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诗把离情表现得高洁纯真,不似前人作品般悲切哀伤,此种手法少见于初唐诗歌。前两句是写长长的秋夜寒冷,渲染离别时难舍的气氛。后两句用“玉壶冰”表明心情,体现了两位朋友之间坦诚相见的真正友谊。
俗话说:君子之交淡如水。这并不是说君子把人与人之间的友谊看得比水还要淡,而是说:君子之间的友谊应该像清澈见底的水一样纯洁。这首诗正体现了这种纯洁的友谊。
诗的前二句运用了倒装句法,先说“夜永"、“更寒”,然后再倒转回去说:在秋高气爽的秋日黄昏,他和一位朋友已经促膝话别。这种章法的运用,改变了按照时间的先后顺序来叙述的方式,强调了“更寒”、“夜永”,突出了两位挚友之间依依惜别的心情。收到了化平铺直叙为起伏跌宕的艺术效果。“秋澄”、“夜永”巾的“澄”、“永”,不只是点明节序的特征与时间,而且也映带出朋友之间的真诚相见与友谊长存;“凉夕”,“寒更”中的“凉”、“寒”也同样是不只说明环境的“凉”、“寒”,而且显示出一对朋友在临别之际心绪不佳。倒装、侧重、心与境谐等艺术手法被诗人揉合在两句诗中,显示出诗人高超的艺术造诣。
既然两人的友谊是那样的深长,在离别之际用什么赠给对方就值得思考了。“离心何以赠,自有玉壶冰”,这出人意表的两句诗体现了两位朋友之间坦诚相见的真正友谊。诗人赠给对方的,不是客套式的祝愿,而是一颗冰清玉洁的心。在这首诗中,诗人把自己的“离心”比作“玉壶冰”。其命意同于王勃的名句“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
这首词的内容和作法与一般的词不同,其内容方面几乎完全与对茂嘉的送行无关,而专门罗列古代的“别恨”事例。形式方面,它又打破上下片分层的常规,事例连贯上下片,不在分片处分层。之所以如此,乃是因作者平时胸中郁积事多,有触而发,非特定题目所能限制,故同类事件纷至涌集,而不为普通的诗文格式所束缚。
词的开头几句:“绿树听鹈鴂,更那堪、鹧鸪声住,杜鹃声切。啼到春归无寻处,苦恨芳菲都歇。”采用了兴与赋相结合的创作手法。实中有虚,虚中有实。说它是“赋”,因为它写送别茂嘉,是在春去夏来的时候,可以同时听到三种鸟声,是写实。鹈鴂,一说是杜鹃,一说是伯劳,辛弃疾取伯劳之说;说它是“兴”,因为它借闻鸟声以兴起良时丧失、美人迟暮之感。伯劳在夏至前后出鸣,故暗用《离骚》“恐鹈鴂之先鸣兮,使夫百草为之不芳”意,以兴下文“苦恨”句。鹧鸪鸣声像“行不得也哥哥”;杜鹃传说为蜀王望帝失国后魂魄所化,常悲鸣出血,声像“不如归去”。词同时用这三种悲鸣的鸟声起兴,形成强烈的悲感气氛,并寄托了自己的悲痛心情。接着“算未抵、人间离别”一句,是上下文转接的关键。
它把“离别”和啼鸟的悲鸣作一比较,以抑扬的手法承上启下,为下文出的“别恨”作了铺垫。“马上琵琶关塞黑,更长门翠辇辞金阙”两句,有人认为写的是两事:其一指汉元帝宫女王昭君出嫁匈奴呼韩邪单于离开汉宫的事;其二指汉武帝的陈皇后失宠时辞别“汉阙”,幽闭长门宫。也有认为只写一事的,谓王昭君自冷宫出而辞别汉阙。今从多数注释本作两件事看,“看燕燕,送归妾”,写的是春秋时卫庄公之妻庄姜,“美而无子”,庄公妾戴妫生子完,庄公死后,完继立为君。州吁作乱,完被杀,戴妫离开卫国。《诗经·邶风》的《燕燕》诗,相传即为庄姜送别戴妫而作。“将军百战身名裂。