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词,由于作者带着悲壮激烈的心情来写,所以很有气魄,从一开始的景色描写,到历史人物、历史事件的叙述,写得气势磅礴、感情豪放、情绪激荡。下半片,写世事巨大的变迁,沧海桑田,面貌全非。
沽酒汀边,一身孤零。夜雨傍沱,又兼涛声,其势磅礴。“接着“记当年”以下,连续用典,历数风流人物、兴亡旧事,直至上片收煞,一气奔注,略无滞碍,托兴高远。作者描绘这些历史事件,写得深刻入微,如:“阿童东下”中用“东下”来形容晋王浚进军的气势, “佛狸深入”中用“深入”来说明进军的程度和梁武帝轻敌,用“萧郎裙厩"来比喻他华而不实,最后被围困而死。“笑风流”句,说的是谢玄的北府兵晓勇善战,将领们亦好谈兵法。“笑”字微妙,不能简单理解成讥笑,而应当理解为:当年晓勇的北府兵以及好谈兵的将领们如今何在?此处“风流”有豪爽、粗犷的意思。上片多用典实,却自然浑成,并不涩滞。但每个典故都是一个历史事件,内涵丰富。如:“阿童东下”,“佛狸深入”,它们各含一个具体,生动,场面壮阔,战斗酷烈的故事。又如:“萧郎裙屐偏轻敌’’,内含了梁武帝被困的故事,指出了华而不实的少年贻误国事。
换头转人即景抚今。“人事改,寒云白”句极言人世沧桑变幻,历代兴亡如白云须臾变苍狗,都只是瞬息间的事。其中词中风景描绘,起了很大的衬托作用。如:“听夜雨、江声千尺。’’又如:“落日楼船鸣铁锁,西风吹尽王侯宅。”以落日残照古战场和西风吹进王侯家来显示时代的变迁,且”西风吹尽王侯宅“,意同刘禹锡《乌衣巷》诗之”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言石头城中东晋王侯的住宅如今也不复存在了。最后, ”任黄芦、苦竹打寒潮,渔樵笛“"描绘昔日的战场,已一片冷寂、空旷、残败的景象。只剩下让后人凭吊的遗迹。写黄芦苦竹抽打着红潮,是突出风,江风飒飒,不知渔夫还是樵子在吹着笛子,构成了凄苦幽怨的交响。全词高旷沉郁,苍茫无尽,确有东坡风致。
作者其实是在影射明末清初的镇江战事镇江的失陷与守将杨文骢的当生意气,骄傲轻敌脱不了干系。将大清军用灯笼火把伪饰起来的空筏看作是满载敌兵的战船,正当杨文骢为发炮击沉了清军的空筏而沾沽自喜时,清军主力已在大雾的笼罩下发动偷袭,杨文骢的狼狈与尴尬遂成为那场灾难的终点……纵观整个战局,弘光朝的覆灭就是那些夸夸其谈、志大才疏的风流名士们所制造的悲剧。 国亡了,家破了,西风吹尽王侯宅,光荣与尊严在一夜之间被连根拔起。
此词以蒜山附近为中心,将不同时代不同事件连缀一起,上下数百年,综观千古,语言精练而概括,一句一典,其景扩大,色彩黯淡。景中寓情,又因情选景,使词具有情豪气壮,悲激感人的特点,颇有苏辛之风。
画障,就是屏风。按本诗诗意看,上官仪所题咏的乃是仕女画屏风。
首联描写画面上人物活动的背景。在春光明媚的早晨,水边盛开着桃花,临水耸立着一座凤凰楼,楼上高挂珠帘翠帐,精致豪华。桃花浦,暗用刘晨、阮肇入天台山巧遇仙女的故事。传说东汉时刘晨、阮肇入天台山采药,至桃花溪,迷路,遇仙女,留住半年。事见刘义庆《幽明录》。凤凰楼,暗用秦穆公为爱女弄玉和萧史建造凤台的故事。传说秦穆公时代,有萧史善吹箫,能招致孔雀、白鹤,秦穆公女儿弄玉喜爱他,嫁萧史,教弄玉吹箫,数年,其箫声引来凤凰,停在屋上,秦穆公为他们建造了凤凰台。事见刘向《列仙传》。这两句诗,连用二典,暗示画面景物乃是仙境,画中人物乃是仙女。
