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篇反映汉末动乱中军旅征战生活的诗作。诗中生动地描写了艰苦和冰天雪地中的自然景象,流露了厌战情绪,但主要反映了诗人不畏艰苦,积极向上,充满胜利信心的奋发精神。这首诗前四句白描写景,突出了登太行之艰险难行。第五至第十句用景物来烘托出诗人内心的凄凉、悲哀、惊惧、沉重和冷森森的压抑之情。第十一至第十四句直接抒情:叹息、忧郁和思归。第十五句到第二十四句,用白描叙述的表达方式写出了行军途中的生活艰苦之情形。全诗语言苍凉悲壮,沉郁浑厚。
曹操诗不以写景称著,但在写景方面,却有独特而成功之处。这首诗的写景就很成功。在诗人笔下,太行山之高,羊肠坂之阻,风雪之交加,树木之摇落,熊罴之状,虎豹之声,莫不逼真逼肖。视觉上,在那兀立的怪石上,萧瑟的树林中,一群群熊罴,不是蹲在那儿,以攫取的目光逼视着行人;听觉上,从那山路两旁,伴随着风吹雪飘,不是传来了一阵阵虎豹的长呜吗……这首诗的写景,就其描形、绘声、着色之精湛而言,可与《观沧海》中写繁媲美。两诗皆行军途中所作,尽管背景、内容、感情、风格都不同:一是率师出征,一是凯旋归来;一是写冬之山景,一是绘秋之海景;一是反映出统帅关切士卒的赤子之心,一是表现了英雄吞吐宇宙之概;一是苍凉悲壮,一是波澜壮阔;但其成功一样,可称曹操诗写景之双璧。
这首诗不仅以写景取胜,而且以抒情见长。这情是以真景真事为基础,因而不论是“叹息”,还是“怫郁”,也不论是“思东归”,还是“悲《东山》”,都真切动人。
首先是叹行军之艰险。在行军路上,既有太行巍巍,羊肠诘屈,野兽逞强,风雪肆虐的险阻,又有“水深桥粱绝”,“迷惑失故路”,“薄暮无宿栖”,“人马同时饥”的艰难,因而引起了诗人“东归”之思。统帅的一言一行,都关系到士卒斗志的高低,战役的成败。尤其是在开赴前线的路途中,即使艰难重重、险阻累累,作为一个统帅,不能也不应流露出丝毫畏惧、退缩情绪,更不允许直言出来,涣散军心,而诗人一反常规,直言不讳地说:“思欲一东归。”从这种毫不掩饰的言语中,窥察到诗人性格的一个方面:坦率。陈祚明说:“孟德所传诸篇,虽并属拟古,然皆以写己怀来……本无泛语,根在性情。”(《采菽堂古诗选》)钟惺也说:“……如‘瞻彼洛城郭,微子为哀伤’,‘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不戚年往,忧世不治’,亦是真心真话。”(《古诗归》)这些评论,用于《苦寒行》,也都恰切。
其次是哀生灵之涂炭。这一点,尽管只在“溪谷少人民”一句中吐露出来,但从全诗字里行间,都可以感受得到。“溪谷”,山谷有水处。吴淇说:“山居趁坳,泽居趁突。此山行而曰‘溪谷少人民’,则更无人民矣。”(《六朝选诗定论》)这话说得很对。深山区人民聚居的溪谷,尚且少人民,更何况其他地方。东汉末年,军阀混战,千村薜苈,万户萧疏,其惨象,目不忍睹,耳不忍闻。但诗人未作更多的具体描述,而是选择具有代表性的谿谷去写,这就收到了举一隅而以三隅反的艺术效果。“少”字精当。它与下文“薄暮无宿栖”的“无”,前后照应,相互补充,真实地反映了当时极其凄惨的社会现实。同时,也流露出诗人对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灾难人民的同情。这种感情,在《蒿里行》中倾吐得比较具体。他说:“铠甲生虮虱,百姓以死亡。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这几句,是“谿谷少人民”最好的注脚。
