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首以描绘蜀道山川的奇美而著称的抒情诗。此诗以写实的笔触,精练、准确地刻画了蜀地虽然崎岖难行,但具备别有洞天的景象,劝勉友人不必过多地担心仕途沉浮,重要的是要热爱生活。诗中既有劝导朋友不要沉溺于功名利禄中之意,又寄寓诗人在长安政治上受人排挤的深层感慨。全诗首联平实,颔联奇险,颈联转入舒缓,尾联低沉,语言简练朴实,分析鞭辟入里,笔力开阖顿挫,风格清新俊逸,后世誉为“五律正宗”。
全诗从送别和入蜀这两方面落笔描述。首联写入蜀的道路,先从蜀道之难开始:“见说蚕丛路,崎岖不易行。”
“见说蚕丛路,崎岖不易行。”临别之际,李白亲切地叮嘱友人:听说蜀道崎岖险阻,路上处处是层峦叠嶂,不易通行。语调平缓自然,恍若两个好友在娓娓而谈,感情显得诚挚而恳切。它和《蜀道难》以饱含强烈激情的感叹句“噫吁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开始,写法迥然不同,这里只是平静地叙述,而且还是“见说”,显得很委婉,浑然无迹。首联入题,提出送别意。颔联就“崎岖不易行”的蜀道作进一步的具体描画:“山从人面起,云傍马头生。”
蜀道在崇山峻岭上迂回盘绕,人在栈道上走,山崖峭壁宛如迎面而来,从人的脸侧重迭而起,云气依傍着马头而升起翻腾,像是腾云驾雾一般。“起”、“生”两个动词用得极好,生动地表现了栈道的狭窄、险峻、高危,想象诡异,境界奇美,写得气韵飞动。
蜀道一方面显得峥嵘险阻,另一方面也有优美动人的地方,瑰丽的风光就在秦栈上:“芳树从秦栈,春流绕蜀城。”
此联中的“从”字是评家所称道的“诗眼”,写得生动、传神,含意丰满,表现了多方面的内容。
它包含的第一层意思是:山岩峭壁上突出的林木,枝叶婆娑,从罩着栈道。这正是从远处观看到的景色。秦栈便是由秦(今陕西省)入蜀的栈道,在山岩间凿石架木建成,路面狭隘,道旁不会长满树木。“从”字准确地描画了栈道林荫是由山上树木朝下覆盖而成的特色。
第二层的意思是:与前面的“芳树”相呼应,形象地表达了春林长得繁盛芳茂的景象。最后,“从秦栈”与对句的“绕蜀城”,字凝语炼,恰好构成严密工整的对偶句。前者写山上蜀道景致,后者写山下春江环绕成都而奔流的美景。远景与近景上下配合,相互映衬,风光旖旎,有如一幅瑰玮的蜀道山水画。诗人以浓彩描绘蜀道胜景,这对入蜀的友人来说,无疑是一种抚慰与鼓舞。尾联忽又翻出题旨:“升沉应已定,不必问君平。”
李白了解他的朋友是怀着追求功名富贵的目的入蜀,因而临别赠言,便意味深长地告诫:个人的官爵地位,进退升沉都早有定局,何必再去询问善卜的君平呢!西汉严遵,字君平,隐居不仕,曾在成都卖卜为生。李白借用君平的典故,婉转地启发他的朋友不要沉迷于功名利禄之中,可谓谆谆善诱,凝聚着深挚的情谊,而其中又不乏自身的身世感慨。尾联写得含蓄蕴藉,语短情长。
这首诗,风格清新俊逸。诗的中间两联对仗非常精工严整,而且,颔联语意奇险,极言蜀道之难,颈联忽描写纤丽,又道风景可乐,笔力开阖顿挫,变化万千。最后,以议论作结,实现主旨,更富有韵味。
此诗与《蜀道难》都是写蜀地风光,但在写法上有较大区别。其同者都是从“传说”“见说”入题,着力虚拟夸说蜀道迷离神奇的色彩和点染烘托蜀道的艰险诡奇的气氛,突出难和险,继之按由秦入蜀的时空顺序,绘声绘色,穷形尽相地描绘了蜀道山水风光雄奇峻伟、高危惊险的独有特点。然而,两诗之异则迥然有别。
