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篇文章先概述西汉兴盛的形势和西征顺利的情况,然后假托蜀人之口说出反对通西南夷的非难,紧接着详细论述通西南夷的意义,高度赞美了汉武帝的功业,具体批驳了蜀人的责问,最后略写蜀人态度的转变,言简意赅。全文前后照应,结构严密,所使用的动词尤其典雅庄重,行为动作的描述相当传神,长短句交替运用,在散句中见齐整,于对仗中有变化,成功地描绘了各种形象,巧妙地融入了真情实感,创造出内情与外物结合的艺术境界。
文章一开头便回顾西汉“德茂存乎六世”的发展历史,然后指出汉朝两征的势如破竹,以此写出繁荣昌盛的局面和锐不可当的声势,从而真实反映出时代风貌并充分表达了作者生逢盛世而想施展抱负的真情实感,为后面诘难蜀父老打下坚实的基础。
紧接着,文章先写“耆老大夫捂绅先生之徒”庄严的神态和对通西南夷的非难性分析及由分析得出的“今割齐民以附夷狄,弊所恃以事无用”这一看似有理的结论,以此表现出蜀人的目光短浅,见闻狭隘,思想守旧:考虑蜀地的局部利益而非考虑国家的整体利益,留意过去的史实而未见新兴西汉的进程。因而作者自然地从国家的长远利益和西汉的社会现实出发,高瞻远瞩,踔厉风发,有力地批评他们的错误言论,同时明确文章驳斥的靶标,也显示了作者诘难的理所当然。
然后,文章以巴蜀人们的亲身经历驳斥了西南夷无法征服的观点,说得理直气壮,自然令人信服。之后,作者先提出“世必有非常之人,然后有非常之事;有非常之事,然后有非常之功”的观点,并引用大禹治水的典型事例来充分证明自己的观点,以此说明现在通西南夷是利于国家、惠及百姓、流芳后世的非常之事,会取得伟大的功绩,带来无穷的好处。
作者接着提出统治者应该思想解放,胸襟开阔,不受习俗束缚的主张,进而指出通西南夷确实是非常之事,是“拯民于沉溺,奉至尊之休德,反衰世之陵夷,继周氏之绝业”的伟大事业,并站在时代高度且考虑长远利益,同时以天下为己任,使诘难蜀人而肯定两征显得理在其中,顺势提出“百姓虽劳”,也要做到个人利益服从国家利益,局部利益服从整体利益,暂时利益服从长远利益。
之后,作者强调“受命之符合在于此”,以表明当今君主是受命天子,并顺势笔锋一转,嘲讽蜀人面对千载难逢的盛况的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有“犹鹪明已翔乎寥廓,而罗者犹视乎薮泽”般的可悲。在这一部分,作者将观点建立在援引事实和阐述理论的坚实基础之上,诘难论如析薪,逐层推进,有高屋建瓴般的气势,把深刻道理说得具体可感,也把蜀人驳得体无完肤。
最后写作者论述符合事理使得蜀地父老以对,于是蜀人“丧其所怀来,失厥所以进”,并颇为感叹地表示“百姓虽劳,请以身先之”,然后茫然失措地逡巡离去,这与开始蜀人“俨然造焉”的情况相照应,反映出蜀人的理屈词穷、无地自容,也说明了作者写作达到预期的目的。
全文立意深刻,议论豪迈,气势磅礴,说理透彻,气势充畅,将丰富的思想内容与富有文采的艺术特色融为一体,闪耀着迷人的文学光辉。体裁上以赋为文,铺张扬厉,想象奇特,语言繁富,描写细致,骈散相间,使得全文布局谨严,具有浑厚、刚健、激昂、壮丽的特点;行文上以问难的形式来分析和辩解事理则使全文观点集中,针对性强,在当时有其独到之处,对后代政论影响也很深。
译文及注释
译文
汉朝建立七十八年了,已传六代帝后,都心存美德,十分威武,深恩广施,百姓受惠;恩泽还洋溢到境外。于是派遣使者西征,阻碍随流而退,声势影响到的地方,没有不服服贴贴归顺的。乘势使冉族、駹族服从,平定筰族,安抚邛族,攻克斯榆族,略取苞满族,然后车辆络绎返回,即将向东回朝廷报捷,到了成都。
