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谷无烟宫树绿”,以“金谷无烟”出之,表明这是寒食、清明节问,“金谷”一词,含着许多意思,令人想起高门大户人家的庭园,里面应该住着美慧多情的女子。“宫树绿”一语,加深了景物朦胧暗碧的效果,起一种伤感的感情引诱作用,这与女子的脆弱多情的伤春感情正相融。所以,起笔虽然没有直接写人、写情,却通过用典和造境,在这两方面作了暗示。
“嫩寒生怕春风”,以倒装句式突出春寒恻恻,给予未出场的女主人公带来的生理和心理的不适。“生怕春风”,写得细,写得透,仿佛作者与她通感着似的。
“博山微透暖薰笼”,转入楼内,渲染出女子居处的温馨气氛,并为她创造出一个典型的怀人环境。然而以下又不正写,而是把她的思念之情转到她的幽梦中去,这样写,比正写更雅致——隔着梦的帷幕来思念人,总有一些朦胧美,有几分差涩感;也更有深致——连梦中都不能免除思念,醒时的情状就不用多说了。但又不明出——没有写她幽梦的内容,只是渲染出的这个情调使读者不得不往词人暗设的那条思路想去。
“小楼春色里,幽梦雨声中。”这两句的含蓄蕴藉和情蕴的丰富,以及对仗的工致,足以与晏几道的抒情名句“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媲美。“幽梦”一句,写情尤其多致,这样的雨声,在她的幽梦中,又是一番别样的景致了。
“别浦鲤鱼何日到”,“何日到”,实际是说“无书到”,在渡口相别分手之后从没有收到过书信。
“锦书封恨重重”一句,怨书信不来,怨书信即是怨人。上两句言分手之后就一直没有音信,不由得叫人怨恨重重了。“海棠花下去年逢”,海棠花又开了,自己只能流连树下,追忆去年这个时候与情人在此相会的情景了。这一句写得温馨香软,足见对初相遇的记忆之深、之美好,甚至连他写到的那海棠,似乎也都成了伊人风采的暗示。
“也应随分瘦,忍泪觅残红。”细节化的猜测,猜测她的必然消瘦,想像她在觅残红——这是男性作者所造的女子伤时伤别之情的经典意象。这样的猜测,无疑显示出对伊人的极度钟情。
这首词怨春怀人,却不直说,而说“小楼春色里,幽梦雨声中”;而说“嫩寒生怕春风”、“忍泪觅残红”,婉转细腻,深沉含蓄,其怨春怀人之情愈为深切。辛弃疾是豪放派大家,而该词通篇以婉丽词句写出,体现了这位“豪气”与“柔情”并于一身的大词人多样化的艺术风格。
这首诗采用情景交融的手法,将眼前的长虹、孤雁与内心的愁思溶合在一起,描绘出带有浓烈主观色彩的“海欲竭”“秋更哀”的苍凉景象,既喻衰亡中的金朝国势,又喻孤独忧伤的诗人。末句中的“残阳”与首句的“霁景”相应,愈显沉郁、凄凉。全诗结构严谨,首尾呼应。
首联紧扣诗题。“绛阙”点明登临之地;“霁”点明登临之时;“遥天”是登高所见;“登眺”二字虽未点出,但已自寓其中。句末“开”字用得极好,此前“黑云压城城欲摧”那令人窒息的情景及此时乌云乍开,胸中沉闷顿然若释的心境尽在言外。阴霾廓尽,晴空如洗,万里蓝天,纤细毕现,金碧辉煌的宫阚在虹消雨霁、彩彻云衢的美丽景色的映衬下,显得格外迷人。然而,久久盘旋在诗人胸中的郁结并未随之尽释,与国家命运息息相关的意向把诗人的视线很快拉回,纤细毕现的晴空反而使他更清楚地看清了周围饱受兵燹之后的疮痍。在满目疮痍中,尤引诗人注目的是金明池那正被秋风吹荡,处于一片萧瑟凋零中的高树,一种故国乔木、铜驼荆棘之悲油然而生。该联赋中有比,象中含兴,以下诸联紧扣“雨后”“登眺”四字,围绕亡国之悲,赋陈其象,因象见意,皆由此生发。