《蜀道难》充满想象与夸张,而《送友人入蜀》则比较写实。《蜀道难》着意于“难”,寓情于“忧”,诗突然“以嗟叹起,嗟叹结”,中间再以“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复呼再叹,呼前应后,将蜀道开辟之极苦,蜀道行路之极难,蜀地留居之极险,浑成为一,全诗起结开合,纵横起伏,既有雄浑之势,又有飘逸之神。《送友人入蜀》着眼于“送别”,归结于“入蜀”,从诗旨上讲,不宜夸说渲染蜀道之险难,从五言律诗体裁讲,更毋庸备述蜀道难行的苦况。首联平静点出蜀道“崎岖不易行”的题旨,颔联则化虚说为“实感”,紧承“崎岖”二字。“山从人面起,云傍马头生”,尽显蜀道的狭窄、险峻、高危、诡异,颈联“芳树从秦栈,春流绕蜀城”则灵笔一转,由险峻奇诡而优美瑰丽,清丽明畅。尾联则以旷达顺适之情,劝慰友人随缘应机。全诗起承转合皆紧贴诗题,叙事状物,写景寄情,一脉相连。
这首诗首六句是第一段,追叙诗人一直在望月,不但望日望月,新月时也在望,怀人之思深矣。“始出西南楼,纤纤如玉钩”,二句写新月初生,细小弯曲而柔弱娇美,如玉钩般晶莹剔透的月牙,开始出现在西南楼的方向。以下又以“末映东北墀,娟娟似蛾眉”二句承接上文,继续写新月的将落。此二句说新月将落时,那弯曲细长而娟美的新月转而照射在东北面的台阶上。以下二句则总写新月,初生新月光线柔和微弱,所以似乎被带有珠饰和琐形花纹的窗帘所遮隔。这里“蛾眉映珠栊,玉钩隔琐窗”二句,把无形之光线当作有形之物体来写,形象生动而富有实体感。这种以实写传虚景的手法,把初生新月娟美柔弱、犹如病态美人婀娜多姿的形态细腻传神地活现了出来,给读者留下了许多可以想象的审美空间,取得了良好的审美效果。
中间六句是第二段,写眼前月圆的实景。“三五二八夜,千里与君同”,笔锋一转,由初生新月写到望日之月。读至此,方使人悟到以上六句所写是追叙,其目的正是以新月和眼前望日之月作对比。新月光线柔弱,恐难以照远,不能和远方的“情人”共赏,而今正是月圆光满之时,正好与对方隔千里而共度此良宵。引出怀人之思,为下文的厌倦客游生活埋下伏笔。“夜移衡汉落”,承上继续写眼前景,并交待时间。北斗星转换了方向,银河众星也逐渐稀疏,表示夜已很深,交待赏月已久。“徘徊帷户中”,笔锋又转到玩月,写月光缓慢地照进屋中。此句又一次采用了以实写传虚景的手法,把月光的移动比作人的徘徊,富于感情色彩,也暗示了诗人当时的忧愁心绪。“归华”二句,转写月光照射下的官廨中残花败叶景象,并由花叶的过早为风露所摧残凋零,转而进一步引起下文的身世之感和对现实状态的忧怨。“归华先委露,别叶早辞风”,对仗工整,平仄协调,可谓律诗佳联。
诗后十句是第三段。“客游厌苦辛”二句,是由上文的残花败叶的凄凉景象转到自身倦于客游仕官生活的感受,过渡自然和谐。由于厌倦了这种如飘尘般的不稳定生活,所以诗人自然而然地闪现出“休澣自公日,宴慰及私辰”的想法。二句说乘这公务繁忙之后的休假日及时地休息宴饮。“宴慰及私辰”句比较巧妙,既照应了题目的玩月,又自然地向下文的写赏月时的宴饮过渡。
“蜀琴抽白雪,郢曲发阳春”,承接上文“宴慰”,此二句写赏月时用优美动听的音乐来娱悦身心,消除不快。同时又暗用典故,表示自己志趣洁白高尚,知音者少,照应上文“千里与君同”,又为结尾的“留酌待情人”埋下伏笔,具有多重作用。“肴干酒未阕,金壶启夕沦”,仍就眼前而说,上句说玩月而饮,肴菜已尽而饮兴正浓;下句照应“夜移衡汉落”,“金壶”,即铜壶,又名漏,是古代的一种计时工具,此说上面铸有金人的夜漏已尽,天色将明,又一次交待时间。末二句承“启夕沦”,写天色将明而不得不结束这次的赏月,但临行而又止,欲留下来等待与“情人”共饮。表示对玩月之夜的无限留恋和对知音的深切怀念,与“千里与君同”相呼应,发人深思,余味无穷。
这首诗遣词造句形象生动,特别是前二段,把新月初生的灵幻光景和公廨处景物描绘逼肖。钟嵘《诗品》说鲍照“善制形状写物之辞”,又说他“贵尚巧似”,此诗可算是典型的例子。此外,此诗风格清丽柔弱,在诗人“操调隐急”(萧子显《南齐书·文学传论》)、“如饥鹰独出,奇矫无前”(敖陶孙《诗评》)的总体风格中可算是别具一格的作品,但后代有人把它和宫体诗相并论,却是失之偏颇的过激之辞。
