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诗词中往往有些短章,言少情多,含蓄不尽。词人驾驭文字,举重若轻,而形往神留,艺术造诣极深。纳兰的这首《望江南》即其一例。这首小词清丽空灵。前两句平淡起笔,以碧空悬半镜喻初八上弦之月,随意着墨之间勾勒出一派清冷素雅景致。后接以倚阑不语的娇人情景,又转而刻画月移梅影极蕴情昧的景象。清初著名文人吴绮在《扬州鼓吹词序》中是这样描述它的:
朱栏数丈,远通两岸,彩虹卧波,丹蛟截水,不足以喻。而荷香柳色,曲槛雕盈,鳞次环绕,绵亘十余里。春夏之交,繁弦急管,金勒画船,掩映出没于其间,诚一郡之丽观也。
戏曲作家李斗亦形容它如“丽人靓妆照明镜中”。在桥上观瘦西湖美不胜收,文人墨客皆好在此凭栏吊古,吟诗赋文。连通两岸的红栏木桥,荷花飘香杨柳映色,春夏之际空气中浮动着乐声香气,在这精工雕画的红桥四周形成一种令人沉迷的情境。清代著名诗人王士稹(后人亦称王渔洋)也是为红桥之美深深着迷的人之一。康熙三年(1664年)春,他与诸名士游赏红桥,一连作了《冶春绝句》二十首,其中脍炙人口的一首是:红桥飞跨水当中,一字阑干九曲红。日午画舫桥下过,衣香人影太匆匆。唱和者更众,一时形成“江楼齐唱《冶春》词”的空前盛况。由此可见,此处所状情景,定是精工华美之至,才能让多少文人才子对它倾心不已。而在这样一个夜晚,初八之上弦月斜挂天边,雕栏画栋在清辉之下寂寂无声,妻子独倚画阑,不语,不言。这清空之中出现的缥缈人迹,在读者尚未回过神来的时候又已渐远,梅枝摇曳,疏影乱,暗香浅。
最后“裙带北风飘”一句,来自唐朝李端《拜新月》一诗。纳兰这一句化用可谓巧妙。李端诗中所写,是为少女拜月的情态。诗中少女因心中许多言语无可诉说,故无奈而寄托明月。而纳兰词中这上弦月夜独立画桥的女子,内心有相似愁绪。其实,月辉清冷空灵,女子对月所思,非愁怨即祈望,直书反失之浅露。现只描摹月下独立,只勾勒心绪悠远,情意更醇,韵味更浓。空街无人,临风对月,缥缈之形,真纯之情,可怜惜之态,不由让人思及《洛神赋》中“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皎皎兮若轻云之闭月”等句,令人神往。而纵观全词,这神秘女子于寒风之中,观月,离去,已置读者于似闻不闻、似解不解之间,而末句以风中飘动的罗带,暗指李端《拜新月》诗意,似纯属客观描写,不涉及人物内心,但人物内心的思绪荡漾,却从罗带中断续飘出,使人情思萦绕,如月下花影,拂之不去。自“斜倚画阑娇不语”一句起,接连三句可谓精勾细画,刻意描绘,而笔锋落处,却又轻如蝶翅。
表面看,似即写词人的所见所闻,又全用素描手法,只以线条勾勒轮廓。而空远之景与罗带翻飞的细节彼此映衬,人物亭立的倩影跃然纸上,沁人肌髓,这正是词人高超艺术功力所在。一词五句而能翻转折进,于平淡中饶蕴深情,确是浑朴超妙。前后相映之间,词人的无聊心绪、无限愁情,全在其中了。
译文及注释
译文
初八的月亮,如同半面妆镜,悬挂青空。她斜靠在雕花的栏杆上娇媚不语,梅花的影子随着月光暗暗移过红桥。北风吹来,裙裾飘飘。
注释
