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头两句扣题,以“惊雷”发端,用“拔三山”、“倒百川”形容雷声的威力和暴雨的势。三、四句写诗人身居客地,难以入眠,又逢雷雨之夜,寒气袭人。作者忽发奇想,这震天霹雳缘何不善解人意,震而静胡烟把金兵赶出中原?五、六句回到现实之中,农家田园荆棘丛生,暴雨袭来,流水茫茫,空成汪洋一片,而北方仍为金人占领,这些大雨流水为何不能洗去胡人的腥膻之气呢。这两句蕴含着作者的报国热望以及对南宋残败政局的深深忧虑。结合三四句写出作者在风雨震电之际,感慨深沉,从个人的处境,想到国家和民族的灾难,心旌摇摇,不能自止,写成的诗句就倍感沉痛。尾联诗人难抑激愤之情,抒发了报国无门的感慨。上句谓欲向最高统治者上疏献策,语出屈原《离骚》;“吾令帝阍开关兮,倚阊阖而望予。”然作者一介书生,有志陈词帝所,难免有“叩阍无门”之感。但作者激于忠愤之情,仍然有意向皇帝陈情,表达自己优国忧时的心志,希望朝廷早日组织力量,北定中原,一洗“河洛腥膻”之气,使国家复兴。下句典出《晋书·王陶传》:“殉梦人以大笔如橡与之”。写作者虽有陈词之志但感到自己人非大手,笔非如椽,唯恐倾诉有所不尽,无从收到补救时艰的效果。
这首诗以景兴起,继写感受,结以抒怀,结构紧凑,转接自然。写景时笔力雄健,气势不凡,抒情时沉痛激越;时见激愤之气;回荡着爱国激情。结尾两句,前句是愿望,后句是谦逊之词,语言婉曲,显出诗人书生本色。
旧时注释家都称赞此诗“写景之妙”,清代的黄生说这首诗“可作暮春山居图看”。
第一句,“暮春三月巫峡长”。自重庆奉节到湖北宜昌之间的长江两岸,层峦叠嶂,无处不峡,其中最险者称“三峡”。晋代左思的《蜀都赋》中就写道:“经三峡之峥嵘。”但历代关于三峡的名称的说法不一,如明月峡、黄牛峡也曾被列入三峡中,在杜诗中也有“三峡传何处”的发问句。通常习惯上把瞿唐峡、巫峡和西陵峡称为三峡。在三峡中,巫峡数长,所谓“巴东三峡巫峡长”。暮春,春将过去。在唐代以前,南北朝人写诗,不时表达惜春的感情,如“无令春色晚”,“处处春心动,常惜光阴移”,“不愁花不飞,倒畏花飞尽”,等等。杜甫写“暮春三月巫峡长”,把暮春和“巫峡长”联系起来,似乎峡中的暮春三月也较其他地方的暮春三月为长,这就一反惜春的老调,有了新意。
第二句,“皎皎行云浮日光”。清代著名杜诗注家仇兆鳌解释道:“云浮日光而过,其色皎皎然,雷雨将作矣。”仇氏的意思是说诗人写这第二句是为了引出写雷雨的第三句。清代另一位注家杨伦也作同样的理解。按照一般的诗法观念,说七言律的第二句引出第三句,或者说第三句承应第二句,大致无错。但对于大诗人的作品,却也不能一概地用诗法模式去套,从而作出刻板的解释。杜甫的这首《即事》诗是拗体七律,对拗体诗,前人常从它的平仄、黏连等形式不合常规律诗的格律这点上作解释。杜甫的拗体诗不仅在平仄形式上表现为“拗”,就是在诗意的起承转合上也会表现出“拗”。这首《即事》诗的第二句未必就是起到引出第三句的作用,而且,“皎皎”是形容皎明之貌,陶渊明诗句“皎皎川上平”,即为例证。杜甫写皎白的行云轻疾而过,并不是写阴云密布,所以仇氏“雷雨将作矣”的见解未必正确。
第二联的上句“雷声忽送千峰雨”是兀起之笔,也反映了彼时彼地忽晴忽雨的实际风光。而且,正是这一句,写出了壮丽场面。凡写暮春风光,即使能够避免哀愁,却也不易写得壮丽。雷雨千峰,却正是一种壮丽的场面。
第二联的下句“花气浑如百和香”是由雨写花。如按老套,就会有雨打花落,或者湿花垂枝之类。杜甫摒却这些,却采用前人写雨后花更艳的意境,李世民《咏雨》诗就写“花沾色更鲜”,虞世南也有“山花湿更燃”的诗句。这里杜甫稍作变化,写雨后花气更浓。关于“百和香”,宋代著名杜诗研究者赵次公引古诗“博山炉中百和香,郁金苏合及都梁”,说明“百和香”是各种香物的混称。沈约《和刘雍州绘博山香炉》也云:“百和清夜吐,兰烟四面充。”或谓在实际吟唱时,杜甫此诗中“百和香”的“和”字当读仄声。可备一说,可惜未见训诂文献根据。
第三联写莺燕:“黄莺过水翻回去,燕子衔泥湿不妨。”前人咏春诗中常要出现莺燕,却又最易流入老套。杜甫由雷雨而捕捉住黄莺的一种特殊情状,“黄莺过水”即“过水黄莺”,被雨水打湿了翅膀。仇兆鳌解释道:“莺畏雨,故翻回”。浦起龙《读杜心解》说:“翻回去,雨中栖止不定也”。不少杜诗中写黄莺都很可爱,这首诗中却写它的狼狈形状。娇弱的黄莺遇到雷雨,惊恐翻回,栖止不定,这才真符合它的“性格”。
