“丝柳”、“双燕”等等。词之上片,写美的头饰、美的妆容,并非词之精粹部分,其实是为下片张本;而下片,全由新妆美人若有所待的“望”字而来,“相望久”,既表现了她的痛苦、无奈,更表现了她对美好爱情的渴盼与执著上片,运用寄意于象的艺术手法,写女子晓妆,寄托女子情思,隐约婉转,暗示她的期待。
“凤凰相对盘金缕,牡丹一夜经微雨。”写美女头上的“凤凰”首饰,并以“相对”二字,突出双鸟比翼之象,借以烘托女主人公对爱情的憧憬、对情人的企盼;“牡丹”一句,形容佳人妆成,像雨后牡丹一样美丽,将思妇华丽的服饰,娇媚的情态展现出来;再写镜中所见,“双经长”一语,表现人之憔悴,将其离愁、相思之苦暗透出来。“明镜照新妆,鬓轻双经长。”写女子梳妆完毕,对镜审视一“明”一“新”,都给人以焕然一新之感,表露出女主人公珍爱自己并有所待。然而,镜中的形象却是鬓发削薄,双颊削瘦,经形都显得长了。下片,女子的孤独,惆怅、失望的情绪散布在字里行间。
“画楼相望久。”女子默默地、长久地等待心上人,但心上人迟迟不归。期盼之情,难对人言,句中用一“望”字,突出女主人公的深情盼望、望眼欲穿。此一“望”字,乃全篇词眼,起着画龙点睛的作用。“栏外”以下三句,都是“望”中所见、所思。“栏外垂丝柳,音信不归来,社前双燕回。”写女子痴望已久,不见人归。低垂的柳丝、双飞的春燕,无一不在惹起、象征春天女子的春怨,而“音信不归来”的插入句,又与“社前双燕回”形成对比——去年秋天飞走的燕子已经双双归巢,可她痴心等待的心上人却久盼不归,甚至已得不到关于“他”的一点音信,这对于“相望久”的女子,足见其冷酷与残忍。
此词景以情牵,情随境变,直吐怨情,贴合温词造语精工、密丽浓艳的风格。通过景象对比,反衬思妇孤独之状、愁苦之情、心外之声,格外深婉。
这首词起二句一“凭”一“解”,连续两个动词,写出女主人公有所思怀而心绪不宁。按照词意,顺序应为“解罗帷,凭绣槛”,这里使用逆挽法,凸显女子凭栏怀念、盼望征人的形象,并且“凭”“解”两个动作,既揭示出女子内心的不安,也为后面描写她的所见所感张本。接着二句,先写思妇失落,再写潇湘雁飞,以春雁北飞反衬人情。“未得君书”为凭栏解帷之由。“断肠”二字,一气直下,也是凭栏时所见所感:潇湘春雁,按时归去,人不如鸟,归期渺茫。“不知”句一问,把女子的企盼引向无法知晓的茫然,直接抒发其内心的愁苦。末二句又将词意宕开,写暮春时节,海棠花谢,细雨霏霏,构成凄楚迷蒙的境界,以景结情,将女主人公无限遐思织入海棠花谢雨蒙蒙之中,将她伤春感怀、念远思人的痛楚情绪表现得更加深沉含蓄。
此词不仅勾勒出一幅思妇凭栏远望的图景,而且通过景物描写,十分细腻而含蓄地道出了她无限惆怅的情绪。语句比较朴质,写得饶有情味。
此词完整地描写闺中女子彻夜等待情人到来而终至绝望的情景。
“相见稀,相忆久,眉浅澹烟如柳。垂翠幕,结同心,待郎熏绣衾。”上片六句,首两句用赋法,运用简洁明净的语言,交代青年男女倍受离别之苦的折磨,直叙“相见稀,相忆久”,点明远人离去已久,由此引出闺中女子浅淡如柳的眉黛,显示其娴雅柔静的气质和孤寂凄凉的意绪。“眉浅”一句,写因相思相忆,无由与远人相见而懒画蛾眉,眉薄妆浅,其谁为容,将心情外化,以形写情。尽管如此,她仍然心怀希冀,下面“垂翠幕”三句,女子移步闺房,放下了翠幕,准备就寝,却又用锦带结着同心结,又用薰香薰了绣被。这几个动作,表现了女子的一片痴情,她在“待郎”归来。
