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江阔千里,孤舟无四邻”,开头两句交待了望月的时间、地点、环境。江,是横阔千里、浩渺无际的大江;舟,是孤舟,无四邻的孤舟。二者对比鲜明,表达了诗人旅途的孤寂。而旅途的孤寂又无处诉说,只有遥寄明月了,为引出下文做了铺垫。
“唯余故楼月,远近必随人”,承接上句。诗人展开奇思妙想:他不觉孤独,认定此月正是老家楼上常见的那轮明月,原是“旧时相识”,因而不管自己去家远或近,它始终不离不弃跟随在身边,更深层地表达出了思恋与孤独之苦。诗人不再觉得孤寂,精神便不颓丧了。由此又自然列入三联对“故楼月”的描写,仍用拟人的方法。
“入风先绕晕,排雾急移轮”,诗人一抛写月常用手法,别出心裁,故作错觉。月见风来袭,便让晕来围绕;见云雾来遮,便急忙调转车轮驶走。忽明忽暗之间,也暗示诗人思绪的起伏不定:感激它为照我陪我而作的辛勤,赞美它那艰难的经历和勇于防范的精神,这种模棱的认识又延续下去。
“若教长似扇,堪拂艳歌尘”,此联以扇拟月,抒发人生感慨,设想它若长圆不缺似团扇,就能用来为唱艳歌的拂尘了。这里月似团扇,歌者持此唱着艳歌,更是美女,诗人借喻远在千里外的心中人。由“故楼月”到“故楼人”,经过一些联想的中介,怀人的意思就曲折地表达了出来,合情合理,耐人寻味。
诗的首句“天山雪后海风寒”,是这幅画的背景,只七个字,就把地域、季节、气候一一交代清楚,有力地烘托出了这次行军的环境气氛。这样,接下来不必直接描述行军的艰苦,只用“横笛遍吹”一句就折射出了征人的心情。《行路难》是一个声情哀怨的笛曲,这里用了“遍吹”两字,更点明这时传来的不是孤孤单单、声音微弱的独奏,而是此吹彼和、响彻夜空的合鸣,从而把读者带进一个悲中见壮的境界。
诗的后两句“碛里征人三十万,一时回首月中看”,是这一片笛声在军中引起的共感。句中的“碛里”、“月中”,也是烘染这幅画的背景的,起了加重首句的作用,说明这支远征军不仅在雪后的天山下、刺骨的寒风里,而且在荒漠上、月夜中,这就使人加倍感到环境的荒凉、气氛的悲怆。也许有人对这两句中“三十万”的数字和“一时回首”的描写,感到不大真实,因为一支行军队伍未必如此庞大,更不可能全军都听到笛声并在同一时间回首顾望。但是,植根于生活真实的诗歌,在反映真实时决不应当只是依样画葫芦,为了托出一个特定境界,收到最大艺术效果,有时不但容许而且需要运用夸张手法。李益的这两句诗,只有像这样写,才能充分显示这片笛声的哀怨和广大征人的心情,使这支远征队伍在大漠上行军的壮观得到最好的艺术再现,从而获致王国维所说的“境界全出”的艺术效果。
诗人通过虚写笛声导致征人行为举止的细微变化,实写征人的心理感受。在肃杀苦寒的边塞,思亲怀乡是征人共同的感受。这种感受长期积郁胸中,无处表达,这是一种多么痛苦的煎熬。在行军途中,突然听到一阵阵哀怨、凄切的笛声响起,征人们久郁胸中的思亲怀乡之情奔涌而出。诗中展现的是一幅聚焦完全一致的画面,悲壮中显出凄苦,哀怨中显出无奈,征人的心理刻画得栩栩如生。
此词,属存疑之作,若确为易安作品,当为清照早年作品,写尽少女纯情的神态。
上片荡完秋千的精神状态。词人不写荡秋千时的欢乐,而是剪取了“蹴罢秋千”以后一刹那间的镜头。
此刻全部动作虽已停止,但仍可以想象得出少女荡秋千时的情景,罗衣轻飏,像燕子一样地空中飞来飞去,妙静中见动。“起来慵整纤纤手”,“慵整” 二字用得非常恰切,从秋千上下来后,两手有些麻,却又懒得稍微活动一下,写出少女的娇憨。“纤纤手” 语出《古诗十九首》:“娥娥红粉妆,纤纤出素手。”借以形容双手的细嫩柔美,同时也点出人物的年纪和身份。“薄汗轻衣透”,她身穿“轻衣”,也就是罗裳初试,由于荡秋千时用力,出了一身薄汗,额上还渗有晶莹的汗珠。这份娇弱美丽的神态恰如娇嫩柔弱的花枝上缀着一颗颗晶莹的露珠。“露浓花瘦”一语既表明时间是春天的早晨,地点是花园也烘托了人物娇美的风貌。整个上片以静写动,以花喻人,生动形象地勾勒出一少女荡完秋千后的神态。
下片写少女乍见来客的情态。她荡完秋千,正累得不愿动弹,突然花园里闯进来一个陌生人。“见客入来”,她感到惊诧,来不及整理衣装,急忙回避。
