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联写诗人在晚秋时节,冒着早晨的霜露,走在幽深的山谷之中,字里行间流泻出一种跋涉之苦。其实,诗人现实的生活道路也是如此。首句的“杪秋”本已点明季节,但作者却仍嫌不足,在句尾又以“霜露重重”加重笔墨,进一步渲染了秋之已深。次句的“幽”字,则是强调了诗人所行山谷远离市井,幽深僻静。
接着,具体写经荒村所见。厚厚的黄叶覆盖着小溪上的桥面,荒村唯有古树处处可见,寒天的野花,稀疏零落,大地更显得空旷。山谷深处的泉水声微流缓,水声时断时续,更衬出大地的寂静。几句诗,写尽了南谷秋色和荒村的荒僻景象,给人以衰败、寥落之感。
诗人处境险恶,眼前如此萧疏荒寂的景色,很自然地触动了他的身世之感。作者在《始得西山宴游记》中曾这样说道:“自余为僇人,居是州,恒惴栗。”他也想驱除胸中的郁闷。可是,今天南谷之行却没有使他得到“心凝形释,与万化冥合”的轻松,反而更加重了他的孤独落漠之感。诗最后写的“机心久已忘,何事晾麋鹿”,表面上的超脱放达之态,实际上却反映了欲遣愁绪而不能,从而愁上加愁的心境罢了。
全诗紧扣题目,以标题中的“荒”字笼盖全篇,使诗人笔下的画面,涂上了一层惨淡之色,霜露、幽谷、黄叶、溪桥、古木、寒花和幽泉,无一不在它的笼罩之下,因而有力地突出了荒村的特点;而这个特点,又处处不离“杪秋”这个季节,使景物都具有浓厚的时令特色。
诗人笔下的景色写得真实、自然,同时又处处渗透着诗人的主观情憬。诗人特有的心境与眼前寥落衰败的景象相互交融,达到了情景交融的艺术境界。
这首词的特点是风调闲雅,气象华贵,二者本有些矛盾,但词人却把它统一起来,形成表现自己个性的特殊风格。晏殊以相位之尊,间为小歌词,得花间遗韵。刘攽《中山诗话》说:“晏元献尤喜冯延巳歌词,其所自作,亦不减延巳乐府。”也就是说他的词风酷似冯延巳。但从这首词来看,它的闲雅风调虽似冯词,而其华贵气象倒有点像温庭筠的作品。不过温词的华贵,大都表现词藻上的镂金错采,故王国维以“画屏金鹧鸪”状其词风。晏词的华贵却不专主形貌,而于精神。“每吟咏富贵,不言金玉锦绣,而惟说其气象,若‘楼台侧畔杨花过,帘幕中间燕子飞’,‘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风’之类是也。”(见吴处厚《青箱杂记》)这首词中所写的风,正与上举两例相似。它所塑造的形象,借用晁补之评论其子晏几道词的说话,一看就知道“不是三家村中人”,而是一个雍容闲雅的士大夫。
此词突出反映了晏殊词的闲雅风格和富贵气象。作者以精细的笔触,描写细细的秋风、衰残的紫薇、木槿、斜阳照耀下的庭院等意象,通过主人公精致的小轩窗下目睹双燕归去、感到银屏微寒这一情景,营造了一种冷清索寞的意境,这一意境中抒发了词人淡淡的忧伤。
词的上阕是写酒醉以后的浓睡。
