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曾以如椽采笔,驱山走海,状物图貌,描绘了一幅幅色彩鲜明、雄伟峻峭、明丽清新的画卷,再现了祖国壮丽河山的自然美。这些诗篇,流传千古,给人以美的享受。这一首《荆门浮舟望蜀江》,就是由多幅优美生动的画面组成的长江行舟图。
诗的前六句写诗人在舟中望长江的所见所感,着重描绘长江。诗人放眼四看,从三峡奔腾而来的江水,虽值桃花盛开的春汛时期,但依然清澈如成都的锦江。这是实写,却含蕴着诗人深挚的乡土之情,有《渡荆门送别》中“仍怜故乡水,万里送行舟”那样一种对故乡的眷恋情意。前六句中一二两句点题,三四两句对长江的描写较为概括,五六两句则作进一步的勾画。第五句以浓丽的色彩加以点染。江水深绿,碧波荡漾,日光照耀,晴空映江,水色天光相辉映,显得异常明净,真是春水碧于天。难怪南宋的大诗人陆放翁赞之为“夺化工之巧”,是“真善状物”的妙笔。第六句描摹江流的动态。滚滚东流的江水,茫茫无际,好像与天相接。这是诗人远望时的深切感受,形诸于诗,不仅使人感到真实,而且觉得生动传神。这两句既从色彩上加以点染,使其明丽如画,又写出了长江一泻千里,烟波浩淼的雄姿。这一画面,色彩鲜明,景中有声,飞动壮阔。
中间六句又是另一幅图画。随着行舟的前进,诗人纵目四观,景物宜人,春光骀荡。连绵的巴山,逐渐消失;万里晴空,白云漂浮,舒卷变化,摇曳多姿;江边,日照白沙,明亮如雪,群雁聚息;岸上,百花盛开,飞出山谷的黄莺,在花丛中穿飞;江中沙洲,芳草萋萋,繁花似锦,和煦的春风,送来扑鼻芳香,但转瞬即过,迎面而来的是郁郁葱葱,苍翠繁茂的林木。这里,诗人的彩笔,不仅绘出了绚丽明媚的画卷,而且传达出融于画境的欢快喜悦之情。尤其出色的是,诗人所描画的不是一幅停滞静止的写生画,而是有如一组连续不断的活动的电影镜头,具有引人入胜的艺术魅力。
最后四句是日暮月升的景象,另是一幅画面。诗人舟行一日,日落西山,夜幕已降,远望江边,暮霭沉沉;东方江面,月亮冉冉升起;再遥望江陵,灯火点点,闪烁不定,著名的渚宫城,应该就在这灯火之中。这也是由几个“镜头”组成的画面,动态感也十分强烈。另外,这一结尾,极有余味,给人以广阔的艺术想象天地。
这首五言古诗,在艺术上很有特色:从艺术构思看,诗人抓住江中行舟这一特点,顺序写来,“如展图画”。从结构上看,诗人从白昼直写到日落月升,层次分明,脉络清晰。从艺术表现手法上看,诗人巧妙地运用表现自然美的各种原始材料,诸如色彩、声音、形状、香气、光线、运动等,并把它们有机地组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幅五光十色的动人画面,并且具有鲜明的动态性,使语言艺术的诗,有着形象艺术的效果。从诗篇的意境上看,诗人融情于景,把遇赦东归的喜悦心情倾注在大好春光的景物描绘中,情景交融,塑造了迥远奔放、明丽雄浑的艺术意境,有着强烈感人的艺术力量。
此诗紧扣住“野”字,写出了野菊特有的风貌。
其首句“晚艳出荒篱”,意谓野菊之花在草木凋残,百卉纷谢,连园菊也枯黄萎落的时候,却舒展出她那艳丽的容颜。其中的“晚”与“荒”相映照,叠现出一幅冷落、萧瑟的空间背景;再着一个“出”字,不仅突出了野菊的一枝独放和光彩夺目,亦从力度上强化了野菊生命力的顽强。
