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诗的头四句以陇上流水来映衬诗人的独身远行。“远行客”是诗人自称。诗人登上陇山之巅,想起乐府民歌《陇头歌辞》:“陇头流水,流离山下。念吾一身,飘然旷野。”诗人此时此刻的心情,与歌辞中说的是非常相似的。“陇上分流水”既是写实,也是衬托作者只身远游的孤寂悲凉心情。据《三秦记》:“陇山顶有泉,清水四注,俗歌:陇头流水,鸣声呜咽。遥望秦川,肝肠断绝。”诗的第三、四句运用顶真法紧承头两句而来:“流水无尽期,行人未云已。”以流水不尽来比喻人的行程无尽。
诗的后四句是诗人以大丈夫自许,抒发了建功立业的雄心壮志。“浅才通一命”,这里是指诗人即将就任的左饶卫兵曹、充翰府掌书记。实际上这是幕府中重要的文职军官,地位仅仅次于判官。诗人称“浅才通一命”不过是谦词罢了。“孤剑适千里”,大有慷慨行侠的意味。《史记·淮阴侯列传》:“项梁渡淮,信仗剑从之。”结尾两句“岂不思故乡?从来感知己”,指明了诗人此番远行的原因。诗人并非不眷恋思念自己的故乡,他之所以离乡远行,全都是为了报答知己的知遇之恩呵。高适也是一个很重友情的人,他对哥舒翰的荐举是非常感激的,当时世风,要作官除考试一途外,若无人荐举是作不成官的,因此高适说“从来感知己”。“感知己”也仅是表层的一面,深层的原因则是高适想借此荐举机会,入幕从戎,一展身手,实现他建功立业、报效国家的抱负。正是这种内在的强烈的爱国主义精神,奠定了诗的后半部分昂扬的基调。
这首诗的最大特色就是以简洁的诗句表达了尽可能丰富的思想,诗中既有游子思乡的情思,又有仗剑戍边的豪情,既有报答知己的侠肝义胆,又有为国效力建功的雄心壮志,思想感情波澜起伏,曲折多变。从全诗的情感流动看,是先抑后扬,最后以昂扬的调子结束全篇,给人以奋发向上之感。胡应麟评说高适的五言古诗“意调高远”,“深婉有致”,由此诗可见一斑。
李白此诗,袭“听歌逐音,因音托意”之旨,设为男女叙情之辞,而从女方着笔。鲍照《夜坐吟》以“冬夜”起兴,此诗亦然。“冬夜”、“沉吟”两个七字句,言“坐吟”之时与地。时:“冬夜”;地:“北堂”。“冬夜”自然寒冷,而“北堂”为甚。“冬夜”之长,原不须因寒而后觉知,诗人说“夜寒觉夜长”,盖以寒之难受而更觉其长也。然而,诗中主人公不顾寒之甚,仍然坐“北堂”沉吟,而且久坐,究竟“沉吟”什么,诗里没有说,也不必说,读下去,自然会明白。“冰合”、“金缸”句,仍为两个七字句,但换了韵。诗,一般地说,换韵便换意。此处亦然。“水合井泉”,承“夜寒”而来;“月入闺”、“金缸青凝”(一作“青光凝明”),承“久坐”而来。随着时间的推移,诗中主人公更悲不自胜,已由“沉吟”而“悲啼”了。究竟为什么,诗仍然没有说,需要继续往下读。“金缸灭,啼转多”。韵换,句式亦换,七字句已换为三字句,节奏显得更迫促了。时间更往前移,“金缸”灭了;不用说,月也斜了。诗中主人公的情绪,不但“悲啼”,而且“啼转多”了。为什么,诗仍然没有说,还要继续往下读。“掩妾泪,听君歌”。韵和句式都未变,但诗中主人公的情绪却变了。她已是掩泪听歌了。歌里说些什么,诗没有说,但它所产生的效果却是惊人的。它一下就改变了诗中主人公那种悲不自胜的情绪,把她“转多”的“悲啼”一下就镇住了。这显示了非常强烈的艺术效果。但这歌为什么能产生这样一个效果,诗没有说,还要继续往下读。下面,又是两个三字句:“歌有声,妾有情”。韵变而句式未变。如果说,上面两个三字句,语似平缓而意却顿变,那么,这两个三字句,语与意都可说是顿变。诗就是这样逐步向其重心折进。这是诗人的富有特色的精心结构。从这六个字已可望到诗里感情浪潮的高峰,接近上面伏下的问题的答案。原来,诗中主人公的“沉吟”、“悲啼”以至于“啼转多”,乃是未能获得爱情的痛苦所致,而这歌声里却有一种与“妾情”相通的东西,它把诗中主人公从沉痛中唤醒。