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人怀井邑,为有挂冠期。顾我飘蓬者,长随泛梗移。”诗的前四句用对比的手法,抒写自己飘泊宦游,功业未就的悲叹。“挂冠”,本指指辞官,但这里的挂冠当指致仕返乡,此据上下诗意可知。后二句笔锋一转,感叹自己的仕宦未遇。诗人以飞转的蓬草和浮在水面的树梗自喻,抒写飘泊之感,十分形象。
“越吟因病感,潘鬓入愁悲。”这两句诗用了两个典故:“越吟”“潘鬓”来说明自己年来多病,经常引起思乡之情;鬓发早斑,功业未遂,更加感到失意的悲叹。“北指邯郸道,应无归去期。”邯郸,战国时为赵国都城,而李德裕的家乡赵郡战国时属赵,秦为邯郸郡地,诗中即以邯郸道代指通向家乡赵郡的道路。从“应无归去期”这句看,作者当是马上又要离开家乡,而且此去前途未卜,不知何日能够壮志实现,功成名就,荣归故里。
这首诗在写法上独具特色。开头二句为立论的大前提,作者认为思乡之情,人皆有之。但历观古志士仁人的挂冠归乡,都是在功业成就之后。从而领起以下六句,反衬自己长期宦游各地不得返乡;今虽暂得归乡,而因职事在身,功业未遂,仍不能如古志士仁人的荣归故里的遭际,内在逻辑十分严谨。通读全诗,虽多飘泊失意之叹,但仍然不乏对仕途的热切追求,表现出不做出一番事业就不返乡的进取精神。
此词在对大自然美景的赞叹中,寄寓了因缘自适、看透名利、归真返朴的人生态度,发出了人生如梦的浩叹。
上阕头六句描写清澈宁静的江水之美:一叶小舟,荡着双桨,像惊飞的鸿雁一样,飞快地掠过水面。天空碧蓝,水色清明,山色天光,尽入江水,波平如镜。水中游鱼,清晰可数,不时跃出明镜般的水面;水边沙洲,白鹭点点,悠闲自得。词人用简练的笔墨,动静结合、点面兼顾地描绘出生机盎然的江面风光,体现出作者热爱自然、热爱生活的情趣。
接下来“过沙溪急,霜溪冷,月溪明”三句,节奏轻快。沙溪,是白天之溪,清澈而见沙底;霜溪,是清晓之溪,清冷而有霜意;月溪,乃是月下之溪,是明亮的水晶世界。词人用蒙太奇手法,剪接了三个不同时辰的舟行之景。既写出了船之行程,也创造出清寒凄美的意境,由此引出一股人生的况味,为下片抒写人生感慨作了铺垫。
词的下阕,作者首先由写江水之清明转写夹岸的奇山异景——“重重似画,曲曲如屏”:两岸连山,往纵深看则重重叠叠,如画景;从横列看则曲曲折折,如屏风。词写水则特详,写山则至简,章法变化,体现了在江上舟中观察景物近则精细远则粗略的特点。
“算当年,虚老严陵。”东汉初年的严子陵,隐居不仕,垂钓富春江上。昔人多说严光垂钓实是“钓名”,东坡在此,也笑严光当年白白在此终老,不曾真正领略到山水佳处。“君臣一梦,今古空名”,表达出浮生若梦的感慨:皇帝和隐士,而今也已如梦一般消失,只留下空名而已。那么真正能永恒留传的实体是什么呢?“但远山长,云山乱,晓山青。”只有远山连绵,重峦叠嶂;山间白云,缭绕变形;晓山晨曦,青翠欲滴。意思是说,只有大自然才是永恒的,只有大自然之美才是永恒的。这是苏轼的一贯思想,正如他在《前赤壁赋》中所感叹的:“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
下半阕以山起,以山结,中间插入议论感慨,而以“虚老”粘上文,“但”字转下意,衔接自然。结尾用一“但”字领“远山长,云山乱,晓山青”三个跳跃的短句,又与上半阕“沙溪急,霜溪冷,月溪明”遥相呼应。前面写水,后面写山,异曲同工,以景结情。人生的感慨,历史的沉思,都融化在一片流动闪烁、如诗如画的水光山色之中,隽永含蓄,韵味无穷。
从这首词可以看出,苏轼因与朝廷掌权者意见不合,而贬谪杭州任通判期间,尽管仕途不顺,却仍然生活得轻松闲适。他好佛老而不溺于佛老,看透生活而不厌倦生活,善于将沉重的荣辱得失化为过眼云烟,在大自然的美景中找回内心的宁静与安慰。词中那生意盎然、活泼清灵的景色中,融注着词人深沉的人生感慨和哲理思考。
苏东坡经常发出“人生如梦”的感慨,有的评论家便批评苏东坡消极、悲观,但人们仍然爱苏词。人们从苏词中得到的,不是灰色的颓唐,而是绿色的欢欣,是诗情画意的美感享受。
