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篇文章对在故乡相州起兵和以往战况略作回顾后,自感只是“快国仇之万一”,又简述了这次建康之战。在末段,表达了“蓄锐待敌”、“功期再战”、洗雪国耻、收复中原的决心,是全文的中心所在。全文洋着高昂的爱国激情和忠愤之气,感人至深,语气刚峻,句句铿锵,斩钉截铁,一气贯通。
“自中原板荡,夷狄交侵”,开头以九个字交待了时代的大背景。“板荡”用典,形容天下大乱,局势动荡。自“靖康之变”后,中原大乱,半壁江山仍岌岌可危,金人多次进军试图将大宋彻底覆灭,此时正处于一个国家和民族危亡的“乱世”关头。
紧接着作者叙遭“余发愤河朔,起自相台,总发从戎,历二百余战。虽未能远入夷荒,洗荡巢穴,亦且快国雠之万一。”唐太宗《赐萧璃》诗云:“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勇夫安识义,智者必怀仁。”河朔的陷落激起了作者“板荡识诚臣”的一腔热血。他少年时便发愤而起,毅然从军,此后数年间经历两百多次战斗。岳飞戎马一生正是他少年立志杀敌雪耻的最好验证。
作者曾作词《满江红》,“总发从军,历二百余战”可与词中“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交相辉映。在这一段中,岳飞已向“神明”告白自己从小为国征战的夙愿,为后文的立誓作了铺垫。
承前“快国仇之万一”而叙现在:“今又提一旅孤军,振起宜兴。”今次提孤立之师,振奋而起,冲锋陷阵,击杀敌虏,出语如利刃长鞭般气势强锐。金兵南侵时,岳飞率军在广德、宜兴一带接连袭击金兵,取得一次次胜利。“振起宜兴”一句气壮山河,是战斗胜利的写照。
紧接着,“建康之役,一鼓败虏,恨未能使匹马不回耳”。“一鼓败虏”,第一通鼓就将敌人击败,喻明了士气极其高涨、锐不可当;“恨未能使匹马不回耳”既表明了要全歼敌人、洗荡敌巢的雄心壮志,又带有此次战役未能全歼敌军的惋惜。这一段对当前局势作了叙述,为下一段的誓词进一步作铺陈。
“故且养兵休卒,蓄锐待敌”句是叙述的承转。后面誓盟的主文可分为两层来理解。其一是要激励士兵在未来的大战中将敌军彻底打败,向北越过沙漠,杀入胡虏的老巢,把夷人全部消灭。第二层意思是迎接徽、钦两位皇帝回京,收复被侵占的土地,解除朝廷忧虑,使天下归于太平。这一段对“神明”所立的誓言,发自于心,殷殷切切,言之凿凿,滔滔汩汩,一泻而下。这是岳飞当时在五岳祠从血管里喷出的誓言,也是他毕生的宏图大愿,充分表现了一位义烈的爱国英雄强烈的爱国精神和以天下为己任的豪情壮志,令人钦佩之至。
此文篇幅虽小,但内涵丰厚,作者少年从军怀志百战,而今大胜后雄心大起,日后杀敌复国的壮志全都凝结在这短短的盟言里。他热血满腔,慷慨激昂,内心的激越奔涌而出,体现在文字上则感情充沛,语气刚峻,句句铿锵,斩钉截铁,一气贯通。读此《五岳祠盟记》令人想起他的另一诗篇《驻兵新淦题伏魔寺壁》:“雄气堂堂贯斗牛,誓将直节报君仇。斩除顽恶还车驾,不问登坛万户侯。”作者杀敌报国的英雄之气真可谓长贯斗牛。
诗前十句为诗歌的主体部分,具体描绘独坐所见的景物。前六句写的是山斋外的自然环境。
开头两句总写山居环境。起势空灵飘远,极富意境,让人眼前有高山环绕、云雾流离之感。字面一拆,字字无奇;字面一合,顿时有百倍的意境:可见意远在言外。这是对大环境的冲淡的一笔。
