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词上片写词人寓居的环境,表现词人归隐生活的冷清寂寞。下片高情于景,词人对生长在寂寞环境中的桃杏发出深沉的慨叹,寄托着自己内心的惆怅与不平。
词的上片写到寓居的环境有宽敞的庭院。洁净的小路,盘旋的溪水,呈现出一种淡泊宁静的村野生活情景。“百亩中庭半是苔”,百亩大的庭院有一半是青苔,说明这里已经很久没人来了,也表明主人公心情不好无暇打扫干净,烦事扰身,从侧面表现出由以前的门庭若市变成现在的无人问津,门庭冷落,显出几许苍凉和寂寞,营造了一种凄凉氛围。“门前白道水萦回”,门外沙子铺满了整条路,还有婉转的小溪流。如此优美、清闲的环境,本能吸引很多人来访,但是并没有人来,可惜了如此美景无人观。“爱闲能有几人来”,喜欢悠闲,有空来的人有几个。这是从正面描写凄清的场面,不禁让人感到惋惜,也从侧面说明主人公希望能有一两个知音懂得他此时的心情,希望他们能和自己分享这美景,可惜就是没有知音。
下片首句“小院回廊春寂寂,山桃溪杏两三栽”,春天到了,院子里曲折的回廊非常安静,山上的桃花开了,溪边的杏树,三三两两地种在一起。春天这里本该非常热闹,但现在如此寂静,桃花和杏树都无人观,孤独地伫立在春天里。此句从侧面突显出这里的寂静和苍寥,衬托出环境的落败。“为谁零落为谁开”,山里的桃花已经开放了,不知道它们是为谁开放,为谁凋零。再美又有什么用,哪里会有人来这里欣赏呢。这小园风情景物,寓意颇深。一场惊天动地的“变法”,其中酸苦,用“为谁零落为谁开”之问也十分贴切吗。这里词人以桃花自喻,表达自己也像它一样孤独,没有人问起,落寞之情溢于言表,反映环境的零落荒寂,令人唏嘘。这首词以问句结束,启迪读者思考词外之意,深化了词的内涵,扩大了词的表现空间。
这首词深刻地向我们展示了王安石晚年在山中的生活,是如此的孤独寂寞,虽然身处美景之中,却是孤身一人,没有知音。尽管如此,王安石还是用写景来表达自己的心情,寓情于景,对山中的美景颇为喜爱。总的来说,《浣溪沙》反映了王安石晚年的生活情趣,表达出他晚年“人走茶凉”的寂寞之情,此情颇为深沉、悲凉。
这首词,遣字造句,通俗易懂,但其章法艺术却独具一格,曲尽其情。上片起句“旧时心事,说着两眉羞”,开门见山,直说心事,直披胸坎,为全词之纲,以下文字皆由此生发,深得词家起句之法。“旧时”,为此词定下了“回忆”的笔调,“长记得”以下至上片结句,都是承此笔势,转入回忆,并且皆由“长记得”三字领起。作者所回忆的内容,是给他印象最深刻的、使他长留记忆中的两年事,一是游乐,一是离别,前者是最痛快的,后者是最痛苦的。他以这样的一喜一悲的典型事例,概括了他与她的悲欢离合的全过程。写游乐,他所记取的是最亲密的形式—“凭肩游”,和最美好的形象—“缃裙罗袜桃花岸,得衫轻扇杏花楼”。因系恋人春游,所以用笔轻盈细腻,极尽温柔细腻情态,心神皆见,浓满视听。写其离别,则用了三个短促顿挫、迭次而下的三字句:“几番行,几番醉,几番留。”作者写离别,没有作“执手相看泪眼”之类的率直描述,而是选取了“行”、“醉”、“留”三个方面的行动,并皆以“几番”加以修饰,从而揭示情侣双方分离时心灵深处的痛苦和依依不舍。作者在《酷相思》中曾说:“欲住也,留无计。”“醉”可能是无计可生时的一“计”。这些行动,都是“几番”重复,其对爱情的缠绵执着,便不言而喻了。作者写离别,仅用了九个字,却能一波三折,且将写事抒情熔为一炉,的确是词家正宗笔法。作者在写游乐和离别时,都刻画了鲜明的人物形象。前者“缃裙”云云,通过外表情态的描绘,娇女步春的形象,飘然如活;后者则主要是写男方的凄苦形象,而侧重于灵魂深处的刻画。
上片的回忆,尤其是对那愉快、幸福时刻的回忆,对于词的下片所揭示的作者的爱情悲剧及其给予作者的无可弥缝的感情创伤,是必不可少的,回忆愈深,愈美,愈见离别之苦和怨思之深。这正是词家所追求的抑扬顿挫之法。
