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篇最初见于《太平御览》卷六百八十九,题为《古艳歌》,无作者名氏。明、清人选本往往作窦玄妻《古怨歌》。《艺文类聚》卷三十记窦玄妻事云:“后汉窦玄形貌绝异,天子以公主妻之。旧妻与玄书别曰:‘弃妻斥女敬白窦生:卑贱鄙陋,不如贵人。妾日已远,彼日已亲。何所告诉,仰呼苍天。悲哉窦生!衣不厌新,人不厌故。悲不可忍,怨不自去。彼独何人,而居是处。’”并不曾提到窦玄妻作这首歌。今仍从《太平御览》。这首诗是弃妇诗,上二句比喻自己被出而终恋故人,下二句是说服故人也应该念旧。
乐府《古艳歌》:“茕茕(孤独,无依靠)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这首诗的前两句即以动物起兴,兴中兼含比喻。写弃妇被迫出走,犹如孤苦的白兔,往东去却又往西顾,虽走而仍恋故人。后两句是规劝故人应当念旧。
这首闺情词,以虚景与实景相融合的艺术手法,表现出一个少妇思念远行夫婿的凄苦心境。
起句“天涯随梦草青青”,是对虚幻梦境的描写,言自己的梦魂随着青青芳草飞到远方,欲与亲人相见。《楚辞·招隐士》:“王孙游兮不归,春草生兮萋萋。”从此,萋萋春草便与怀人念远之意结下了不解之缘。此词中繁茂的芳草,就既点明时令是春天,又隐藏着一缕怀人的愁绪。不言梦随芳草,偏说芳草随梦,强调了人的相思,词意也显得更曲折、委婉。次句“柳色遥遮长短亭”,写现实中的自己愁肠百结,望眼欲穿,希冀见到归人。然而,远方长短亭边,一片柳浪随风摇曳,阻挡了她的视线。怀人、望远而终不见人归,心中凄苦,所见所闻遂无不蒙上了词人的主观感情色彩:“枝上黄鹂怨落英。”黄鹂鸣声本自婉转动听,然而在词人听来,却声声哀怨,似乎在叹惜花儿凋谢得太早了。唐人李商隐《春日寄怀》诗曰:“纵使有花兼有月,可堪无酒又无人。”有花有月为伴尚且不堪寂寞,更何况春去花落?词人的孤独苦闷之感自不待言了。结尾“远山横,不尽飞云自在行”二句,作者没有直言与爱人相见之难,而是用生花之笔点明远山峻岭连绵不断地横亘在那里,又自怨不及天上的白云,能自由自在地飘向远方。全词至此戛然而止,却留下了无穷凄凉抑郁的韵味。
在这一首小词中,词人别具匠心地捕捉了芳草、柳色、黄莺、落英、远山、白云等一系列视觉意象和听觉意象,静动结合,组成了一幅亦幻亦真的图景,传神地写出了自己孤寂伤春伤别的情思,蕴藉委婉,令人含咀不尽。
该诗一破常格,入笔即叙自己登临太湖的感受。诗人来到太湖岸畔,大约是在夜间。这片义师聚居的水泽之乡,一年来遭受清军的多次围剿和争夺,已变得何其荒芜;岸畔的村墟,长满了荆棘和木丛;惨淡的夜色中,时时如闻几多新鬼的哀哭之声!“登临泽国半荆榛,战伐年年鬼哭新”,这就是诗人向九泉下的故人所倾诉的感慨——时局是严峻的,义师的再起,正处在艰难而悲壮的环境之中。这样开篇初读似乎显得突兀,其实正显示了志士间相忆相念的不同凡俗之风:诗人知道,此刻亡友英灵最关注的,应该就是神州陆沉的时局,而不是多愁善感的往事重提。
接着两句,向亡友描述自己的生活景象:“一水晴波青翰舫,孤灯暮雨白纶巾。”作为暮府参谋,诗人白天常常侍从吴易,乘坐青翰大船,出没于晴光潋滟的太湖,巡视各处的防御,筹划破敌之策;在傍晚的雨声中,则常常头戴白纶之巾,挑亮一盏油灯,孜孜研读兵书或谍报。两句所展现的景象,虽有朝幕、晴雨的不同,而诗人那少年参谋的奕奕风采,则因了“晴波”“孤灯”的烘托,“青翰舫”、“白纶巾”的映衬,便意态潇洒地凸现在了诗中,流露了能为抗清事业效力的深切自豪之情。不过,从形象表现来说,这对仗工整、情景如画的两句描绘,更显得气韵生动。
在诗人参与吴易幕府之前,便已经历过松江起兵和吴志葵、鲁之屿的攻打苏州之役。可痛的是,这些难忘的起兵,均在清军的残酷镇压下溃败。诗人的复明壮志未酬,先就目睹了许多反清志士前仆后继、喋血国门的壮烈情景。当这些情景重又浮现在眼前时,诗人戚然而悲、啸叹不已!“何时壮志酬明主,几日浮生哭故人”二句,正以突发的啸叹,震荡了全诗,表现了诗人壮志未酬的深切悲慨和痛苦。
但令诗人感到欣慰的是,此次义师的再起太湖,气象殊为壮观。沈泮、李势、周瑞、陈继等诸路义军,纷纷来聚,一时间声势大振。义师对付清兵,也采取了彼出我归、彼归我出的灵活战术,使敌寇只能望洋兴叹。接着便挥师东向,攻入嘉善、吴江,后“又与苏郡兵战于汾湖,斩获过当”(见王云所续《陈子龙年谱》,收《陈子龙诗集》)。这些振奋人心的喜讯,也是诗人急于告诉九泉之下的亡友的,并对抗清大业充满信心:总有一天,反清的义师将会如潜龙一样,破浪而起,腾飞在万里云天。
