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哀”,《文选》六臣注吕向注云:“七哀,谓痛而哀,义而哀,感而哀,怨而哀,耳目闻见而哀,口叹而哀,鼻酸而哀。”这是望文生义。元人李冶《敬斋古今黈》云:“人之七情有喜、怒、哀、乐、爱、恶、欲之殊,今而哀戚太甚,喜、怒、乐、爱、恶、欲皆无有,情之所系惟有一哀而已,故谓之七哀也。”亦颇牵强。《七哀》是乐府歌辞,今人余冠英说:“所以名为‘七’哀,也许有音乐上的关系,晋乐于《怨诗行》用这篇诗(指曹植《七哀》)为歌辞,就分为七解。”(《三曹诗选》)较有道理,可以参考。
“西京乱无象,豺虎方遘患。”西京,指长安。东汉都城洛阳,洛阳在东,长安在西,故称长安为西京。豺虎,指董卓部将李傕、郭汜等人。长安乱得不成样子,是因为李傕、郭汜等人正在作乱,他们大肆烧杀劫掠,百姓遭殃。这两句写社会的动乱。诗人正是在这种动乱之中离开长安的,这里交代了诗人离开长安的原因。
“复弃中国去,委身适荆蛮。”这里点出诗人离开长安以后的去向。“复”,值得注意,这说明诗人的迁徙不是第一次。公元190年(初平元年),董卓胁迫汉献帝迁都长安,驱使吏民八百万人入关,诗人被迫迁移到长安,此时为了避难,又要离开长安。这个“复”字不仅表现了眼前凄楚的情况,而且勾起了悲惨的往事,蕴涵着无限的感慨和哀伤。“中国”,中原地区。我国古代建都黄河两岸,因此称北方中原地区为中国。“荆蛮”,指荆州。荆州是古代楚国的地方,楚国本称为荆,周人称南方的民族为蛮,楚在南方,故称荆蛮。这两句是说,离开中原地区,到荆州去。这是因为当时荆州没有战乱,所以很多人到那里去避乱。王粲因为荆州刺史刘表,与自己是同乡,而且刘表曾就学于王粲的祖父王畅,两家有世交,所以去投靠他。
“亲戚对我悲,朋友相追攀。”写离别时的情景。这两句是互文,“悲”的不仅有“亲戚",还有“朋友”;“相追攀”的也不仅有“朋友”,还有“亲戚”。诗人描写送别时的表情和动作,固然是为了表现诗人和亲戚朋友的深厚感情,更重要的是制造一种悲惨的气氛,使人感到这是一场生离死别。
诗人离开了长安,离开了亲戚朋友,一路上见到的景象触目惊心:“出门无所见,白骨蔽平原。”见到的是累累的白骨,遮蔽了无垠的平原。这是“豺虎”作乱给人民带来的深重灾难。这场战乱造成的悲惨景象,曹操《蒿里行》写道:“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所咏是同样的情景,可以参阅。以上是“鸟瞰”,下面六句写的才是典型事例:“路有饥妇人,抱子弃草间。顾闻号泣声,挥泪独不还:‘未知身死处,何能两相完?”这六句同样紧承“出门无所见”。诗人见到的不仅是“白骨蔽平原”,还有“饥妇人”弃子的事。妇人爱子,这是正常现象;妇人弃子,这是反常现象。这种反常现象的产生,是由于战乱。因此,诗人以惨绝人寰的事例深刻地揭露了战乱给人民带来的沉重灾难。鲜明而生动,催人泪下。吴淇说:“‘出门’以下,正云‘乱无象’。兵乱之后,其可哀之事,写不胜写,但用‘无所见’三字括之,则城郭人民之萧条,却已写尽。复于中单举妇人弃子而言之者,盖人当乱离之际,一切皆轻,最难割者骨肉,而慈母于幼子尤甚,写其重者,他可知矣。”(《六朝选诗定论》卷六)张玉谷说:“‘出门’十句,叙在途饥荒之景,然胪陈不尽,独就妇人弃子一事,备极形容,而其他之各不相顾,塞路死亡,不言自显。作诗解此举重该轻之法,庶几用笔玲珑。”(《古诗赏析》卷九)都道出了这种写法的艺术特点。这种写法对杜甫是有影响的,所以何焯说:“‘路有饥妇人’六句,杜诗宗祖。”(《义门读书记》卷四十六)
