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可以从两个角度鉴赏此诗:
第一种,是从唐诗赏析的角度:
战国末期,秦国最为强盛,所以其他六国就听从苏秦的计谋合纵,简称六合。所谓秦王扫六合就是秦国灭六国。六合指的是齐、楚、燕、韩、赵、魏六个诸侯国。
此诗前段从篇首至“骋望琅邪台”,颂扬秦王之雄才大略和统一业绩。
头四句极力渲染秦始皇消灭六国平定天下的威风。不言平定四海,而言“扫”空“六合”(包天地四方而言之),首先就张扬了秦王之赫赫声威。再用“虎视”形容其勃勃雄姿,更觉咄咄逼人。起二句便有“猛虎攫人之势”。紧接着写统一天下的具体情事,也就有如破竹了。三句“浮云”象征当时天下混乱阴暗的局面,而秦王拔剑一挥,则寰区大定,一人“决”字,显得何其果断,有快刀斩乱麻之感。于是乎天下诸侯皆西来臣属于秦了。由于字字掷地有力,句句语气饱满,不待下两句赞扬,赞扬之意已溢于言表。“明断”句一作“雄图发英断”,但不管“明断”、“英断”也好,“雄图”、“天启”、“大略”也好,总算把对政治家的最高赞词都用上了。诗篇至此,一扬再扬,预为后段的转折蓄势。紧接“收兵”二句写秦始皇统一天下后所采取的巩固政权两大措施,亦是张扬气派。一是收集天下民间兵器,熔铸为十二金人,消除反抗力量,使“天下莫予毒也已”,于是秦和东方交通的咽喉函谷关便可敞开了。二是于琅邪台、会稽山等处刻石颂秦功德,为维护统一作舆论宣传。“会稽岭”和“琅邪台”一南一北,相距数千里,诗人紧接写来,有如信步户庭之间。“骋望“二字形象生动地展示出秦王当时志盈意满的气概。秦之统一措施甚多,择其要者,则纲举目张,叙得简劲豪迈。对秦王的歌颂至此臻极,然而物极必反,这犹如贾谊《过秦论》的开篇,真是轰轰烈烈,使后来的反跌之笔更见有力。
后段十二句,根据历史事实进行生动艺术描写,讽刺了秦王骄奢淫侈及妄想长生的荒唐行为。先揭发其骊山修墓奢靡之事。公元前212年,即秦始皇即王位第三十五年,发宫刑罪犯七十多万人建阿房宫和骊山墓,挥霍恣肆,穷极民力。再揭发其海上求仙的愚妄之举。公元前219年(秦始皇二十八年),齐人徐芾说海上有蓬莱等三神山,上有仙人及不死之药,于是始皇遣徐芾带童男女数千人入海追求,数年无结果。此即“采不死药”事。“茫然使心哀”是担心贪欲未必能满足的恐惧和空虚。这四句对于前段,笔锋陡转,真如骏马驻坡。写始皇既期不死又筑高陵,揭示出其自私、矛盾、欲令智昏的内心世界。但诗人并没有就此草草终篇,在写其求仙最终破产之前,又掀起一个波澜。据史载徐芾诈称求药不得,是因海中有大鱼阻碍之故,于是始皇派人运着连续发射的强弩沿海射鱼,在今山东烟台附近海面射死一条鲸。此节文字运用浪漫想象与高度夸张手法,把猎鲸场面写得光怪陆离,有声有色,惊险奇幻:赫然浮现海面上的长鲸,骤然看来好似一尊山岳,它喷射水柱时水波激扬,云雾弥漫,声如雷霆,它鬐鬣张开时竟遮蔽了青天。诗人这样写,不但使诗篇增添了一种惊险奇幻的神秘色彩,也是制造希望的假象,为篇终致命的一跌作势。长鲸征服了,不死之药总可求到吧。结果不然,此后不久,始皇就在巡行途中病死。“但见三泉下,金棺葬寒灰”,这是最后的反跌之笔,使九霄云上的秦王跌到地底,真是惊心动魄,以此二句收束筑陵、求仙事,笔力陡健,而口吻冷隽。想当初那样“明断”的英主,竟会一再被方士欺骗,仙人没做成,只留下一堆寒冷的骨灰,而“徐芾载秦女,楼船几时回?”让方士大讨其便宜。历史的嘲弄是多么无情啊。
