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望舒的诗深蕴中国古典诗词中婉约、清丽诗风的韵致,但又受到法国象征诗歌派的影响,因而他的早期诗作总体上表现出一种孤独、抑郁和消沉的特点。
诗中描写了抒情主人公“撑着油纸伞”,独自彷徨在悠长而又寂寥的雨巷。他怀着一种缥缈的希望,希望逢着“一个丁香一样地结着愁怨的姑娘”,这个姑娘有着丁香一样的颜色与芬芳,而她的内心却结着忧愁、哀怨。他逢着了这样的姑娘,然而转瞬即逝,“像梦中飘过”,她的颜色、芬芳、“太息般的眼光”以及“丁香般的惆怅”统统消散在“雨的哀曲里”。他依旧“撑着油纸伞”,独自彷徨在悠长而又寂寥的雨巷,依旧怀着希望,希望飘过“一个丁香一样地结着愁怨的姑娘”。
这首诗写得既实又虚,朦胧恍惚。“我”似乎有着满腹的心事,无限的烦忧,但又不愿明说,或者是说不出来。“我”似乎在期待什么、追求什么,而期待和追求的目标又显得那样遥远而渺茫。“她”出现了,这或许是在幻觉中,或者是真的,但“她”的出现是那样地快,逝去也那样地快,一刹那间擦肩而过,消失在前方,“像梦一般的凄婉迷茫”。“我”只有自怨自艾,自悲自叹。诗中的“姑娘”,可以认为是实指,是诗人心中期待已久的美丽、高洁而忧郁的姑娘。但也可以把这位“姑娘”当做诗人心中朦胧的理想和追求,代表了诗人陷入人生苦闷时,对未来渺茫的憧憬。
诗的开头一节“撑着油纸伞,独自彷徨在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我希望逢着一个丁香一样地,结着愁怨的姑娘。”写的是梅雨季节江南小巷中的一个场景。细雨蒙蒙中,“我”怀着一种落寞、惆怅的情绪和一丝微茫的希望,撑着油纸伞在悠长寂寞的小巷中踽踽独行,“希望逢着/一个丁香一样的/结着着愁怨的姑娘”。诗开头点明了诗的主旨是抒写诗人追寻的“希望”。被蒙蒙细雨笼罩的“雨巷”“悠长、悠长”,没有尽头,暗示希望的迷蒙渺茫。“独自”、“寂寥”暗示了诗人知音难觅,孤独彷徨。希望逢着的是那个“丁香一样的结着愁怨的姑娘”。这“姑娘”是谁,结着什么样的愁怨不得而知。这是写诗人对人生理想的追求,还是写诗人对爱情的渴盼,也不得而知。
第二节“她是有丁香一样的颜色,丁香一样的芬芳,丁香一样的忧愁,在雨中哀怨,哀怨又彷徨;”诗人反复地拿丁香来比喻姑娘。诗人笔下的丁香一样的姑娘,容貌像丁香一样姣好美丽,品格像丁香一样高雅圣洁,心绪也像丁香一样忧愁惆怅。她愁的或许是那负心的夫君,或许是想望如意的郎君,她的愁就像她的容貌,就像她的心灵,高雅而圣洁,美丽而动人。
第三节“她彷徨在这寂寥的雨巷,撑着油纸伞像我一样,像我一样地默默彳亍着,冷漠,凄清,又惆怅。”这丁香一样的姑娘,在“我”的长久的期待中,终于姗姗走来了。她 “像我一样,像我一样”,这里可以看出,原来这丁香姑娘就是“我”,“我”就是这丁香姑娘,我也有姑娘一样的美丽,也有姑娘一样的高洁,也有姑娘一样的忧愁。彼心即我心,姑娘就是“我”的心。那姑娘或许是我的心上人,或许是我的追求和理想的化身。也许是,也许都不是。不必追问得那么具体,也不必回答得那么确切。因为诗毕竟是诗,正如前人所说:“诗有可解,不可解,不必解。”尤其是戴望舒早期的诗,大都不是直接对现实的摹写,而往往是一种隐蔽灵魂的宣泄。正如一位诗家所说:“一个人在梦里泄露自己的潜意识,在诗作里泄露隐蔽的灵魂,然而也只是像梦一般朦胧的。从这种情境,可以体味到诗是在于表现自己与隐藏自己之间。”