妇人弃子的惨景,使诗人耳不忍闻,目不忍睹。所以他“驱马弃之去,不忍听此言”。这表现了诗人的哀伤和悲痛。诗人乘马继续向前行进。“南登霸陵岸,回首望长安。”霸陵,是汉文帝刘恒的陵墓所在地,在今陕西长安县东。汉文帝是汉代的明君,史书上赞他“以德化民,是以海内殷富”(《汉书·文帝纪》),有所谓“文景之治”。诗人南登霸陵高处,回首眺望长安,自然会想起汉文帝及“文景之治”。如果有汉文帝这样的贤明君主在世,长安就会不如此混乱、残破,百姓不至于颠沛流离,自己也不至于流亡他乡。登霸陵,眺长安,诗人感慨万端。
“悟彼下泉人,喟然伤心肝。”连同上面两句,同为全篇的结尾。下泉,是《诗经·曹风》的篇名。《毛诗》序云:“下泉,思治也。曹人……思明王贤伯也。”“下泉人”,指《下泉》诗的作者。面对着汉文帝的陵墓,面对着动乱的社会现实,诗人才懂得《下泉》诗作者思念明王贤君的急切心情,因而从内心发出深深的哀叹。张玉谷说:“末日‘南登’‘回首’,兜应首段。‘伤心’‘下泉’,缴醒中段,收束完密,全篇振动。”(《古诗赏析》卷九)方东树也说:“‘南登霸陵岸’二句,思治,以下转换振起,沉痛悲凉,寄哀终古。”(《昭昧詹言》卷二)都指出了此诗结尾的艺术效果。
这首诗写得悲凉沉痛,真切动人,是建安诗歌中的名作。方东树评为“冠古独步”,不是没有道理的。
辛派词人素以豪放闻名。刘克庄词,尤以豪放见长,不写儿女情长,晓风残月。但刘克庄也写婉约词,而且糅豪放于婉约之中,更见其独具一格的豪放。这首《卜算子》即是如此,用比兴手法,委婉含蓄地表达了词人才不见用的凄楚情怀。
上片先写花的可爱。起首一韵为花描态绘色:片片花瓣儿宛如蝴蝶轻盈的翅膀;点点花朵儿猩红如染,那么鲜艳娇美。上句写花之态,从花瓣儿着墨,因花瓣儿薄,故云“轻”;下句写花之色从整个花朵儿落笔,海棠花朵儿个小,所以在写花之色的同时再著一“小”字,并补足上文“轻”字。两句同一写花,而角度各异,为下句“百种千般巧”伏笔。而“片片”又见花瓣儿之多,“点点”又见花朵儿之密,为下片换头句“朝见树头繁”埋下伏笔。歇拍一韵旨在写花的可爱,可词人偏不直说,而是以揣度的口吻插入一句议论,用“道是天公不惜花”衬起,然后再说出花的“百种千般巧”。这样写,不仅沉着有力,使行文不板;而且,由于引进了“天公”即自然界的主宰“天老爷”丰富了全词的含蕴,突出了作者创作本词的寓意,很耐人寻味。歇拍句的“百种千般巧”,当然包括上文所说的姿致轻盈、体态娇小、色彩鲜艳,但细味“巧”字,又分明包含着花的气韵美和内在美。只有形貌和气韵、外在的表现和内在的含蕴配合相宜、谐和一致,方可谓之“巧”,谓之美。
下片写花被“雨洗风吹了”的惋惜之情。上片极写花的可爱,这是为下片写花被雨打风吹去作铺垫。所以过片一韵便说:“朝见树头繁,暮见枝头少。”这里,“繁”、“少”对写,“朝”、“暮”对提,不仅见花事变化之遽,亦且见词人对花事的关心。从中我们可以想见“爱花成癖”的词人秉烛逐枝察看的忧惧情态,这一韵不似上片起首一韵,似对非对,却极有韵致,一段惜花情思宛然若揭。
最后一韵乃全词的核心所在,但词人也不直说,而先用“道是天公果惜花”句衬起,然后再说出花事被“雨洗风吹了”的可悲现实。这话也很发人深思,同样具有一种哲理性味道,因为同上片歇拍一韵所说,本来就是一个问题的两个方面。而且,上片的“道是”句是扬,这里的“道是”句是抑,欲抑先扬,抑扬之间,流露出词人对天老爷任凭风雨摧残花事的不满。