此诗虽属咏史,但并不仅仅为秦始皇而发。唐玄宗和秦始皇就颇相类似:两人都曾励精图治,而后来又变得骄侈无度,最后迷信方士妄求长生。据《资治通鉴》载:“(玄宗)尊道教,慕长生,故所在争言符瑞,群臣表贺无虚月。”这种蠢举,结果必然是贻害于国家。可见李白此诗是有感而发的。全诗史实与夸张、想象结合,叙事与议论、抒情结合,欲抑故扬,跌宕生姿,既有批判现实精神又有浪漫奔放激情,是李白《古风》中的力作。
第二种,是从明史的角度:
从明史分析的角度看,有人认为,此诗不仅仅预言明亡,连前后的国运都预言到了。这类观点指出:前四句“秦皇扫六合。虎视何雄哉。挥剑决浮云。诸侯尽西来。”是概括秦汉以来中国历代大一统王朝的丰功伟绩。再四句“明断自天启。大略驾群才。收兵铸金人。函谷正东开。”是讲明朝衰亡,清兵入关。(第一句明熹宗朱由校的年号,第二句是指清太祖太宗,省略主语,第三句是指明朝镇压农民起义,导致金人坐大,铸通助。第四句是指山海关打开,清兵入关,明朝亡国)。其后六句“铭功会稽岭。骋望琅琊台。刑徒七十万。起土骊山隈。尚采不死药。茫然使心哀。”是讲清朝征服明朝后的恶行。(会稽代指江南,江南反清很严重,琅琊代指孔圣人的故乡,指中华正统,都被屈服。而“刑徒七十万”,暗指清代大兴文字狱)。又四句“连弩射海鱼。长鲸正崔嵬。额鼻象五岳。扬波喷云雷。”是隐喻西方人的舰队强大,鸦片战争中打开国门。(额鼻代指蛮族,因为蛮族喜欢在额头和鼻子上刺青)。接着的四句“鬐鬣蔽青天。何由睹蓬莱。徐市载秦女。楼船几时回。”是讲中国海权的丧失,日本帝国主义对中国的侵略。(蓬莱此处代指扶桑日本,几时回就是说日本人的舰队终于打回来了)。最后两句“但见三泉下。金棺葬寒灰。” 讲的是秦始皇陵被发现,和第一句相呼应。
对第二种解读,笔者在不得不佩服其想象力、附会力的同时,实在不敢恭维。毕竟,个中的曲解比比皆是。
当然,我们也不能说明朝灭亡自天启年间的说法毫无道理。理由有二:
一是有人说,明之亡,始于党争,党争最酷烈之时,莫甚于天启年间,由于天启的放任,邪党与魏忠贤互相勾结,假天启狐假虎威,在东林党和邪党的党争中,君子道消,小人道长。笔者认为,士大夫与皇权的矛盾激烈、统治者与民众的矛盾激化等等,也都是明朝根基受到很大冲击的原因。
二是查证天启年间前后这段历史,我们可以发现:“1627年,也就是天启皇帝朱由校在位的最后一年,陕北白水县农民王二率领数百农民杀死知县张斗耀,揭开了明末农民战争的序幕。之后第三年,杰出的农民领袖李自成也加入了农民起义军的行列,很快成为名震一时的“闯王”,1644年3月17日,起义军包围了明朝都城北平,19日,李自成军队进入北平,崇祯皇帝吊死在煤山(今景山)的一棵树上。统治中国276年之久的明王朝,终于被李自成领导的农民革命推翻了。”
表面上看,明王朝是在1644年才正式灭亡的,但是,这样一个帝国的覆灭却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无谓党争、内部腐化、后金崛起等也是关键的原因。因此,把1627年,农民起义开始,作为明代统治出现断层的一个标志也是可信的。
所以,若是由1627年往上推九个世纪,诗仙李白的预言与历史事实两相校正,其误差范围竟只有惊人的7年,很是神奇。
译文及注释
译文
秦王嬴政以虎视龙卷之威势,扫荡、统一了战乱的中原六国。
天子之剑一挥舞,漫天浮云消逝,各国的富贵诸侯尽数迁徙到咸阳。
所谓大命天与,宏图大略驾御群雄。
天下兵器铸为十二金人,函谷关的大门向东面大开,国内太平。
会稽岭刻石记下丰功伟绩,驰骋琅琊台瞭望大海,何处是仙岛蓬莱?
用了七十万刑徒在骊山下修建陵墓,劳民伤财!
盼望着神仙赐长生不老之药来,徒然心哀!