初八月:上弦月,即农历每月的初七或初八前后的月亮。
青霄:蓝天,天空。
画阑:刻有画图的栏杆。
红桥:当指有雕饰的桥,或仅仅是对桥的雅称。
一说为位于瘦西湖南端的红桥,始建于明末崇祯年间,原为红色栏杆的木桥,后在乾隆元年改建为拱形石桥,取名虹桥。
这首词的写作时间不详。据词意可知,一日晚,作者和闺中佳人(妻子)在月下说话,作者看见佳人倩影,心生怜爱之情,于是写下这首词。
古诗词中往往有些短章,言少情多,含蓄不尽。词人驾驭文字,举重若轻,而形往神留,艺术造诣极深。纳兰的这首《望江南》即其一例。这首小词清丽空灵。前两句平淡起笔,以碧空悬半镜喻初八上弦之月,随意着墨之间勾勒出一派清冷素雅景致。后接以倚阑不语的娇人情景,又转而刻画月移梅影极蕴情昧的景象。清初著名文人吴绮在《扬州鼓吹词序》中是这样描述它的:
朱栏数丈,远通两岸,彩虹卧波,丹蛟截水,不足以喻。而荷香柳色,曲槛雕盈,鳞次环绕,绵亘十余里。春夏之交,繁弦急管,金勒画船,掩映出没于其间,诚一郡之丽观也。
戏曲作家李斗亦形容它如“丽人靓妆照明镜中”。在桥上观瘦西湖美不胜收,文人墨客皆好在此凭栏吊古,吟诗赋文。连通两岸的红栏木桥,荷花飘香杨柳映色,春夏之际空气中浮动着乐声香气,在这精工雕画的红桥四周形成一种令人沉迷的情境。清代著名诗人王士稹(后人亦称王渔洋)也是为红桥之美深深着迷的人之一。康熙三年(1664年)春,他与诸名士游赏红桥,一连作了《冶春绝句》二十首,其中脍炙人口的一首是:红桥飞跨水当中,一字阑干九曲红。日午画舫桥下过,衣香人影太匆匆。唱和者更众,一时形成“江楼齐唱《冶春》词”的空前盛况。由此可见,此处所状情景,定是精工华美之至,才能让多少文人才子对它倾心不已。而在这样一个夜晚,初八之上弦月斜挂天边,雕栏画栋在清辉之下寂寂无声,妻子独倚画阑,不语,不言。这清空之中出现的缥缈人迹,在读者尚未回过神来的时候又已渐远,梅枝摇曳,疏影乱,暗香浅。
最后“裙带北风飘”一句,来自唐朝李端《拜新月》一诗。纳兰这一句化用可谓巧妙。李端诗中所写,是为少女拜月的情态。诗中少女因心中许多言语无可诉说,故无奈而寄托明月。而纳兰词中这上弦月夜独立画桥的女子,内心有相似愁绪。其实,月辉清冷空灵,女子对月所思,非愁怨即祈望,直书反失之浅露。现只描摹月下独立,只勾勒心绪悠远,情意更醇,韵味更浓。空街无人,临风对月,缥缈之形,真纯之情,可怜惜之态,不由让人思及《洛神赋》中“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皎皎兮若轻云之闭月”等句,令人神往。而纵观全词,这神秘女子于寒风之中,观月,离去,已置读者于似闻不闻、似解不解之间,而末句以风中飘动的罗带,暗指李端《拜新月》诗意,似纯属客观描写,不涉及人物内心,但人物内心的思绪荡漾,却从罗带中断续飘出,使人情思萦绕,如月下花影,拂之不去。自“斜倚画阑娇不语”一句起,接连三句可谓精勾细画,刻意描绘,而笔锋落处,却又轻如蝶翅。
表面看,似即写词人的所见所闻,又全用素描手法,只以线条勾勒轮廓。而空远之景与罗带翻飞的细节彼此映衬,人物亭立的倩影跃然纸上,沁人肌髓,这正是词人高超艺术功力所在。一词五句而能翻转折进,于平淡中饶蕴深情,确是浑朴超妙。前后相映之间,词人的无聊心绪、无限愁情,全在其中了。