再次是“悲彼《东山》诗”。这里有两层意思:《东山》,是《诗经》中名篇。写一位跟随周公东征三年获得生还的兵士在归途中的歌唱。全诗气氛是悲凉的,色调是凄苦的,反映了战争给人民带来深重的灾难,诗中“伊威在室,蟏蛸在户。町疃鹿场,熠耀宵行”等句,与诗人征高于途中所见略同,因而勾起了诗人对长期征战不得归家的士卒的深切关怀。另外,旧说《东山》是写周公的。汉毛苌说:“《东山》,周公东征也。周公东征,三年而归。劳归,士大夫美之,故作是诗也。”(《诗序》)此处与“周公吐哺,天下归心”(《短歌行》)联系起来看,显然含有自比周公之意。作者曾经说过:“设使国家无有孤,不知当几人称帝,几人称王。”这话非曹操莫能道出。他还以齐桓、晋文“奉事周室”自许,以“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自励(《述志令》,见《魏志·武帝纪》裴注引《魏武故事》),而这里又以周公自比,是其真情实意的再次表露。曹操削平群雄、统一北方后,威震华夏,大权在握,废献帝、夺天下,如探囊取物,而曹操不为,实属难能可贵。
诗一开头就引出山势高耸、道路纡曲的太行山区。“北上”二字,不仅表明了由邺城(今河北省临漳县西)到壶关(今山西省长治市东南)的行军走向,而且显示出旆旌悠悠,锐不可当的军容,以此笼罩全篇,气势逼人。紧接着文势一顿,发出“艰哉”的喟叹,先在心理土造成惊恐状态,而后围绕“艰”字写景抒情。这就在布局上避免了平铺直叙。并为下文创造出一个广阔的空间和一种步履维艰的气氛。
“北上太行山”,引出步履是怎样的维艰,“巍巍”叠用,展示出一座高耸入云的大山,挡住去路,呈现出强烈的可望而不可即的感觉。这是写仰望。接下去写平视:“羊肠坂诘屈。”坂曰“羊肠”,又以“诘屈”形容之,则狭窄而多盘旋之势,历历在目。写山写坡,都是纪实,都是从正面落笔;“车轮为之摧!”则是感慨,是烘托。笔法变化而又和谐统一,加强了具体感与真实性。
再下去,笔分两头:一方面写自然景色凄苦,一方面写野兽当道,但又相互交错,以突出行军之艰险。写自然景色,一则曰“树木萧瑟”,再则曰“北风声悲”,三则曰“雪落霏霏”。通过“萧瑟”“霏霏”,写出了景色之阴暗、昏沉、凄凉;通过“声悲”,将客观的物和主观的我融为一体。
写野兽,则是“熊罴对我蹲,虎豹夹路啼”。这两句都是写途中多野兽,但上句从形态方面描绘。“蹲”者,熊罴袭人之状也。“蹲”而“对我”,毛骨悚然。下句从声音方面渲染。“啼”者,虎豹清凄之声也。“啼”而“夹路”,倍感悲凉。诗人对阴森可怕的自然环境作了朴实的抒写之后,又对荒凉冷落的社会环境作了深刻的描述。在那低洼近水处行军,很少见到人的踪影,天黑了,竟找不到宿栖之处,还得担着行囊上山拾柴,拿着斧子凿冰取水……。这情景写得真切动人,感同身受。
这是一首融叙事、写景、抒情为一体的诗篇,它记叙了曹操征讨高斡的行军之苦,抒发了诗人关怀士卒的体恤之情,反映了汉末建安年间干戈动乱的社会生活,其内容具有诗史性的文献价值。诗篇在艺术表现方面,有其独特的感人魅力。首先,结构谨严,章法有致。开篇叙事,继之写景,再做抒情,三者交替有序出现。所叙之事清晰了然,所写之景形象生动,所抒之情深刻感人。其次,语言古朴直率,风格慷慨悲凉。全诗不见华彩藻饰之言,只用朴实常见之语,直言其悲凉之事,直抒其慷慨之情。
译文及注释
译文
北征登上太行山,山高岭峻行路艰险!