派大海船入海,用连发的弓箭射杀山一样大的鲸鱼,是为了清除所谓的妖怪。
哦,那鲸鱼多么大啊,额头就有山丘大,呼吸时扬起的波浪势如云声如雷。
鱼刺一张开,青天看不见,有他们在海里,怎能到蓬莱?
徐巿用楼船载三千童男童女去寻仙药,至今没有回来!
看看骊山脚下的深土里,金棺盛的只是秦始皇冰冷的骨灰。
注释
铸:把金属熔化后倒在模子里制成器物。
会稽:中国古代郡名,位于长江下游江南一带。会稽之地旧属百越支下的于越,于公元前222年设郡(秦朝置)。
隈:山水等弯曲的地方。
崔嵬:高大貌。
鬐鬣:鱼脊和鱼颌上的羽状部分。
这是唐朝著名诗人李白《古风》组诗的第三首。全诗共有24句,全面评价了秦始皇的功过。诗中谴责了秦始皇,最后落得家破国亡的结局。
我们可以从两个角度鉴赏此诗:
第一种,是从唐诗赏析的角度:
战国末期,秦国最为强盛,所以其他六国就听从苏秦的计谋合纵,简称六合。所谓秦王扫六合就是秦国灭六国。六合指的是齐、楚、燕、韩、赵、魏六个诸侯国。
此诗前段从篇首至“骋望琅邪台”,颂扬秦王之雄才大略和统一业绩。
头四句极力渲染秦始皇消灭六国平定天下的威风。不言平定四海,而言“扫”空“六合”(包天地四方而言之),首先就张扬了秦王之赫赫声威。再用“虎视”形容其勃勃雄姿,更觉咄咄逼人。起二句便有“猛虎攫人之势”。紧接着写统一天下的具体情事,也就有如破竹了。三句“浮云”象征当时天下混乱阴暗的局面,而秦王拔剑一挥,则寰区大定,一人“决”字,显得何其果断,有快刀斩乱麻之感。于是乎天下诸侯皆西来臣属于秦了。由于字字掷地有力,句句语气饱满,不待下两句赞扬,赞扬之意已溢于言表。“明断”句一作“雄图发英断”,但不管“明断”、“英断”也好,“雄图”、“天启”、“大略”也好,总算把对政治家的最高赞词都用上了。诗篇至此,一扬再扬,预为后段的转折蓄势。紧接“收兵”二句写秦始皇统一天下后所采取的巩固政权两大措施,亦是张扬气派。一是收集天下民间兵器,熔铸为十二金人,消除反抗力量,使“天下莫予毒也已”,于是秦和东方交通的咽喉函谷关便可敞开了。二是于琅邪台、会稽山等处刻石颂秦功德,为维护统一作舆论宣传。“会稽岭”和“琅邪台”一南一北,相距数千里,诗人紧接写来,有如信步户庭之间。“骋望“二字形象生动地展示出秦王当时志盈意满的气概。秦之统一措施甚多,择其要者,则纲举目张,叙得简劲豪迈。对秦王的歌颂至此臻极,然而物极必反,这犹如贾谊《过秦论》的开篇,真是轰轰烈烈,使后来的反跌之笔更见有力。
后段十二句,根据历史事实进行生动艺术描写,讽刺了秦王骄奢淫侈及妄想长生的荒唐行为。先揭发其骊山修墓奢靡之事。公元前212年,即秦始皇即王位第三十五年,发宫刑罪犯七十多万人建阿房宫和骊山墓,挥霍恣肆,穷极民力。再揭发其海上求仙的愚妄之举。公元前219年(秦始皇二十八年),齐人徐芾说海上有蓬莱等三神山,上有仙人及不死之药,于是始皇遣徐芾带童男女数千人入海追求,数年无结果。此即“采不死药”事。“茫然使心哀”是担心贪欲未必能满足的恐惧和空虚。这四句对于前段,笔锋陡转,真如骏马驻坡。写始皇既期不死又筑高陵,揭示出其自私、矛盾、欲令智昏的内心世界。但诗人并没有就此草草终篇,在写其求仙最终破产之前,又掀起一个波澜。据史载徐芾诈称求药不得,是因海中有大鱼阻碍之故,于是始皇派人运着连续发射的强弩沿海射鱼,在今山东烟台附近海面射死一条鲸。此节文字运用浪漫想象与高度夸张手法,把猎鲸场面写得光怪陆离,有声有色,惊险奇幻:赫然浮现海面上的长鲸,骤然看来好似一尊山岳,它喷射水柱时水波激扬,云雾弥漫,声如雷霆,它鬐鬣张开时竟遮蔽了青天。诗人这样写,不但使诗篇增添了一种惊险奇幻的神秘色彩,也是制造希望的假象,为篇终致命的一跌作势。长鲸征服了,不死之药总可求到吧。结果不然,此后不久,始皇就在巡行途中病死。“但见三泉下,金棺葬寒灰”,这是最后的反跌之笔,使九霄云上的秦王跌到地底,真是惊心动魄,以此二句收束筑陵、求仙事,笔力陡健,而口吻冷隽。想当初那样“明断”的英主,竟会一再被方士欺骗,仙人没做成,只留下一堆寒冷的骨灰,而“徐芾载秦女,楼船几时回?”让方士大讨其便宜。历史的嘲弄是多么无情啊。
