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台州(今浙江临海)、温州、处州(今浙江丽水)等地农民大起义时写在旗子上的歌谣,故称树旗谣。
元朝统一江南之后,对江南地区的汉人进行残酷的剥削压迫。据《元史》记载,当时带兵南下的军官“皆世守不易,故多与富民树党,因夺民田宅、居室”。这些北方来的蒙古贵族统治者与当地的豪绅富户互相勾结,欺压百姓,人民的生活之困苦就不难想象了。而“天高皇帝远”,寄托着人民诸多希望的皇帝高高在上,仿佛不可企及,唯任那些官僚机构日益膨胀,“民少相公多”,贪官污吏四处繁衍。悲苦无告的人民受尽这些官僚地主的剥削压迫,他们只好起来造反了。
正如这首歌谣所唱的: “一日三遍打,不反待如何”!受尽苦难的民众再也无法忍受非人的生活,群起而反抗。自古以来官逼民反,势所必然。 于是在元末,浙江东部一带的农民,纷纷举起义旗,进行反抗。接着,江淮流域的农民也起来响应,并影响到红巾大起义。明代黄溥《闲中今古录》对这段历史有所记述: “元到末年,数当乱,任非其人,酷刑横敛。台温处之民,树旗村落云云。由是谋反者各起。黄岩方谷珍因而肇乱江淮,红巾遍四方矣。”
这首写在起义旗帜上的歌谣正是揭示了劳动大众当时被逼得走投无路,只好起而反抗的原因。于此我们今天仿佛还能看到当时风起云涌、波澜壮阔的斗争浪潮席卷着大江南北,强烈摇撼着危机四伏的元朝政权。 这首歌谣虽只短短四句,却能抓住主要的方面,揭示出在那种环境逼迫之下人民不得不反的历史现实。四句之中,前三句展示了当时严峻残酷的环境。相公,指官吏。后一句则逼出处于这种环境下人们不得不采取的行动。前者是因,后者是果,诸多的原因导致最终“不反待如何”的后果。而从艺术表现的角度来看,前三句是铺垫,最后一句收束,因而具有言简意赅、调促情切的感人效果。
廖燕在1647年初至广州,为时一年。这一年十二月,吴三桂联合耿精忠、尚之信发动叛乱,三藩之乱起。数月之间,连陷辰州、沅州等地,据岭南六省。此时,斗争性质未明,廖燕寄予复明厚望。于是,在广州写了这首诗,时间当在1647年末,或1648年春。
唐代选入宫中宜春院的歌舞妓称“内人”。她们一入深宫内院,就与外界隔绝,被剥夺了自由和人生幸福。这首诗题为“赠内人”,其实并不可能真向她们投赠诗篇,不过借此题目来驰骋诗人的遐想和遥念而已。这是一首宫怨诗,但诗人匠心独运,不落窠臼,既不正面描写她们的凄凉寂寞的生活,也不直接道出她们的愁肠万转的怨情,只从她们中间一个人在月下、灯畔的两个颇为微妙的动作,折射出她的遭遇、处境和心情。
诗的首句“禁门宫树月痕过”,乍看是一个平平常常的写景句子,而诗人在用字遣词上却是费了一番斟酌的。“禁门宫树”,点明地点,但门而曰“禁门”,树而曰“宫树”,就烘托出了宫禁森严、重门深闭的环境气氛。“月痕过”,点明时间,但月而曰“月痕”,就给人以暗淡朦胧之感,而接以一个“过”字,更有深意存乎其间,既暗示即将出场的月下之人在百无聊赖之中伫立凝望已久,又从光阴的流逝中暗示此人青春的虚度。