羊肠坂路曲折盘旋,一路颠簸车轮断。
风吹树木声萧萧,北风呼啸声声悲凄。
熊罴当路面对我蹲坐,虎豹夹道发威狂嚎叫。
溪谷荒凉人烟稀少,大雪纷纷漫天飘洒。
抬头远望长声叹息,长途跋涉思绪如潮。
我心郁郁多么愁闷,真想东归返回故乡。
水深桥断难前进,行至中途徘徊不前。
行军迷路失方向,傍晚还没有住宿的地方。
走啊走啊已远行多日,人疲马乏又渴又饥。
挑着行囊边走边拾柴,凿冰煮粥充饥肠。
想起那篇《东山》诗,深深触动我的哀伤。
注释
太行山:绵延于山西、河北、河南三省交界处的大山脉。
何:多么。与下文“雪落何霏霏”之“何”意同。
巍巍:高耸的样子。
羊肠坂:地名,在壶关(今山西长治县东南)东南,以坂道盘旋弯曲如羊肠而得名。坂:斜坡。
诘屈:曲折盘旋。
摧:毁坏、折断。
罴:熊的一种,又叫马熊或人熊。
溪谷:山中低洼有水处。山中居民往往聚居溪谷,此处说“少人民”,言山中人烟稀少。
霏霏:雪下得很盛的样子。
延颈:伸长脖子(远眺)。
怀:怀恋,心事。
怫郁:愁闷不安。
东归:指归故乡谯郡。作者谯(今安徽亳县)人,在太行之东,故云“一东归”。
绝:断。
中路:中途。
薄暮:黄昏。
担囊:挑着行李。
行取薪:边走边拾柴。
斧冰:以斧凿冰取水。
糜:稀粥。
悠悠:忧思绵长的样子。
这首诗是公元206年(建安十一年)春,曹操亲征高干途中于鞍马间作成的。公元204年(建安九年)时,高干因慑于曹操的武力而归降,次年又趁曹操北征乌桓之机,举兵反叛盘踞壶关口。为了平定北方,彻底铲除袁绍势力,曹操带着连年征战的疲劳,翻越巍峨险峻的太行山,又率师北上作战。
这是一篇反映汉末动乱中军旅征战生活的诗作。诗中生动地描写了艰苦和冰天雪地中的自然景象,流露了厌战情绪,但主要反映了诗人不畏艰苦,积极向上,充满胜利信心的奋发精神。这首诗前四句白描写景,突出了登太行之艰险难行。第五至第十句用景物来烘托出诗人内心的凄凉、悲哀、惊惧、沉重和冷森森的压抑之情。第十一至第十四句直接抒情:叹息、忧郁和思归。第十五句到第二十四句,用白描叙述的表达方式写出了行军途中的生活艰苦之情形。全诗语言苍凉悲壮,沉郁浑厚。
曹操诗不以写景称著,但在写景方面,却有独特而成功之处。这首诗的写景就很成功。在诗人笔下,太行山之高,羊肠坂之阻,风雪之交加,树木之摇落,熊罴之状,虎豹之声,莫不逼真逼肖。视觉上,在那兀立的怪石上,萧瑟的树林中,一群群熊罴,不是蹲在那儿,以攫取的目光逼视着行人;听觉上,从那山路两旁,伴随着风吹雪飘,不是传来了一阵阵虎豹的长呜吗……这首诗的写景,就其描形、绘声、着色之精湛而言,可与《观沧海》中写繁媲美。两诗皆行军途中所作,尽管背景、内容、感情、风格都不同:一是率师出征,一是凯旋归来;一是写冬之山景,一是绘秋之海景;一是反映出统帅关切士卒的赤子之心,一是表现了英雄吞吐宇宙之概;一是苍凉悲壮,一是波澜壮阔;但其成功一样,可称曹操诗写景之双璧。
这首诗不仅以写景取胜,而且以抒情见长。这情是以真景真事为基础,因而不论是“叹息”,还是“怫郁”,也不论是“思东归”,还是“悲《东山》”,都真切动人。
首先是叹行军之艰险。在行军路上,既有太行巍巍,羊肠诘屈,野兽逞强,风雪肆虐的险阻,又有“水深桥粱绝”,“迷惑失故路”,“薄暮无宿栖”,“人马同时饥”的艰难,因而引起了诗人“东归”之思。统帅的一言一行,都关系到士卒斗志的高低,战役的成败。尤其是在开赴前线的路途中,即使艰难重重、险阻累累,作为一个统帅,不能也不应流露出丝毫畏惧、退缩情绪,更不允许直言出来,涣散军心,而诗人一反常规,直言不讳地说:“思欲一东归。”从这种毫不掩饰的言语中,窥察到诗人性格的一个方面:坦率。陈祚明说:“孟德所传诸篇,虽并属拟古,然皆以写己怀来……本无泛语,根在性情。”(《采菽堂古诗选》)钟惺也说:“……如‘瞻彼洛城郭,微子为哀伤’,‘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不戚年往,忧世不治’,亦是真心真话。”(《古诗归》)这些评论,用于《苦寒行》,也都恰切。