“袜刬”,指来不及穿鞋子,仅仅穿着袜子走路。“金钗溜”,是说头发松散,金钗下滑坠地,写匆忙惶遽时的表情。词中虽未正面描写这位突然来到的客人是谁,但从词人的反应中可以印证,他定是一位翩翩美少年。“和羞走”三字,把她此时此刻的内心感情和外部动作作了精确的描绘。“和羞”者,含羞也:“走”者,疾走也。然而更妙的是“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二句。它以极精湛的笔墨描绘了这位少女怕见又想见、想见又不敢见的微妙心理。最后她只好借“嗅青梅”这一细节掩饰一下自己,以便偷偷地看他几眼。下片以动作写心理,几个动作层次分明,曲折多变,把一个少女惊诧、惶遽、含羞、好奇以及爱恋的心理活动,栩栩如生地刻划出来。唐人韩偓《竿奁集》中写过类似的诗句:“见客入来和笑走,手搓梅子映中门。”但相比之下,“和笑走”见轻薄,“和羞走”现深挚:“手搓梅子”只能表现不安,“却把青梅嗅”则可描画矫饰:“映中门”似旁若无人,而“倚门”则有所期待,加以“回首”一笔,少女窥人之态婉然眼前。
这首词写少女情况心态,虽有所本依,但却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获“曲尽情悰”之誉。
此诗前七句叙述了周武王、周成王、周康王的功业,赞颂了他们开国拓疆的丰功伟绩,祈求他们保佑后代子孙福寿安康,永远昌盛。在祖先的神主面前,祭者不由追忆起武王创业开国的艰难,眼前浮现出几代祖先英武睿智的形象:击灭商纣,开邦立国的武王,东征西讨,开拓疆土的成王、康王。既有对祖先的缅怀、崇敬、赞美,也是吹捧祖先、炫耀门庭、沾沾自喜的一种心理反映。
接着此诗又以四件典型的乐器,采用虚实结合的手法,渲染、烘托了祭祀场所的环境氛围:钟声当当,鼓响咚咚,磬音嘹亮,管乐悠扬,一派其乐融融的升平景象。通过这四种乐器奏出的音乐,触发了人们丰富的联想:在平坦广阔的大地上,矗立着巍峨的祖庙群(天子九庙),像天上诸神的圣殿,高屋深墙,宫阙衔连;在祭祀的内堂,分列着各个祖先的神主,前面的供台上陈列着各种精心准备的祭品,或牛或羊或豕或粢盛或秬鬯,令人不禁肃然起敬。两旁直立着许多随祭的臣仆,屏神静气,主祭者周王一丝不苟地行着祭祀大礼。钟鼓齐鸣,乐声和谐,吟诵的祭辞,虽然平直简约,但是在祭祖这一特定的场所,抚今忆昔,浮想联翩,仍可体味出理性的文字后面掩藏的那一缕幽思。
此诗在文学技巧上运用了赋的艺术手法,“铺陈其事而直言之”(朱熹语),叙说简明,直道其事,以简古的语言为祖先歌功颂德,祈求福庇。诗意虽然略显浅易,但因是与古乐相合而诵,又在“穆清”“肃雍”的庙堂使用,有着超出单纯文字所表达的功能,即特定的环境氛围、特定的心理感受会产生特殊的欣赏效果。远古诗歌,研究者多以为是诗、乐、舞三者合一的,颂诗也是如此,不单是具有文学性一个方面,因此要全面、准确地把握其内涵、风神,就不能只局限于文字上的表面理解,而应以文字为契机,从庙堂文化这个大范围的角度进行整体的品味、把握,结合对音乐、舞蹈、建筑艺术特点的联想,作全方位的审美观照,才能领会包括此诗在内的颂诗那种庄严、高贵、古穆、雍容的艺术内涵。因为颂诗的功用在于“美盛德之形容,以其成功告于神明”(《毛诗序》),这一目的决定了它的形式、内容、语言风格的特点,也决定了它的使用范围仅仅是王公贵族,也就是说颂诗的审美趣味与它的使用价值是相互统一,互为因果的。
此诗是昭王时代的祭歌,比起早一些的颂诗,在用韵方面,有了明显的进步。其最突出的特点是,对祭祀仪式隆重尤其是乐器齐奏进行了形象生动斩描述。“喤喤”“将将”“穰穰”“简简”“反反”等叠字词的连续使用,语气舒缓深长,庄严肃穆,给人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体现出庙堂文化深厚的底蕴。
颂诗的实用性、针对性较强,现代研究者对它的文学价值多有贬斥。固然颂诗是仅供统治阶级玩赏的庙堂文学,缺乏文学意味;但它那种古穆肃雍的艺术风格对后世仪式化的官方文学产生了相当深远的影响,这是不容忽视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