此诗虽属咏史,但并不仅仅为秦始皇而发。唐玄宗和秦始皇就颇相类似:两人都曾励精图治,而后来又变得骄侈无度,最后迷信方士妄求长生。据《资治通鉴》载:“(玄宗)尊道教,慕长生,故所在争言符瑞,群臣表贺无虚月。”这种蠢举,结果必然是贻害于国家。可见李白此诗是有感而发的。全诗史实与夸张、想象结合,叙事与议论、抒情结合,欲抑故扬,跌宕生姿,既有批判现实精神又有浪漫奔放激情,是李白《古风》中的力作。
第二种,是从明史的角度:
从明史分析的角度看,有人认为,此诗不仅仅预言明亡,连前后的国运都预言到了。这类观点指出:前四句“秦皇扫六合。虎视何雄哉。挥剑决浮云。诸侯尽西来。”是概括秦汉以来中国历代大一统王朝的丰功伟绩。再四句“明断自天启。大略驾群才。收兵铸金人。函谷正东开。”是讲明朝衰亡,清兵入关。(第一句明熹宗朱由校的年号,第二句是指清太祖太宗,省略主语,第三句是指明朝镇压农民起义,导致金人坐大,铸通助。第四句是指山海关打开,清兵入关,明朝亡国)。其后六句“铭功会稽岭。骋望琅琊台。刑徒七十万。起土骊山隈。尚采不死药。茫然使心哀。”是讲清朝征服明朝后的恶行。(会稽代指江南,江南反清很严重,琅琊代指孔圣人的故乡,指中华正统,都被屈服。而“刑徒七十万”,暗指清代大兴文字狱)。又四句“连弩射海鱼。长鲸正崔嵬。额鼻象五岳。扬波喷云雷。”是隐喻西方人的舰队强大,鸦片战争中打开国门。(额鼻代指蛮族,因为蛮族喜欢在额头和鼻子上刺青)。接着的四句“鬐鬣蔽青天。何由睹蓬莱。徐市载秦女。楼船几时回。”是讲中国海权的丧失,日本帝国主义对中国的侵略。(蓬莱此处代指扶桑日本,几时回就是说日本人的舰队终于打回来了)。最后两句“但见三泉下。金棺葬寒灰。” 讲的是秦始皇陵被发现,和第一句相呼应。
对第二种解读,笔者在不得不佩服其想象力、附会力的同时,实在不敢恭维。毕竟,个中的曲解比比皆是。
当然,我们也不能说明朝灭亡自天启年间的说法毫无道理。理由有二:
一是有人说,明之亡,始于党争,党争最酷烈之时,莫甚于天启年间,由于天启的放任,邪党与魏忠贤互相勾结,假天启狐假虎威,在东林党和邪党的党争中,君子道消,小人道长。笔者认为,士大夫与皇权的矛盾激烈、统治者与民众的矛盾激化等等,也都是明朝根基受到很大冲击的原因。
二是查证天启年间前后这段历史,我们可以发现:“1627年,也就是天启皇帝朱由校在位的最后一年,陕北白水县农民王二率领数百农民杀死知县张斗耀,揭开了明末农民战争的序幕。之后第三年,杰出的农民领袖李自成也加入了农民起义军的行列,很快成为名震一时的“闯王”,1644年3月17日,起义军包围了明朝都城北平,19日,李自成军队进入北平,崇祯皇帝吊死在煤山(今景山)的一棵树上。统治中国276年之久的明王朝,终于被李自成领导的农民革命推翻了。”
表面上看,明王朝是在1644年才正式灭亡的,但是,这样一个帝国的覆灭却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无谓党争、内部腐化、后金崛起等也是关键的原因。因此,把1627年,农民起义开始,作为明代统治出现断层的一个标志也是可信的。