这是一首景物小诗。作者春天经由宜阳时,因对眼前景物有所感触,即兴抒发了国破山河在、花落鸟空啼的愁绪。
“宜阳城下草萋萋”,作者站立城头观赏景致,只见大片土地荒芜,处处长满了茂盛的野草。接着,一笔便把人们的视野带到了连昌宫和女几山一带:“涧水东流复向西。”太平时期,登上那武后、玄宗曾走过的“玉真路”,不仅可以观看“鸣流走响韵,含笑树头花”的美景,而且也会看到农民利用涧水灌溉的万顷良田,但此时,这里清泠泠的山泉却再没人汲引灌溉,而是任其“东流复向西”了。昔日,这里的香竹、古柳、怪柏、苍松,无处不吸引着众多的游客;而今,且莫说那些,就是红颜吐芳的春花,也早已无人欣赏了。
“芳树无人花自落”,这里强调“无人”二字,便道出了诗人对时代的感慨,说明经过安史之乱,再也无人来此观赏,只能任其自开自落了。“春山一路鸟空啼”,春山一路,不仅使人想象到山花烂漫,鸟语宛转的佳境,但著以“空啼”二字,却成了以乐写哀,以闹衬寂,充分显示了山路的荒寞;这里不仅再也见不到那么多的游人墨客,而且连耕农、樵夫、村姑都不见了。“自落”和“空啼”相照应,写出了诗人面对大好山河的无限寂寞之感。
鉴赏一首诗可以结合其他同类诗歌进行比较理解。这首诗就与一些诗歌有异曲同工之处,可以联系起来体会其情感意境。首句可联系杜甫《春望》中“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姜夔《扬州慢·淮左名都》里“过春风十里,尽荠麦青青”,体会其荒凉的特点。第三句和第四句可联系杜甫《蜀相》中“映阶碧草自春色,隔夜黄鹂空好音”体会其凄凉冷落的特点。这末二句的“自”和“空”两个字的作用跟杜甫《蜀相》中的“自”和“空”作用是一样的,春色大好,但无人欣赏,其实用乐景写的是哀情,显出山中的宁静,从中透出一丝伤春、凄凉之情。另外,“自”和“落”也让人想起李清照《一剪梅·红藕香残玉簟秋》中感慨春光无限好,却物是人非,满眼苍凉景象的诗句:“花自飘零水自流。”因此不难理解全诗表达了作者面对城破人稀的情景而产生的感世伤怀之情。
李渔《窥词管见》有云:“词虽不出情景二字,然二字亦分主客,情为主,景是客。说景即是说情,非借物遣怀,即将人喻物。有全篇不露秋毫情意,而实句句是情、字字关情者。”诗和词在表现手法上是一致的。这首诗虽然还不能说就做到了“全篇不露秋毫情意”,但句句写景,句句含情,却是比较突出的。尤其值得提出的是,诗中虽然写的是绿草、芳树、山泉、鸟语,都是一些宜人之景,却构成一幅暮春景象,渲染一种孤寂、凄凉、愁苦、叹惋的感情,这些景色都是为衬托诗人凄凉的心境服务的,它充分显示了诗人对时代的深沉叹惋。
这词写得极其凄惋,感伤成分浓厚,可是读后并不感到消沉颓丧,反而被其流注于字里行间的真情实感所打动,引起共鸣,寄予同情。一方面,与专主情致的悼亡之作有关。这类作品,因受题材—家常琐细,写法—今昔相比的制约,类多追思往事,叙写梦境,或表哀思,或诉衷肠,字字句句,无不从肺腑中出,以是感情真挚深厚,语调委婉低回,故尔极饶情致,扣人心弦。
“帘外五更风,吹梦无踪。”发端两句,看似平淡,实最沉痛。“吹梦无踪,”有两种含义:一是说正在做着好梦。梦中相见,互诉衷肠,两情缝蜷,分外亲昵。孰料五更时分一阵凄风突然袭来,把好梦吹散,致使梦中情事,似有似无,‘若隐若现,依稀恍惚,了无踪影。一是说在漫漫长夜中,二更、三更、四更都悄悄地过去了,直到五更天将亮时,凄风透过帘幕吹进室内,一股寒气直扑过来,人被搅扰惊醒,整整一夜,压根儿没有进入梦境。
