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诗意谓:自从丈夫外出之后,自己也就无心梳妆打扮,任凭明镜上沾满灰尘。相思之情宛如流水般悠长、无限,是《室思》第三章最为精彩的妙句,引起后代诗人们反复模仿,一骋才思。自六朝至唐代,除了鲍令晖为五言十句、虞羲为五言八句之外,其余皆是五言四句,且均以“自君之出矣”开篇。此诗意谓:自从丈夫外出之后,平日里珠光宝气的金钗翠钿,变得黯淡无光。思念丈夫的感情,宛如日月之升落不息!物本是无知无情,金翠之由光彩夺目而陡然失色,皆因闺中人离别相思所浸染,黯然销魂之移情作用使然。以物写人,抒情婉曲,既表达了思妇之离情,同时也反应出古代“女为悦己者容”的传统观念。而其日月之喻,虽与徐诗流水之喻同是妙喻,然而同中略异。亘古不变之日月升沉,昼而夜,夜而昼,一息不停,回环往复,其昭昭煌煌,见出思妇心地之光明,其终古不息,见出思妇爱心之纯正无杂质。如日月之昼夜回还,表达出一种崇高、神圣的爱情观。流水之喻,添徐诗缠绵悱恻之情韵,近于阴柔之美;日月之喻,添本诗纯正不懈之意蕴,其诚挚深厚,近于阳刚之美。
和所有拟作一样,本诗也以“自君之出矣”开篇。抑扬顿挫的“自君之出”,缀以“矣”字,意味深长。“矣”是表示完成貌的语气词,轻细的声调带着感叹的成分,为全诗定下曼声低回的基调。吴侬细语,不胜依依的别情,令人一咏一吟,即沐浴在诗的氛围之间。读一部杰出的小说可能会使读者顿时声泪俱下,掌声四起,而一首小诗就不一定让读者有这种声泪俱下的效应,它可能在读者心中留下十分隽永的情感波澜。读“自君之出矣”这类抒情小诗或可作如是观。
还应该注意到,这首诗的每一单句中,平仄声调的交错安排已暗合近体诗律句的规则。如“思君如日月”,从声律上看是“平平平仄仄”,抑扬顿挫,节奏鲜明,俨然近体诗的体势。徐干诗“思君如流水”。从声调说看是“平平平平仄”,朗朗上口,情文俱佳,然其四平声一仄声的安排,纯然古诗自然浑成体势。南朝文学批评家刘勰称刘骏:“孝武多才,英采云构。”盛赞其才华横溢,文采丰富。从作者流传下来的二十几首文辞清雅的作品看来,诚如刘勰所称道。从这首文情声调俱美的小诗来看,更表面作者在提高诗歌艺术表现方面的努力和贡献,推动了古诗向近体诗的演进。
这是一首描写闺妇之思的词作,大概作于词人留居钱塘之时。
全词以“凤城春浅,寒压花梢颤”起句。“凤城”即南宋京城临安。“春浅”言初春,指出季节。“寒压花梢颤”,因时为初春,故残寒肆虐,花梢打颤,“压”字给人以寒气如磐的沉重之感,一方面渲染了当时的环境气氛,同时也暗示着人物怨恨的特有心境。这是情景交融,以景衬情。“有约”一句言因为刚入春天还冷的缘故,因此见不着燕子踪迹。此写燕,实用以寄托思妇的重重心事。说“有约”,是嘱燕传递天涯芳信,但燕却违约不来,故接用“十二绣帘空卷”一句,将闺妇思夫的烦恼无端发泄到燕子身上。“十二绣帘”,泛指帘幕。燕巢梁上,垂帘妨碍燕子活动,故须卷起。“空卷”一词,寓有思妇盼燕归来的急迫心情和对梁燕不来的惆怅与空虚,思妇在春寒中翘首期盼的痴怜之态跃然纸上,真切生动。
下片之结构,全由上片结句而来,正面抒写思妇的相思幽怨情怀。“去年共倚秋千”一句意即见秋千而触动旧欢,用“去年”,引出往昔情事,心中荡起一层幸福的涟漪。“今年独上阑干”一句,忽又跌入眼前“独上阑干”的寂寞凄清苦闷之情。“去年”“今日”,一欢一恨,形成鲜明对比。结句转入幽怨,埋怨所爱的人不能及时惜花,误了花期,相思之重,故埋怨之深。