“城上月,白如雪,蝉鬓美人愁绝。宫树暗,鹊桥横,玉签初报明。”下片六句,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情人终究没有出现,女子却是彻夜无眠。女子空对城头上的一轮冷月,内心更感悲楚。“蝉鬓美人愁绝”,简直是痛彻心扉,把一位深夜独坐的怨女形象,非常真切地呈现在读者面前。结末三句描写黎明光景,深受离别折磨的女子又熬过了这一个漫漫长夜。除“蝉鬓美人愁绝”一句为赋法外,“城上月”两句和“宫树暗”两句,都是女子所见,“玉签”一句,写所闻。正是在这“见闻”之中表现了女子的无眠和“愁绝”。作品运用了正面烘托和反面映衬的手法,将清夜的冷月、幽暗的宫树、玉签的报晓,皆透过清冷的景致渲染出凄苦的情感氛围;然而“结同心”、“鹊桥横”等痴情苦语,又很自然地流露出女子对爱情的渴望和期待,可是她的期待之情越是殷切,失落之苦便更见沉痛,给读者留下了深刻的感受。
这是一首送别诗,抒写作者与韦仁实兄弟的情谊,写得很有感情。
全诗可分两大部分。前十二句写伤离别。开篇迅即点题,写“送客”。送别时心情凄苦,故饮千杯而面无红色,“何物最伤心”句,唤起下文,载着韦氏兄弟的马匹已经驰去,马络头上的铜环鸣响,最能使送别人伤心。“野色浩无主”以下六句,描写送别地之景物,秋时天高气爽,野色辽阔,无人管领,斯人已去,空留旷野。目断远处,不胜惆怅,顿时使人心碎胆破。此时只有一行行官槐的青树梢簇聚着,伸向西去的官道上。景物描写中饱含着诗人送别时凄苦的心绪和眷恋的情思。“韦郎好兄弟”已经远去,回想起他们文笔精妙,字字如积叠的美玉,很觉惋惜,不能再和他们说诗论文,徒增伤感。
“我在山上舍”以下六句突然运用转笔,转写自己,慨叹自己困守不遇。先写家园土地之贫瘠,次写催租吏之困扰,夜雨中,催租吏的叫骂声和舂稻声交织在一起。“夜雨叫租吏,春(舂)声暗交关”二句刻画出催租吏雨夜上门催逼租税,农家被迫连夜舂米的辛苦景象,勾勒出当时社会现实的一个侧影。最后二句说,有谁能像韦氏兄弟那样经常怜念我忧怆的心情呢?唯有苍翠突兀的南山陪伴着我。用问语收结,给人以悠然不尽的想象空间,更具含蓄美。结尾与开篇遥相呼应,韦氏兄弟与自己交谊深厚,所以离别时倍感伤心。
全诗由饮别到送行,到惜别,到思念,并同自己的困境结合起来,真挚,凄婉,感人。
首联“一夕南风一叶危,荆门回望夏云时。”开篇就设置了一种气氛。这里的“一叶”、“一夕”,音韵和谐,给读者以“一”的具象,却说的是整夜不停的江风,整船不休止的担忧和困顿。在汹涌的江波中,人有一种向往安定的心情,此时船行前面不知有何凶险。在旅途的愁绪里,诗人翘首回望,已辨认不清荆州了。回首旧地,最是怅然。这江中的回望,引出了下面无尽的感慨和想象。
颔联“人生岂得轻离别,天意何曾忌险巇。”诗人用了个倒句,即把结论提到前面,把前提放在后面,使句意曲折有力,富于深度。可谓“情深意远,玉溪所独”。
颈联“骨肉书题安绝徽,蕙兰蹊径失佳朝。”在颠簸的小舟上,诗人回首旧地,感叹人生,天意难料,自然亿起自己温暖的家庭。这两句紧扣上两句“轻离别”,句意曲折深婉,耐人寻味。
尾联“洞庭湖阔蛟龙恶,却羡杨朱泣路歧。”因为杨朱遇到歧路,终究是在乎平坦的陆路上。不过,诗人此时不仅仅是失路之感迫于内心,还有一种无法主宰自己命运的无可奈何的情绪。杨朱泣歧路,虽然前途未卜,尚可选择,而自己此行,只有奔往“险巇”之途,不容半点选择的余地。
纵观全诗,纪行抒怀,以颔联为中心,先叙风险波恶的江上行舟,回首旧地荆州,慨叹人生离别之苦,把握自身命运之难;进而忆及家室亲人,无限惆怅;最后把眼光投向未来,感到前途艰险,茫然无措。在排遣愁绪的同时,流露出一股自嘲情绪。全诗从头到尾,读来如舟行江中,起伏跌宕,首尾激荡,中间旋回,错落婉曲,体现了诗人独有的艺术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