起首二句在写景中点明时间,渲染环境。金风,即秋风。《文选》张协《杂诗》“金风扇素节”,李善注曰:“西方为秋而主金,故秋风日金风也。”此时庭院内是秋风落叶,画堂中的词人因饮了几杯绿酒,一会儿便醉眠了。用笔轻灵,色调淡雅,语气仿佛在与一位友人娓娓而谈。其巾“细细”、“叶叶”两组叠字,首尾相接,音律谐婉。以“细细”状金风,就没有秋风惯有的那种萧飒之感,而显得平静、悠闲。以“叶叶”这两个名词相连用,就在读者面前展开一片片叶子飘落的景象,显得很有次序,很有节奏。向来写梧桐经秋而落都是较为凄厉的,如白居易《长恨歌》:“秋雨梧桐叶落时。”温庭筠《更漏子》:“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正苦。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经过一代又一代词人的染笔,以至于使人一听到秋风吹拂梧桐,就产生凄凉况味。而像晏殊写得如此平淡幽细的,却极为少见。下面“绿酒”一句,因为用了“初”、“易”二字,就觉得他的酒量不大,浅尝辄醉,虽是淡淡的一笔,但却是陪笔;至“一枕小窗浓睡”,才写出此阕的主旨。小饮何以“易醉”?浅醉何得“浓睡”?原来词人有一点闲愁。然而以酒浇愁愁更愁,愁深故易醉,醉易故睡浓。此意于下阕尤能见出。
如果说上阕是从昨晚的醉眠写起,那么下阕则是写次日薄暮酒醒时的感觉。
词人一醉就睡了整整一个昼夜,睡极浓矣。浓睡中无愁无忧,酒醒后情绪如何,他没有言明,只是通过他眼巾所见的景象,折射出心情之悠闲,神态之慵怠;不过在结句中仍然透露出一丝丝哀愁。过片中的紫薇,植物名,夏季开花;朱槿,夏秋间吐艳。上阕说金风吹得梧桐叶坠,分明是秋季了,所以词人从小窗望出去,此刻这两种花都已凋残。值得注意的是,前阕的梧桐叶坠,为耳中所闻;后阕的两种花残,乃眼中所见。词人正是通过对周围事物的细微体察,来表现此际的情怀。“斜阳却照阑干”,紧承前句,描写静景。晏殊在《踏莎行》词中云:“一场愁梦酒醒时,斜阳却照深深院。”情境皆相似。两处都用了“却”字。却者,正也。此处是说抬头望去,一抹斜阳正照着阑干,颇有陶渊明“悠然见南山”的神韵,然而词人所见者不是南山,而是残花、斜阳,其中似寓有无可奈何的心境。
日暮了,斜阳正照着阑干,也正是“双燕欲归时节”。此意平平说来,似不相干语,没要紧语。可是词不比诗,它往往用这样的语言,来调和气氛,缓冲节奏,烘托情感。吴衡照《莲子居词话》云:“言情之词,必借景色映托,乃具深婉流美之感。”“燕子欲归”,乃系景语,它对下旬“银屏昨夜微寒”,正好起了一个铺垫和烘托作用。双双紫燕即将归巢了,这个景象便兴起词人独居无愣的感觉。于是他想到昨夜醉后原是一个人独宿。一种凄凉意绪,落寞情怀,不禁油然而生。但他不用“枕寒”、“衾寒”那些用熟了的字面,偏偏说屏风有些寒冷。寓情于景,含蓄蕴藉,令人低徊不尽。
此词之所以受到评论家们的一致称赏,主要在于它呈现了一种与词人富贵显达的身世相谐调的圆融平静、安雅舒徐的风格。这种风格,是大晏深厚的文化教养、敏锐细腻的诗人气质与其平稳崇高的台阁地位相浑融的产物。在这首词里,丝毫找不到自宋玉以来诗人们一贯共有的衰飒伤感的悲秋情绪,有的只是在富贵闲适生活中对于节序更替的一种细致入微的体味与感触。抒情主人公是在安雅闲适的相府庭园中从容不迫地咀嚼品尝着暑去秋来那一时间自然界变化给人之身心的牵动之感。这当中,也含有因节序更替、岁月流逝而引发的一丝闲愁,但这闲愁是淡淡的、细柔的,甚至是飘忽幽微若有若无的。作者通过对外物的描写,将他在这环境中特有的心理感触舒徐平缓地宣泄出来,使整个意境十分轻婉动人。
这首词也是《珠玉词》中的名篇。它用精细的笔触和闲雅的情调,写出家作者这样的富贵高雅的文人在秋天刚来时的一种舒适而又略带无聊的感触。