第四节“她静默地走近、走近,又投出太息一般的眼光,她飘过像梦一般地,像梦一般地凄婉迷茫。”“她默默地走近”,看来“心有灵犀一点通”,两颗心灵已经接近、贴近,互相理解了,然而又终于从身边飘然而过,令“我”失望,她也“投出太息一般的眼光”,两人的距离又重新拉开。这两位彷徨者都得了同一种抑郁病,不忍相离,又不得不相离,因而同病相怜;然而又正因为病症相同,不可能互相拯救,只得分手。他们就是这样既彷徨,又在彷徨中追求着,追求着……“她飘过/像梦一般的,/像梦一般的凄婉迷茫。”“我”与姑娘的相遇,可能是一段真实的人生际遇,是“我”思之深切而出现的一种幻境,也可能就是写的一场梦。
第五节“像梦中飘过一枝丁香地,我身旁飘过这女郎;她静默地远了,远了,到了颓圮的篱墙,走尽这雨巷。”“我”目送着丁香姑娘飘然远去,她走到了雨巷的尽头,“到了颓圮的篱墙”。“颓圮的篱墙”给人的心灵以巨大的震撼,丁香姑娘那么美,美好的事物理所当然应该生长在美好的环境、圣洁的土壤,但丁香姑娘却“到了颓圮的篱墙”,这巨大的反差,激起了联想。那破落衰败的篱墙是姑娘的归宿,还是丁香姑娘处境艰险,还是丁香姑娘命途多舛,遭受了沉重打击,这些都不得而知。
第六节 “在雨的哀曲里,消了她的颜色,散了她的芬芳,消散了,甚至她的太息般的眼光,丁香般的惆怅。”这一节从字面看写姑娘的消失,实际是写美的毁灭,希望的毁灭。在“颓圮的篱墙”里,“消了她的颜色,/散了她的芬芳,/消散了,甚至她的/太息般的眼光,/丁香般的惆怅。”姑娘的一切都“消散”了,美被彻底地毁灭了!诗人追寻着的希望也彻底地毁灭了。这毁灭的希望,是诗人圣洁的爱情,又或者诗人高尚的理想。
第七节“撑着油纸伞,独自彷徨在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我希望飘过一个丁香一样地结着愁怨的姑娘。”姑娘消失了,希望毁灭了,但是“我”仍然没有放弃追求。诗的末尾与首节回应,我依然独自在悠长、寂寥的雨巷中彷徨,失望中又期待希望。“逢着”改为“飘过”,让诗一般的故事在更加朦胧迷茫的梦幻中结尾。
首先,词牌名《向板仓》的板仓是指杨开慧的出生地——湖南省长沙县清泰乡(现为开慧乡)板仓冲。1901年11月6日杨开慧就是诞生于此地的杨家老屋。
1927年8月底,毛泽东奉党的指示赴湘赣边界组织秋收暴动,也是在此与杨开慧告别。1930年10月24日,杨开慧与长子毛岸英及保姆陈玉英更是在此被湖南反动军阀何键缉捕入狱。板仓冲位于长沙市东北约65公里,现为杨开慧纪念馆所在地,纪念馆包括杨开慧故居及杨开慧烈士陵园。
其次,该词首句“霞光”以诗词比兴手法暗藏杨开慧号。杨开慧,号霞,字云锦。其父杨昌济为三湘大地的知名学者,早年曾赴日本、欧洲留学,学成归国后在湖南省立第一师范任教,1918年后受聘于北京大学任伦理学教授。1920年11月17日不幸病逝于北京。
杨开慧虽为女儿之身,由于家庭的背景,接触了不少先进思想,结识了许多优秀青年,毛泽东就是她于1914年在湖南家中相识的进步青年之一。杨开慧在这种开明家庭的熏染下,从小就养成了高傲、正直、温柔、善良的优良品性,并喜吟诗作赋,具有较高的文学天赋。
在毛泽东的引领下,杨开慧于1920年下半年加入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1921年秋加入中国共产党。她是湖南省第一批社会主义青年团团员,也是中国共产党最早的女党员之一;据资料显示,早在1919年,处于热恋中的毛泽东与杨开慧在往来书信中就以“霞”“润”相称。新中国成立后毛泽东对湖南的毛、杨两家亲戚数次提到杨开慧时,也是以“霞姐”“霞姑”称谓。
最后,词中“奈何此身百莫赎”一句与毛泽东致杨开益信中“开慧之死,百身莫赎”内容相符,可互为印证。据文献记载,杨开慧壮烈牺牲时,毛泽东正在江西境内组织中央红军进行第一次反“围剿”。噩耗传来,毛泽东悲恸欲绝,写信给杨开慧堂哥杨开益,信中有“开慧之死,百身莫赎”内容,并附亲自拟就的碑文“毛母杨开慧墓 男岸英 岸青 岸龙刻 民国十九年冬立”及立碑费用30块大洋,通过党的地下交通线设法转板仓杨家。