醒来之后,只觉形单影隽,枕冷袭寒,空荡荡一无所有。这两种情况,都有可能。正如小晏所说:“梦魂纵有也成虚,那堪和梦无。”(《阮郎归》)所以如此,乃缘“帘外五更风”在作怪。“五更风”最会捉弄人,秦少游就曾被它捉弄过。《如梦令》云:“孤馆悄无人,梦断月堤归路。无绪,无绪,帘外五更风雨。”小别轻分,秦七尚感了无意绪,那死生异路,幽明永隔,除梦里有时相见,别无他法,然而“和梦也,新来不做。”则词人凄苦之情,又该怎样。这两句,实是一种不胜惋惜而又无限憎恨极其沉痛的呼唤。此中情意,在下面几句中,表达得更为深刻。
词人醒后,抬眼望,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画楼”打入脑际的,便是“重上”。因为在封建时代,妆楼与闺阁,是贵妇人主要活动场所。诸如登楼远眺,凭栏共语,饮酒赋诗,挑灯研读,都是在这个狭小的天地里。而这些闺帷韵事,唱随之乐,如今一去不复返了。所以一提及“画楼”,不期然而然的会发出“与谁同”的感慨。“与谁同”这一问,既说明词人正处于载独无依的境况中,同时还倾吐了重上时必是孤单单地无人相伴。个中滋味,与另词《御街行》“吹箫人去玉楼空,肠断与谁同倚”所表达的情怀相一致。同样问得深沉,悲切,任何人读了,也会为之一掬同情之泪。
“记得玉钗斜拨火”二句,很明显是从“画楼”而忆及的闺中韵事之一。人的常情,越是在孤寂与痛苦之中,人们越是会常常忆起过去印象最深、极饶情趣的琐事,希望从饱含幸福与辛酸的回忆中,得到一点安慰。如前所述,李清照与丈夫赵明诚在金兵入侵前,朝夕相处,研究学问,日以继夜,乐此不疲。“玉钗斜拨火”这节的描写,正是对那时美好生活的追忆。“斜拨火”这一动作看闺帷中温卑的意趣,把人物形象活画了出来,使读者仿佛看到词人正手执玉钗,轻轻地拨弄着篆香上的灰烬。连她那兴致勃勃、心情欢快的神情和心灵手巧、娴熟利落的举止,都能体察得出。对当事人来说,这印象实在太深了,时刻不忘,恍如昨事。“记得”二字就表达了这种情意。而人们也能想象到:他们夫妇俩当年点着篆香,相对而坐,望着升起的烟柱,嗅着散发的芳香,冥思遐想,意会神谋,安定闲适,怡然自得的欢乐情景。“瑞脑香消魂梦断,”那一切的一切都象燃着的“宝篆”一样烟消香散,如同被吹散的梦一样,无影无踪,莫可追寻了。“宝篆成空,”份量极重,决不是小别轻分时“香冷金貌”、“瑞脑香消”所能比拟,简直可以说“万事皆空。”
过片“回首紫金峰”句,上承“画楼重上”而来。“回首”一句,自是载独无依,东西漂泊。欢乐也好,悲伤也好,都在词人脑海中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每一思及,总想从这里找回什么,以慰愁怀,然而眼前所见,却是“雨润烟浓”水气云腾,烟雾弥俊,笼翠峰峦,挡住视野,看不到中原大好河山和可爱的故乡,那亲人“千里孤坟”上已拱的墓木就更不用说了。’于是悲从中来,愁思起伏,恰如紫金峰前大江汹涌,滚滚东流,不可遏止。
“一江春浪醉醒中,”所蕴蓄的愁思,.不仅有己身孤苦伶仃之痛,更多的是国家危难局势飘摇之悲。这险恶的现实和不幸的遭遇,好似一场醒犹未醒的恶梦,噬啮着诗人破碎的心灵。顿使她陷于如醉如痴、迷离恍惚的状态中。此七字蕴义最富,极为含蓄,是全词的警句。陈廷焯说:“情词凄绝,多少血泪,”
“回首紫金峰,”故乡邀远,往事如烟,词人不禁清然泪下。
