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词的写上阙春日游摩诃池所见,表现出一派上下安于逸乐,毫不以国难为念的局面;下阙表达词人惆怅年华渐老,功名梦断,只能茫茫然地随众人沉醉于安乐的满腔郁闷。全篇情景交融、含蓄深沉,富有感染力。
上阙首句以“追游”二字总括,下文铺展开来。词中点染出诱人的美景,暗示春光对游人的召唤。词中又描绘了锦城士人“金鞍争道,香车飞盖”的那种近乎疯狂的游春热潮。五彩缤纷,笑语喧闹,作者的笔下有声有色,写来相当传神。
下阙笔锋陡转,在欢乐的游春人群中出现了一位独自向隅满怀愁绪的特殊游客,这就是词中的抒情主人公——作者陆游自己。他一方面叹老,由于“年华暗换”、“雨收云散”,心境已自不同,面对繁华热闹的场景,他的脑子里却充满了摒除丝竹、收拾铅华之类的反向叫思维。另一方面是思乡,由于愁绪满怀,他眼中的春景也失去了光彩,只不过是一片“乱山孤垒”,几座“危楼飞观”而已。作者抒写自己的愁绪,用笔很是别致,尤其是“镜奁掩月,钗梁拆凤,秦筝斜雁”三句,把美好的东西涂成灰暗的色调,饶奁无光,风钗散落,筝柱歪斜着闲列两旁。这是以物喻人,而且达到了深入内心的程度。结尾处,以漫天飞舞的杨花比喻愁苦,很像北宋词人“贺梅子”笔下的“一川烟草,满城风絮”,而陆游却是把自己的愁绪混和入于其中,使之充塞于天地之间。
全篇运用以乐景衬衷情的方法结构成章。上片,极写成都名胜摩诃池暮春景色之明媚多彩及士女游乐之狂荡奢靡。冶游者中,自然有诗人的身影,但他似乎别有心事。“看金鞍争道”云云,一个“看”字,暗含冷眼旁观之意。换头处忽以“惆怅年华暗换”一句跌出铺叙春游景象的本意:美好时光在不知不觉中流逝,而自己却一事无成,“身在天涯”,流宕无归!“镜奁掩月…”的男女旧欢之丧失,只是一个陪衬,“乱山孤垒,危楼飞观”的身世家国之悲才是抒情的主线。篇末“叹春来只有,杨花和恨,向东风满”,融情人景,以飘零的杨花自喻身世,更是凄恻感人。
“晓云舒瑞,寒影初回长日至”两句,描写早晨云雾散去,寒冷的阳光照耀下,周围事物长长的影子又映照在地上,这一天是一年当中影子最长,白天最短的一天。冬至,为二十四节气之一。我国传统的阴阳观以阴阳来解释冬至,冬至又称“长至节”,冬至日白天最短,夜晚最长,此后开始逐渐变为昼长夜短的物候变化特征。“罗袜新成,更有何人继后尘”两句主要描写冬至的习俗。“罗袜新成”,三国魏曹植有《冬至献袜履表》开头便是“伏见旧仪,国家冬至献履贡袜。” 南朝宋沈约《宋书》亦记:“冬至朝贺,皆如元旦之仪,又进履袜。”后魏崔浩《女仪》载:“近古妇人,常以冬至进履于舅姑。”冬至日,从日照角度看,自是从此以后,白天渐长,光照渐多。然从实际感受言,则冬至之后进入数九寒天,这是因为大地万物皆已冷透,虽日照渐长,此时依然最冷,正如夜间凉在半夜后,午间热在正午后的道理一样。冬至对长辈进履袜,保暖祈福,是节日祝福又有实际用处。
下片进一步写冬至日前后的天气变化。“绮意寒浅”,冬至以后,天气渐渐转暖,寒意渐渐减少。“尽道朝来添一线”,据《岁时记》载:“魏晋宫中,以红线量日影,冬至后日添长一线”,按气候变化规律,冬至后影长渐短,量日影的红线也应该慢慢变短才恰当。“秉烛须游,已减铜壶昨夜筹”,从今天开始,黑夜变短,夜间秉烛赏游时所携带的记时铜漏壶也将减少筹码,表现出作者对白日渐长的欣喜,对冬日寒意渐去的雀跃。
这首词虽然是变现节气时令规律变化的作品,语言平实而不平淡。“晓”、“瑞”、“绮”等形容词以及“回”、“浅”、“添”、“减”等字眼有效消减了寒日的凛冽之气,给人以温暖的感觉。此外,全词语言典雅得体,表现手法娴熟老道,善于借用文章典故,充分表现了作者的语言技巧。
这首吟咏落梅的诗作,寄托了深沉的政治感慨,这对于只求形似的六朝一般咏物诗来说,是一大发展。
“新叶初冉冉,初蕊新霏霏”,起首两句便暗寓忧惧的心理。“冉冉”,说明梅花的嫩叶还很柔弱,意指自己在政治上并不是强有力的;“霏霏”,说梅花的新蕊随风飘落,暗寓自己政治地位的不稳。明写落梅,暗写政治。
从“逢君后园讌”至“翡翠比光辉”,这六句以美人自拟,写他同随王的亲密关系。意思说他的美才可比战国晋文公时的美女南威之貌;参与随王后园宴会,又如《诗经·卫风》所写“硕人”之“巧笑”,相随而归;又说随王亲手摘下梅花赠送给他,他便像古美人把花插到发髻上,其光彩胜过翡翠美玉。这段话表达了他受到随王宠幸的感激之情。
“日暮长零落,君恩不可追”,结尾两句语气一转,由乐转忧,以梅花之落,喻指君恩之衰。忧君恩之衰的心理,是由介入皇室内部矛盾斗争所产生的危惧心理引发出来的,与担心“时菊委严霜”同义。这末两句,从篇幅来说,只是全诗的五分之一,然而从中心思想而言,却是全诗的主干与核心。也可以说,担心斗争失败,反而招来杀身之祸,这才是他借咏落梅委宛地向随王吐露出来的真情。
咏物诗至六朝而自成一格,宫体诗中之咏物已极尽图貌写形之能事,其所追求者在于形似。与山水诗至谢朓手中由客观之描写转而介入主观之抒情一样,咏物诗至谢朓手中亦一变,由求其形似,转而求其寄托。谢朓之咏物诗既有与时代相通的善于写物图形的特性,又汲取了《诗》《骚》以来比兴的传统,在客观的物象之中寄托主观的旨意。这首《咏落梅》诗便是如此。传统的所谓“香草”“美人”的比兴,这里都用上了。诗中既以“落梅”(香草)自拟,又以“南威”自拟,其所比拟均在似与不似之间,即所谓不即不离,不粘不脱者也。这一艺术境界成了唐宋咏物诗词的最高准则。可以说,这首诗的艺术,正标志谢朓在咏物诗方面的杰出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