颔联首句之“长虹”,本来是非常美丽的景物,然诗人“以我观物”,故续之以“下饮海欲竭”。该句以“海”喻金国,以“长虹”喻蒙古军。着一“欲”字,以预示金国必亡,人民将被屠戮殆尽的悲惨命运。对此,诗人悲戚愁惨,哀恸万分。而此时恰又有一群大雁呱呱南飞,凄唳的叫声,使萧杀的金秋更添了几分凄凉的气氛。传说雁群中领头的,都是失去配偶的老雁,因孤苦伶仃,再加知前途艰险,故其叫声分外凄凉。诗人此时际遇与“老雁”相近。上年,老妻病故;本年,幼女夭亡,国家的前途又复如此,故于老雁的叫声尤感揪心。同时,此处也有以秋雁哀鸣,来喻中原人民的流离失所,奔走呼号的意思。诗人远目飞鸿,心影相随,际遇之悲,国衰之痛,充溢宇内。
登临的所见所闻,莫不生悲;国事家事,皆不堪言。诗至此,似乎再说已属多余。然而诗人毕竟是大手笔,颈联又掉笔言其所思,使诗极尽波澜起伏之致。诗人由明池联想到昆明池,又由昆明池之黑灰联想到刚停的暴雨及暂时平息了的战乱,遂幻想劫火亦有终归息灭的。但幻想不等于现实,尽管诗人不甘亡国,想入非非,可这一厢情愿一经理智撞击,便化为乌有,于是对句又言“神嵩何计得飞来”。“神嵩”(中岳嵩山)绝无从数百里之外飞来汴京之理,无救兵可求进而期望中岳来作屏障,可见诗人绝望之极。句中不说“无计”而说“何计”,着“何”字表现出诗人在绝望之中反复挣扎的几多情思。
尾联以阮籍自况。是时诗人久于悲痛,泪已无多,不堪眺望吹台,只有追怀往事,感念“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而徒增悲伤了,故有“莫傍”二字。可是“抽刀断水水更流”,从这自我克制、收敛之辞中,更能体味到诗人泪往心里流那凄婉哀绝的悲伤,收到曲折有致,言有尽而意无穷的效果。
题目中的“恨”字,诗中的“身闲”二字,合起来是“恨身闲”,那其实也是作者写此诗的主旨所在。诗很平常,然其情可悯,其言可哀。
“月色灯光满帝都”概括了京城街景,写出元宵节的热闹。元宵节的夜晚,明月高悬,皎洁的月光洒满大地;五光十色,争奇斗妍的花灯挂满京城的大街小巷,远远地望去好像灯的长龙,置身其中好似是灯的海洋。“月色灯光”点题面中的“正月十五夜”,“帝都”扣题面中的“京师”。一个“满”字,则让京城的节日夜流光溢彩。
“香车宝辇隘通衢”,由灯写到人,说明人之多,之繁华。元宵之夜,人们为了赏灯观景,都倾室而出,老百姓们或一家一户,或三五成群,形成熙熙攘攘、川流不息的人流;达官显贵,则是驾着各种华美的车辆,一排排、一串串,挤满了条条大道,车辇所过之处,幽香久久不散。诗人未曾亲到现场却根据自己的想象,极力渲染出了京城元宵夜的热烈气氛。
“身闲不睹中兴盛,羞逐乡人赛紫姑”,从前两句的想像中跌回到了现实状况。虽然元宵灯会异彩纷呈,热闹非凡,可是对别有感伤的诗人来说,那样的情形却愈发牵动他的万千思绪。李商隐作此诗时闲居家中。因此,后两句不仅说诗人看不到中兴景象自己只能和乡人去参加迎紫姑的赛会,充分表现诗人不愿无所事事而献身国家的殷切心情。
作者陈与义是南北宋相交时的著名诗人。这首诗是作者南渡后于绍兴六年(1136年)居住在青墩(今浙江桐乡县北,与乌镇隔水相望)时所作,距靖康二年(1127年)金兵攻陷汴京正好十年。“十年伊洛路漫漫”中“路漫漫”既是说离自己的家乡洛阳(伊水、洛水)是路途遥远,也是说家乡被金兵占领的时间也已经很长久了(十年)。
在这首诗里,作者表面说的是面对春日盛开的青墩牡丹,自己独自一个在观赏,实际上想说的是什么时间我才能再回到故乡去观赏天下驰名的洛阳牡丹。但想到眼前的景况,时间在无情地流逝,自己已变得老态龙钟,然而家国破碎故土依然难回时,作者通过牡丹而强烈地表达出了对故乡深切无尽的思念及对前景的无望与悲苦万千的愁绪!