杨开慧的牺牲,对毛泽东精神打击很大,通过这首从未面世的《蝶恋花·向板仓》词可感受到;新中国成立初期,毛岸英与父亲毛泽东谈及母亲在狱中的最后时光,认为妈妈被捕后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因为妈妈希望他记住狱中发生的一切,如能出去好告诉爸爸。毛泽东听后顿时热泪盈眶,高度赞扬杨开慧能毅然抛下年迈的母亲和3个年幼的儿子,大义凛然奔赴刑场,常人是很难做到的。
1957年2月7日,杨开慧生前好友李淑一给毛泽东写信,并附上自己于1933年夏所填思念丈夫柳直荀的词《菩萨蛮·惊梦》,同时询问柳直荀的消息,且希望毛泽东能将1920年写给杨开慧的《虞美人·枕上》词抄录后相赠。毛泽东于5月11日复信李淑一,告知柳直荀已光荣牺牲,并写道:“大作读毕,感慨系之。开慧所述那一首不好,不要写了吧。有《游仙》一首为赠……我失骄杨君失柳,杨柳轻飏直上重霄九……”1958年1月1日《蝶恋花·游仙》(正式发表改词名为《赠李淑一》)在湖南师范学院院刊《湖南师院》发表,国内各大报刊竞相转载,一时注家蜂起,民间争诵。毛泽东在这首词里,再一次娴熟运用诗词写作的比兴手法,将杨开慧和柳直荀烈士的姓巧妙比作轻飏直上的杨柳花,再一次向世人展示其浪漫主义诗人的丰富想象力。
据说杨昌济生前的挚友、毛泽东早年的恩师章士钊读过该词后,点头赞许,但有一处困惑,即一般赞美女子取“娇”字而非“骄”字。章士钊曾当面请毛泽东解惑,毛泽东沉思片刻后充满激情答疑:“女子革命而丧其元,焉得不骄?”
读罢《蝶恋花·向板仓》,是不是也可以这样说:“丈夫报国而丧其妻,焉能不恸?”
这首词应该是毛泽东诗词中的上品之一,首先,该词基本实现了内容与形式的统一。今人所指的“诗词”,其实是古人的歌曲,是古人借以抒发情感的工具,或婉约,或豪放,内容不同则选用的词牌不同。何谓“词”的上佳之作?应该是词牌、内容与音律的完美结合。《蝶恋花·向板仓》做到了这一点。先说词牌,《蝶恋花》又名《鹊踏枝》、《凤栖梧》、《黄金缕》等,古人用这种词牌一般抒写缠绵的情感或忧愁的心境。毛泽东用这种词牌抒发惊闻爱妻杨开慧牺牲噩耗的心情,联想到5个月前用这种词牌描写奉命率部向长沙的进军(不排除隐含思念夫人杨开慧及毛岸英等3个幼子的衷情),27年后再用这种词牌缅怀夫人杨开慧及战友柳直荀,毛泽东一生中3次选《蝶恋花》词牌抒发情感,不能仅说成是一种巧合。
再看内容,笔者试用现代汉语译白:“你的牺牲使我感到多么凄凉悲楚,这比万箭穿心还要痛苦。我愿意去死100次换回你的生命可惜不现实,只有等我赴九泉后再当面感谢你对我的恩爱和帮助。凛冽的寒风侵蚀肌骨我竟知觉毫无,因为此生受到的折磨和煎熬只有默默地藏在心底却无法向战友和同志们倾吐。我恸哭悲歌的哀音将化成急促的鼓点,战鼓催我再次拿起刀枪向敌人讨还血债为你复仇。”
读完该词,我们应该感到毛泽东此时情意缠绵足令草木含悲,文辞凄美更让山河垂泪。还有音律,可以说,该词格律规范,押韵标准,相比《蝶恋花·答李淑一》更趋完美。因为《答李淑一》下阕的“舞”“虎”“雨”3个韵脚与上阙的“柳”“九”“有”“酒”四个韵脚不同韵,毛泽东曾自注:“上下两韵,不可改,只得仍之。”
《向板仓》初读似乎尾句的“仇”与其他韵脚不同,其实那只是我们用普通话诵读的语音差异,当我们用湘方言中的韶山方音来朗诵这首词时,“仇”与“楚”“苦”“骨”“吐”等韵脚皆同。读者有兴趣,可试之,只能用韶山方音,用湘潭方音或长沙方音都稍逊之。