次联“蔡女菱歌移锦缆,燕姬春望上琼钩”,蔡女,即下蔡(今安徽凤台)的美女;燕姬,即燕地(今北京一带)的美女, 《古诗十九首》: “燕赵多佳人”。这两句是说下蔡的美女在水中移动着锦织的缆绳,唱着菱歌;燕地的美女在楼头挂起玉色的帘钩,眺望春景。诗句将丽质娇美的仕女放在骀荡的春景中作正面描写,蔡女、燕姬分承首联“桃花浦”、 “凤凰楼”。
颈联里的“新妆漏影浮轻扇”句,应“燕姬春望”,是说桃花浦水里浮动着刚刚打扮、手执轻扇的燕姬的倩影。漏影,燕姬的身影在楼台的缝隙中倒影在水里。“冶袖飘香入浅流”句,应“蔡女菱歌”,是说浅浅的水面上飘散着从蔡女艳丽的衣袖里发出的香气。这两句通过水面上“漏影”、“飘香”,从服饰这个侧面,烘托出画中美女的富贵华艳、婉媚冶丽。
最后二句用二则典故,分写凤凰楼头和桃花浦里美女的情态。“未减行雨荆台下”,宋玉《高唐赋》说,楚王游于高唐,梦见一位妇女,自称“巫山之女”,告辞的时候,对楚王说:“妾在巫山之阳,高丘之阻,旦为朝云,暮为行雨,朝朝暮暮,阳台之下。”荆台,即楚地的高阳台。这句是说画面上楼头美女的神情,不亚于高阳台下行雨的巫山神女。
“自比凌波洛浦游”,曹植的《洛神赋》描写洛水女神“体迅飞凫,飘忽若神。凌波微步,罗袜生尘。”这句是说画面水浦里美女的妩媚,可以与游于洛水中凌波微步的女神媲美。
本诗借助于对偶、用典等诗歌技巧,仅仅运用描写手法,表现了画面上的人和景,别无其他特色,反映我国早期题画诗的一般水平。 初唐时代的绘画艺术,继承隋代遗风,细密、精致、臻丽。据张彦远《历代名画记》记载,郑法士善于表现贵族生活,画女子“柔姿绰态,尽幽闲之雅容”。画景物“金张意气,玉石豪华,飞观层楼,间以乔林嘉树,碧潭素濑,糅以杂英芳草”,整个画面“必暖暖然有春台之思”。从画的题材内容到画的气概意境看,都与上官仪所题咏的画障中所描写的景物与人物呈现的豪华富丽气概相一致。当然,上官仪诗并未明确说明此画的作者是谁,我们也无法论定上官仪所咏的便是郑法士画,不过,由此可以见出当时的为宫廷服务的画风。上官仪的诗风与这幅画的风貌甚相契合。整首诗富丽工整,写浦、写楼而用“桃花”、 “凤凰”附丽之,写缆、写钩而用“锦”、 “琼”修饰之,写妆而曰“新”,写袖而曰“冶”,精心修辞,追求字面的工丽华美,完全继承了齐梁余绪,充分体现出宫廷诗人上官仪诗歌的审美特征。
这首诗是通过以养蚕为业的农妇入城里卖丝的所见所感,揭示了怵目惊心的社会现实“剥削者不劳而获,劳动者无衣无食”的形象,表现了诗人对劳动人民的同情,对统治阶级的压迫剥削的不满。
“昨日入城市,归来泪满巾。”写蚕妇的伤感。妇人昨天进城里去卖丝,回来的时候却是痛哭流泪。“泪满巾”可以看出蚕妇感情刺激之深。诗人用朴素的语言无声地揭示了社会的极端不公。通过对一个蚕妇经历与感受的叙写,表达了对下层劳动人民处境的深刻同情。诗中不着一字议论,却无声地描绘了以养蚕为生、深居僻乡的劳动妇女这一形象。蚕妇初次进城,竟发现了自己贫困终生的根源,难怪她要悲伤,要痛哭流泪了。那位蚕妇的神态、见闻、感受都写得绘声绘色、有血有肉,就以这么一个生活细节,来深刻揭露封建社会制度的极端不合理,立意深刻,构思巧妙,显示了诗人对生活的敏锐洞察力和高度概括力。