地有影响的老人和地方官员二十七人,郑重拜见使者,寒暄结束就进言说:“天子对于边境少数民族,按理说联络来往不断绝就行了。现在弄得蜀地的人疲惫不堪,去开通到夜郎国的道路,至今已经三年,却没能成功,不仅士兵劳苦疲倦,而且万民不安;现在又接着开辟西部边境,百姓人力、物力用尽,恐怕也不能完成这件事。这也是使者的忧患,我们私下为您担忧。况且邛、筰、西僰这些边境属国与中原内地并列,经历的年数已经多得记不清了。仁慈的帝王不能凭恩德感召来,强悍的帝王不能靠武力吞并掉,推想起来那大概是不能降服的吧!现在却损害平民去使边境少数民族归附,使朝廷依靠的国民疲困,去干没有效用的事。我们见识短浅,不知说的对不对。”
使者说:“怎么说出这种话呀!真像你们说的那样,那就是巴蜀人不会改变从前的服装、习俗。我几乎讨厌听你们这样说。然而这事关系到大局,意义重大,确实不是旁观者能够洞察的,也不怪你们。我行程紧迫,那些详细情况不能说了。请为你们粗略陈述一下概要吧。
“世间一定要有不寻常的人,然后才有不寻常的事;干了不寻常的事,然后才有不寻常的功绩”。不寻常,本来就是常人感到奇怪诧异的。所以说不寻常的事刚开始,百姓就害怕它;而等到它获得成功,天下就安然无恙了。从前洪水涨溢,泛滥弥漫,人们就跋山涉水迁移,艰难奔走而不能安身。夏禹为此悲愁,赶紧堵塞洪水,开通疏浚江河,使深水分流,灾民安定;洪水东流归海,普天下永久安宁。承担这些辛勤劳苦的,难道仅仅是百姓吗?夏禹内心被忧虑烦恼,又亲身参加劳动,手脚磨起厚茧,皮肤不生汗毛。因此美好的功业永远昭彰,名声和颂扬流传到现在。
“而且贤能的皇帝登位,难道只抓琐事小节,缩手缩脚,拘泥陈规,被俗议牵制,顺从舆论,仿效流俗,迎合讨好世人算了吗?不!他一定会支持采纳远见卓识的议论,开创大业传给子孙,成为万代的典范。所以他能广泛涉猎,一并收集,在高阔如同天地的心胸中深刻思考。况且《诗经》中的《北山》诗不就说过吗:‘普天之下,无处不是君王的土地;四海之内,无人不是君王的百姓。’所以应使天地之内,八方之外,恩泽弥漫,一切生物如果有没得到恩泽浸润的,贤能的帝王就会为此感到耻辱。现在国境之内,穿汉人衣服的人,都获得了幸福,没有一个人不满足。但是不同风俗的少数民族,遥远而和别的民族相接的地方,车船不通,人迹罕到,先进政治、良好教化还没施行到那里,美好的风俗还很少。吞并他们就在边境损害了礼仪,让他们独立就会歪风邪气横行:赶走、杀害他们的头领,君臣交换位置,上下秩序打乱,父兄无辜被害,小孩成为孤儿沦为奴仆,捆绑号哭,就向着中原内地埋怨说:‘听说中国有最好的仁政,德惠多,恩泽广,万物没有得不到相宜的处所的,现在为什么唯独遗弃了我们呢?’踮起脚跟盼望,象枯干的草木渴望下雨一样。凶狠的人也会替他落泪,更何况皇上圣明,又怎么能无动于衷呢?所以向北方出兵讨伐强悍的匈奴,向南方派使者谴责强劲的南越。四方都传扬恩德,南方和西方各属国的君长象鱼群仰头迎向流水一样,希望能被受号令的人需用亿计数。因此才在沫水、若水设关口,在牂牁划疆界,凿通灵关道,在孙源河架桥。开创远播道德的通路,让仁义的统治继续传下去。这将会大恩广施,长久安抚和驾驭远方,使边远地方不闭塞,阻隔严重昏暗蒙昧的地方也能照耀着阳光,从而消除我们这里的用兵之患,平息他们那里的争位攻杀,使远近同一体制,中外安宁幸福,不是更安乐吗?从深水淹没中拯救百姓,让他们奉享到皇帝的美德,挽回衰世的败落,延续中断了的周文王周武王的事业。这才是皇上的当务之急。百姓虽然劳苦,又怎么可以停止呢?
“况且帝王的事业本来没有不从忧患开始,而到安乐结束的。既然这样,那么承天赐福的征兆就完全在我们这里了。正要达到成功,将在泰山、梁父山举行封禅大典,摇响和铃、鸾铃,高唱颂歌,与三皇五帝等同有加。可是旁观的人没看到趋向,旁听的人没听出意旨。这就犹如鹪明鸟已翱翔在辽阔的天空,而张网的人还盯着湖泊。可悲呀!”
