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又叫新来的邢岫烟、李纹、薛宝琴每人再作一首七律,按次用“红”、“梅”、“花”三字做韵。专命折得红梅的贾宝玉做一首《访妙玉乞红梅》诗。
随着封建制度日趋衰落,当时的豪门,特别是贵族人士,在精神上也日益空虚,做诗成了一种消磨时光和精力的娱乐。他们既然除了“风花雪月”之外别无可写,也就只得从限题、限韵等文字技巧方面去斗智逞能。小说中已换过几次花样,这里每人分得某字为韵,也是由来已久的一种唱和形式。描写这种诗风结习,客观上反映了当时这一阶层人物的无聊的精神状态。
从人物描绘上说,邢岫烟、李纹、薛宝琴都是初出场的角色,应该有些渲染。但她们刚到贾府,与众姊妹联句作诗不应喧宾夺主,所以芦雪庵联句除薛宝琴所作尚多外,仍只突出史湘云。众人接着要她们再赋红梅诗,是作者的补笔,借此机会对她们的身份特点再作一些提示,而且是通过诗句来暗示的。薛宝琴是“四大家族”里的闺秀,豪门千金的“奢华”气息比其他人都要浓些。小说中专为她的“绝色”有过一段抱红梅、映白雪的渲染文字。她的诗犹如是在作自画像。
本诗是杜濬在入清后为浙江四明(今宁波鄞县的别称)一位名叫邱至山的隐逸之士所写的,诗中以古树喻邱氏,称美其遗民志节,同时也寄托了自己对邱氏的向往之情。
这首诗表面上是一首咏物诗,全用比兴见义。首联谓我曾听说有三株树,从古至今,长盛不衰。“三株树”,清人李调元《雨林诗话》有解释云:“鄞(今浙江鄞县)人邱至山居东皋里,家有古柏一株,两松夹之,轮困袅空,盖南宋六百年物也”。峥嵘,一般用以指山的高峻貌,但这里的用法,大约与“头角峥嵘”之类相同,有不同凡响、超常异群之意。“闻道”二字,不独写出了这一柏二松为人传说、享有盛誉,而且避免了诗的主观色彩,使其“峥嵘”之态更能令读者信服,诗的发端亦颇有深义。
三、四句是第二句的进一步申说。“松知秦历短,柏感汉恩深”。这二句是互文见义,谓此一柏二松,都历史悠久,曾见过秦朝的短命,也曾感受过四百年汉朝的雨露深恩。三株树原是南宋之物,诗人言其身历秦、汉,并非出于疏忽,盖明清之际的遗民之作,以“秦”喻残暴的清朝,以“汉”喻汉族创建的明室,乃是常事。此二句写出了松柏的大节,既是对邱至山的褒扬,也体现了诗人深念故国、蔑视新朝之心。
五六句进一步写古树的节操,是诗人的直言赞关。“用尽风霜力,难易草木心”。这里,“风霜力”自是指易代之际清王朝的血腥屠杀,威胁利诱,而“用尽”二字更可深味,见得此风霜乃是人为的风霜,是有人用了无数气力、费了百般心思施放出的手段;如此,在风霜的极力摧残下的“草木心”犹然“难移”,就弥觉珍贵难得了。这二句一扬一抑、古树的凛然节操跃然可见。“草木心”语出唐张九龄《感遇》诗 “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因此,这三字中也含有对邱至山坚持隐居生活,不求清王朝功名的赞美之意。
尾联中的“苦楝”是诗人家中所栽之树,诗人以此自喻。诗人用颔、颈二联盛赞三株树
后,到尾联一转,指出其‘孤撑”,即孤立地支撑于天地之间,可见如古树之坚贞、如邱氏之风骨者,天地间实在已太少但下面“休抱恨”三字又是一转:诗人对三株树道,君虽然孤撑,但知今不必再为此孤独而抱恨了,因为——“苦楝亦成阴”,楝树高有丈余,叶密如槐;现在,我家的楝树已长大、亭亭如盖、树荫(“阴”通“荫”)亦如松柏一般宽广,足可与君为伴;言下之意,我这个遗民中之后辈,多年来砥砺志节,已可追陪为邱氏之小友,足慰其寂寞了。这二句一波三折,由人及己,过渡得十分巧妙;句中既言诗人之志,又以苦楝陪衬古树,不失邱氏前辈老成身份,出语亦极得体。
此诗全用比兴,字面上不露痕迹,笔法老到浑成,写古树峻洁之志,而措词亦如刀劈剑削,骨节棱棱,是一首内容与形式相辅相成的佳作。
