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片起首,突现了词人意志豪壮的英武气势。“临水纵横回晚鞋”,他骑着金镀银鞍辔马,奔驰在水滨,豪纵奔放,无所拘束,一直到晚上才勒住马缰驶向归程:“归来转觉情怀动”,一旦回到居处,竟忽然情怀转向波动。“梅笛烟中闻几弄”,远远听到《梅花落》的笛声吹奏几曲,顿时感到“秋阴重,西山雪淡云凝冻”,一种莫名的压抑感霎时涌上心头。此时此地的词人,他闻笛声而感到“秋阴重”,是很真切自然的。十月的北方,气候转冷,西山已见淡雪,浓云也已为之凝冻了。
下片着重描绘壮行送别的激动场面和个人的抑郁心态。“美酒一杯谁与共。尊前舞雪狂歌送。腰跨金鱼旌旆拥”,词人独自身着庄重的朝廷命服,与送行人饮酒话别,席中有佳丽妙女为之歌唱狂舞,自己腰挎金鱼佩饰,有齐整的旌旗卫队前呼后拥,情景显得十分威严壮观。然而,到结语,词情却突然转向滑落:“将何用,只堪妆点浮生梦。”而与首句的“临水纵横回晚鞋”形成强烈反差。这些威严和排场又有什么用呢?在词人看来,只能是妆点他的世间虚浮无定的梦境罢了。词人当时沉重异常,心情十分沮丧,还有一生中坎坷挫折经历的深刻教训,时时笼罩着他的头脑,心潮起伏,慨叹人生,理所当然。
全词悲壮苍凉,诗魂飘渺,在情思的波动和落差中,强化了浮生若梦的理念;词章表面轰轰烈烈、笔势奇纵,却成为表现词人内心抑郁的铺垫。
此词咏怀一段失败的感情经历,也可以说是感情失败后的回思和反省。联系到柳永的生平经历,词的主人公应为他自己和他的妻子。
词的上片写词人与妻子发生矛盾的过程。“如花貌”,写妻子的美貌,看来词人的妻子是位非常漂亮的女子。“当来便约,永结同心偕老”,这是当初见面定情的誓言,两人曾约定,要永结同心,白头偕老。接下来,词写词人的重情,妻子“为妙年”,“俊格聪明”,柳永对她“偕方怜爱”。词写到这里,柳永夫妻之间的恩爱生活便写完了,这本是神仙眷侣般的生活,然而却藏有隐患。词以“何期”来转笔,写妻子心性浅薄,不重誓约。妻子“心性近”,这里却用了“养成”一词,也就是说妻子的这种心性是婚后养成的,这说明柳永在责怪妻子的同时也在责怪自己,因为自己的“偕方怜爱”,才导致妻子的“心性近”。尽管如此,两人的矛盾似乎已不可调和,“渐作分飞计料”,已经有了分手的打算了。
词的下片写词人与妻子分开之后,渐渐感觉后悔。“稍觉因情难供”二句接上片写其发生矛盾之后的心态,词人因为爱情难以维持而急恼。然而接下来,“争克罢同欢笑”词笔一转,以反问的语气说自己怎能忘记之前一起有过的欢笑,这段感情自己虽然使自己急恼却是难以中止。“已是断弦尤续”二句又进一步,以“断弦”和“覆水”两句俗语写两人的爱情已无法挽回。如此反复,生动地写出了词人心理的曲折心路。“常向人前诵谈”二句转而写妻子,妻子常常向别人述说两人曾经的往事,又时常寄信过来。两人似乎都有悔意,所谓打不散的夫妻,于此可见一斑。“漫悔懊”二句又折回来,思索这段感情究竟因何步入了这般不可收拾的地步。
整首词一步一进,一步一转,在记写这段爱情经历的同时,又抒发着内心的惋惜与自责。这样一首词,虽没偕大意义,也算不上什么好词,但写的真实、自然,平常人的情感,平民化的内容,世俗化的语言,富有生活气息。
《点绛唇·夜宿临洺驿》是一首纪游怀古词。“临洺驿”在今河北省永年县,离邯郸市很近,是“古称多感慨悲歌之士”(韩愈《送董邵南游河北序》)的燕赵之地。上阕写登览所见。首二句当是傍晚斜日下远眺太行山的情景一峰峦攒聚。峰如髻,在晴日光照下清晰入目,这是凝视的感觉。当视线扫射呈散点横延时只觉山势起伏蜿蜒,游移如蝌蚪。几句粗笔点画,境界阔大而苍凉。动静相合,以动写静。词一起首就出气势,正好向怀古之情过渡。“稗花”二句是近看,视线下沉。稗花指杂草,望中犹若一层厚霜铺在地面。“盈亩”,意思是一片片有广度感;“一寸”是泛言厚度。田野本应是庄稼物,而今却是“稗花”一片,秋色原应呈绚烂状,可现在灰白迷蒙眼帘映入的是如此单调的色彩。这是写眼前景,但此景呈现的是萧瑟悲凉之感,同时勾出的也是心中情远山雄峙,绵延成势,乃自然之景,山河依然,并不随沧桑剧变而减其势;田亩破败稗花遍地是社会之貌,山河易主,一切都没有从战乱中苏复。
下阕写登临怀古,只用二句略透心绪。“堪回首”三字,当作反诘语气读,即不堪回首。细味又并非历史岁月的不堪回首而是历史与现实的对比令人觉得不堪回首。两句表达的是一种失落惆怅的情怀。“悲风吼”三句则紧扣北地霜风,因其风向南故云“黄叶中原走”。这“吼”既是西风怒吼,更是词人心里的悲吼。作者把千头万绪、百折千绕的郁闷、慨叹、愤怨、怅惘、困惑、迷茫等等全都裹进了这一“吼”中。结句“黄叶中原走”所构成的境界更是呈现出大地茫茫、寥阔迷离、一切都在黄叶乱舞随风旋走的色调中。这是景色,也是心态。词人的怀古,似已通感于自然一时“狂飙为我从天落”,令结拍极具神韵。
从全词来看,上阕全着墨于写现实之景,下阕首句写过去之景,结句写现实之景,一古一今。以过去来映衬现实,加强了词的苍凉深沉感,体现了陈维崧词的豪放特色。全词以写景为主,但抒情渗透于写景中,具有十分强烈的抒情性。词中未提到任何具体的历史事件,也没有明言任何具体的历史鉴戒。内容相当含混,同时也留下了很多想像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