第二句“媚眼惟看宿鹭窠”,紧承上句所写的禁门边月过树梢之景,引出了地面上仰首望景之人。“媚眼”两字,说明望景之人是一位女性,而且是一位美貌的少女,《诗经·卫风·硕人》就曾以“美目盼兮”四个字传神地点出了庄姜之美。但可怜这位美貌的少女,空有明媚的双目,却看不到禁门外的世界。此刻在月光掩映下,她正在看宿鹭的窠巢,不仅是看,而且是“惟看”。这是因为,在如同牢狱的宫禁中,环境单调得实在没有东西可看,她无可奈何地惟有把目光投向那高高在宫树之上的鹭窠;也可能因为,周围可看的景物虽多,而惟有树梢的鹭窠富有生活气息,所以吸引住了她的视线。这里,诗人没有进一步揭示她在“惟看宿鹭窠”时的内心活动,这是留待读者去想象的。不妨假设,此时月过宫树,飞鸟早已投林,她在凝望鹭窠时会想:飞鸟还有归宿,还有“家庭”,它们还可以飞出禁门,在广大的天地中游翔,而自己不知何时才能飞出牢笼,重回人间。一双媚眼所注,是充满了对自由的渴望,对幸福的憧憬的。
诗的下半首又变换了一个场景,把镜头从户外转向户内,从宫院的树梢头移到室内的灯光下,现出了一个斜拔玉钗、拨救飞蛾的近景。前一句“斜拔玉钗灯影畔”,是用极其细腻的笔触描画出了诗中人的一个极其优美的女性动作,显示了这位少女的风姿。后一句“剔开红焰救飞蛾”,是说明“斜拔玉钗”的意向所在,显示了这位少女的善良心愿。这里,诗人也没有进一步揭示她的内心活动,而读者自会这样设想:如果说她看到飞鸟归巢会感伤自己还不如飞鸟,那么,当她看到飞蛾投火会感伤自己的命运好似飞蛾,而剔开红焰,救出飞蛾,既是对飞蛾的一腔同情,也是出于自我哀怜。
这是一首造意深曲、耐人寻味的宫怨诗,在艺术构思和表现手法上有其与众不同的特色。
该诗生动地描绘了江南农户全家总动员插秧的情景;田夫、田妇、大儿、小儿各有分工,拔秧、抛秧、接秧、插秧,紧张忙碌而秩序井然。前四句,纯用描写手法,极富表现力。后四句宛若一组特写镜头,绘形绘声。全诗写得新、奇、快、恬,充分体现了诚斋体的风格。
由于这首诗着力写雨中抢插稻秧,所以作者也不怠慢,开篇便动手“插”了起来:“田夫抛秧田妇接,小儿拔秧大儿插。”这分工何等明确,何等精细。拔秧活轻,小儿干,接秧也轻,田妇干;比较起来,抛秧插秧活重,田夫和大儿干。“抛”、“接”、“拔”、“插”,四个动词,准确具体。尤以“抛”字最妙,活画出秧束雨中飞舞的情态。只两句,热火朝天的劳动场面,跃然纸上。
三、四两句进一步点明雨中抢插。“笠是兜鍪蓑是甲,雨从头上湿到胛。”从句中不难领会春雨之密、之急、之大,否则,不至于从头上流入脖颈并沾湿肩膀。以“兜鍪”和“甲”分别比喻“笠”和“蓑”,充溢着一股火药味儿,正暗示抢插稻苗无异一场紧张的战斗。
五、六两句“唤渠朝餐歇半霎,低头折腰只不答”,前句是个无主兼语句,“唤”的主语没有写出,按诗意应是位老妪或老翁。后句是个无主连动句,按诗意,主语应是“大儿”,还极可能包括完成了本职活茬的田夫、田妇和小儿。一家人干活绝无唱过一口便袖手看戏的道理。老人来叫他们吃早饭,(抢插何其早,自在其中),让他们歇那么小小一会儿,却无人动作,无人答话,似乎对田埂上的呼唤置若罔闻,连抬头看一眼的工夫也没有。不如此,便写不出抢插的紧张程度。
结句“秧根未稳莳未匝,照管鹅儿与雏鸭”似乎是田夫对送饭老人的回答:“您瞧这稻苗还不栽稳,再说这块田还没插完,您把饭放这儿,我们呆会儿就吃,您得赶紧回去照看好那帮鸡鸭鹅们,它们要来到田里,可就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