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堆枕”两句,卧听夜雨。言“括苍名姝”夜晚拥枕侧卧小阁中,突然间听到夜雨急促的泠泠声,她却偏说:“这与画屏上秋雨打叶一样,多么富有诗意啊。”“风碎”三句,此言实际上秋风中的秋雨就像断线珍珠似的.四处迸跳着,连日阴雨,空气湿润,使歌板因受潮而发出喑哑声,伊人也因无聊而屏闷,不由得紧锁起双眉。主、客观适成强烈反衬。“动罗箑”四句,梦境也。“罗箑”,即是罗扇,歌扇也。《说文·方言》:“扇,关以东谓之箑”。此言“名姝”因卧久而入梦。在梦中她轻摇歌扇,低吟浅唱,仿佛在低声倾诉自己心中的怨抑;碧纱窗上晃映着她歌舞时的零乱倩影。
“映梦窗、零乱碧”,即王国维《人间词话》评:“梦窗之词,吾得取其词中之一语以评之,曰‘映梦窗、凌(应作零)乱碧’。”“待涨绿”四句,言等到了春深绿浓的落花时节,恐怕括苍名姝这位有情人也会效法唐代宫女韩氏,用“红叶题诗”。“红叶题诗”典故,据《太平广记》载:“唐禧宗时,宫女韩氏以红叶题诗,自御沟中流出,为于佑所得;佑亦题一叶,投沟上流,韩氏亦得而藏之。后帝放宫女三千,佑适娶韩,既成礼,各于笱中取红叶相示,乃开宴曰:‘予二人可谢媒人’。韩氏又题一绝曰:‘一联佳句随流水,十载幽思满素怀;今日却成鸾凤友,方知红叶是良媒。’”
“欢酌”三句,“欢酌”者,荷塘与名姝两人也。此言毛荷塘即将离姝而去,时间也在细雨绵绵的秋天。从屋檐上滴下的细碎雨珠,好像离别人的清泪。为送别荷塘(故人),“括苍名姝”强打精神,反复梳洗打扮仪容,此所谓“女为悦己者容”也。“漏侵”四句,言名姝为别荷塘而歌舞夜宴;荷塘为离开名姝而赋诗填词。但怕只怕,名姝的歌舞尚未终了,却已有“骖骑”来催促荷塘及早远行了。“丁东敲断”,按拍也。“弄晴月白”,即“吟风弄月”也。
按诗人常有吟咏风月之作,故世称作诗填词为“吟风弄月”,这里为求平仄、押韵,故变化之。“霓裳”,即《霓裳羽衣舞》也。“叹谢客”四句。“谢客”,谢灵运,好游山玩水,这里借指词人自己;“东阳”,沈约,东阳人,多病以瘦称,在此亦指代词人。词人说:只可惜我还没有能够与你这位“括苍名姝”见上一面,因此尽管我想得像沈约那样消瘦,还是无法想象出你与“听雨小阁”的庐山真面目,甚至在梦中我也不能到达你那儿。所以说我与你(指名姝)好比是“路隔重云”的大雁一样远隔在天南地北啊。
这一首《漫兴》是写初夏的景色。前两句写景,后两句景中状物,而景物相间相融,各得其妙。
诗中展现了一幅美丽的初夏风景图:漫天飞舞的杨花撒落在小径上,好像铺上了一层白毡;而溪水中片片青绿的荷叶点染其间,又好像层叠在水面上的圆圆青钱。诗人掉转目光,忽然发现:那一只只幼雉隐伏在竹丛笋根旁边,真不易为人所见。那岸边沙滩上,小凫雏们亲昵地偎依在母凫身边安然入睡。首句中的“糁径”,是形容杨花纷散落于路面,词语精炼而富有形象感。第二句中的“点”、“叠”二词,把荷叶在溪水中的状态写得十分生动传神,使全句活了起来。后两句浦起龙在《读杜心解》中说它“微寓萧寂怜儿之感”,我们从全诗看,“微寓萧寂”或许有之,“怜儿”之感,则未免过于深求。
这四句诗,一句一景,字面看似乎是各自独立的,一句诗一幅画面;而联系在一起,就构成了初夏郊野的自然景观。细致的观察描绘,透露出作者漫步林溪间时对初夏美妙自然景物的留连欣赏的心情,闲静之中,微寓客居异地的萧寂之感。这四句如截取七律中间二联,双双皆对,又能针脚细密,前后照应。起两句明写杨花、青荷,已寓林间溪边之意,后两句则摹写雉子、凫雏,但也俱在林中沙上。前后关照,互相映衬,于散漫中浑成一体。这首诗刻画细腻逼真,语言通俗生动,意境清新隽永,而又充满深挚淳厚的生活情趣。
赏花而花已开,诗人常有不逢时之叹,但此诗却加了一个“他日未开”;不管是未开或已谢,总会令人有些感慨。作者从“他日未开今日谢”,引申出“嘉辰长短是参差”的结论,自然能引发读者的共鸣。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类此的“参差”之事,实在很多,却也是无可奈何,只有自怨自叹而已。