“燕郊芳岁晚,残雪冻边城。四月青草合,辽阳春水生”四句是说:燕郊大地,芳草鲜美的季节快要过去;边城之中,仍然残存着点点积雪。阳春四月,青青的野草遍布四野;辽水的北岸,积雪融化,涨起了春汛。这几句描写辽西春天的景象。起句点名时节地点。辽西地处北国,虽然已是晚春,却残雪犹存,让人感到阵阵寒意。既称“芳岁”,复称“残雪”,再一个“冻”字,写出了这里荒寒而独特的景象。“四月”照应“芳岁晚”;“春水”暗应“残雪”。这两句在荒寒的背景上涂抹了清亮的生命的绿色,意境宁静优美。
“胡人月牧马,汉将日征兵。露重宝刀湿,沙虚金鼓鸣”四句意为:关外胡人月在放养战马,关内汉家将日日征兵。露水凝重,把将士的宝刀打湿了;沙土松虚,军队的金鼓呜呜作鸣。这四句由前面描绘辽西春景转为写人。四月春草合,故胡人月牧马。胡人入侵通常是在秋高马肥之时,此春天牧马,看似安宁祥和,实暗伏杀机,因而汉将日征兵,严加防范,不敢懈怠。“露重”两句,用兵器与铠甲在自然条件下的反应突出士兵作战的艰苦,引出下文的感叹。
“寒衣着已尽,春服谁为成。寄语洛阳使,为传边塞情”四句意为:戍卒们冬天的寒衣已经穿烂,可是这时春天的服装还没有谁给他们做成。转告前往洛阳的使者,请你传达一下这边塞的艰苦情况。这四句即景抒情。“寒衣”二字,呼应开头次句“残雪冻边城”。寒衣已尽,春服无着,戍边生活倍加艰辛,却无人知晓、可怜。“春服谁为成”,采用疑问语气,意即没有做成,自然引出结句寄语洛阳使,亦即寄语朝廷,要体恤边关将士的辛苦。字里行间,饱含着诗人的深切同情。
这首反映边塞生活的诗作,语言平实,层次清晰,格调刚健,境界沉雄,饱含深情,意在言外,可谓“风骨凛然,一窥塞垣,说尽戎旅”。
词的上片,描绘友人仙人般的容貌和超尘脱俗之气质。“谁道东阳都瘦损,凝然点漆精神”,以历史人物喻之。词人以发问的口气,认为不宜一概而论历史人物。“谁道”二字,排除了独见。随即暗示着:沈东阳式的词人只因求官而累瘦了身体,而王东阳式的友道不为求官身体并不瘦损,并且“点漆”如画,黑白反衬,凝然有神,风姿绰绰,宛如“神仙中人”。词人既赞美了友道的风华正茂之容貌,又宣传了民族传统的审美观。须知真善美与假恶丑是在比较中而存在着。“琼林终自隔风尘,试看披鹤氅,仍是谪仙人”,进一步赞颂友道高洁超尘的风姿。这里连用三典。王戎之典,喻示友道“风尘外物”,“琼林”般的“神姿”;王恭之典,喻示友道“披鹤氅裘”,洁如鹤羽的“真神仙人”之气质;李白之典,喻示友道从仙界贬到人间,成为尘世不可企及的道人。尤其李白一典,用得精当。以典赞美友道之情,恰到好处。“风尘外物”,一尘不染,与世无争,是中国道人的美德,也是词人欲求又不可得的处世经文。或许这就是“谁道东阳都瘦损”而引起词人忧虑的真实缘由。
词的下片,警示友人保持真气,自爱自重,不要迷于美色。“省可清言挥玉鏖,直须保器全真”,全是魏晋士大夫关于老、庄守身思想的探讨。一派人是“清言”,并“挥玉麈”,自为清高荣光,风度翩翩,可谓“世界皆浊,唯我独清”;一派人是“省可清言”,“清言”伤“真”误事,可谓“是非只为多开口,烦恼皆因强出头”。词人持后派之见,并以规劝道友休要清谈,不必“挥玉麈”,而要强健身体,保全真气,须知“真气”是道家思想之精髓。紧接着向友道提示:你是道人,“风流何似道家纯”。“风流”与“道家”水火不相容,“道在世外”。只因道家避世,超脱人生,知其不可为而安之若命的原因。道人守道,保持真气,天经地义,没有什么“风流”韵事比得上道家的纯真气节。“不应同蜀客,惟爱卓文君”,最后向道友发出警告。词人一方面怀着遗憾的口吻,惋惜家乡人司马相如因文君而亡身,另一方面以此为镜警告友道不要蹈司马之覆辙贪色而丧命。或许友道不是英雄,就是平民道徒也得要过好美人关。
全词,运用了众多的史典,托出了词人于己于友以道治身的美好思想,道出了貌美身健与高洁脱俗、不为仕途所困扰的哲理关系。构思新奇,结构独特,语言中充满了道学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