此诗在战伐鬼哭、孤灯暮雨的悲凉境界中几经盘折,终于在结尾化作了充满信心的高唱。一位处在艰难境地中的少年,虽然历尽悲苦,仍能有此乐观的战斗精神——这正是“湖海多豪气”的夏完淳的本色。
这是一首怀念亡妻的小词。凄婉哀怨,动人心魄。
词开篇便问:“知己一人谁是?”“知己”二字,中国古时是十分慎用的,除非彼此之间非常了解对方的心意,不然是不可妄自称为知己的。纳兰的知己,便是那位离他而去的女子,但他也明白,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所以,他会在反问之后,自问自答地写道:“已矣。”的确是这样的,既然此生已经得到了知己,那么便足够了,至于今后独自行走的道路,有着之前的回忆,那还怕什么呢?“赢得误他生。”来生如果有缘,相信还是会走到一起的。多情不必神伤,“有情终古似无情,莫问醉耶醒”。上片在一片混沌中结束,纳兰似醉非醉地混迹人间,没有了知己,他还要继续走下去,如果不糊涂一点,如何能够应对这世间坚硬的种种?纳兰的好朋友朱彝尊感慨常叹:“滔滔天下,知己一人谁是?”可见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得到知己,从这点来说,纳兰是幸运的。他爱的人不但爱他,更懂得他,就算这份懂得是短暂的,那也是曾经拥有过。这上片直抒胸臆,真切极了。
下片却是笔锋勒马,由刚转柔,不再明写,而是用铺垫。“莫道芳时易度。朝暮。珍重好花天。”这是容若的随性而叹,看似不经意。却又分明表现出他的混沌状态,大有找不到东南西北。分不清晨昏之感。可是这样的他,却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多么渴望花开季节的到来,因为这个季节,满满都是她的回忆。写起情感,尤其是最后一句“为伊指点再来缘,疏雨洗遗钿”。缠绵悱恻,诉尽心底伤痛悔恨。“未是看来如雾,朝暮。将息好花天。”
全词有景有情,情意盎然,让人读起来感到飞流直下,但丝毫没有什么不妥的感觉,反倒是让人泪下如雨。“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这句诗正好道出了纳兰的心声。
这首诗首联交待了季节、场景;颔联写海棠之白;颈联写海棠之柔;尾联写海棠与诗人融为一体。贾探春以白海棠自喻,既描绘了白海棠的仙姿,又抒写出自己的超凡脱俗的风范,同时也表达出对于无力扭转家族和个人命运的无奈。全诗节奏明快,气韵生动,感情较为直白,充斥着萧瑟之感。
“斜阳寒草带重门,苔翠盈铺雨后盆。”交待了季节、场景。开头的“斜阳”二字,与诗尾的“黄昏”二字遥相呼应,定下了全篇萧瑟、感伤的基调。“寒草”点明季节是在秋天。
“苔翠盈铺”形容年深月久,生长海棠的花盆表面已经布满了青苔。而一番新雨的洗刷,使景色在焕然一新的同时,又多了几分凄凉,为写海棠之“白”作了铺垫。总的来看,这一联描写由远及近,由大到小,从“斜阳寒草”写到“重门”,再对生长海棠的花盆加以细致描写,虽然没有直接描写海棠,但海棠已经呼之欲出了。同时,这一联也暗示出贾府这个大家族已经日薄西山的命运。
“玉是精神难比洁,雪为肌骨易销魂。”写海棠之白,以白玉、冰雪比喻花的颜色的素白和品格的纯洁。它的精神如玉,但是用玉来形容仍嫌不足,难以比拟其高洁;它的肌骨如雪,使人迷恋陶醉。这其实是探春的自我写照。生长在日趋没落的家族中,探春依然不屈不挠,极想有一番作为。
“芳心一点娇无力,倩影三更月有痕。”用比喻,透过环境,写出花的娇美无力的身姿和月下映出的丽影,写出了海棠之柔。海棠虽然生机勃勃,但是终究娇柔无力,它那下垂的细小花蕊仿佛正在叹息。那美丽的身姿在深夜的月光中,投下心事重重的阴影。这一联暗含着探春的伤感。探春身为女儿之身,无力扭转家族的命运,只能在暗中担忧。
“莫谓缟仙能羽化,多情伴我咏黄昏。”中,是说但得白海棠多情相伴,就不必理会飞升远去的事了,“多情”的海棠与忧患的诗人(贾探春)融为一体。“缟仙”是将海棠形容为白衣仙子,它本有羽化成仙的可能,却不愿离去,而是留下来陪伴在黄昏中吟咏的诗人。探春后来远嫁异乡,虽然生活还算不错,但却难以割断对故乡亲人的牵挂,心中满怀悲苦。这是后话,探春不可能预先知晓。而曹雪芹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创作《红楼梦》,不断在诗词中暗示人物后来的命运,则具有设置悬念和引导读者的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