这就是情,情的力量。真是“何物人间情一点”,简直可以贯金石而俱穿。接着,诗中写出这种情的特点:“情声合,两无违。”原来,这是把两颗心完全贴在一起的情,无怪乎它能产生这么大的力量。这也是韵变而句式未顿变。因为这六字与前六字,既紧紧相连,而又有其重要进展。问题的全部答案就揭示在这里。诗至此,似已无话可说了;但作者又翻出了一层新意。这里一个五字句、一个七字句,是从反面来一个假设,言如果歌里有一句不中(入,中、去声)意的话,那么,不管它怎么多,怎样美妙,就像陆机的诗所说:“再唱梁尘飞”,或如刘向《别录》所说:“尽动梁尘”,把屋梁所有的灰尘都惊起来,也就像鲍照的诗所说“万曲不关心”了,不听了。从君,任你。这就从反面强调了感情的可贵在于:真挚、纯洁,不容羼入半点尘埃;否则,就一文不值。
这首诗,韵凡四变,句式凡三变。不像鲍照之作,一韵到底,句式不过一变。盖以腾踏之势,步步设疑,层层折进,引人入胜。入后,既揭示其底蕴,又从反面来一笔,把要强调的情强到最高的程度。这是诗的价值。在以前的乐府里是没有过的,也不是鲍照的那首只写到“体君歌,逐君音。不贵声,贵意深”的同题之作所能比拟的。
这首诗是组诗中的第一首,是一首艳情诗。
首句“来是空言去绝踪”凌空而起,次句“月斜楼上五更钟”宕开写景,两句若即若离。这要和“梦为远别啼难唤”联系起来,方能领略它的神情韵味。远别经年,会合无缘,夜来入梦,两人忽得相见,一觉醒来,却踪迹杳然。但见朦胧斜月空照楼阁,远处传来悠长而凄清的晓钟声。梦醒后的空寂更证实了梦境的虚幻。如果说第二句是梦醒后一片空寂孤清的氛围,那么第一句便是主人公的叹息感慨。
颔联出句追忆梦中情景。“梦为远别啼难唤”,远别的双方,梦中虽得以越过重重阻隔而相会;但即使是在梦中,也免不了离别之苦。梦中相会而来的梦中分别,带来的是难以抑止的梦啼。这样的梦,正反映了长期远别造成的深刻伤痛,强化了刻骨的相思。因此对句“书被催成墨未浓”写梦醒后立刻修书寄远。在强烈思念之情驱使下奋笔疾书的当时,是不会注意到墨的浓淡的,只有在“书被催成”之后,才意外地发现原来连墨也成磨浓。
梦醒书成之际,残烛的余光半照着用金钱绣成翡翠鸟图案的帷帐,芙蓉褥上似乎还依稀浮动着麝熏的幽香。六、七句对室内环境气氛的描绘渲染,很富有象征暗示色彩。刚刚消逝的梦境和眼前所见的室内景象在朦胧光影中浑为一片,分不清究是梦境还是实境。烛光半笼,室内若明若暗,恍然犹在梦中;麝香微淡,使人疑心爱人真的来过这里,还留下依稀的余香,上句是以实境为梦境,下句是疑梦境为实境,写恍惚迷离中一时的错觉与幻觉极为生动传神。
幻觉一经消失,随之而来的便是室空人杳的空虚怅惘,和对方远隔天涯、无缘会合的感慨。尾联借刘晨重寻仙侣不遇的故事,点醒爱情阻隔,“已恨”“更隔”,层递而进,突出了阻隔之无从度越。
全篇围绕“梦”来写离别之恨。但它并没有按远别——思念——入梦——梦醒的顺序来写。而是先从梦醒时情景写起,然后将梦中与梦后、实境与幻觉来柔合在一起,创造出疑梦疑真、亦梦亦真的艺术境界,最后才点明蓬山万重的阻隔之恨,与首句遥相呼应。这样的艺术构思,曲折宕荡,有力地突出爱情阻隔的主题和梦幻式的心理氛围,使全诗充满迷离恍惚的情怀。
这首诗写的是一个尚未取得功名,也未得琴家之名的文人所弹的具有艺术性的琴曲,诗人也从赵秀才的演奏中,欣赏了多彩多姿的音乐形象。
诗中所写的古琴音乐时而清雅,时而艳美。或如蜂吟,或如蝉鸣。起伏显著,对比鲜明,野花高柳,欣然愉悦。诗人又引巫山雨、湘江入,既写琴之音乐,又写神女湘妃之情。因之诗末更风趣的写出不必弹「幽兰」也会引动卓文君之琴心而来奔。对赵秀才之琴的感人之艺术魅力,有着充份的欣赏和称道。他未对所奏之曲为何曲加诸笔墨,也正是文人琴中艺术类的常规,而自别於艺术琴之音乐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