其次是哀生灵之涂炭。这一点,尽管只在“溪谷少人民”一句中吐露出来,但从全诗字里行间,都可以感受得到。“溪谷”,山谷有水处。吴淇说:“山居趁坳,泽居趁突。此山行而曰‘溪谷少人民’,则更无人民矣。”(《六朝选诗定论》)这话说得很对。深山区人民聚居的溪谷,尚且少人民,更何况其他地方。东汉末年,军阀混战,千村薜苈,万户萧疏,其惨象,目不忍睹,耳不忍闻。但诗人未作更多的具体描述,而是选择具有代表性的谿谷去写,这就收到了举一隅而以三隅反的艺术效果。“少”字精当。它与下文“薄暮无宿栖”的“无”,前后照应,相互补充,真实地反映了当时极其凄惨的社会现实。同时,也流露出诗人对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灾难人民的同情。这种感情,在《蒿里行》中倾吐得比较具体。他说:“铠甲生虮虱,百姓以死亡。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这几句,是“谿谷少人民”最好的注脚。
再次是“悲彼《东山》诗”。这里有两层意思:《东山》,是《诗经》中名篇。写一位跟随周公东征三年获得生还的兵士在归途中的歌唱。全诗气氛是悲凉的,色调是凄苦的,反映了战争给人民带来深重的灾难,诗中“伊威在室,蟏蛸在户。町疃鹿场,熠耀宵行”等句,与诗人征高于途中所见略同,因而勾起了诗人对长期征战不得归家的士卒的深切关怀。另外,旧说《东山》是写周公的。汉毛苌说:“《东山》,周公东征也。周公东征,三年而归。劳归,士大夫美之,故作是诗也。”(《诗序》)此处与“周公吐哺,天下归心”(《短歌行》)联系起来看,显然含有自比周公之意。作者曾经说过:“设使国家无有孤,不知当几人称帝,几人称王。”这话非曹操莫能道出。他还以齐桓、晋文“奉事周室”自许,以“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自励(《述志令》,见《魏志·武帝纪》裴注引《魏武故事》),而这里又以周公自比,是其真情实意的再次表露。曹操削平群雄、统一北方后,威震华夏,大权在握,废献帝、夺天下,如探囊取物,而曹操不为,实属难能可贵。
诗一开头就引出山势高耸、道路纡曲的太行山区。“北上”二字,不仅表明了由邺城(今河北省临漳县西)到壶关(今山西省长治市东南)的行军走向,而且显示出旆旌悠悠,锐不可当的军容,以此笼罩全篇,气势逼人。紧接着文势一顿,发出“艰哉”的喟叹,先在心理土造成惊恐状态,而后围绕“艰”字写景抒情。这就在布局上避免了平铺直叙。并为下文创造出一个广阔的空间和一种步履维艰的气氛。
“北上太行山”,引出步履是怎样的维艰,“巍巍”叠用,展示出一座高耸入云的大山,挡住去路,呈现出强烈的可望而不可即的感觉。这是写仰望。接下去写平视:“羊肠坂诘屈。”坂曰“羊肠”,又以“诘屈”形容之,则狭窄而多盘旋之势,历历在目。写山写坡,都是纪实,都是从正面落笔;“车轮为之摧!”则是感慨,是烘托。笔法变化而又和谐统一,加强了具体感与真实性。
再下去,笔分两头:一方面写自然景色凄苦,一方面写野兽当道,但又相互交错,以突出行军之艰险。写自然景色,一则曰“树木萧瑟”,再则曰“北风声悲”,三则曰“雪落霏霏”。通过“萧瑟”“霏霏”,写出了景色之阴暗、昏沉、凄凉;通过“声悲”,将客观的物和主观的我融为一体。