向河梁、回头万里,故人长绝”,引用了汉代另一个典故。汉李陵抗击匈奴,力战援绝,势穷投降,败其家声;他的友人苏武出使匈奴,被留十九年,守节不屈。后来苏武得到归汉机会,李陵送他有“异域之人,一别长绝”之语;又世传李陵《与苏武诗》,有“携手上河梁”、“长当从此别”等句。“易水萧萧西风冷,满座衣冠似雪。正壮士、悲歌未彻”,写战国时燕太子丹在易水边送荆轲入秦行刺秦王政故事。相传送行者都穿戴白衣冠,荆轲临行歌唱:“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以上这些事都和远适异国、不得生还,以及身受幽禁或国破家亡之事有关,都是极悲痛的“别恨”。这些故事,写在与堂弟的一首送别词中,强烈地表达了作者当时沉重、悲壮之情。
“啼鸟还知如许恨,料不啼清泪长啼血。”这又是承上启下的两句。句中说啼鸟只解春归之恨,如果也能了解人间的这些恨事,它的悲痛一定更深,随啼声眼中滴出的不是泪而是血了。为下句转入送别正题作了省力的铺垫。“谁共我,醉明月?”承上面两句转接机势,迅速地归结到送别茂嘉的事,点破题目,结束全词,把上面大片凌空驰骋的想象和描写,一下子收拢到题中来,有此两句,词便没有脱离本题,只是显得善于大处落墨、别开生面而已。由此可以看出,辛弃疾不愧为宋代一代文豪!
辛弃疾的这首词,之所以感人,除了其感情、气氛强烈外,还得力于它的音节。它押入声的曷、黠、屑、叶等韵,在“切响”与“促节”中有很强的摩擦力量,声如裂帛,声情并至。古人对此词推崇备至。
孟浩然诗有“看取莲税净,应方不染心”之句;周敦颐谓。莲,花之君于者也”,极赞其。出淤泥而不染”。自古以来,莲花便是人们心圆中高洁品性的象征,诗家墨客每每称叹颂美,寄情写意,留下不少名篇佳句。
然而,刘因这首《秋莲》却独脱旧制,不是正面歌颂莲花之洁美形质,而是以深沉抑郁的笔调伤惋秋后莲花之凋萎衰残。诗旨所在,是对美好事物横遭厄运的悼惜,也是自己坎坷身世、苦闷心绪的写照,别具一番情味,别呈一种意趣。
首联开笔于“瘦影”二字,写出了“秋莲”枯衰的躯形,虽然仍是“亭亭”竖起,却瘦弱乏力,难以自持。“影”固如此,“香”更微淡,杳杳飘散之时,不知欲与谁相通消息。“不自容”,已见立身极其不易,随时均有倒下的可能;“欲谁通”,又显寂寞无朋,四周寻不到足以互慰的同伴,自怜、自叹、孤立、怅惘,种种辛酸情绪在两句中流露无遗。
颔联进一步针对。秋莲’的遭遇与严酷的环境作了具体描述,当日盛开的花朵凋谢了,碧绿的叶子枯萎了,正是不堪忍受的“翠减红销”之际。尤有甚者,眼前的环境,江水清凉,月色冷漠,更增添了寒惨凄苦的气息。如果说前两句写了“秋莲”萎顿落寞的状态,那么,这两句则点明造成此种状态的原因是大自然消长生杀的基本规律所致,这是一种不可抗拒的规律。
颈联笔意转深,谓“秋莲”虽已落尽铅华,却欲留得青青莲房,以保持美好的“晚节”;不料白露寒霜中吹来了凛冽秋风,连这一颗微小的秋实也将被横扫净尽。显然无论往日的花开得何等鲜艳,无论它的本质何等洁美,在严酷的季节,面临无情的风霜,“秋莲”被摧残而衰亡的命运是不可逃脱的。