接句“冷香著秋水”,意谓野菊花吐放的缕缕馥香荡漾在湛蓝的秋水之上。其“冷香”与“秋水”相映照,构成了一幅明净、雅洁、宽阔,博大而令人心旷神怡的画面,野菊之造福人间的心志因此而尽显。其中以“冷”字修菊“香”,从诗人的心理感受来着笔,却与时令、气候相吻合,自然地渲染了香味的清纯无邪,一显野菊那冰清玉洁的姿质。“晚艳”、 “冷香”、 “秋水”,既绘出了菊的形貌气味,又传出了菊的神韵丰采。 “出荒篱”点出了“野”。后二句则进一步从旁烘托,在“野”字上开拓意境,把“野菊”写得神完意足,而诗人形象也略约可见。此乃托物扦怀之法。
转句“忆向山中见”,顺着追根求源的线索,展现出野菊的出生地和来源处,紧扣题名中的“野”字拓宽诗的境界,从而使诗意得以升华。
其结句“伴蛩石壁里”是野菊在“山中”生活的必然交代,它客观地描绘出一位虽终日只能与低吟浅唱的蟋蟀为伴,但却立根岩缝、咬定青山、忍寂耐寒、矢志不移的强者形象,其孤标独显的高风亮节令人敬佩。
总之,此诗虽短小,但野菊之野劲、野香、野趣尽融其中,而作为“在野”的王建,其弃绝名利、超脱世俗的野逸之情,亦因此而得以寄托。此外,这首诗的虚实处理也很妙。一二句实,三四句虚,由“忆”相联,于是就从篱、水扩而到山、石,诗境为之开阔而且灵空飞动起来。
上片写词人与老妻泛舟徜徉的野趣。
尽管是“一叶扁舟”,上面的设置却颇为清雅。词人卷起画帘,与老妻对坐。一面饮酒清谈,一面观赏着如画江山。“老妻学饮”句,雅兴溢于笔端。不用说,写诗填词,更是必不可少的内容了。“人传诗句满江南”一句,既道出了“清谈”的内容,又勾勒出了词人自信自豪的翩翩风度。
伴片寓情于景,写归途的欢愉心情。
“林伴猿垂窥涤砚”:垂,伴挂、落伴或向伴俯身;窥,是从小孔或缝隙里偷偷地看,或在暗中察看的意思;涤砚,洗砚台。试想:一个或几个调皮的猴子,伴挂或向伴俯身,闪动着诡谲的小眼睛,在偷偷地窥伺着词人洗砚台的动作。这个镜头,很是生动传神,逗人喜爱。“岩前鹿卧看收帆”:靠岸了,收帆了,山岩前的小鹿,安闲地躺在那里,静静地观看着词人的一举一动,表现得饶有兴味。使人感到此情此景,难以言喻,真是:“此中有真意,欲辩已忘言!”接着,词人舍舟登岸,惊起了岸边杜鹃一片“声乱”,激起了船边的一片漩涡“如环”。
在这阕词里,词人以归途的三个动作为序:准备回去了,先要洗洗砚台,然后收起风帆,最后舍舟登岸。妙就妙在他没有简单地去描写自己这三个动作,而是用猿、鹿的神态和杜鹃的反应,客观地揭示了词人的内心世界:自信,闲适,意趣潇然。
黄庭坚的这首小词,写得活泼、欢快,生活气息浓郁。可以说是人物的心境美和大自然的环境美的天衣无缝的统一。
首联从梅蕊初绽到梅花盛开,从腊前到年后,写了时序变化,让作者似乎看到了春姗姗来迟的脚步;写了梅花的开放过程,又好似体现了诗人天天看花,关注盼望的心情。从梅花次第之中表现的是诗人盼春惜春之情。
颔联承首联写春意浓,然再好的春光春色也无法排遣“客愁”。这是见江梅而有感所写的诗,形容梅、描写春不是诗人的目的,借以抒情才是真正目的。因此仇兆鳌《杜诗详注》认为“客愁”二字,是这首诗的诗眼。越是深知春意盎然,越是对客愁无可奈何。以美景写哀情,倍增其哀。这里利用情与景的反差,造成了强烈的艺术效果。
颈联又稍一停顿,不顺势抒情而写景。梅花满树与雪同一颜色,春风拂煦,春江微波正与岸边梅花相漾发。江中波映江边梅,岸上梅逐水中波。江水岸花一派融融乐乐的春景。何义门说:“破题二句,已非‘江梅’不可。”(引自《瀛奎律髓汇评》)未免过早,“江梅”之意至此才补足。