清代诗人袁枚有一首七绝:“桃花零落杳难寻,人为来迟惜不禁。我道此来迟更好,想花心比见花深。”(《湖上杂诗》)天下事,如能以此种心态处理,也许可以免却许多烦恼。但并非每一个人都能达到这种境界。一个人,在人生历程中,常会遇到此种参差之事,经历得多了,心理状态或有失平衡,于是乎,李商隐一来到樱桃树下,看到并非花芳正结之时,便陡然感到流莺舞蝶都在相欺了,这种心态,倒也是常有的。
李商隐好几首樱桃诗中的樱桃,是诗人嘲讽、讥诮的对象,这首诗中的樱桃,是诗人同情、叹惜的对象。纪昀把李商隐笔下的樱桃当成一个人,认为“集中屡咏樱桃,必有所为,亦可以意为之”。这样的理解,抹煞了这些樱桃诗在意象上的差异,混淆了其主旨。张采田不同意纪昀的意见:“纪氏能以意会,则于玉溪自不至于妄加攻击,但恐未然耳。托意遇合之作,所谓恨遭逢之迟暮也。必非艳情,与《嘲樱桃》诗不同,其座主李回贬湖时之深慨乎?”(《玉溪生年谱会笺》)
诗描摹北地寒冷之状。北方的天空如此阴寒晦暗,连其他三方都被映带成了神秘的紫色,给人以威压之感。天气奇寒,千里黄河冰封成一大块,万斤重的车辆也可以在上面往来奔驰,水下的鱼龙恐怕都被冻死了。三尺厚的树皮皲裂开来,它也抵挡不住严寒。浓厚的雾气将天空遮蔽得结结实实,似乎连刀也插不进去。草木上凝结的冰花,硕大如铜钱一般。海水中也有不少的冰块,在汹涌的波涛中碰撞激荡,发出清脆的声响。山间的瀑布冻成了白虹,无声地悬挂在高空。诗中虽多夸饰想象之词,但亦当有所亲历感受,或是北上潞州后所作。所谓“死”等字眼,只是用来形容奇寒之状,未必与国事或诗人自己的处境与心情有关。
首句“一方黑照三方紫”总写北中天色阴沉的感觉。天下分东、南、西、北四方,而北中这一方昏暗的天色竟将其余三方的天空映成了紫色。诗人用一个“黑”字即点明寒冬之意,提纲挈领,为全诗奠定隆冬酷寒的基调。余下七句为分写,除第三句外,诗人都选取了与水有关的事物,以水遇冷凝结成雾、霜、冰来突出北中的寒冷。天寒地冻,黄河冰封,三尺厚的树木表皮都被冻裂了,河水冻成结实的冰面能通过装着百斤重石头的车,落在枯草上的霜花大小如铜钱一般,迷雾浓重得刀砍不入;海面上漂浮着巨大的冰块,瀑布哗哗的流水停止了且冻结成一条玉带悬在山间。
迷雾飞霜、冰冻的河水、浮冰的海面、冻结的瀑布,天地间充斥着凛冽的寒气,没有一字直言“寒”却让人顿生寒意。细细读来,其中许多处描写超乎常理却别出心裁。如“黄河冰合鱼龙死”中一个“死”字便将冬天河水结冰,群鱼沉于冰下,冰面悄无声息的那种死寂刻画得入木三分,“死”描写的不是鱼龙死去,而是指寒冬的静寂;又如“挥刀不入迷漾天”一句则以极夸张的手法表现了北中雾气弥漫的情景。
谋篇布局,在散乱中见经营,是这首诗的一个显著特点。全诗没有情节贯穿,甚至也没有时间流,全由片断的景色联结而成。然而诗人也有意匠经营。在全诗写景中,首句提纲挈领。以下各句,虽说没有明显的逻辑联系,然而除“三尺木皮断文理”外,都是写天地间水文变幻所构成的种种不同奇观,而这正是严寒统治的世界的特点。这些景观次第是冰封的黄河及河上的行车、钱大的霜花、浓厚的雾幔、浮冰充斥的海洋、冻结了的飞瀑等等,既真实,又揉合了诗人奇异的想象,从而把读者带进了一个奇异的冰雪世界。那里天是黑的、地是亮的,宛如一座神秘的水晶王国,人会感到寒冷,更会感到超出寒冷百倍的惊讶和愉快。
遣词设喻,于无理处得奇趣,是此诗的另一个显著特点。如果读者拘泥于常识,自然常识和语法常识,那么就会对《北中寒》的诗句逐一加以“订正”:黄河冰合时,应是鱼龙潜底。说“鱼龙死”,没有道理。《汉书》谓“胡貉之地,阴积之处,木皮三寸”,不是“三尺”;是“百石重车”,不是“强车”;是“上河冰”,不是“上河水”;迷露可说挥刀难破,不是“不入”。然而所有这些无论从事理上还是措辞上对常规的违逆,都包含着独创的匠心,都是出奇制胜。“鱼龙死”意味着河水全体冻结,注重表现异乎寻常的严寒,无理而有趣。“百石强车上河水”的“水”即是“冰”,但用“水”字则取得了一种令人惊异的效果。“抽刀断水水更流”虽更近乎常理,而“挥刀不入迷濛天”则别有神奇之感,可见那北国之雾特别的稠密。虹本有七彩,而“玉虹”的铸辞,更强调冻瀑的透明,而透明中亦能折射出不同的色光,给读者十分奇异的语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