所以,若是由1627年往上推九个世纪,诗仙李白的预言与历史事实两相校正,其误差范围竟只有惊人的7年,很是神奇。
这是一首怀古诗。诗的首联点出怀古之地;颔联用往昔的繁华,来突出今日的荒凉残败;颈联由写景物转入写人事;尾联发出诘问,批判晚明统治者不能吸取六朝兴亡的深刻教训,致使国破家亡、重蹈历史覆辙。全诗言筒意深,蕴含丰富,寓情于景,真切动人。
首联运用“工对”之“地名对”起,既点出怀古之地,又写出南京形胜:“牛首开天阙,龙冈抱地宫。”十个字对偶工稳精整,而景象又雄奇壮阔。一“开”一“抱”两个动词,用得也十分形象有力,极见炼字之功。两句诗把南京为帝王之都的山形地势,突兀地展现在读者面前,从而为下面进入怀古预先作了有力的铺垫。
“六朝春草里,万井落花中。”颔联两句运用当句对比手法,把往昔“六朝”、“万井”同今日“春草”、“落花”加以对照,从而用往昔之繁华,来突出今日之荒凉残败,以见人世沧桑巨变,语极沉郁。“春草”、“落花”,形容现在城市之衰败残破,好像现在整个南京到处都是杂草丛生,野花飘零。过去作为六朝古都的南京不胜繁华,而今日却残破不全,一种“过春风十里,尽麦青青”(《扬州慢·淮左名都》)的黍离之悲便油然而生。诗人写这种内心悲痛的感受,却又显得毫不粘滞,似乎是随意地把古之历史、当时城市人口情况,同现在的春草、落花并列在一起,而让对比鲜明的形象,自己来透露朝代兴废的瞬息万变。“六朝”、“万井”又有双重意义,暗中亦指南明,南明小朝廷亦建都南京。南京经清兵的掳掠烧杀后,已是满目疮痍,一派凋敝景象。十几年后,诗人到此,断垣残壁犹在,不禁悲慨万分,因而借用怀古之情以喻伤今之意。所以,这两句诗言虽少而意却多。
“访旧乌衣少,听歌玉树空。”颈联两句推进一步,由写景物转入写人事。乌衣巷是六朝繁华之象征,《玉树后庭花》曲是六朝亡国之象征。这里,乌衣用以代指南明时朝中之显贵,玉树则用以暗指南明福王朱由崧荒淫误国的丑行。福王朱由崧在清兵大军压境的情况下,不思进取,纵情声色,选优排戏,完全置国家社稷于不顾,最后落得国破身亡,“临去秋波泪数行”(孔尚任《桃花扇·余韵》)的下场。两句诗均有话外暗示之音:拜访旧时之显贵,现在人已无多;而过去笙歌迭唱的舞榭歌台,现已人去楼空,微微透露了南明小朝廷之覆亡。这一联中,诗人以“少”和“空”来概括“访旧”和“听歌”的结果,可见现在人事已非,用得十分准确贴切。尤其是“空”字,更显现出一种空虚渺茫之感。
古之六朝,今之南明,均遭到社稷倾覆、江山易主的惩罚,这使诗人不能不对这种历史悲剧疾首蹙额,怅恨不已,故诗人在尾联里,发出似乎不可理解的慨叹。“尽”字表示有亡国恨者不仅仅是六朝,也包含了南明。这两句既反映了诗人内心深沉的悲痛,也表现了作者对明王朝的眷恋之情。
历朝历代都不乏咏秣陵之作,但大都以历史的旁观者身份进行创作。有的是总结教训,指出险不足恃,如刘禹锡《金陵怀古》诗:“兴废由人事,山川空地形”;有的是叹息世事如梦,如韦庄《台城》诗:“江雨霏霏江草齐,六朝如梦鸟空啼。”此诗则不然。作为明室遗民,屈大均直接目睹和经历了改朝换代的历史变迁。这种天翻地覆的变化,对一位有爱国思想的诗人来说,是不堪忍受的。因此,诗人不是把自己作为历史的旁观者,而是以历史变迁中的受屈辱者的身份,写个人切肤之痛,故情真意切,感人良深。
此诗以写南京为帝王之都始,而以哀叹一个朝代接一个朝代的帝王覆亡终。其写法上最大的特点,是把写景、怀古和抒情融为一体,而于怀古之中又暗藏伤今之绪,亦怀古亦伤今。无论是写景、叙事、抒情,均寓有深层的意蕴,却又浑然无迹,藏而不露,使诗增添了无限的情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