在此大好春光之中却不能尽情享受,其中原因在尾联道出。尾联将“客愁”之意重申。春水春花,春光春色,虽然赏心悦目,但“都非故园春色,是以对巫岫而添愁耳。”(仇兆鳌《杜诗详注》)杜甫出川早有计划,刚刚听说官军收复河南河北时就有过返乡路线的草图:“即从巴峡穿巫峡,便下襄阳向洛阳。”滞留夔州实属不得已。夔州是杜甫居川的最后一站,出三峡就可北上回故园了。越是要回故乡越是思念故乡;越是不能返故乡也越发思念故乡。“丛菊两开他日泪,孤舟一系故园心。”(《秋兴八首》之一)秋思是故乡,春思也是故乡。故乡情也是爱国情,因为是动荡的时局,血腥的战争逼得他背井离乡漂泊西南。带来希望与生机的春天又来了,可是却不能见到可爱的故乡。面对巫山峰峦,更觉其高峻险恶,也更觉故乡山水可爱可亲。
这首诗一、三联相连,以景为主,二、四联相连,以情为主,既有江梅的婀娜美丽,也有作者凄凉落寞之情,很有法度。纪昀说此诗不出色,未免过苛。
此首七言律诗,首联“黄鸟翩翩杨柳垂,春风送客使人愁”,诗人选取最能表现春天时令的“翩翩黄鸟”、低垂的杨柳、和煦的春风,勾勒一幅明丽的春景图。友人离别,凄楚可知,与知交分离在即,不能共同来享受这良辰美景,内心不能不倍感“悲”愁。而诗人却以明媚的春景来衬托这种内心的“悲愁”,更反衬出内心“愁”怨之深。情寓景,景异情,情景相对,富有艺术魅力。
三四句“怨别自惊千里外,论交却忆十年时。”写友人此别离,将远去“千里”,日后难得相见,由“惊”而“怨”。这是“愁”的原因之一;以友情来说,与李寀并非一年半载短暂之谊,而是有“十年”交往的深厚感情。此次分手,各奔东西,相距千里,不可能不“悲”伤。这是原因之二。高适在《邯郸少年行》里有:“君不见即今交态薄,黄金用尽还疏索”的;而他和李寀的交情,经过“十年”的考验,更显得纯洁无瑕,肝胆相照。在此临别之际,更觉珍贵,更值得回“忆”,同时也愈增添了离别的“悲”伤,将过去现在融于一联,突显出深厚交情和怨别愁怀。前四句中诗人运用反衬,以回顾曲折之妙笔,将临别之际内心的复杂感情描摹得深婉动人。
前四句侧重于临别前的复杂心理描写,三联则转入分别后的形象刻画:“云开汶水孤帆远,路绕梁山匹马迟。”云开日出,春光格外艳丽,但友人“远”去的一叶“孤帆”却飘然而逝,只剩下诗人匹马单骑,“绕梁山”而回返。一个“远”字,一个“迟”字,这两个字表象述意,十分精妙。所谓远者:表现了诗人目驰神往,极力眺望友人“孤帆”远去的神态,也曲折传达出此时此刻诗人内心的复杂心理活动:正因为山长水远,见面无由而产生的巨大怅惘和迷茫,从而在主观上产生一种遥远之感。而一个“迟”字,正是这种主观感受的形象写照。
尾联“此地从来可乘兴,留君不住益凄其”,再回应前文,直抒内心的凄然之情。第一句,先宕开一笔,春光明媚,正可乘其兴致,畅叙情谊。而友人去意已定,“留君不住”,自是倍感“凄其”。用典而不着痕迹,借其一端发挥出深长的诗意,正是高诗“篇终接混茫”(杜甫《寄彭州高三十五使君适虢州岑三十七长史参三十韵》)的本色。
此诗起句以景衬情,然后以“千里”、“十年”补足“悲”伤之由。继而写分别后的极度惆怅,最后再正面点出“凄其”之情。格调舒缓,语言流畅自然,使一腔“悲”“怨”之情如潺潺细流,曲折蜿蜒而出,凄楚缠绵,在以豪放著名的高适诗中确为别具一格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