全词所写虽然缠绵悱恻的闺怨之情,但艺术上有其鲜明的风格和特色。就结论而论,由物及人,由景及情,平正和谐,而缺乏变化,虽然不能反映起伏不定的感情,却正好适宜于表现幽怨与含蓄的情怀;就人物而论,没有涉及女性的体态服饰,写其轻嗔薄怒之态,人却隐而不露,走见词风的平正雅致。语言含蓄委婉,清丽可人。铭心刻骨的相思一诉诸文字,却成了“误了海棠时候,不成直待花残”。这里,没有直白的表达,也没有强烈指责,有的只是“十二绣帘空卷”的痴心与怅然,和平婉曲但含思凄迷哀婉,而思妇的情态及思绪的微澜,描画得生动传神。南海伍崇曜跋《日湖渔唱》,曾标举此词下片云:“清转华妙,宜玉田生秀冠江东,亦相推挹矣。”这“清转华妙”四字,道出了此词的艺术特色。
这是一首抒写戍边将士乡情的诗作。这首诗最大的特点是蕴藉含蓄,将所要抒发的感情蕴涵在对景物和情态的描写之中。诗的开头两句,写登城时所见的月下景色。如霜的月光和月下雪一般的沙漠,正是触发征人乡思的典型环境。环境的描写之中现出人物的感受。在这万籁俱寂的静夜里,夜风送来了凄凉幽怨的芦笛声,更加唤起了征人望乡之情。“一夜征人尽望乡”,不说思乡,不说盼归,而是以人物的情态行为展现其心理,写出了人物不尽的乡愁。
“回乐烽前沙似雪,受降城外月如霜。”描写了一幅边塞月夜的独特景色.举目远眺,蜿蜒数十里的丘陵上耸立着座座高大的烽火台,烽火台下是一片无垠的沙漠,在月光的映照下如同积雪的荒原。近看,高城之外月光皎洁,如同深秋的寒霜。沙漠并非雪原,诗人偏说它“似雪”,月光并非秋霜,诗人偏说它“如霜”。诗人如此运笔,是为了借这寒气袭人的景物来渲染心境的愁惨凄凉。正是这似雪的沙漠和如霜的月光使受降城之夜显得格外空寂惨淡。也使诗人格外强烈地感受到置身边塞绝域的孤独,而生发出思乡情愫。
“不知何处吹芦管,一夜征人尽望乡。”则正面写情。在万籁俱寂中,夜风送来呜呜咽咽的芦笛声。这笛声使诗人想到:是哪座烽火台上的戍卒在借芦笛声倾诉那无尽的边愁?那幽怨的笛声又触动了多少征人的思乡愁?在这漫长的边塞之夜,他们一个个披衣而起,忧郁的目光掠过似雪的沙漠,如霜的月地,久久凝视着远方。“不知何处”,写出了诗人月夜闻笛时的迷惘心情,映衬出夜景的空寥寂寞。“一夜”和“尽望”又道出征人望乡之情的深重和急切。
从全诗来看,前两句写的是色,第三句写的是声;末句抒心中所感,写的是情。前三句都是为末句直接抒情作烘托、铺垫。开头由视觉形象引动绵绵乡情,进而由听觉形象把乡思的暗流引向滔滔的感情的洪波。前三句已经蓄势有余,末句一般就用直抒写出。李益却蹊径独辟,让满孕之情在结尾处打个回旋,用拟想中的征人望乡的镜头加以表现,使人感到句绝而意不绝,在戛然而止处仍然漾开一个又一个涟漪。这首诗艺术上的成功,就在于把诗中的景色、声音、感情三者融合为一体,将诗情、画意与音乐美熔于一炉,组成了一个完整的艺术整体,意境浑成,简洁空灵,而又具有含蕴不尽的特点。
这首诗语言优美,节奏平缓,寓情于景,以景写情,写出了征人眼前之景,心中之情,感人肺腑。诗意婉曲深远,让人回味无穷。刘禹锡《和令狐相公言怀寄河中杨少尹》中提到李益,有“边月空悲芦管秋”句,即指此诗。可见此诗在当时已传诵很广。《唐诗纪事》说这首诗在当时便被度曲入画。仔细体味全诗意境,的确也是谱歌作画的佳品。因而被谱入弦管,天下传唱,成为中唐绝句中出色的名篇之一。
这首曲子写暮春景色,表达了浓浓的惋春、惜春、伤春之情。全曲通篇用问答方式进行,词意转折跌宕,题为“送春”,而全篇不着一个“送”字,处处不现“春”字,纯以自然景象与人的活动罗列来加以描绘,别有一番情趣。
“问东君何处天涯”,起得十分突兀。题为“送春”而由“天涯”着墨,构思是别致的。“东君”在《楚辞》中为日神,后指神话中的仙人东王公,或谓春神东君。此处即指春神。如是,“送春”二字不点自明。以问句开端,让“何处”复盖整支曲子,合全篇而作出回答。