下片起句以有力的大转折笔法写作者的爱情悲剧。
“春风”、“朝云”,皆以喻爱情。但是,好景未长,往日的眷恋,那缃裙罗袜、得衫轻扇的形象,便一如春风之吹断,朝云之飞散,一去不复返了,悲剧,酿成了。作者用“也谁料”、“又谁料”反复申说事出意外,深沉的悲痛之情亦隐含其间。“天易老”以下直至煞尾,都是抒发作者在爱情破灭之后难穷难尽的“恨”、“苦”、“愁”,而行文之间,亦颇见层次。“天易老,恨难酬”,总写愁恨这深。这句承风断云飞的爱情悲剧而来,同时也是下文抒写愁恨的总提,是承上启下的关键句。“蜂儿”、“燕儿”两句,是写心底的愁苦无处诉说,亦不为他人所理解,蜂、燕以物喻人,婉转其辞。作者当时的孤独凄苦和怨天尤人的情绪由此可见。这种境遇,自然就更进一步增加了他内心的痛苦,从而激荡出结句“旧情怀,消不尽,几时休”的感慨。这个结句,既与起句“旧时心事”相照应,收到结构上首尾衔接、一气卷舒之效,更重要的是它以重笔作结,迷离怅惘,含情无限,含恨无穷,得白居易《长恨歌》结句“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之意,词人对旧情的怀恋与执着,于此得到进一步表现。
从以上分析中,可以看出这首词的章法结构是颇具特色的。它不仅脉理明晰,而且能一波三折,层层脱换;虚实轻重(上片回忆是虚写,为衬笔;下片是实写,为重笔),顿挫开合,相映成趣。这种章法艺术是为表现情旨枉曲、凄婉温细的思想内容而设的。而这种章法艺术,也确实较好地表现了这种内容,直使全词写得忽喜忽悲,乍远乍近,语虽淡而情浓,事虽浅而言深,遂使全词成为艺术佳作。
这首词的另一个艺术特点是对句用得较多、较好。第一是较多。词中的“缃裙罗袜桃花岸”与“得衫轻扇杏花楼”为对,“天易老”与“恨难酬”为对,“春风吹已断”与“朝云飞亦散”为对,“蜂儿不解知人苦”与“燕儿不解说人愁”为对。第二是用得较好。最值得一提的是“缃裙”两句。这两句全是名词性的偏正结构的词组成对。“裙”是缃色(缃,浅黄色)的裙,“袜”是罗料(罗,质地轻柔、有椒眼花纹的丝织品)的袜,“衫”是“得衫”,“扇”是“轻扇”,仅此四个词组,就把一个花枝招展、袅娜多姿的美女形象成功地塑造出来。“桃花岸”对“杏花楼”,是其畅游之所。更值得注意的是,两句之中没用一个动词,却把动作鲜明的游乐活动写了出来。这里不得不佩服作者的造词本领。“春风”两句,也颇见功底。“春风”、“朝云”作为爱情的化身,与“缃裙”、“得衫”两句极为协调。作者把“春风”与“吹已断”、“朝云”与“飞亦散”这两组美好与残破本不相容的事物现象分别容纳在两句之中,并且相互为对,所描绘的物象和所创造的气氛都是悲惨的,用以喻爱情悲剧,极为贴切。
悲剧,就是把美好的东西撕碎给人看。还有,这首词的对句,都是用在需要展开抒写的地方,不管是描摹物象还是创造气氛,都可以起到单行的散体所起不到的作用。这都是这首词的对句用得较好的表现。当然,这首词并非完美无缺,确实存在一些不容否定的缺点,主要体现在:一是还缺乏开阔手段,即对句所容纳的生活面还嫌狭小;二是近曲。这两点不足,从“蜂儿”、“燕儿”一对中可以看得比较清楚。但是,瑕不掩瑜,它并未影响到这首词的艺术整体,这首词仍不失为一篇佳作。
这是一首描写暮春农村景色的诗歌,描绘了一幅春意盎然的景象。
第一句是纯景物的静态描写。篱笆和小路,点明这是农村,“篱落”是有宽度的,用“疏疏”指出它的状态,显见其中有间隔,才能看见篱笆外面的山道。“一径深”,表明山道只有一条,并且很长很长,延伸向远方。宽广的篱落与窄小的一径相对照,稀稀疏疏与绵绵长长相对照,互相映衬,突出了农村清新与宁静。
第二句也是纯景物的静态描写。路旁,树枝上的桃花、李花已经落了,但树叶还没有长得茂密,展示出农村自然、朴素的风貌。
第三句是人物动态描写。“急走”与“追”相结合,儿童们那种双手扑扑打打,两脚跌跌撞撞追蝶的兴奋、欢快场面就历历在目了,反映了儿童们的天真活泼。