于是各位地方官员茫然失去了他们来时的心情,也抛弃了进见的目的和主张,感叹称颂说:“汉皇的恩德,令人信服啊!这正是我们希望听到的。百姓虽然懈怠,请让我们走在百姓前面。”怅惘退后,于是磨磨蹭蹭地告辞并溜走了。
注释
难蜀父老:一作“喻难蜀父老书”,一作“与蜀父老诘难”。
七十有八载:一说元光五年(前130年 ),一说元朔元年(前128年 )。据四川文理学院中文系教授杜松柏考证,以元朔元年(前128年)较合适。
六世:六代,指汉高祖刘邦、汉惠帝刘盈、高后吕雉、汉文帝刘恒、汉景帝刘启、汉武帝刘彻。
纷纭:强盛的样子。
湛恩:深恩。
汪濊:广被。
群生:一切生物。《庄子·刻意》:“四时得节,万物不伤,群生不夭。”
澍濡:雨水滋润,喻沾恩。
方外:方域之外,境外,边境地区。
攘:退却。
朝冉从駹:使少数民族服从、朝拜。朝、从:使……朝拜、服从。冉、駹:汉时西南少数民族部落名。下文“筰”、“邛”、“斯榆”、“苞满”同。《史记·西南夷列传》:“自筰以东北,君长以十数,冉駹最大,其俗或土著,或移徙,在蜀之西”设“冉駹为汶山郡”。“自滇以北,君长以十数,邛都最大。”“自巂以东北,君长以十数,徙、筰都最大。”“以筰都为沈黎郡。”《史记·司马相如列传》:“司马长卿使略定西夷,邛、筰、冉、駹、斯榆之君皆请为内臣。”《华阳国志》:“雅州邛崃山,本名邛筰山,故邛人筰人界。”《史记索隐》:”张揖云:‘斯俞,国也。’“”‘满’字或作‘蒲’也。“筰都在今四川汉源县东北,邛都即今四川西昌。
结轨:车多相连不断。轨:车迹,代车。
还辕:回车。句谓西征车骑络绎返回。
东乡:向东。乡:通“向”。
报:报捷。
耆老:有名望的老人。
辞:刚见面的寒暄之辞。
羁縻:联系,联络。
绝:断绝往来。
罢:通“疲”。
三郡:泛指蜀地。
赡:通“澹”,安。
屈:尽。
左右:借所称人的身边人代指,表示尊敬。
兹:通“滋”,益,更。
弊:使疲困。
所恃:依靠的人,指国内百姓。
无用:无用的事,指平定边境。
不识所谓:不知所说(是否对)。
邪:通“耶”。
尚:差不多。
若:你们的。
觏(gòu):见,洞察。
所异:感到奇异的。
原:通“元”,开始。
晏如:安然。
戚:通“慽”。
堙:堵塞。
洒:分散。
沉:深,深水。
赡:通“澹”,安。
菑:通“灾”,灾民。
躬:肢体。
胝:老茧。
胈:细毛,汗毛。《庄子·天下》:“禹亲自操槁耒吕 ,而九杂天下之川,腓无胈,胫无毛。”
休:美好。
烈:功业。
声称:名声和颂扬(称赞)。
浃:通,透。
兹:今,现在。
委琐:细碎。
握龊:通“龌龊”,拘泥,局促。
拘文牵俗:拘束于成法,流俗。牵:受牵制,受拘束。
说:通“悦”。
闳:通“宏”。
参天贰地:谓其心胸如天地宽广。《诗》:《诗经·小雅·北山》。
六合:天、地、东、南、西、北。
八方:四方和四维(隅)。
浸浔:浸渍。
衍溢:满布。
嘉祉:美善福祉。
内:通“纳”,吞并。
外:排斥,疏远。
系累:捆绑,拘囚。
洋:多,洋溢。
盭夫:凶狠的人,盭:“戾”的古体字。
诮:责备。
风德:为德所感化。
二方之君:西方邛、僰,南方牂牁、夜郎的君长。
鳞集仰流:如鱼成群仰头迎流水。
受号:被号令。
关沫若:在沫水(大渡河)若水(雅砻江)设关卡。
缴:疆界,划疆界。徼牂牁:在牂牁划疆界。
镂:凿。
灵山:或许即四川峨边县南古灵关道。
梁:桥,架桥。
孙原:孙水(今安宁河)上游。原:通“源”,上游。
远抚长驾:远远地安抚长久地驾驭。
逖:远。
褆福:安福。
陵迟:败落。
周氏:周文王、周武王。
佚:通“逸”。
和、鸾:都是车铃名。《诗经·小雅·蓼萧》:“和鸾雝雝”注:“在轼曰和,在镳曰鸾。”
颂:古代乐歌舞曲之一。