《莺啼序·重过金陵》凭高所见实景入手,从而引出对三国、六朝的疑问,咏史怀古。全词四片,借用“赋”的笔法依次铺叙开来。
第一片是总写,点题之后,写出词人心情、时令。起首“金陵故都最好,有朱楼迢递。”两句化用了南朝诗人谢朓的《隋王鼓吹曲·入朝曲》:“江南嗟丽地,金陵帝王州,逶迤带绿水,迢递起朱楼”。词人借它作为点题之用,截取了“迢递朱楼”四个字,令读者勾起对谢朓那首诗的联想。金陵古都,金陵故事,全都浮现于词句之中。点题之后,透露出词人的心境。“嗟倦客、又此凭高,槛外已少嗟致。”这两句,含义深婉。词人自称“倦客”,他经历了亡国、被掳、出家、放归等等一系列巨变,饱尝丧国之后带来的屈辱和悲痛,对人生产生了一种心灰意懒的厌倦情绪的缘故。“倦客”二字,透露了词人对现实不满但无奈的悲苦心境。在这种心境之下,重游故地,眼前仍然是“迢递朱楼”,在他眼里,已失去“嗟致”。接着“更落尽梨花,飞尽杨花,春也成憔悴”,词人连“成憔悴”和“少嗟致”在一起,叙心境和写时令的两层意思就密合起来了。“问青山,三国英雄,六朝奇伟?”词人用疑问句点出主题:怀古之幽情。”少嗟致“”成憔悴“的景况和”金陵故都最好“的观念在词人看来已不能相称,使人疑窦顿生:难道这就是那英雄辈出的三国时代和奇人伟士迭现的六朝时代的故都吗?疑问的实质是感叹,是一种对历史逝去,豪杰已成古人的咏叹。唯有青山不变,不谙人世沧桑,仍可作历史之见证。这首词的首片的作用只引领下文,故而写得比较概括。
第二片转入具体的写景和抒情的描写。“麦甸葵丘,荒台败垒,鹿豕衔枯荠。”三句着眼于虚拟的景物。值得注意的是,词人通过景物描写,暗喻世事之更替,另外用典表意。如“麦甸葵丘”、“荒台败垒”皆有典出。刘禹锡《再游玄都观》诗:“荡然无复一树,惟兔葵燕麦,动摇于春风耳。”是“麦甸葵丘”之典出。宫殿崔嵬、歌舞升平已不在,如今却只任凭麋鹿野猪去奔走践踏。《史记·淮南王安传》“臣今见麋鹿游姑苏之台也。”伍子胥苦谏吴王而不见纳,愤然自慨。词人把这两个曲故合起来看,用意甚明,慨南宋之不奋,抒己之伤悲。“正潮打孤城,寂寞斜阳影里。听楼头、哀笳怨角,未把酒、愁心先醉。渐夜深、月满秦淮,烟笼寒水。”化用了刘禹锡《金陵五题·石头城》:“山围故国周遭在,潮打孤城寂寞回。”和杜牧《泊秦淮》:“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词人隐括唐人诗句采取的手法是把唐人的句子拆开,但仍保持着前后的呼应,同时又把自己的句子融合进去,根据词调的要求,重新组合。词人在隐括、化用前人诗词,重新进行拆改组合的过程中,是煞费苦心的。把前人的句子放得十分妥贴,对于那些完全出于自己手笔的句子,如“未把酒、愁心先醉”,作了周到的安排,熔借来的句子和已句于一炉,且使其错落有致,密合无间。这几个句子直接抒发作者的怀旧情丝,强烈表达词人的主观感情,故而在全词当中位置重要。起到统率全段的作用,从而显示了词人的主导作用和作品的创造性质。抒发故情旧绪,转入了对历史的评述。