全诗起句点出在历代众多的画家中,最为推许惠崇,为下文蓄势。接着十二句正面写画,用了两种不同的手法。前八句实写画面景色;后四句则虚写惠崇的精湛技艺。下面八句为衬笔,以画家巨然和崔白的画从侧面烘托、陪衬。后四句以感慨三位画家的遭际而收结,结尾两句感叹时人只重金钱不重艺术,因而借口今人的画不如古人,从批评中称扬了三位画家的艺术成就。这首古体诗结构严谨,手法迭变,意脉连贯而运笔自如。诗分共为四段。
第一段六句,写画面。起首两句,正面点出惠崇的地位,说惠崇的成就在众多的画家中十分突出。在正点中诗又不忘旁引,用“吾最许”三字作衬语,转入“旱云”句,开始描写所题画的画面,具体写时,又欲擒故纵,仍把“旱云”句作引,说六月里天气炎热,但看到这画,使人仿佛站在水边,顿生凉意。
“黄芦”二句具体写画面上是一片黄芦摇曳,白色的芦花覆盖在沙滩上,一对对凫雁静静地依偎着。诗在写画时,时刻不离观画的人,写得盘桓曲折,色彩层次都很鲜明。“移我翛然堕洲渚”一句,既写画技又带画面,同时指出画中景色能使人深深投入,移人性情,这也就是杜甫《奉先刘少府新画山水障歌》“堂上不合生枫树,怪底江山起烟雾”的意思。
“往时所历今在眼”起八句为第二段,写观画的感受。先由上面画中的水边景象,唤起诗人对昔日游历的回忆,过渡得十分自然。诗说,画使他想起这么个场景:水边沙平,在沉沉暮霭中,渔船停泊着,依稀可见船上挂着渔网,渔民们斜靠着进入梦乡,鼾声宛如咿轧的橹声。通过回忆,诗人以自己的理解阐述了画家的笔情墨意。这样一转折,由画面似真,延伸到真实如画,换了个角度来把画面写深写透。此下,诗又倒回,接第一段直接作评论,出人意表。“变寒暑”三字是对画的高度概括,说惠崇的画能使看画人全身心投入画境,在暑天能因见到冷景而生寒意,呼应前“移我翛然堕洲渚”句。
诗写到这里,既有正面的描写,又有自己的感受及对画的评论,似乎话已说完,但诗人意犹未尽,又接“金坡巨然山数堵”八句,转向旁写。先说巨然描绘的山仅仅是粉墨藻绘,比上不惠崇,这两句是一衬;又描绘崔白所画的花卉虫鸟,栩栩如生,六句作一衬。此部分用了大量传神的笔墨来突出崔白的技艺,尤以“流莺探枝婉欲语,蜜蜂掇蕊随翅股”二句细微生动。先故设难局,然后以“一时二子”四句作双收,力挽千钧,点明赞赏崔白正是写惠崇,感叹崔白、惠崇身世飘零,不为世人所重,对此表示不平。这样收煞,前后兼顾,严密遒劲。
全诗基本采用叙事性的语言,成功运用散文章法组织,使得全诗结构谨严,层次分明。
胡应麟说“曲江清而澹”(《诗薮》外编卷四),确实抓住了他的特点。另外张九龄在被贬所作的诗基本上不悲伤,往往充满了对美和理想的憧憬,显示出一种潇洒飘逸的情趣。
此诗首联描绘了树木繁茂、落霞与夕阳交相辉映的春江晚景,色彩艳丽,含蓄地传达出作者喜悦的心情;颔联则直接抒发作者在征路上见到美景时喜出望外的心情;颈联述其中不可言传之佳趣;尾联复写春江景色。景中有情,情中有景,情景交融。
首联写景,江畔林木茂盛,花儿盛开;天上云朵落日相辉映。景象明丽。虽然化用谢灵运诗句,但是没有谢的玄气和故作高深,非常自然,仿佛信口吟来,令人感到亲切。
三四句用虚笔。征行逢此佳景,惊喜之情顿生。五六句述其中不可言传之佳趣。中间两联路写情而景在其中。落句再补写春江景色,而“眇然“意自见。尾联复写春江景色。结句,以景物收束,余韵不尽,留下了美好的遐想。
胡震亨评论说,张九龄诗“结体简贵,选言清冷,如玉磬含风,晶盘盛露,故当于尘外置赏”(《唐音癸签》卷五)。这种看法具有相当的普遍性。张九龄确可称为盛唐神韵诗派的开山作家,一出手就区别于六朝清远诗人,为后来的盛唐山水田园派树立了标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