至此,这三联六句,字面上是句句写“秋莲”,但实际上却是处处写诗人自己。联系刘因的身世,他是南宋入元的遗民,作为元初的一位有影响的诗人,他在不少诗作中表露了对宋朝的追忆和怀恋、对当代政治与社会现实的不满以及对自己坎坷遭遇的感伤。这首诗正是以象征的手法,借咏“秋莲”来寄托感慨,诗中所写“秋莲”的一切情状都暗示着诗人自身的遭遇。因此,尾联两句,便明确点出世道、人生的盛衰变化,在自己眼中依然历历分明,还是聊且逍遥自乐,不要令小船上的酒杯空着。于愁闷之时想到了酒,希望在“醉乡”中逃避现实、自我完善,这是古代历遭磨难的不得志的知识分子常常采用的一种“解脱”手段;就诗歌作品中的此类内容而论,所造成的感情韵味,则宛如发出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
这首律诗以四分之三的笔墨吟咏秋莲,笔触细腻入微,既写了此花在特定环境下的形态、香气、色泽、花实,又写了江、月、风、露等与之同时并存的自然景物。其中以“瘦影亭亭”对“淡香杏杏”、“翠减红销”对“江清月冷”(此为句中对)。“青房全晚节”对“白露已秋风”,均见工巧贴切,独开新意。至于末两句的抒情,可谓真挚沉痛,寓旨幽深,为读者留下了品味回思的余地。
这是一首借物咏情词。易安居士假双银杏之被采摘脱离母体,喻靖康之乱后金兵南渡,自己与丈夫赵明诚一起离乡背井、避乱南方的颠沛愁怀。
其上片开始先咏物以寄兴。“风韵雍容未甚都,尊前甘桔可为奴”是说:这银杏的风姿气韵、整个形体都不很起眼,但是较之樽前黄澄澄的甘桔来说,甘桔却只堪称奴婢。这是一种“先声夺人”的写法,起不同凡响的效果。“都”,在此作硕大、华美解,“未甚都”是指银杏作为果类食品,并不以果肉汁多、形体硕大诱人。词人在此用现成典故与银杏相比,称桔“可为奴”,足见作者对银杏的偏爱。
词人之所以深爱银杏,未必因为它是珍稀贡品,而是睹物伤情,有所触发。“谁怜流落江湖上,玉肌冰骨未肯枯”两句便作了极好的解答:这枝双蒂银杏被人采下,永离高大茂密的树干,成为人们的盘中之果,采摘的人自然不会怜它,那么有谁怜它呢?看到它那圆浑、洁白虽离枝而不肯枯萎的形状,激起了词人的无限怜爱与自伤。这两句是吟物而不拘泥于物,与其说是在写银杏,毋宁说是借双银杏在直接写流落异地的自家夫妻。“玉肌冰骨”一词,意在突出一种高尚的人品道德与不同流合污的民族气节;“未肯枯”则是表示坚持自身的理想追求,不为恶劣环境所屈服;这些都是士大夫、文人所崇尚的自尊自强之志。
下片首句“谁教并蒂连枝摘”是实写句,接下来“醉后明皇倚太真“则是一个联想句,一实一虚,有明有暗。这两颗对生银杏,因摘果人的手下留情,所以便保持了并蒂完朴的美好形象,其两相依偎、亲密无间的形态,恰似“玉楼宴罢”醉意缠绵的杨玉环与李隆基。唐明皇与杨玉环这是一对世人共许的“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的情侣,他们的名字也几化为纯真爱情的象征。这两句点出了银杏虽被摘而尚并蒂,正如易安夫妇虽流落异地而两情相依。这当是不幸之中足以欣慰之事。
结尾句“居士擘开真有意,要吟风味两家新”的妙处在于使用谐声字:易安居士亲手将两枚洁白鲜亮的银杏掰开,夫妻二人一人一颗,情真意切。要吟颂它的滋味如何,是否清纯香美,这却深深地蕴藏在两人的心底。“两家新”的“新”字,在这里显然是取其谐音“心”。
此词采用拟人手法,将双银杏比作玉洁冰清、永葆气节的贤士,比作患难与共、不离不分的恋人,贴切深刻;尾句使用谐音手法,不仅略带诙谐而且起脱俗之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