写野兽,则是“熊罴对我蹲,虎豹夹路啼”。这两句都是写途中多野兽,但上句从形态方面描绘。“蹲”者,熊罴袭人之状也。“蹲”而“对我”,毛骨悚然。下句从声音方面渲染。“啼”者,虎豹清凄之声也。“啼”而“夹路”,倍感悲凉。诗人对阴森可怕的自然环境作了朴实的抒写之后,又对荒凉冷落的社会环境作了深刻的描述。在那低洼近水处行军,很少见到人的踪影,天黑了,竟找不到宿栖之处,还得担着行囊上山拾柴,拿着斧子凿冰取水……。这情景写得真切动人,感同身受。
这是一首融叙事、写景、抒情为一体的诗篇,它记叙了曹操征讨高斡的行军之苦,抒发了诗人关怀士卒的体恤之情,反映了汉末建安年间干戈动乱的社会生活,其内容具有诗史性的文献价值。诗篇在艺术表现方面,有其独特的感人魅力。首先,结构谨严,章法有致。开篇叙事,继之写景,再做抒情,三者交替有序出现。所叙之事清晰了然,所写之景形象生动,所抒之情深刻感人。其次,语言古朴直率,风格慷慨悲凉。全诗不见华彩藻饰之言,只用朴实常见之语,直言其悲凉之事,直抒其慷慨之情。
这首词是咏荷花,寄寓了作者的身世之感。词的上阕描画了一个详和而恬静的池塘。而荷花却生长在池塘僻静处,只能寂寞地凋落。就象一位美女,无人欣赏,无人爱慕,饱含零落的凄苦。词人通过美人的自嗟自叹,也暗露了自己年华的虚度。下阕仍借美人之口言志:即使凄风冷雨,我仍然不在百花争艳的春天开放,宁愿盛开在炎炎的夏日。荷花、美人、君子,形成了完美和谐的统一。
“杨柳回塘,鸳鸯别浦。”两句写荷花所在之地。“回塘”,位于迂回曲折之处的池塘。“别浦”,不当行路要冲之处的水口。(小水流入大水的地方叫做浦。另外的所在谓之别,如别墅、别业、别馆)回塘、别浦,在这里事实上是一个地方。就储水之地而言,则谓之塘;就进水之地而言,则谓之浦。荷花在回塘、别浦,就暗示了她处于不容易被人发现,因而也不容易为人爱慕的环境之中。“杨柳”、“鸳鸯”,用来陪衬荷花。杨柳在岸上,荷花在水中,一绿一红,着色鲜艳。鸳鸯是水中飞禽,荷花是水中植物,本来常在一处,一向被合用来作装饰图案,或绘入图画。用鸳鸯来陪衬荷花之美丽,非常自然。
“绿萍涨断莲舟路。”句由荷花的美丽转入她不幸的命运。古代诗人常以花开当折,比喻女子年长当嫁,男子学成当仕,故无名氏所歌《金缕衣》云:“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而荷花长在水中,一般都由女子乘坐莲舟前往采摘,如王昌龄《采莲曲》所写:“吴姬越艳楚王妃,争弄莲舟水湿衣。来时浦口花迎入,采罢江头月送归。”但若是水中浮萍太密,莲舟的行驶就困难了。这当然只是一种设想,而这种设想,则是从王维《皇甫岳云溪杂题·萍池》“春池深且广,会待轻舟回。靡靡绿萍合,垂杨扫复开”来,而反用其意。以荷花之不见采由于莲舟之不来,莲舟之不来由于绿萍之断路,来比喻自己之不见用由于被人汲引之难,被人汲引之难由于仕途之有碍。托喻非常委婉。
“断无蜂蝶慕幽香”句再作一个比譬。荷花既生长于回塘、别浦,莲舟又被绿萍遮断,不能前来采摘,那么能飞的蜂与蝶该是可以来的吧。然而不幸的是,这些蜂和蝶,又不知幽香之可爱慕,断然不来。这是以荷花的幽香,比自己的品德;以蜂蝶之断然不来,比在上位者对自己的全不欣赏。
歇拍承上两譬作结。莲舟不来,蜂蝶不慕,则美而且香的荷花,终于只有自开自落而已。“红衣脱尽”,是指花瓣飘零;“芳心苦”,是指莲心有苦味。在荷花方面说,是设想其盛时虚过,旋即凋败;在自己方面说,则是虽然有德有才,却不为人知重,以致志不得行,才不得展,终于只有老死牖下而已,都是使人感到非常痛苦的。将花比人,处处双关,而毫无牵强之迹。