这是一首抒情诗。根据诗的内容来看,大约是作者漫游长江下游时的作品。当时正是秋季、天却相当寒冷。睹物伤情,不免想到故乡,引起了思乡之泪。再加以当时作者奔走于长江下游各地,既为隐士,而又想求官;既羡慕田园生活,而又想在政治上有所作为。因而此诗流露的感情是相当复杂的。
“木落雁南渡,北风江上寒。”第一联是说,树叶飘落,大雁飞向南方,北风萧瑟,因而江上分外寒冷。第一联是写景。作者捕捉了当时带有典型的事物,点名季节。木叶渐脱,北雁南飞,这是最具代表性的秋季景象。但是单说秋,还不能表现出“寒”,作者又以“北风”呼啸来渲染,自然使人觉得寒冷,这就点出了题目中的“早寒”。
落木萧萧,鸿雁南翔,北风呼啸,天气寒冷活画出一幅深秋景象。处身于这种环境之中很容易引起悲哀的情绪,这是一种“兴”起的手法,作者面对眼前景物,思乡之情,不免油然而生。
这是一种“兴”起的手法,诗很自然地进入第二联。作者面对眼前景物,思乡之情,不免油然而生。“襄水”,亦即“襄河”。汉水在襄阳一带水流曲折,所以作者以“曲”概括之。“遥隔”两字,不仅表明了远,而且表明了两地隔绝,不能归去。这个“隔”字,已透露出思乡之情。作者家住襄阳,古属楚国,故诗中称“楚云端”,既能表现出地势之高(与长江下游相比),又能表现出仰望之情,可望而不可即,也能透露出思乡的情绪。“我家襄水曲,遥隔楚云端”,看来句意平淡,但细细咀嚼,是很能体味到作者炼句之妙、造意之苦的。
如果说第二联只是透露一些思乡的消息,带有含蓄的意味,而又未点明;那么第三联的“乡泪家中尽”,不仅点明了乡思,而且把这种感情一泄无余了。不仅自己思乡,而且家人也在盼望着自己归去,遥望着天际的归帆。家人的想望,自然是假托之词,然而思乡的感情,抒发得更为强烈了。
“迷津欲有问,平海夕漫漫。”津:渡口。平海:至水面平阔,古时也称江为海。最后两句是说,风烟迷失了去渡口的道路,茫茫的江水在夕阳下荡漾。
“迷津欲有问”,是用《论语·微子》孔子使子路问津的典故。长沮、桀溺是隐者,而孔子则是积极想从政的人。长沮、桀溺不说渡口的所在,反而嘲讽孔子栖栖遑遑,奔走四方,以求见用,引出了孔子的一番慨叹。双方是隐居和从政的冲突。如今孟浩然奔走于东南各地,(最后还到长安应进士举),境况颇与孔子相似,瞻念前途渺茫,故以“平海夕漫漫”作结。滔滔江水,与海相平,漫漫无边,加以天色阴暗,已至黄昏。这种景色,完全烘托出作者迷茫的心情。
这首诗二、三两联都是自然成对,毫无斧凿痕迹。第二联两句都是指襄阳的地位,信手拈来,就地成对,极为自然。第三联“乡泪”是情,“归帆”是景,以情对景,扣合自然,充分表达了作者的感情。最后又以景作结,把思归的哀情和前路茫茫的愁绪都寄寓在这迷茫的黄昏江景中了。
从《全唐诗》所收鲍溶的三卷诗看,鲍溶到过南方很多地方,取道襄阳或许不止一次。这是一首写襄阳的怀古咏史诗。
这首诗写了襄阳太守杜预沉碑的故事。杜预,西晋时著名的政治家、学者,灭吴统一战争的统帅之一。杜预本人极有才略,但是好名。他曾为镇南大将军,都督荆州诸军事,长期驻襄阳。
此诗前两句:“襄阳太守沉碑意,身后身前几年事。”沉碑,指杜预刻二碑记功之事。襄阳城西北十里有万山;其下有沉碑潭。《晋书·杜预传》:“预好为后世名,常言:‘高岸为谷,深谷为陵’。刻古为二碑,纪其勋绩,一沉万山之下,一立岘山之上,曰:‘焉知此后不为陵谷乎!’”自此以来一直为后人所传闻。后两句:“湘江千岁未为陵,水底鱼龙应识字。”湘:系“襄”误。这两句是说:襄江并未随着岁月的推移变成山谷。那沉入水底的碑文,应该还是清晰可见吧。这里说明人的功业是不会随着岁月的沧桑而消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