第三片开始两句“凄凄惨惨,冷冷清清。”连用叠字,加重了悲凉凄惨之感,“慨商女、不知兴废,隔江犹唱庭花。”接第二片最后杜牧《泊秦淮》诗句,流露出亡国之痛。面对故都两座楼阁“临春”“结绮”,感叹国家衰亡,昔人已去,无不饱含对亡国之君的强烈谴责。白居易《和关盼盼感事诗》里道:“见说白杨堪作柱,争教红粉不成灰”。词人在词中写成了“可怜红粉成灰,萧索白杨风起。”两句,并暗用曹植《杂诗》“高台多悲风”的句意和刘禹锡诗表达方式有所不同。抒发了他面对历史陈迹而萌生的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复杂感情。
第四片叙述东吴、东晋的史事。用意非常明显,喻指南宋王朝覆灭的历史悲剧。“铁索千寻,谩沉江底。挥羽扇,障西尘,便好角巾私第。”词人有针对性地评述了这几个发生在金陵的历史故事,很有现实意义。当时南宋王朝刚刚覆灭,他所抒发的兴亡感慨也是有针对性的,有现实性的。“叹人间今古真儿戏”,以儿戏喻兴亡,含义很复杂而用语却似乎很轻松,这里面既有词人的感慨,也有对历代亡国君臣的遣责,为的是把“人间今古”一笔带过。词人实际上是假借轻松的心境,引出一个沉重的话题。全词的结尾,又回到金陵景物,并照应篇首的“倦客又此凭高”登高远眺“春风岁岁还来,吹入钟山,几重苍翠。”自然界不因人世之变迁而按照它固有的规律,照常轮换。钟山依旧,只是人事不再。因这种怀旧情结作为全篇的一个总结,意味极为深长。
这首词着眼于金陵的历史、人物、街巷、江河、城郭,描写古今兴亡的大主题,是借古伤今抒写亡国之痛的作品。全词多处化用古人典故及诗词,却稳妥贴切,语意自然恰当。
这首诗总承一、二两首,把牡丹和杨贵妃与君王糅合,融为一体。全诗构思精巧,辞藻艳丽,将花与人浑融在一起写,描绘出人花交映、迷离恍惚的景象,显示了诗人高超的艺术功力。
起首二句“名花倾国两相欢,长得君王带笑看”,“倾国”美人,当然指杨妃,诗到此处才正面点出,并用“两相欢”把牡丹和“倾国”合为一提,“带笑看”三字再来一统,使牡丹、杨妃、玄宗三位一体,融合在一起了。
由于第二句的“笑”,逗起了第三句的“解释春风无限恨”,春风两字即君王之代词,这一句,把牡丹美人动人的姿色写得情趣盎然,君王既带笑,当然无恨,烦恼都为之消释了。末句点明玄宗杨妃赏花地点──“沉香亭北”。花在阑外,人倚阑干,十分优雅风流。
隋炀帝杨广在位十三年,三下江都(今江苏扬州)游玩,耗费大量民力、财力,最后亡国丧身。因此“隋宫”(隋炀帝在江都的行宫)就成了隋炀帝专制腐败、迷于声色的象征。李益对隋宫前的春燕呢喃,颇有感触,便以代燕说话的巧妙构思,抒发吊古伤今之情。
“燕语如伤旧国春”,目睹过隋宫盛事的燕子正在双双低语,像是为逝去的“旧国”之“春”而感伤。这感伤是由眼前的情景所引起的。君不见“宫花旋落已成尘”,此时春来隋宫只有那不解事的宫花依旧盛开,然而也转眼就凋谢了,化为泥土,真是花开花落无人问。况且此等景象已不是一年两年,而是“自从一闭风光后,几度飞来不见人”。燕子尚且感伤至此,而何况是人。笔致含蓄空灵,是深一层的写法。