此诗为送友人从军塞外而作,其中强烈表达了立功异域的战斗激情,和乐观豪迈的昂扬意绪。
首联“行子对飞蓬,金鞭指铁骢”,紧扣题意,写李侍御即将跨马远征。以“飞蓬”喻“行子”,自然使人联想到“行子”身影的轻疾,可谓形神毕现。
“铁骢”为青黑色相杂的马,本已矫健迅疾,再加上主人挥鞭,自然是凌厉如飞了。以“金”、“铁”来修饰“鞭”和“骢”,平添坚强的力度。故一发端,颇具顿挫之力,使“行子”轻捷如飞,意气昂扬的气势与英姿如在眼前。
颔联“功名万里外,心事一杯中”,紧承上联送别之意。友人远征“万里”,是为求取“功名”,自当鼓励,因此不得挽留。临别之际,万千“心事”,一言难尽,全寄托在“一杯”别酒之中。此联极尽纵横捭阖之能事。先从“万里外”一笔推开,展现出巨大的空间,表现李侍御豪迈的激情、飞动的气势。但紧接着一笔收勒,又回到别筵。这“一杯”中包含了哪些“心事”,诗人没有明写,但不难推测,它包含着深挚的惜别,“万里”征途的担心;前程珍重的祝愿;“功名”早立的期望等等,感情极为深沉厚重。一开一阖之际,极富抑扬顿挫之力。
颈联“虏障燕支北,秦城太白东”。指李侍御远赴安西所经之地。汉代李陵与匈奴交战的遮虏障远在燕支山之北,而李侍御所赴的安西则更在此之外。此句上承“金鞭”句、 “功名”句;对句指李侍御家室亲友所在之地——太白峰东的长安。这句上承“行子”句、“心事”句,虽不明言心事,而心事自含其中。 “虏障”与“秦城”之间,遥隔万里,临发之际,回望秦城, 自不免有所系恋,但“功名万里外”的豪情壮志又激励征人挥鞭直指前路。这一联只列地名,不直接书事言情,而情、事俱含其中。
尾联再一笔宕开,境界进一步扩大。安西与长安,相距万里,关山阻隔,归路茫茫,在地域广阔的画面上,浓墨重彩的勾勒,既是写景,更是托情。尾联继“离魂莫惆怅”的殷切劝慰之后,奇峰突起,以“看取宝刀雄”的放声高唱,将激昂壮别、立功异域的雄心壮志喷涌而出,具有惊心动魄的艺术力量。
这首送别诗最动人的地方,是融注于诗中的雄壮豪放之情,同时,诗人以意驱象,既有“飞蓬”、“铁骢”的形象描绘,又有广袤万里的空间描绘,这些超迈遒劲、雄浑阔大的形象,不仅体现了诗人感情的豪壮,同时也焕发出昂扬奋发的盛唐时代精神。
“渔父笑,轻鸥举,漠漠一江风雨”,写渔父从酒醒之后的大笑、大吟的悠然闲适的神情。仰天而笑“轻鸥举”,隐喻渔父如海鸥那样自由飞翔。平视而笑“漠漠一江风雨”,隐喻渔父如江阔那样的心胸,无视风雨。这是自然的壮观,也是渔父的身影。渔父与自然融为一体了,恬淡悠然。
“江边骑马是官人,借我孤舟南渡”,以写实对比的手法,进一层以官人的奔波映衬出渔父的悠闲,突出了官人高贵反而累赘、无能,渔父卑下反而自由自在。“笑”中最能令人深思的是笑官人:一群群骑马的官人,这时也不得不借渔父的“孤舟”南渡。嬉笑诙谐之情,表现在最后两句中。
第四首词先描景,后叙事,景事相缀,以“笑”为中心线,贯串全词,写出了渔父的闲适自由的生活情景。也反映农村劳动人民的生活,呈现出一股逸然超脱的思想情趣:静谧的荒野江边,质朴的莞尔而笑的渔父与轻盈自由的江鸥为伴,跟风雨中追名逐利的官人构成鲜明的对照,作者的美丑标准也在这里明显地得到标示。这一点,又是在非常自然的化工妙手中表现出来,显示出一种“真态”的村野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