下片“返照”二句,所写仍是回塘、别浦之景色。落日的余辉,返照在荡漾的水波之上,迎接着由浦口流入的潮水。天空的流云,则带着一阵或几点微雨,洒向荷塘。这两句不仅本身写得生动,而且还暗示了荷花在塘、浦之间,自开自落,为时已久,屡经朝暮,饱历阴晴,而始终无人知道,无人采摘,用以比喻在自己的生活经历中,也遭遇过多少世事沧桑、人情冷暖。这样写景,就同时写出了人物的思想感情乃至性格。
“依依”一句,显然是从李白《渌水曲》“荷花娇欲语,愁杀荡舟人”变化而来。但指明“语”的对象为骚人,则比李诗的含义为丰富、深刻。屈原《离骚》:“制芰荷以为衣兮,集芙蓉以为裳。不吾知其亦已兮,苟余情其信芳。”正因为屈原曾设想采集荷花(芙蓉也是荷花,见王逸《注》)制作衣裳,以象征自己的芳洁,所以词中才也设想荷花于莲舟不来,蜂蝶不慕,自开自落的情况之下,要将满腔心事,告诉骚人。但此事究属想象,故用一“似”字,与李诗用“欲”字同,显得虚而又活,幻而又真。王逸《〈离骚经〉章句序》中曾指出:“《离骚》之文,依《诗》取兴,引类譬喻。故善鸟、香草,以配忠贞……宓妃、佚女,以譬贤臣。”从这以后,香草、美女、贤士就成为三位一体了。在这首词中,作者以荷花(香草)自比,非常明显,而结尾两句,又因以“嫁”作比,涉及女性,就同样也将这三者连串了起来。
“当年”两句,以文言,是想象中荷花对骚人所倾吐的言语;以意言,则是作者的“夫子自道”。行文至此,花即是人,人即是花,合而为一了。“当年不肯嫁春风”,是反用张先的《一丛花令》“沉恨细思,不如桃杏,犹解嫁东风”,一看即知,而荷花之开,本不在春天,是在夏季,所以也很确切。春天本是百花齐放、万紫千红的时候,诗人既以花之开于春季,比作嫁给春风,则指出荷花之“不肯嫁春风”,就含有她具有一种不愿意和其它的花一样地争妍取怜那样一种高洁的、孤芳自赏的性格的意思在内。这是写荷花的身分,同时也就是在写作者自己的身分。但是,当年不嫁,虽然是由于自己不肯,而红衣尽脱,芳心独苦,岂不是反而没由来地被秋风耽误了吗?这就又反映了作者由于自己性格与社会风习的矛盾冲突,以致始终仕路崎岖,沉沦下僚的感叹。
南唐中主《浣溪沙》云:“菡萏香销翠叶残,西风愁起绿波间。”王国维《人间词话》认为“大有众芳芜秽,美人迟暮之感”。(“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迟暮”“虽萎绝其亦何伤兮,哀众芳之芜秽”均《离骚》句。)这位著名的文学批评家是敏感地察觉到了这个偏安小国的君主为自己不可知的前途而发出的叹息的。晏几道的《蝶恋花》咏荷花一首,可能是为小莲而作。其上、下片结句“照影弄妆娇欲语,西风岂是繁华主”和“朝落暮开空自许,竟无人解知心苦”,与这首词“无端却被秋风误”和“红衣脱尽芳心苦”的用笔用意,大致相近,可以参照。
由于古代诗人习惯于以男女之情比君臣之义、出处之节,以美女之不肯轻易嫁人比贤士之不肯随便出仕,所以也往往以美女之因择夫过严而迟迟不能结婚以致耽误了青春年少的悲哀,比贤士之因择主、择官过严而迟迟不能任职以致耽误了建立功业的机会的痛苦。曹植《美女篇》:“佳人慕高义,求贤良独难。……盛年处房室,中夜起长叹。”杜甫《秦州见敕目薛、毕迁官》:“唤人看腰袅,不嫁惜娉婷。”陈师道《长歌行》:“春风永巷闭娉婷,长使青楼误得名。不惜卷帘通一顾,怕君着眼未分明。”“当年不嫁惜娉婷,抹白施朱作后生。说与旁人须早计,随宜梳洗莫倾城。”虽立意措词有所不同,但都是以婚媾之事,比出处之节。这首词则通体以荷花为比,更为含蓄。
作者在词中隐然将荷花比作一位幽洁贞静、身世飘零的女子,借以抒发才士沦落不遇的感慨。《宋史》“虽要权倾一时,少不中意,极口诋之无遗辞。人以为近侠。竟以尚气使酒,不得美官,悒悒不得志”,这些记载,对于理解此词的深意颇有帮助。