天下当然没有如此多情善感、能“伤旧国”之“春”的燕子。然而“诗有别趣,非关理也”(严羽《沧浪诗话》)。读者并不觉得它荒诞,反而认真地去欣赏它、体味它。因为它虚中有实,幻中见真。隋宫确曾有过热闹繁华的春天;而后“一闭风光”,蔓草萋萋;春到南国,燕子归来,相对呢喃如语;这些都是“实”。尽管隋宫已经荒凉破败,隋宫燕却依然年年如期而至。燕子衔泥筑巢,所以那宫花凋落,旋成泥土,也很能反映燕子的眼中所见,心中所感。燕子要巢居在屋内,自然会留意巢居的屋子有没有人。这些都是“真”。诗人就是这样通过如此细致的观察和丰富的想象,将隋宫的衰飒和春燕归巢联系起来,把燕子的特征和活动化为具有思想内容的艺术形象,这种“虚实相成,有无互立”(叶燮《原诗》)的境界,增强了诗的表现力,给人以更美、更新鲜、更富情韵的艺术享受。
前三句如实描写人人皆有的生活经验,登高可以望远。皇宫苑囿百姓无法进去的,其宅地之广大与建筑之豪华难以想见,但登高可以一目了然。诗人登山也一定看到了老百姓破烂、窄小、拥挤的平民窟,也一定看到了熙来攘往的商店街市,但这些同诗人要表达的主题无关,并且也不是诗人登高所见最突出的印象。因为这些景象不登高也可以看到,故诗人将这些省略不写,单刀直入,开门见山地描写登高望远所得的最强烈的印象:帝王最崔嵬的宫阙殿阁,贵族那如连云般的宅第苑囿。这朴实的描写,为下文抒发感叹作铺垫,或者说是诗人发生感叹的物质基础。
后两句诗人一针见血地指出皇帝、贵族的豪华享乐是建筑在老百姓的血汗之上!为了修建这些宫殿、宅第、苑囿,要花费老百姓多少血汗啊!
《五噫歌》在艺术上的突出成就是:(1)选材上,描写诗人登高所见最强烈的印象,突出主体,删除一切枝叶,非常凝练。(2)结构上,一句紧扣一句,一气呵成。先描写诗人动作:登山,登上高处再回头望(顾瞻),看见“宫阙崔嵬”,感叹“民之劬劳”。如同电影剪辑一样形象、直观、合乎逻辑。(3)语气上,每句结尾都用一个感叹词“兮”,每句终了,又有一个“噫”字停顿,表现出一言难尽、欲言又止、满腹忧愤、无穷悲痛的感情,很有独创性。清代张玉彀在《古诗赏析》中评此诗:“无穷悲痛,全在五个‘噫’字托出,真是创体。”(4)构思上,《五噫歌》即事兴情,并非拼凑字句作文章。何况周颐在《蕙风词话》卷五中说写诗词有“流露于不自知,触发于弗克自已”的情况。梁鸿由于出身家贫,亲自耕织,了解人民苦难,所以看到帝王“宫阙崔嵬”时“弗克自已”,想到人民的苦难,深刻揭示了一种社会现象的本质。
这是一首借景抒怀之作。写重阳节感时伤今的无限愁绪。开头“断烟离绪”,指离别之苦,“醉踏南屏”是往事在眼前浮现,佳人未曾入梦与己相会,更增哀伤无限。下阕第一句“旧节传杯”,再忆当年曾与佳人共欢,使人白发频生。而今只剩下自己,但仍希望:明年重九的登高与佳人重逢。全词以游踪为主线,穿插有关重阳的典故,昭示本人的一段艳情,颇有一种凄迷之美。