此后的五句从五个方面展示季候的变化,由小见大,探寻自然界的奥秘。“落日啼鹃”是一幅画图,写在落日的余晖中杜鹃独啼;“流水桃花”,写桃花在流水中冲涤,此中隐含桃花已行将谢去,纷乱地跌落泥尘,有一部分随流水冲去;“淡淡遥山”,写山之遥远,只在视线中留下淡淡的痕迹;“萋萋芳草”,写暮春的芳草茂盛,而且暗含“芳草有情,夕阳无语”之意,仍照应晚景;“隐隐残霞”,写残霞也只留下隐隐的身影。这五种自然景象中,有几种是相关连的,如落日与残霞,淡淡与隐隐,桃花与芳草;也有一些是单独存在的如啼鹃、流水。而季候明显的是流水中的桃花,萋萋的芳草,正因为有它们的点睛,其余部分也就受到辉映,著上了残春的色彩。“随柳絮吹归那答,趁游丝惹在谁家”是个对句,更进一步探寻“春去也”的踪迹。柳絮与游丝惯常被诗人用来表示春的存在,形象地看到春的踪影。此处用设句的方式,把主语“春”有意省略,柳絮今日吹到什么地方去了呢,游丝又惹到谁家去了呢?这两个疑问实际上是用不着回答的,柳絮与游丝自然己随春而逝了。此正是曲家巧思高明之处。
“倦理琵琶,人倚秋千,月照窗钞”三句深化前面的形象,对“何处天涯”最后作出回答。可是这个回答又是具象的,往日爱弹的琵琶,现在倦去理它;人倚靠在秋千上想晃一下又下不了决心;只剩下月亮照在窗纱之上。这三个短句中前二者主体是人,后一句主体是月,但月已被拟人化,似乎月亮也感受到气候的变化,也变得春困夏乏起来。纵观末三句,似乎只字未提到春幕,也没照应“何处天涯”,可是整体形象却仍扣紧了主旨,留下了想象的余地。
全曲通篇用问答方式进行,有的要回答,有的又不要回答,造成词意的转折跌宕,增加阅读的兴味。许多事物的描写,貌似平列,而实有关连,在连与不连之中,推动感情的进展。纯用白描手法,以最省俭的笔抓住最富于特征的事物形象呈现在纸上,有以小见大的效果。末尾三句,形有尽而意无穷,很像影视中的“定格”,给人一种回味。全篇不著一“送”字,不著一“春”字而言尽“送春”意绪。
词以“咏风兰”为题,副题张刻本作《题见阳画兰》,可见此篇为题兰兼咏物之作。
上阕从香气和姿态两方面对风兰作了精致灵动的描摹。“别样幽芬” 言风兰散发出不寻常的香味,这种清幽典雅的气息,是那些浓艳的花朵无法与之媲美的。风兰不仅在香气上与众不同,而且形态上很灵动,词人在此处运用了拟人的手法,将风兰形容成水上行走的轻盈柔美的凌波仙子一般,飘飘欲去。而东风在这里显然不是春风,可以理解为时光,催花开放和呵护花的力量。整句表现了词人对风兰的喜爱和赞美,寄托了词人对这样美好的风兰不要去的太快的希望,也表达词人希望美好的事物能够长存的美好愿望。
下阕则是通过对现实中风兰美好之易逝的惋惜反衬出词人对好友所作的风兰图的赞美。秋意袭来,风兰只得“忒煞萧疏”。“忒煞”一词写出了词人对花之萧条的惋惜之心。然而尽管风兰看上去已经太过稀疏,可仍散发出微微香气。显然,这里的“还留取,冷香半缕”用了比喻的修辞手法,因为这风兰终究不是自然界的风兰,只是友人的画罢了。因张纯修当时正令湖南江华,词人又用借代的手法,用湘江雨来代指友人,而其画上的风兰竟然给人一种好似幽香散发的感觉,故此句为意谓见阳所画之风兰堪称画中第一。至此,读者方才明白原来这是一阕咏物题兰之词。
在这首词中,词人运用了联想的手法来描绘风兰,并未曾亲眼所见,但却通过友人的一纸风兰图对风兰展开了想象,将风兰的香气和姿态表现地淋漓尽致。而结句词人则点出其创作意图,为全词的升华。当词人在为风兰的萧瑟易逝而感伤时,一个“还”字话风一转,引出只有在好友所作的图中能保有风兰的韵姿和清香,使得美好的事物永存。衬托出友人作画功力深厚,所作风兰跃然纸上,栩栩如生,引人入胜。同时也将建功立业的夙愿寄托在友人张纯修身上,希望友人保有美好的品质,并在所任职的地方作出一番成绩。
本词描写的主体风兰本非富贵之花,而纳兰却对其情有独钟并大加称羡,体现了纳兰落拓无羁的性格和格高韵远、独具特色的词风。词中字字刻画,又字字天然,不即不离,不粘不脱,即“意有寄托,不作死句”。风兰之形象绰约可见,而又不无诗人性情的处处流露。既咏物又抒怀抱,显然颇含骚雅之旨,寓有诗人深挚的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