这首诗是李白出蜀时所作。李白这次出蜀,由水路乘船远行,经巴渝,出三峡,直向荆门山之外驶去,目的是到湖北、湖南一带楚国故地游览。
“渡远荆门外,来从楚国游”,指的就是这一壮游。这时候的青年诗人,兴致勃勃,坐在船上沿途纵情观赏巫山两岸高耸云霄的峻岭,一路看来,眼前景色逐渐变化,船过荆门一带,已是平原旷野,视域顿然开阔,别是一番景色:
“山随平野尽,江入大荒流。”在这一联,短短十个字,作者描绘了四种景象:起伏的山岭,平坦的原野,奔流的长江,辽远的荒原。每一种景象都是那样的阔大,让人穷尽目光,思接千里。这句的意思是山随着低平的原野的出现而逐渐消失,江水在一望无际的原野中奔流。描写了渡过荆门进入楚地的壮阔景色,用流动的视角写景物的变化,船由蜀地到荆门两岸的地势由山脉过度到平原,山峦从视线中一点点地消失,江水冲下山峦向着广阔的原野奔腾而去,画出了一幅气势磅礴的万里长江图,写的是远景。其中“随”字将群山与原野的位置逐渐变换、推移,真切地表现出来,写活了,给人以空间感和流动感。
如何把四种景象融合在同一个画面中呢?作者用一个“随”字把“山”与“野”联结在一起,用“入”字把“江”与“荒”联结在一起。“随”字描绘出山脉的走向与趋势,富有流动感和空间感,仿佛一幅图画在你面前徐徐展开。随着山脉的走向越来越低,最终没入大地,平原也愈加广阔,诗人的视野也更加开阔,而“尽”字则道出了山脉消失,平原呈现时,诗人眼前豁然开朗的喜悦感觉。 “入”字则带着强烈的楔入感,描绘出了长江冲击荒原的力量,也激发着作者的豪情。作者内心的激昂奋进,也随着水流奔向遥远的天际。王湾的《次北固山下》中“海日生残夜,江春入旧年”中的“入”字有同样的意蕴。
“月下随天镜,云生结海楼”,意思是月亮在水中的倒影好像天上随下来的一面天镜,云彩升起,变幻无穷,结成了海市蜃楼。这一句是长江近景的描写。“月下随天镜”是月夜俯视所见。“云生结海楼”是白昼眺望所见。
“仍怜故乡水,万里送行舟”,意思是我还是怜爱故乡的水,流过万里送我远行。这一句运用了拟人的修辞手法,将故乡水拟人化,借写故乡水有情,不远万里,依恋不舍送我远别故乡,表达了诗人离开故乡时依依不舍,思念故乡的感情。
诗人顺着长江远渡荆门,江水流过的蜀地也就是曾经养育过他的故乡,初次离别,他怎能不无限留恋,依依难舍呢?但诗人不说自己思念故乡,而说故乡之水恋恋不舍地一路送我远行,怀着深情厚意,万里送行舟,从对面写来,越发显出自己思乡深情。诗以浓重的怀念惜别之情结尾,言有尽而情无穷。诗题中的“送别”应是告别故乡而不是送别朋友,诗中并无送别朋友的离情别绪。清沈德潜认为“诗中无送别意,二字可删”(《唐诗别裁》),这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这首诗首尾行结,浑然一体,意境高远,风格雄健。“山随平野尽,江入大荒流”,写得逼真如画,有如一幅长江出峡渡荆门长轴山水图,成为脍炙人口的佳句。如果说优秀的山水画“咫尺应须论万里”,那么,这首形象壮美瑰玮的五律也可以说能以小见大,以一当十,容量丰富,包涵长江中游数万里山势与水流的景色,具有高度集中的艺术概括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