咸:同。
五:五帝。
登:加,高于。
三:三皇。
指:通“旨”。
鹪明:鸟名,属凤凰类。
寥廓:虚空。
芒:通“茫”,句子蒙后省动词“失”。
其,他们的。
阙:通“厥”。
敞罔:怅惘失意的样子。
靡徙:后退。
迁延:缓慢的样子。
“汉兴七十有八载”时(具体时间有争议,见词句注释),汉武帝派司马相如出使巴蜀,他制定佑、邛、冉、吨,疏导交通,开拓疆土,为此遭到当地缙绅的反对,所以作者创作了此文来陈述开拓疆域、交好夷狄的必要,也告诫百姓不要目光短浅,畏苦畏劳。其间暗讽武帝要“博恩广施”、“拯民于沉溺”。
这篇文章先概述西汉兴盛的形势和西征通利的情况,然后假托蜀人之口说出反对通西南夷的非难,紧接着详细论述通西南夷的意义,先度赞美了汉武帝的功业,具体批驳了蜀人的责问,最后略写蜀人态度的转变,合简意赅。全文前后照应,结构严密,所使用的动词尤其典雅庄重,行为动作的描述相当传神,长短句交替运用,在散句中见齐整,于对仗中有变化,成功地描绘了各种形象,巧妙地融入了真情实感,创造出内情与外物结合的艺术境界。
文章一开头便回顾西汉“德茂存乎六世”的发有历史,然后指出汉朝两征的势如破竹,以此写出繁荣昌盛的局面和锐不可当的声势,从而真实反映出时代风貌并充分表达了作者生逢盛世而想施有抱负的真情实感,为后面诘难蜀父老打下坚实的基础。
紧接着,文章先写“耆老大夫捂绅先生之徒”庄严的神态和对通西南夷的非难性分析及由分析得出的“今割齐民以附夷狄,弊所恃以事无用”这一看似有理的结论,以此表现出蜀人的目光短浅,见闻狭隘,思想守旧:考虑蜀地的局部利益而非考虑国家的整体利益,留意过去的史实而未见新兴西汉的进程。因而作者自然地从国家的长远利益和西汉的社会现实出发,先瞻远瞩,踔厉风发,有力地批评他们的错误合论,同时明确文章驳斥的靶标,也显示了作者诘难的理所当然。
然后,文章以巴蜀人们的亲身经历驳斥了西南夷无法征服的观点,说得理直气壮,自然令人信服。之后,作者先提出“世必有非常之人,然后有非常之事;有非常之事,然后有非常之功”的观点,并引用大禹治水的典型事例来充分证明自己的观点,以此说明现在通西南夷是利于国家、惠及百姓、流芳后世的非常之事,会取得站大的功绩,带来无穷的好处。
作者接着提出统治者应该思想解放,胸襟开阔,不受习俗束缚的主张,进而指出通西南夷确实是非常之事,是“拯民于沉溺,奉至尊之休德,反衰世之陵夷,继周氏之绝业”的站大事业,并站在时代先度且考虑长远利益,同时以天下为己任,使诘难蜀人而肯定两征显得理在其中,通势提出“百姓虽劳”,也要做到个人利益服从国家利益,局部利益服从整体利益,暂时利益服从长远利益。
之后,作者强调“受命之符合在于此”,以表明当今君主是受命天子,并通势笔锋一转,嘲讽蜀人面对千载难逢的盛况的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有“犹鹪明已翔乎寥廓,而罗者犹视乎薮泽”般的可悲。在这一部分,作者将观点建立在援引事实和阐述理论的坚实基础之上,诘难论如析薪,逐层推进,有先屋建瓴般的气势,把深刻道理说得具体可感,也把蜀人驳得体无完肤。
最后写作者论述符合事理使得蜀地父老以对,于是蜀人“丧其所怀来,失厥所以进”,并颇为感叹地表示“百姓虽劳,请以身先之”,然后茫然失措地逡巡离去,这与开始蜀人“俨然造焉”的情况相照应,反映出蜀人的理屈词穷、无地自容,也说明了作者写作达到预期的目的。
全文立意深刻,议论豪迈,气势磅礴,说理透彻,气势充畅,将丰富的思想内容与富有文采的艺术特色融为一体,闪耀着迷人的文学光辉。体裁上以赋为文,铺张扬厉,想象奇特,语合繁富,描写细致,骈散相间,使得全文布局谨严,具有浑厚、刚健、激昂、壮丽的特点;行文上以问难的形式来分析和辩解事理则使全文观点集中,针对性强,在当时有其独到之处,对后代政论影响也很深。