此词为苏轼于熙宁五年(1072)至七年在杭州通判任上与当时已八十余岁的有名词人张先(990-1078)同游西湖时所作。
作者富有情趣地紧扣“闻弹筝”这一词题,从多方面描写弹筝者的美丽与音乐的动人。词中将弹筝人置于雨后初晴、晚霞明丽的湖光山色中,使人物与景色相映成趣,音乐与山水相得益彰,在对人物的描写上,作者运用了比喻和衬托的手法。
开头三句写山色湖光,只是作为人物的背景画面。“一朵芙蕖”两句紧接其后,既实写水面荷花,又是以出水芙蓉比喻弹筝的美人,收到了双关的艺术效果。从结构上看,这一表面写景,而实则转入对弹筝人的描写,真可说是天衣无缝。据《墨庄漫录》,弹筝人三十余岁,“风韵娴雅,绰有态度”,此处用“一朵芙蕖开过尚盈盈”的比喻写她,不仅准确,而且极有情趣。接着便从白鹭似也有意倾慕来烘托弹筝人的美丽。词中之双白鹭实是喻指二客呆视不动的情状。
下片则重点写音乐。从乐曲总的旋律来写,故曰“哀筝”,从乐曲传达的感情来写,故言“苦(甚、极的意思)含情”;谓“遣谁听”,是说乐曲哀伤,谁能忍听,是从听者的角度来写;此下再进一步渲染乐曲的哀伤,谓无知的大自然也为之感动:烟霭为之敛容,云彩为之收色;最后再总括一句,这哀伤的乐曲就好像是湘水女神奏瑟在倾诉自己的哀伤。湘灵,用娥皇、女英之典故。词写到这里,把乐曲的哀伤动人一步一步地推向最高峰,似乎这样哀怨动人的乐曲非人间所有,只能是出自像湘水女神那样的神灵之手。与此同时,“依约是湘灵”这总绾乐曲的一句,又隐喻弹筝人有如湘灵之美好。词的最后,承“依约”一句正待写人,却又采取欲擒故纵的手法,不仅没有正面去描写人物,反而写弹筝人已飘然远逝,只见青翠的山峰仍然静静地立在湖边,仿佛那哀怨的乐曲仍然荡漾在山间水际。“人不见,数峰青”两句,用唐代诗人钱起《省试湘灵鼓瑟》诗“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是那样的自然、贴切而又不露痕迹。它不仅意象动人,而且在结构上还暗承“依约是湘灵”一句,把上下用典结合起来。“数峰青”又回应词的开头“凤凰山下雨初晴”描写的雨过山青的景象,真可谓言尽而味永。
这是一首投奔他人,希望得到赏识重用的一首自荐性质的诗歌。这样的诗歌在唐代其实也算比较普遍,比如孟浩然的《临洞庭湖赠张丞相》,李白的《上李邕》,等等。这首自荐诗歌,言辞恳切,不狂傲;又不卑不亢,没有谄媚之态。既表达了对裴侍郎的崇敬之情,又树立了自己道品高洁,志向高远的形象。
首联“此身虽贱道长存,非谒朱门谒孔门”是说自己虽然身份低微,但是心怀道义。此次来拜谒不是因为你是权贵,而是因为你也是心怀道义之人。
颔联“只望至公将卷读,不求朝士致书论”说明自己的来意。说得很委婉、隐晦。明面上说自己此次来不是跑官求官的,只希望你能读读我的书卷,和你一起谈谈为文著书方面的事情。但是听的人自然心知肚明。作者巧妙、隐晦了说明了自己的来意,虽然有点虚伪,但没有阿谀奉承的谄媚之态,保持了人格尊严。
颈联“垂纶雨结渔乡思,吹木风传雁夜瑰”,诗人用雨中垂钓的钓鱼翁、夜里风中飞翔的鸿雁,形象生动的表现了诗人孤高、鸿鹄之志的人物形象,是情感情怀的形象化表达;结构上也缓和了前面直陈式的叙述,使诗歌变得婉转从容。这一句和诗中其它三句卓然不同。正是有了这一句,全诗才具备了诗的气质。
尾联“男子受恩须有地”,是说大丈夫是凭自己的才华受恩,意指自己是有才华才学之士。“平生不受等闲恩” ,是说自己不接受等闲之辈的可怜施舍,给人高傲之感,同时也吹捧了拜谒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