三四句写山中的溪、树、岩、石,分别用深、古、空、幽来形容,传出一种宁静幽深的境界。对仗工整,虚中逐渐趋实,进一步为后面的愁绪造势,正在渐渐地深入之中。
五六句写日出时景色,扣首联中的“朝”字。忽又摇开,造成跌宕的姿态,有小波澜摇曳。这两句的奇在于:日出天明,本该是生机复发、百鸟歌唱、心情舒畅的时刻,作者却逆意而行,对“寂”作进一步的渲染,那淡淡的愁丝几乎已经洋溢出字面,懒懒地在心中潜行了。接着四句写山斋中的情景。
七八句视线由户外转到户内,直接写自己居住的山斋。“幽气”“虚白”都围绕着居室来写,刻画其幽静、寂寞、凄清的感觉,一切的感觉都是清冷,没有人气。
九十两句进一步写庭院内的花草,花落入户而飞,见情态之悠闲,山斋之美好;细草当阶而积,见庭院之幽寂,山居之清静。这里仍然是景物描写,无一字提“愁”,无一字提“思”,但是寂寞惆怅之感已经伸手可及,全然浸满读者的心灵。山间景色之幽美,希望有人共赏;山斋独坐之孤寂,希望有知己相对。这就自然引出后四句,点出怀念薛内史之意。先感慨“桂酒徒盈樽,故人不在席”,后归结为“临风望羽客”的热烈期盼。这四句写山斋中独坐之人的情怀,把作者徒对桂酒怀故望归的寂寞心情抒发了出来,与诗的前面环境的空寂幽静相融合。“山之幽”点题内山斋,首尾照应,浑然一体。
全诗给人一种寂寞空灵之感,一切都很淡,都很静,有飘浮不可捉摸之感。哀而不伤,朴实不事雕琢,感情自然而不矫饰。机心藏而不露,自然天成,看似信笔而来,实则颇有匠心。描写起自远山空林,再至兰庭幽室,再至盈樽美酒,由远及近,由大而小,由粗而细,由虚而实,其中情思,缓缓流淌,由朦胧而至清晰。最后忽又挽回到日暮远山,感情也到此提升到前所未有的高度,使全诗浑成一体,从景到情,圆满无缺。诗中有不少着意刻画的字句,但由于诗人能创造出幽寂而含生意的境界,所以并不显得雕琢。前十句着重写景,而景中寓情;后四句着重抒情,而情中有景,情景的结合处理得比较好。
诗的前四句写李白被“赐金放还”时,友人设下盛宴为之饯行。李白嗜酒,要是在平时,因为这美酒佳肴,再加上朋友的一片盛情,肯定是会“一饮三百杯”的。然而,这一次他却放下杯筷,无心进餐。他离开座席,拔下宝剑,举目四顾,心绪茫然。停、投、拔、顾四个连续的动作,形象地显示了内心的苦闷抑郁,感情的激荡变化。
“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紧承“心茫然”,正面写“行路难”。诗人用“冰塞川”、“雪满山”象征人生道路上的艰难险阻,具有比兴的意味。一个怀有伟大政治抱负的人物,在受诏入京、有幸接近皇帝的时候,皇帝却不能任用,被“赐金还山”,变相撵出了长安,这正像是遇到了冰塞黄河、雪拥太行。但是,李白并不是那种软弱的性格,从“拔剑四顾”开始,就表示着不甘消沉,而要继续追求。
“闲来垂钓碧溪上,忽复乘舟梦日边。”诗人在心境茫然之中,忽然想到两位开始在政治上并不顺利,而最后终于大有作为的人物:一位是姜尚,九十岁在磻溪钓鱼,得遇文王;一位是伊尹,在受商汤聘前曾梦见自己乘舟绕日月而过。想到这两位历史人物的经历,又给诗人增加了信心。
“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姜尚、伊尹的遇合,固然增加了对未来的信心,但当他的思路回到眼前现实中来的时候,又再一次感到人生道路的艰难。离筵上瞻望前程,只觉前路崎岖,歧途甚多,不知道他要走的路,究竟在哪里。这是感情在尖锐复杂的矛盾中再一次回旋。但是倔强而又自信的李白,决不愿在离筵上表现自己的气馁。他那种积极用世的强烈要求,终于使他再次摆脱了歧路彷徨的苦闷,唱出了充满信心与展望的强音:“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他相信尽管前路障碍重重,但仍能乘长风破万里浪,挂上云帆,横渡沧海,到达理想的彼岸。