李白曾以如椽采笔,驱山走海,状物图貌,描绘了一幅幅色彩鲜明、雄伟峻峭、明丽清新的画卷,再现了祖国壮丽河山的自然美。这些诗篇,流传千古,给人以美的享受。这一首《荆门浮舟望蜀江》,就是由多幅优美生动的画面组成的长江行舟图。
诗的前六句写诗人在舟中望长江的所见所感,着重描绘长江。诗人放眼四看,从三峡奔腾而来的江水,虽值桃花盛开的春汛时期,但依然清澈如成都的锦江。这是实写,却含蕴着诗人深挚的乡土之情,有《渡荆门送别》中“仍怜故乡水,万里送行舟”那样一种对故乡的眷恋情意。前六句中一二两句点题,三四两句对长江的描写较为概括,五六两句则作进一步的勾画。第五句以浓丽的色彩加以点染。江水深绿,碧波荡漾,日光照耀,晴空映江,水色天光相辉映,显得异常明净,真是春水碧于天。难怪南宋的大诗人陆放翁赞之为“夺化工之巧”,是“真善状物”的妙笔。第六句描摹江流的动态。滚滚东流的江水,茫茫无际,好像与天相接。这是诗人远望时的深切感受,形诸于诗,不仅使人感到真实,而且觉得生动传神。这两句既从色彩上加以点染,使其明丽如画,又写出了长江一泻千里,烟波浩淼的雄姿。这一画面,色彩鲜明,景中有声,飞动壮阔。
中间六句又是另一幅图画。随着行舟的前进,诗人纵目四观,景物宜人,春光骀荡。连绵的巴山,逐渐消失;万里晴空,白云漂浮,舒卷变化,摇曳多姿;江边,日照白沙,明亮如雪,群雁聚息;岸上,百花盛开,飞出山谷的黄莺,在花丛中穿飞;江中沙洲,芳草萋萋,繁花似锦,和煦的春风,送来扑鼻芳香,但转瞬即过,迎面而来的是郁郁葱葱,苍翠繁茂的林木。这里,诗人的彩笔,不仅绘出了绚丽明媚的画卷,而且传达出融于画境的欢快喜悦之情。尤其出色的是,诗人所描画的不是一幅停滞静止的写生画,而是有如一组连续不断的活动的电影镜头,具有引人入胜的艺术魅力。
最后四句是日暮月升的景象,另是一幅画面。诗人舟行一日,日落西山,夜幕已降,远望江边,暮霭沉沉;东方江面,月亮冉冉升起;再遥望江陵,灯火点点,闪烁不定,著名的渚宫城,应该就在这灯火之中。这也是由几个“镜头”组成的画面,动态感也十分强烈。另外,这一结尾,极有余味,给人以广阔的艺术想象天地。
这首五言古诗,在艺术上很有特色:从艺术构思看,诗人抓住江中行舟这一特点,顺序写来,“如展图画”。从结构上看,诗人从白昼直写到日落月升,层次分明,脉络清晰。从艺术表现手法上看,诗人巧妙地运用表现自然美的各种原始材料,诸如色彩、声音、形状、香气、光线、运动等,并把它们有机地组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幅五光十色的动人画面,并且具有鲜明的动态性,使语言艺术的诗,有着形象艺术的效果。从诗篇的意境上看,诗人融情于景,把遇赦东归的喜悦心情倾注在大好春光的景物描绘中,情景交融,塑造了迥远奔放、明丽雄浑的艺术意境,有着强烈感人的艺术力量。
这首词从上元节临安道上行人稀少,引发了他的亡国之恨,词情凄苦,表现了一个士大夫对故国的忠贞。
上片触景生情,写上元节凄凉景象。南宋都城临安,上元节多繁华热闹,《梦梁录》曾有这样的记载:“深坊小巷,绣额珠帘,巧制新装,竞夸华丽。公子王孙,王陵年少,更以纱笼喝道,将带佳人美女,遍地游赏。人都道玉漏频催,金鸡屡唱,兴尤未已。”这样的通宵欢乐,词人是记忆犹新的,就引起了与当今的对比。如今的上元节风雪交加,遮天盖地,故都内外,一片苍凉。词人起笔,就以故都烧灯节极度的繁华欢乐与现实中的风雪酷寒、无限凄凉进行强烈的对比,烘托出严酷冷寂的气氛。“风和雪,江山如旧,朝京人绝。”这里的“风和雪”,不单是自然景象的实写,更成了元蒙统治下那种严酷气氛的象征。正因如此,“风和雪”的再次复述,既是适应词牌格式的需要,更是词人着意的强调。有了这着意的强调,作者一腔亡国之痛就顺势而出了。“江山如旧”的“如”字,已蕴含着“风景不殊,正自有山河之异”(《世说新语》)的深哀大痛;“朝京人绝”的“绝”字,又秦寓着故都易主、人心绝望的深仇大恨。字里行间,充满了悲苦凄怆的情调。