“留得罗襟前日泪,弹与征鸿,这句措辞有力,悲中带愤。“留得”一词,与上文“记得”“回首”一气贯通,使全词结构更加显得缜密。“前日泪”是指国破、夫亡、家散等不幸所积累抛下的痛苦之泪。故乡远隔,亲人永别,千言万语,向谁诉说,她只得把满腔悲痛与愤慨所凝成的血泪,从湿透了的罗襟上拧了下来,对着征鸿用力弹去。
“弹与征鸿”,化用鸿雁传书事,可与朱希真“试倩悲风吹泪,过扬州”(《相见欢》)同样设想新奇。但就悼亡而言,则以借用嵇康“目送归鸿手挥五弦”(《赠兄秀才入军》)句意,较为贴切。意思是说望着天际的归鸿,“倚楼无语理瑶琴,”通过琴声诉说凄苦情怀,寄托哀思,柳永所谓“无侈恨一,相思意,尽分付征鸿”(《雪梅香》)、贺铸“恨登山临水,手寄七弦桐乡目送归鸿”(《六州歌头》),所有词均如此都是这样。
这首诗评价和赞扬了前人的多种碑帖,阐述了作者自己的书法美学思想,称颂孙莘老做了一件大好事。在写怍方法上,主要采用夹叙夹议的手法,并在叙述和议论中尽可能运用一些比喻,把抽象的概念变为具体的形象。
诗的前八句赞扬王羲之、颜真卿、徐家父子、李斯、李阳冰等书法大家的碑帖。据吴兴的史料记载,墨妙亭中收藏的碑目不下几十种。这里只是举比较突出的,也是诗人比较喜欢的几种作例子。一、二句说,王羲之用茧纸书写的《兰亭序》的真本,已为唐太宗殉葬,被埋进昭陵了,但他遗留下来的墨述还是像“龙跳天门”一样,笔力造劲矫健。三、四句说,颜鲁公的书法学古不泥古,在继承传统的基础上敢于大胆创新。他写出来的字有如秋鹰一样,笔力瘦劲。《书苑菁华》中说:“凡书通则变,欧变右军体,柳变欧阳体,至于颜真卿等,皆得法后自变其体,若执法不变,号为奴书。”颜书不为古法所限,敢于突破唐初的墨守成规,”创新的风格,苏轼对这一点是给予高度评价的。苏轼早年学二王,晚年学颜真卿。他对王羲之、颜真卿是很佩服的。这两句诗再次证实了这一点。五、六句赞扬徐浩父子,认为他们的字锋棱藏在笔画中,有很强的力度感。七八句说,李斯的《峄山碑》虽然原碑焚毁了,但还有后人传划刻的,规范还在;他的笔法还破千年以后的李阳冰继承下来。从以上二列举的几种碑帖看,诗人显然认为,中国的书法,是有继承有发展的。
“杜陵评书瘦硬”以下四句,诗人阐述自己的美学思想。杜甫在《李潮八分小篆歌》中有“书贵瘦硬方通神”之句。诗人不赞同杜甫的这个见解。他说:这个观点不公允,我不能以此为标准去评论别人的书法。高个、矮个,胖的、瘦的,各有各的神态,就像体态丰腴的杨玉环和苗条瘦弱的赵飞燕一样,各有各的风姿,谁也不敢说她俩哪个长得不漂亮。在这里,诗人明确主张:书法艺术的风格应该多样化,不应强求一律。
“吴兴太守真好古”以下八句,赞扬孙莘老建造墨妙亭一举。诗人写道:这位吴兴太守是个真正喜欢古人墨迹的人;他把那些残缺不全的碑都买下或摹写证缣缯上。亭中摆放着刻作龟形的碑座,墙上挂着的字迹,像古代传说中的螭一样奇形怪状;空斋中白天都显得非常寂静,只能听到敲打石碑时发出“登登”的响声。这些雄奇的墨迹在江浙一带流传开来,亲朋好友之间都夸奖王莘老做了一件好事。他给我写信要求我作一旨诗,并且要我书写好。为此,我才用粟尾笔把它书写往剡溪纸上。这两句点题。
最后四句以慨叹作结。诗人引王羲之的话说:“后世之人看我们的今天,就像我们今天看以前的人一样;人生百岁,如风前之灯,转眼会成为过去。将来人们回忆起我们今天为墨妙亭题诗作书一事,就会像当年刘禹锡登洛中寺北楼回忆秘书监贺知章一样,对他的书法佩服得五体投地,还说恨不能生长在同一个时代,以便可以当面向他请教。”这些话包含着深刻的人生哲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