这首诗一共十四句,八十二个字,在七言歌行中只能算是短篇,但它跳荡纵横,具有长篇的气势格局。其重要的原因之一,就在于它百步九折地揭示了诗人感情的激荡起伏、复杂变化。诗的一开头,“金樽美酒”,“玉盘珍羞”,让人感觉似乎是一个欢乐的宴会,但紧接着“停杯投箸”、“拔剑四顾”两个细节,就显示了感情波涛的强烈冲击。中间四句,刚刚慨叹“冰塞川”、“雪满山”,又恍然神游千载之上,仿佛看到了姜尚、伊尹由微贱而忽然得到君主重用。诗人的心理,急剧变化交替。最后一句节奏短促、跳跃,完全是急切不安状态下的内心独白,逼肖地传达出进退失据而又要继续探索追求的复杂心理。结尾二句,经过前面的反复回旋以后,境界顿开,唱出了高昂乐观的调子,相信他自己的理想抱负总有实现的一天。
通过这样层层迭迭的感情起伏变化,既充分显示了黑暗污浊的政治现实对诗人的宏大理想抱负的阻遏,反映了由此而引起的诗人内心的强烈苦闷、愤郁和不平,同时又突出表现了诗人的倔强、自信和他对理想的执着追求,展示了诗人力图从苦闷中挣脱出来的强大精神力量。
宋之问的宫廷诗比沈佺期的要复杂些,虽然这仅是在基本一致的风格中所发生的轻微个性变化。他的最好的宫廷诗完全不像应制诗,而是优美自然的抒情诗。这首《扈从登封途中作》是公元696年(武则天万岁通天元年)宋之问在随皇帝登嵩山祭天所作。古代帝王为报答天地恩德,并向天地祈求福寿,常举行封禅大典。在泰山上筑坛祭天为“封”,在泰山下辟地祭地为“禅”,后来扩大为五岳都可封禅。
整首诗对仗工巧,锦绣成文,充满对武则天的歌功颂德。此诗第六句的“万乘”是皇帝的传统代称,但这里上下文的描写恢复了这一词语本身的某些力量。据《旧唐书》记载,武则天游河南洛阳龙门,命随从官员作诗,左史东方虬诗作先成,武则天赐给锦袍,之后宋之问献诗,武则天赞赏其诗句更高,又夺东方虬的锦袍赏给宋之问。
上片,写灵柩前的烧香忆旧情景。第一句用了主谓语忆旧。忆当年,每天祝福的烧香的“金炉”暖气犹存,伴读时的“麝煤”已是所剩无几了。第二句用递进句忆旧。忆当年,君“借香”希望香气长留身边。更为可贵的是,用“宝钗”将那残余未尽的香翻动,让它全部燃烧完毕。最后四句用叙述的语言写现实。“重闻”那个地方,“余熏”还存在。“这一番气味”远远超过了从前的烧香祝福。整个上片饱含着浓烈香气,以象征着苏轼与王弗昔日幸福绵绵。
下片,描叙殡仪式上精心添香及其忠诚心态。第一、二句写感情上的隐私:“背人偷盖”着小蓬山式的香炉,再把沉香木加进去,和燃烧着的香料一同暗暗燃烧。这是为了什么,最后几句,从两层意思上作了回答:一是“且图得,氤氲久”;二是“为情深,嫌怕断头烟”。尽管“嫌怕断头烟”是陈旧习俗,但反映了苏轼对妻子王弗矢志不渝的忠贞爱情。
全词,从表面上来看是咏一个妇女焚香,羞怯的希望香气溜得更长久,以象征幸福绵绵。实则是苏轼从妻子王弗平日生活里的习惯角度,表达出对妻子的思念之情。就香炉焚香、今昔对比之景来怀念王弗。“背人偷盖小蓬山”,这一举动,虽极微小,但典型地刻画了苏轼的虔诚专一爱情。“嫌怕断头烟”,不免含有封建迷信色彩,但从一个侧面更加强化了苏轼与王弗的深挚的生死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