上片写景,景以引情,描写元宵之夜故部路上风雪交加行人断绝的凄凉景象;下片抒情,景以衬情,抒发物是人非、怀念故国的悲苦心情。
“百年”二句,承上生发,直抒胸臆,感慨系之。人生百年,本已十分短暂,偏又经受了国破家亡、生离死别的深哀大痛;尽管人们都不再去故都观灯欢度佳节了,自己却还要跟知己好友面对故国的明月“感旧”“秦情”。使词人锥心泣血的“兴亡别”,不仅指“宣和旧日,临安南渡,芳景犹自如故”(《永遇乐》)的一去不返,更指南宋覆亡之后“无花只落空悲”(《汉宫春》)的眼前处境。江山剧变,明月如故,只能对月凭吊,秦怀故国了。一个“犹”字,既表达了永念故国的执着深情,也流露出莫可奈何的悲凉心境。词意发展到此,可谓沉痛至极。词人面对着“当时月”,故国情景,纷拥而来,眼前处境,却无比悲凉。这里的“当时月”,当然也不仅是适应词牌格式的需要,更是词人着意的强调,突出了他对故国的耿耿丹心和对元蒙统治的强烈厌恶。词人对月凭吊,秦情故国,“当时月”又在默默地照人如烛之泪,照人如梅之发。这两句对仗工整,情景交融,把“当时月”之善解人意和词人之悲凄坚贞交织起来了,意境苍凉,余味绵绵。
全词辞情哀苦,音调悲怆,表达了深沉的兴亡之感,体现了宋亡后遗民作家的惨痛心情,是《须溪词》中的名篇。
这是一首赠词。该词表达了诗人与恋人分别时的痛苦之情,同时也体现出诗人与恋人之间一种生死不渝的精神。该词直抒胸臆,明白如话。
上片中,“相思似海深,旧事如天远。”临别之前,却从别后的情况说起,起句便奇。“泪滴千千万万行,更使人、愁肠断。”上一句势若江河,一泻而下,下一句一断一续,正如哽咽。诀别的时刻最终还是来临了。女诗人既道尽别后的痛苦,又诉尽临别的伤心,似乎已无可再言。
而下片更是奇外出奇,奇人之又奇。“要见无因见,拼了终难拼。”表现出诗人内心那种要重见,却无法重见,要死心,却又死不了心的纠结心理。而“若是前生未有缘,待重结、来生愿。”表现的是诗人在绝望之中,发一愿,又生出一线希望。而此一线希望,到底是希望还是绝望,令人难以分辨。唯此一大愿,意长留天地。
全词篇幅虽短,但是,一位感情真挚,思想果断的女性形象,活脱脱的跃然于纸上。以泪滴千千万万行之人,以绝不可能断了之情,直道出作者的真挚情感,为之一拼,转念便直说出终是难舍,如此种种念头,皆在情理之中。但在别人则未必能够直接道出自己的感情,而她却能直言不讳,这正是由于作者的性格豪爽果决。至于思旧事如天远,要重见而无因见,待重结、来生愿,若不是感情真挚的人,那是说不出的。
上下片两结句(赠词下结除外),较通常句式增加了一个字,化五言为六言句,于第三字顿,遂使这个词调一气流转的声情,增添了顿宕波峭之致。全词犹如长江之水,一流而去永不回头,但其意蕴仍觉有馀。以一位风尘女子,而能够得到此段奇情异彩,历来受到人们的喜爱,其奥秘正在于词中道出了古往今来的爱情真谛:生死不渝。这是词中的最高境界。
中国古代的仁人志士,小而对于个人爱情,大而对于民族传统,皆抱有一种忠实的态度,即使当其不幸而处于绝望关头,生死难关之时,也能体现出一种生死不渝的精神。唯其此种精神,小而至于个人爱情,才能够心心相印,肝胆相照;大而至于民族文化,才能够绵延不绝,生生不已。两者表面上有大小之别,实际上则具共通之义。乐婉此词虽为言情小令,但其比喻的宗旨则并非一首言情小令所能代替的。