相传吴氏曾纳苏杭一妾,后一遣一死。这首词就是重九日为怀念杭州亡妾而作的。上片写重九之日登临山峰的高处,面对断烟、残阳、秋水、黄菊等萧索景色怀念追忆与爱妾醉游南屏山的往事,渲染了悲剧气氛,抒写凄楚情怀,烘托思念亡妾的凄苦心境。下片极力抒写亡妾死后自己的生活的倍感百无聊赖和凄怆的情状,叙事十分生动,心理刻画极为细致,抒情非常凄婉,作为一个词人,竟然“尘笺蠹管,断阕经岁慵赋”,可见他的心真的是如一盆死灰,表现出作者对亡妾的极度的思念。“惊飙从卷乌纱去”活用孟嘉之典,不是表现作者的豁达大度而是描述自己的无所顾及和无心无绪。但是从整体上看,这首词还是显得有些晦涩,从而影响了整体的艺术效果。
“断烟离绪”,起句四字情景交融,精炼而形象,统贯全篇。“断烟”写景,“离绪”写情。“斜阳红隐霜树”是写重九烟雨蒙蒙,故傍晚还不见斜阳,隐没于霜树之中。凄凉的心境,又逢凄凉的时节,烘托出抑郁的情绪。重阳佳节,正是菊花盛开之际,词人在风雨中折来黄花数枝,插在壶中,花的香气含着雨气喷出。在此凄风冷雨之中,谁还会有心情骤马去登上荒台吊古呢?“吊古”一词隐含了多少伤逝之痛。作者又不禁回忆起当年与伊人重九登高时的情景。当时伊人执扇清歌,扇底歌声与寒蝉共咽(意谓其声悲凉),作者则酒酣倦梦,几乎忘却伊人在旁。上片忆念双双登高的情景。
下片转入今情。斯人逝矣,往事如烟,对此佳节,还有什么心情“传杯”饮酒?但无“传杯”的心情而仍复“传杯”者,无聊之极也。(参见陈匪石《宋词举》)“沉饮聊自遣,放歌破愁绝”(杜甫《咏怀》五百字),饮酒可以忘忧,写词可以抒闷,但心灰意懒至此,连未写完的歌词(断阕)都封尘已久,更何况重写新词呢!天气入夜转晴,月影斜照东篱,寒蛩宵语,似亦向人诉说心事。“早白发、缘愁万缕,惊飙从卷乌纱去。”这是从杜甫《九日蓝田崔氏庄》“羞将短发还吹帽,笑倩旁人为正冠”二句转用来的。
重九日晋人孟嘉落帽的故事,后世传为美谈。杜甫这两句的意思是:如果登高时风吹帽落,露出了满头白发,我就含笑把帽子重新戴上,并且还会请旁人为我整理一下。这两句诗表现杜甫的洒脱旷达的心态。但是梦窗这两句词意与杜甫不同。梦窗已经不以风吹帽落、露出满头白发羞愧了;他这两句的意思是,反正人亡身颓,无复欢颜,一切都随它去吧!这表现了词人极端沉痛绝望的心情。结语“谩细将、茱萸看,但约明年,翠微高处”三句也化自杜诗(同上):“明年此会知谁健,笑把茱萸仔细看。”杜诗之意谓今年重九,姑且强乐自宽,但不知明年此时会何如耳。梦窗今年未能登高,但遥想明年能有机会。老杜细看茱萸,梦窗虽也看茱萸,着一“谩”字,就自觉无味。那么明年翠微高处之约,也不过说说而已。杜甫逢佳节而强作欢笑,梦窗则欲强作欢颜而不能,其无聊、沉痛更倍于少陵,实在是时代、身世使然。
吴梅《蔡嵩云〈乐府指迷笺释〉序》:“吴词潜气内转,上下映带,有天梯石栈之妙。”梦窗词脉络贯通,形象完整。上下映带尚是为形象的表面,潜气内转则是其内质:“天梯石栈”,则说的是梦窗词的大起大落,突接突转,也有潜在的气韵沟通。“霜树”、“萸花”、“传杯”等皆为实写:“斜阳”、“翠微”等为虚写,虚实结合,线索明晰。说明梦窗词气韵贯通的特点。
西方文论说“美是杂多和整一的结合”,于梦窗词亦可得到印证。梦窗不但炼字、炼句,而且炼意,词藻华丽,同时又极富内在的神韵。读梦窗词,不可不注意这些艺术特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