“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揭示蚕妇是因为有感于获而不劳、劳而不获的不合理社会现实而伤感。蚕妇之所以会痛哭流泪,是因为她看到,城里身穿丝绸服装的人,都是有权有势的富人。像她一样的劳动人民,即使养一辈子蚕,也是没有能力穿上美丽的丝绸衣服的。诗人用明显对比的手法概括封建社会阶级对立的现实,揭露统治者不劳而获的不合理现实,极有说服力。
诗中反映了劳动人民生活的悲苦,表达了诗人对养蚕农妇的同情,对不劳而获的剥削阶级的愤恨,以及对整个封建社会的控诉和鞭挞。
第一首
“突骑连营鸟不飞,北风浩浩发阴机”。诗作一开始就渲染出一种阴冷、低沉、压抑的氛围:北风劲吹,强敌压境。诗人似乎看到了生灵涂炭,百姓遭殃,也似乎更深一层看出了社稷倾危,江山难保。突骑:突人对方阵地的精锐骑兵。
“三秦形胜无古今,千里传闻果是非”。紧承上两句,诗人的这种担忧还是真的表现出来了。在一声反问中引出了自己内心的沉郁隐痛,悲愤、沉痛、失望的心情溢于言表。
“偃蹇鲸鲵人海涸,分明蛇犬铁山围”。这两句是作者在得知岐阳陷落之后的设想。句中几处地方用了比喻、夸张的手法,表现出入侵者的凶狠、残暴、野蛮,同时也流露出元好问同情老百姓,心忧国难的思想感情。
“穷途老阮无奇策,空望岐阳泪满衣”。这两句直抒胸臆,悲慨沉痛,语短情长,感人肺腑。
第二首
“百二关河草不横,十年戎马暗秦京”。元好问身在南阳,却心系失陷的岐阳,写岐阳失陷,又回顾了十年战乱带来的惨状,可谓思绪悠长。“暗”字巧妙渲染出战地暗无天日的场面。
“岐阳西望无来信,陇水东流闻哭声”。诗句从“望”字生发开去,望中已知音讯断绝,望中如闻陇水呜咽,望中悬想沦陷中的岐阳,从而为下面对岐阳空城的描述作了铺垫。
“野蔓有情萦战骨,残阳何意照空城”。这两句情感极其低沉悲痛。江淹《恨赋》:“试望平原,蔓草萦骨。”元好问在本诗中加入“有情”二字,使自在生长的野蔓草也变得灵动起来,而且还注入了感情的力度,可谓力透纸背。接下来,面对夕阳残照的空城,作者呼天抢地,责问蒙古军屠城罪行。人们读后,不禁一陲魂颤。
“从谁细向苍苍问,争遣蚩尤作五兵”。如果说上一句的质问还比较笼统,这一句的质问就落到实处了。诗人责问上苍,痛恨蚩尤,表现出对黎民百姓的深切同情和对惨无人道战争的极端憎恨。
第三首
“眈眈九虎护秦关,懦楚孱齐机上看”。面对积弱不振的现状,诗人痛苦地反思过去,回顾历史,希望从中找出重振国家的良方妙策。
“禹贡土田推陆海,汉家封徼尽天山”。这两句和前两句都是描述金朝全盛时的景况。诗人有好几处运用典故,意在说明往日的繁盛与强大。
“北风猎猎悲笳发,渭水潇潇战骨寒”。猎猎是风吹的声音,潇潇是水流的声音,诗人连用两个象声词,极其形象生动地写出了岐阳城的荒凉与冷清,与往日的繁盛热闹人声鼎沸的景象形成强烈对比。