第四句,菜花是黄的,又是繁茂的一片,一只小小的蝴蝶,飞入这黄色的海洋里,自然是无处寻了。读者可以想象,这时儿童们东张西望,四处搜寻的焦急状态,以及搜寻不着的失望情绪等等,更表现出儿童们的天真和稚气。
本诗通过对春末夏初季节交替时景色的描写,体现了万物勃发的生命力。全诗所摄取的景物极为平淡,所描绘人物的活动也极为平常,但由于采取景物与人物相结合,动静相间的写作手法,成功地刻画出农村恬淡自然,宁静清新的暮春风光。
乾隆46年(1781)初冬,黄仲则在西安访陕西巡抚毕沅后回到京都,与好友余少云,同寓法源寺。他和余少云诗云:“同是江南客,天涯结比邻。”(《六叠韵和余少云作》)他的另一好友杨蓉裳,也在京都。三人经常同游共止,写诗填词。杨蓉裳赴甘肃任职时,黄仲则作《金缕曲》送别:“羡尔抽鞭早。”到乾隆48年(1783)春天,黄仲则再赴西安,与余少云也分手了。这首词是三人同在京师时作。
上片写黄昏时分归鸦情状。薄暮,乌鸦纷纷归巢,“归影如织”,极言其多。犹如一幅古木归鸦图,“分明小幅倪迂画,点上米家颠墨”。元代著名画家倪瓒,字元镇,号云林,好洁成癖,我行我素,人称倪迂。他长于山水景物。米颠,指宋代著名画家米芾,字元章,号鹿门隐士,行为违世异俗,人称米颠。他的山水画别出新意,自成一家。这两句实为“景色如画”四字,但又不落俗套地称为倪云林和米元章两人合作的画,真是看似平常却奇倔。“看不得,带一片斜阳,万古伤心色。”夕阳西下,万古伤心,大概有两种不同的意思。宋玉《九辩》云:“岁忽忽而遒尽兮,老冉冉而愈施。”这是夕阳西下,时光流失,年岁徒增而功业无成的悲叹。李商隐的名句:“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皆。”则重在表示美好事物即将消逝而倍增感伤。“万古伤心色”,蕴含多方面意义,耐人寻味。“暮寒萧淅”,实写秋末初冬的萧瑟景象。“似卷得风来,还兼雨过,催送小楼黑。”巧妙地刻划了飞来的阵阵昏鸦。飒飒飞来的归鸦卷起的风,如点点雨滴落在树梢。乌鸦的黑色更增添了浓重的暮色,天色愈来愈黑了。诗人把鸦群的描摹与时光的推移结合起来,极富想象力。上片开端四句,纯是写景,自“看不得”到结末,在景色描绘中表达了凄凉寂寞的感情色彩。
下片重在抒情。“曾相识,谁傍米门贵宅?上林谁更栖息?”似曾相识的归鸦,有哪些曾经栖息于豪门贵族之家?甚至是在帝王的上林苑中?上林苑是汉代著名的皇家苑囿,奇花异草,飞禽走兽,应有尽有。这里用来泛指君王苑囿。用这样的对比描述,显示得意者与失意者天差地别,不可同日而语。这是对人世间不平的愤懑。“郎君柘弹休抛洒,我是归飞倦翮。”这是诗人自喻。倦飞归来的归鸦,再也经不起柘弹的袭击了;历经坎坷的人,怎能再受打击和挫折?黄仲则江宁乡试屡次落第,曾奔走四方。到了京城,任卑微的武英殿书签官,郁郁不得志。这时,正等待按照惯例由书签官转为主簿或县丞的机遇。“郎君柘弹休抛洒”,表达了他此时惴惴不安的心情。“飞暂歇,却好趁江船,小坐秋帆侧。”黄仲则在京师贫病交迫,无法养活一家八口。乾隆45年(1780),他出于无奈,托好友洪亮吉筹措盘缠,把老母和妻儿送回常州老家。此时,他多么希望趁江船,就此归去。“啼还哑哑,笑画角声中,暝烟堆里,多少未归客。”归来的乌鸦,庆幸有枝可依,可以“笑”哪些漂泊在外的游子。而诗人自己借此表示深切同情那些听着声声号角戍守边境的战士和在沉沉暮色中匆匆赶路的游子。由自己的归思之情升华为对普天下的未归客的同情,既表现出诗人宽广的胸怀,也深化了词的内在含蕴。
写这首词之前九年,黄仲则在安徽颍州,写了同样题材的《寒鸦》诗。诗与词在摹写刻划方面异曲同工,但在思想感情方面,词胜于诗。诗限于个人无衣无褐、飘泊流离的悲叹,词则由一己的得失而想到天涯海角的游子。这种不同是与诗人阅历的增长,对现实社会感知的深度密切相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