燕子就不同,诗人写它冒雨劳作,“燕子衔泥”即“衔泥燕子”,浦起龙说“湿,不指泥”,也很有见地,这里写燕子身湿。如果仅仅理解为燕子衔湿泥筑巢,那就流于一般了。细雨蒙蒙,燕子衔泥是常见的,但隆隆雷雨中不一定有燕子飞翔。诗人这里未必是实写,而是赋予想象。既然他写过水黄莺的狼狈,必然要写衔泥燕子的豪壮。诗人必然会凭借石燕的传说,《湘州记》:“零陵山有石燕,遇风雨即飞。”零陵燕作为一个壮勇的形象,南北朝时人就有描写:“讵得零陵燕,随风时共舞。”(张正见《赋新题梅林轻雨应教诗》)杜甫巧妙地把勤劳的衔泥燕和豪壮的迎风燕结合起来描写,却也正切合这春雷千峰雨的环境,也就使这首《即事》诗的壮丽意境再次升华起来。
尾联上一句“飞阁卷帘图画里”是总结即景风光,此时诗人客居夔州西阁,“飞阁卷帘”当是实写。但结句宕开得很远,一下子说到湖南,“虚无只少对潇湘”。这看来似为突兀,其实也不奇怪。早在阴铿《渡青草湖》诗中就写道:“洞庭春溜满,平湖锦帆张。源水桃花色,湘流杜若香。穴去茅山近,江连巫峡长……”青草湖即洞庭湖,这是描写“潇湘”之诗,却联系到上游,出现“江连巫峡长”的句子。而杜甫此诗分明写峡中光景,却纵笔飞思,一直写到下游。杜甫曾说他自己“颇学阴何苦用心”,阴是阴铿,何是何逊。杜甫在写这首诗的时候,或许也是受到了阴铿《渡青草湖》诗的启发。峡中的风景图画是壮丽的,山高水险,雷雨千峰,但还缺少一点什么,缺少浩茫广阔。潇湘洞庭,正是浩阔所在。杜甫《长江》诗中就写道:“色借潇湘阔”。有的注家释为:“潇湘之阔,其色皆借资于此,以潇湘乃江水下流也。”为有长江之水,更呈洞庭之阔;长江虽然壮丽,洞庭却为浩旷。诗人本极状峡中暮春景色,忽然荡开作结,写它的不足——“虚无只少对潇湘”,这才真叫大家笔法。杜甫的《去蜀》诗中说:“五载客蜀郡,一年居梓州。如何关塞阻,转作潇湘游?”东下潇湘,是他早有的打算。他写《即事》诗时正滞留峡中,这“虚无只少对潇湘”句正是他东下意念的自然流露。正如他在《暮春》诗中写“卧病拥塞在峡中,潇湘洞庭虚映空”一样,所以这种宕开作结更显得情景交融。
此诗诗体属七言拗律,第二联本应是仄仄平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格式,却作了平起格式,这样就构成首联、颔联和颈联都作平起式。首句末三字作“平仄平”,由于此诗首句取平起式,也就呈现所谓“孤平”现象,也属拗句。大凡细检唐代著名诗人近体诗,这类拗体大致自成一格,尤其首句末三字作“孤平”,不时可见,或许自有其规律在,当也不害吟唱。
这首诗一共六句,分三层,抒发离家求仕的复杂感情。情与景相间相融,夹以议论。反映汉末一代有抱负青年在乱世中创业,为实现统一安定的能施展才智的理想社会而奋斗,虽为知己者死,但死而无怨。这是时代精神的艺术个性化。时代的共性深寓在艺术个性之中,隐现着个性美与人情美的质愫与基因。
诗的开端两句直接入题,写别时景象,暗扣诗题离别后的感伤。“朝云浮四海,日暮归故山。”这两句是触景生情,目及早晨朝霞涌起,由此自然现象,想到浮云升起,飘浮天上,可是到了晚上还是要回到故山,有自己归宿之处。暗示出自己离家外出,如天上浮云一样,飘泊海内。晚年能否落叶归根,重回故土,前途茫然,不可知。比拟象征,含蕴深厚,不言别情,而情在其中。未上路,而先想归乡,可见对故乡、亲人、知己的感情之深。这就为下面的行役悲思作了铺垫。
诗的三四两句,叙述别后之悲思。“行役怀旧土,悲思不能言。”这两句是化用古诗 “悲与亲友别,气结不能言”句意。暗示悲伤到了极点,只有呜咽吞泣而已。平平地叙事,感情却起了波澜,点出行役之苦,思乡之痛,苦痛交加,自难承受,而产生了悲伤气结不能言的行为。把感情发展到了高潮。仿佛诗意尽于此,把人引入情海之中,玩味、品尝,经历这感情的痛苦历程,这就是诗家所说的象外之象,味外之味。
诗的五六两句绝处逢生,宕开一笔,转写未来。“悠悠涉千里,未知何时旋。”前途渺茫,心情暗淡,预兆着有故乡不得归的惨极心境。诗至此戛然而止,照应开端,浮云日暮有归宿,而自己的人生归宿,却难以预料,相映相衬,令人生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