此诗三章,全以采摘某种植物起兴。这是上古时期吟咏爱情、婚嫁、求子等内容时常用的手法之一,也就是说,在上古时期,采摘植物与性有着某种神秘的或是象征性的联系,至于两者之间在文化上为何能牵系在一起或如何发生瓜葛,这与原始交感巫术有关,在此不作详论。但若从现代美学角度来看,以采摘植物起兴爱情等题材,在审美上和爱情上倒也有一定的同构同形关系,因为炽热的情欲与绿意葱茏的草木都可给人带来勃然的欣悦。所以,以“采唐”“采麦”“采葑”起兴,在含蓄中有深情,形象中有蕴意。
“兴”以下的正文中,主人公完全沉浸在了狂欢后的甜蜜回忆里。除每章改换所欢爱者外,三章竟然完全相同,反覆咏唱在“桑中”、“上宫”里的销魂时刻以及相送淇水的缠绵,写来又直露无碍,如数家珍。似乎以与多位情人幽会为荣乐,表现了一位多情浪子渔色后的放荡、得意心态,其句式由四言而五言而七言,正是这种心态的表露,尤其每章句末的四个“矣”字,俨然是品咂、回忆狂欢之情时的感叹口吻。近人或认为孟姜、孟弋、孟庸当是一人,若如此,似不合《诗经》中运用复沓的家法。《诗经》中用复沓虽只更换个别词汇,但无论更换的是动词、名词,诗意上多有所递进或拓展,比较典型的如《周南·芣苢》中的“采之”“有之”“掇之”“捋之”“袺之”“襭之”,一字之差,却记叙了一个完整的劳动过程;若此诗中三姓实指一人,一者整首诗三章全为重复,不免过于臃肿拖沓,毫无意味;二者也与“群婚性的男女欢会”的诗意不合。
此诗若依自古以来的“用诗”体例,抛开其隐含的本意,作为一首热烈活泼的情歌来看,也无不可。它的一个最大特色,是自言自语,反复咏唱,每章的前半段只换了两三个字,采集对象换了,地点变换了,美女的姓氏换了,而后半段一字不易。无论是等待、幽会还是送别分手的地方,都没有变换。主人公完全沉浸于自己和美女约会的美好回忆之中。
从西晋后期到东晋前期,正是文学史上玄言诗风形成和开始盛行的时期。这一时期文学界的情状,如《文心雕龙·时序》中说:“自中朝贵玄,江左称盛,因谈余气,流成文体。是以世极迍邅,而辞意夷泰,诗必柱下之旨归,赋乃漆园之义疏。”郭璞是两晋之交的人物,他在这一时期文学中的地位又是如何呢?《世说新语》引檀道鸾《续晋阳秋》说:“郭璞五言,始会合道家之言而韵之。”这等于说郭是玄言诗的倡导者。然而钟嵘《诗品》却说:“(郭璞)始变永嘉平淡之体。”意见截然相反。这两种相互矛盾的评价,是从不同角度来看郭璞诗的特点而得到的不同结论。郭璞的代表作《游仙诗》十四首,既有表述老庄旨趣的玄言成份,却慷慨多气而非“辞意夷泰”,文采华茂而非平淡寡味。也就是说,它顺应了时代风尚而又超拔于时代风尚。
这里介绍的《游仙诗》十四首的第一首,具有总括全部组诗的纲领性意义。可以看出,诗虽以“游仙”为题,却并不沉迷于完全与人世相脱离的虚幻的仙境。作者把隐逸和游仙合为一体来写,两者常常密不可分。抒发的情绪,是生活于动乱时代的痛苦,和高蹈遗世的向往,但内中又深藏着不能真正忘怀人世的矛盾。这就是所谓慷慨之气的由来。
开头两句双起,以“京华游侠窟”与“山林隐遁栖”两种不同生活方式相互对照。“游侠”的现象,古人常从不同角度去看它。在这里,主要是指贵族子弟呼啸酒市、奢华放浪的行径,就像曹植《名都篇》所写的“宝剑直千金,被服丽且鲜。斗鸡东郊道,走马长楸间”那种景象。相比于这一种热烈浪漫、尽情享乐的人生,山林中的隐者,却是孤独而清冷,远隔于尘世之外。两者之间,作者如何取舍?“朱门何足荣”是对前者的否定,“未若托蓬莱”是对后者的肯定。双起之后,一扬一抑,转入主题。“蓬莱”为传说中的海上仙山。它与“朱门”的对照,隐含着这样的意味:朱门虽荣,贵游虽乐,却是倏忽迁变,过眼烟云,不具有仙界超世的永恒。那么,“山林”与“蓬莱”又是何种关系呢?既可以说,隐逸是求仙的前提,又可以说,隐逸和求仙,在超越尘世的浮华喧嚣,探寻生存之本质的意义上,原是一回事。并不一定真的要成为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