“三十六峰长剑在,倚天仙掌惜空闲”。全诗在悲怆的抒写中,陡然引入了对险峻华山的描绘,颇能让人产生几分突兀之感,其实这样写不仅是慨叹由于人为的防备不足,使险要的山川、天然的屏障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而且也隐含着元好问愤愤不平的书生意气。宋玉《大言赋》有“长剑耿耿倚天外”之句,元好问在本诗中以倚天长剑比喻险峻的华山。意在提醒金朝统治者要加强防务,可谓在沉痛中见警策。
这首词的主旨是伤春念远。上片忆往。红杏翠柳是眼前容色,雨中小楼为当日情事。“朱户”暗示伊人身份,亦显温馨。下片思人。卧对残烛,伤春伤别。明知“归不去”,仍然“迷归路”,到底不能忘情。
东坡才大如海,其词堂庑亦大。如“有情风万里卷潮来,无情送潮归”,固然极富创新之局面,而如“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则又深具传统之神理。此首《点绛唇》亦然。此词所写,乃是词人对于所爱女子无法如愿以偿之一片深情怀想。
上片悬想伊人之情境。“红杏飘香,柳含烟翠拖轻缕”,起笔点染春色如画。万紫千红之春光,数红杏、柳烟最具有特征性,故词中素有“红杏枝头春意闹”、“江上柳如烟”之名句。此写红杏意犹未足,更写其香,杏花之香,别具一种清芬,写出飘香,足见词人感受之馨逸。此写翠柳,状之以含烟,又状之以拖轻缕,既能写出其轻如烟之态,又写出其垂丝拂拂之姿,亦足见词人感受之美好。这番美好的春色,本是大自然赐予人类之造化,词人则以之赋予对伊人之钟情。这是以春色暗示伊人之美好。
下边二句,遂由境及人。“水边朱户”,点出伊人所居。朱户、临水,皆暗示伊人之美、之秀气。笔意与起二句同一旨趣。“尽卷黄昏雨”,词笔至此终于写出伊人,同时又已轻轻宕开。伊人卷帘,其所见唯一片黄昏雨而已。黄昏雨,隐然喻说着一个愁字。句首之尽字,犹言总是,实已道出伊人相思之久,无可奈何之情。此情融于一片黄昏雨景,隐秀之至。
下片写自己相思情境。“烛影摇风,一枕伤春绪。”烛影暗承上文黄昏而来,摇风,可见窗户洞开,亦暗合前之朱户卷帘。伤春绪即相思情,一枕,言总是愁卧,愁绪满怀,相思成疾矣。此句又正与尽卷黄昏雨相映照。上写伊人卷帘愁望黄昏之雨,此写自己相思成疾卧对风烛,遂以虚摹与写实,造成共时之奇境。挽合之精妙,有如两镜交辉,启示着双方心灵相向、灵犀相通但是无法如愿以偿之人生命运。“归不去”,遂一语道尽此情无法圆满之恨事。
“凤楼何处。芳草迷归路。”凤楼朱户归不去。唯有长存于词人心灵中之瞩望而已。“何处”二字,问得凄然,其情毕见。瞩望终非现实,现实是两人之间,横亘着一段不可逾越之距离。词人以芳草萋萋之归路象喻之。此路虽是归路,直指凤楼朱户,但实在无法越过。句中“迷”之一字,感情沉重而深刻,迷惘失落之感,天长地远之恨,意余言外。
此词结构、意境,皆深得唐五代宋初令词传统之神理。若论其造语,则和婉莹秀,如“水边朱户,尽卷黄昏雨”,“凤楼何处,芳草迷归路”,置于晏欧集中,真可乱其楮叶。东坡才大,其词作之佳胜,不止横放杰出之一途而已。
此词意蕴之本体,实为词人之深情。若无有一份真情实感,恐难有如此艺术造诣。东坡一生,如天马行空,似无所挂碍。然而,东坡亦是性情中人,此词有以见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