其次,该词多处用典凸显毛泽东深厚的国学底蕴。诗人赋诗填词都喜引经据典,但只有诗词大家用典才能做到如行云流水,不留痕迹。毛泽东是大家,他做到了这一点。该词中多处用典,亦信手拈来,常人较难觉察。例如:“凄楚”,源自《梁书·张缅传》“在客行而多思,独伤魂而凄楚”;“侵蚀”,源自南宋诗人陆游《玉局观拜东坡先生海外画像》诗句“至宝不侵蚀,终亦老侍从”;“愧谢”,源自《宋书·谢晦传》“晦至江陵,无它处分,唯愧谢周超而已”;“悲歌”,源自《乐府诗集·悲歌行》“悲歌可以当泣,远望可以当归”;“更起”,源自南宋爱国主义诗人张孝祥著名词作《念奴娇·风帆更起》首句“风帆更起,望一天秋色,离愁无数”。张孝祥在此词中倾吐与恩爱夫人分离时的哀怨愁恨,可谓柔肠百转,如泣如诉。
最后,该词偏于婉约,不废豪放。毛泽东曾说过:“我的兴趣偏于豪放,不废婉约。”的确如此,纵观毛泽东一生创作的数十首诗词中,豪放风格的占大多数,这成为他诗词创作的主流趋势。但他精心创作的几首婉约风格的词也不可小觑,包括这首《蝶恋花·向板仓》,可谓独领词坛风骚,同样成就了他近代词坛坛主的地位。
这是一首婉约词,但与其他婉约词略有区别,即婉约中不失豪放,这在毛泽东词作中少见。此词尾句就是例证。毛泽东一生中最鲜明的个性特征之一就是斗争性,在他83年的有限生命中,他始终作为一名战士在斗争。敌人搜捕、拷打、杀害杨开慧,只有一个目的,就是企图摧毁毛泽东的意志。但敌人错了,因为他们只晓得毛泽东是一介布衣书生,而忘记了毛泽东更是一名不屈的战士。杨开慧的牺牲,只能激发毛泽东的斗志,为爱妻复仇,向敌人讨还血债。“恸声悲歌催战鼓,更起刀枪向敌仇。”这是此词的精华,也是临战之前的誓言,更是毛泽东鲜明个性的艺术再现。
全诗在一系列的比喻中寄托自己的深情和热望,一层深似一层地表现了爱国的衷肠。这首诗风格豪放、明朗,音调和谐流畅。
这首诗一共四节,大体上表达了作者三个方面的感情。
第一节作者把祖国喻为“年青的女郎”,叫一声:“啊,殷年青的女郎!”把具有几千年的古老祖国比作“年青的女郎”,坦率、热情而又突兀、新奇。可见,把祖国称为“年青的女郎”,正是诗人对封建、落后的旧中国的否定,对五四运动以后新生祖国的赞美、讴歌。诗人以“殷不辜负你的殷勤,你也不要辜负殷的思量”,表达了自己与祖国两情依依、心心相印的密切关系,既显示了自己报国济民的情意,又寄托了对祖国革命与运动继续发展壮大的期望。
在第二、三节中,作者以煤自喻,“黑奴”“卤莽”,不只是表现自己身份、地位之低下和性格的粗狂,诗人于此还寄寓着对被压迫、被奴役的下层人民的同情和歌颂。同样,从第三节“殷想殷的前身,原本是有用的栋梁,殷活埋在地底多年,到今朝总得重见天光”等诗句中可以看到,这种忧郁的心情,对诗人对民族遭难、百姓受苦的愤愤不平的态度,跟诗人个人的抱负、才华、理想、志向屡受磨难,精神苦闷,压抑的内心感受是完全不一致的。而“重见天光”四字,既表达了作者对五四运动的光明的渴求与赞颂,又倾诉了作为一个新时代的斗士的诗人对祖国的光辉前途、民族的发达兴旺的希冀,以及诗人对自己“报国济民”抱负的跃跃欲试的心情。
第四节,作者怀国思乡之情更为强烈,所以在最后一节中,通过对首节四、五句的重复,进一步抒发了自己急于报效祖国的决心和热情;末节的那个“燃”字,虽与首节用法相同,然显而易见,其含义已有不同。前一个“燃”,是诗人在黑暗的长夜中的摸索探寻;而后一个“燃”,则强调了诗人在重见天光后的奋斗搏击,这就使得全诗在乐观、自信、高昂和积极进取的精神状态中把情感推向了高潮。
这首诗的艺术形式与所抒情思十分和谐。从章法看,首节总述爱国之情和报国之志,第二节侧重抒爱国之情,第三节侧重述报国之志,末节与首节是复叠形式,将全诗情感推向高潮。从格式、韵律看,全诗每节5行,每行音节大体均齐;一、三、五行押韵,一韵到底;而各节均以“啊,殷年青的女郎”一声亲切温柔而又深情的呼唤起唱,造成回环往复的旋律美。诗情随诗律跌宕起伏,韵味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