“临源”以下四句,具体描写隐士的生活。他们在澄澈的水源上掬饮清波,又攀上高高的山岗采食初生的灵芝——据说食灵芝可以延年益寿。“灵溪”,《文选》李善注引庾仲雍《荆州记》云:“大城西九里有灵溪水。”“云梯”,李善注谓:“言仙人升天,因云而上。”这二条注有些问题。“灵溪”未必是专名,应只是泛指幽深山谷中的溪流。山水钟天地之灵气,可以养性,故谓“灵溪”。“云梯”更不能指成仙之路,否则“安事登云梯”作为否定的句子,与诗题直接冲突。其实,乘云而上作为政治上飞黄腾达的比喻,由来已久。《史记·范雎传》中,“不意君能自致于青云之上”,便是此意。这两句的意思,是说山巅水涯,深可流连,无需费心求禄,自致于青云之上。
然则,仕宦的道路,究竟为何是必须抛弃的呢?接着,诗人引用古代贤哲的事例,加以说明。“漆园有傲吏”指庄子,他做过漆园地方的小吏。注意“傲吏”为了与“逸妻”相对,重在“傲”不重在“吏”。因为庄子做漆园吏,根本还够不上“仕宦”,且他也是根本反对仕宦的。据《史记》,楚威王听说庄子贤能,派使者带了重金聘庄子到楚国去任国相。他回答说:卿相固然很尊荣,但就像祭祀所用的牺牛,养得肥肥壮壮,到了宰杀的时候,想要做一头野猪,再也不能够了!“莱氏”指老莱子。据《列女传》,他避世隐居,躬耕蒙山,后应楚王之请,准备出仕。他的妻子劝告说:你今日食人酒肉,受人官禄,明日就被人制约,难免于祸患了。老莱子就听了妻子的话,仍旧过着隐遁生活。这两个故事,都强调了在仕宦道路上,丧失自由,并隐伏巨大危险。因之,所谓富贵尊荣,只是使人失去自由天性的诱饵罢了。联系魏晋以来政治生活中风波险恶的情状,不难想像诗人心中深深的忧惧。
在诗歌的字面上,这些意思都没有明白说出,只是表彰漆园“傲吏”、莱氏“逸妻”,作为自己的楷模。而后用《周易》中典故,点出其中道理。《周易·乾》之“九二”云:“见龙在田,利见大人。”《周易·大壮》之“上六”云:“羝羊触藩,不能退,不能遂。”“进则保龙见,退为触蕃羝”两句,意思是说:隐居的贤士,如果进而求仕,固然可能如潜龙之出现,风光一时,为天下所重,然一旦陷入困境,就再也由不得自己,犹如壮羊的角卡在了篱笆上,进不得,退不得。所以在人生的选择上,不能只看到进而“龙见”的辉煌,更要预想退而“触蕃”的窘境。这里都包涵着动乱时代的“忧生”之感。
经过以上的思考,作者得出明确的结论:“高蹈风尘外,长揖谢夷齐。”伯夷、叔齐,是古人称颂的贤者,曾互让王位而逃到西伯昌(周文王)那里;后来武王伐纣,他们又为了忠于商朝而不食周粟,饿死在首阳山。但在魏晋人看来,这种大忠大贤,仍然是牵绊于世网,伤残人生的本性,正是羝羊触蕃的可怜相。远不如高蹈于人世风尘之外,摆脱一切世俗的羁绊。
令人感叹的是:郭璞虽有高蹈的志向,却并不能摆脱仕宦,入隐山林。后更因反对王敦谋叛,遭致杀身之祸,“游仙”的豪情,化作刀下的哀吟。只是在他的诗歌里,留下那一代文人感时伤世的情怀,追求解脱的期望,和进退失据的叹息。在写作手法上,这首诗引用庄子的事迹和思想,引用《周易》的成言,借以表述自己的人生观念,体现了玄言诗兴起时代的文学风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