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词是咏梅的,主要是用拟人手法描述所咏之物,也是在抒发对佳人的思慕之情。
词开头三句写其美,写其给人的总体印象。刘后村咏梅诗说:“世间尤物难调护,寒怕开迟暖怕飞”(《全芳备祖前集》卷一)作者说他所咏之物“旧传恐是,人间尤物”,使用“尤物”二字,一方面说明它是“物之绝美者”,另一面也暗示出所咏之物为梅。“收拾”二句写其来历。辛弃疾在《瑞鹤仙·赋梅》词中称梅有“瑶池旧约”,而在《念奴娇·题梅》词中又说:“不如归去,阆苑有个人惜”,均说梅同瑶池有密切关系。此处与之同意,言其所咏之物是从瑶池移到朱栏这边来的,是倾国仙姝,进一步暗示他吟咏的是梅。
“透户”三句写其特点。一是如姑射仙子,玉肌冰骨;二是特香,可以透出室外,使黄莺隔帘而语,令人神移。结尾二句言其为花妖。一方面照应“瑶池倾国艳”五字,另一方面写其有迷人的魅力,进一步揭示其无与伦比的美色。
“酒罢”三句追忆昨夜所见。如果说“月妖”二句是写花避人,而过片三句则写人怜花,词的意脉似断而实续。言昨夜晚间,痛饮洞庭春,意欲一睹“月妖真态”,但他避而不见,及归对寒窗,仿佛记起昨夜乘醉赏花。“应是梅花发”,点明所咏之物为梅,使人豁然开朗,醒明了题旨。
“赋了”二句写昨夜赏梅给他留下了深刻而美好的印象,犹如楚襄王梦见巫山神女而使宋玉赋高唐一样,久久不能忘怀,而“不管孤灯明灭。”可见其感情何等专注,而他对梅花之美又是多么神往。
“半面”三句宕开一笔,言如此美好晤面恐难再逢,然而多情之人易于伤感,以致为愁而鬓发斑白。结尾二句写其印象之深刻,犹如听了韩娥的歌声,舜的音乐,萦绕脑际,经久不忘,甚至达到食而不知其味的痴迷境地。
这首词看似以人拟花,其实也很可能又以物拟人,借梅花写其意中人,故词中所咏之物与人若即若离而又不即不离,达到了物人合一的境界,艺术上达到了极高境地。
将打桩设网的狩猎者,与捍卫公侯的甲士联系起来,似乎也太突兀了些。但在先秦时代,狩猎本就是习练行军布阵、指挥作战的“武事”之一。《周礼·大司马》曰:“中春,教振旅。司马以旗致民,平列陈(阵),如战之陈,辨鼓铎镯铙之用,……以教坐作、进退、疾徐、疏数之节,遂以蒐田(打猎)。”其他如“中夏”、“中秋”、“中冬”,亦各有“教茇舍(野外驻营)”、“教治兵”、“教大阅(检阅军队的综合训练)”的练兵活动,并与打猎结合在一起进行。按孔子的解释就是:“以不教民战,是谓弃之。兵者凶事,不可空设,因蒐狩(打猎)而习之。”打猎既为武事,则赞美公侯的卫士,偏从打桩设网的狩猎“兴起”,也正在情理之中了。
一场紧张的狩猎就将开始。从首章的“肃肃兔罝,椓之丁丁”,到二章、三章的“施于中逵”、“施于中林”,虽皆为“兴语”,其实亦兼有直赋其事的描摹之意。“兔”解为“兔子”自无不可,但指为“老虎”似更恰当。“周南”江汉之间,本就有呼虎为“於菟”的习惯。那么,这场狩猎所要猎获的对象。就该是啸声震谷的斑斓猛虎了!正因为如此,猎手们所布的“兔罝”,结扎得格外紧密,埋下的网桩,也敲打得愈加牢固。“肃肃”,既有形容布网紧密之义,但从出没“中逵”、“中林”的众多狩猎战士说,同时也表现着这支队伍的“军容整肃”之貌。“丁丁”摹写敲击网“椓”的音响,从路口、从密林四处交汇,令人感觉到它们是那样恢宏,有力。而在这恢宏有力的敲击声中,又同时展示着狩猎者振臂举锤的孔武身影。
从诗中所咏看,狩猎战士围驱虎豹的关键场景还没有展开,就突然跳向了对“赳赳武夫”的热烈赞美。但被跳过的狩猎场景,其实是可由读者的丰富想像来补足的。《郑风·大叔于田》就曾描摹过“火烈具举,襢裼暴虎(袒胸手搏猛虎)”的惊险场面,以及“叔善射忌,又良御(车)忌,抑磬控忌(忽而勒马),抑纵送忌(忽而纵驰)”的追猎猛兽情景。这些,都可在此诗兴语的中断处,或热烈赞语的字行间想见。而且由猎手跳向“武夫”,由“兔罝”跳向“干城”,又同时在狩猎虎豹和沙场杀敌之间,实现了刹那间的时空大转换:这些在平时狩猎中搏虎驱豹的健儿,一旦出现在捍卫国家的疆场之上,将在车毂交错、箭矢纷坠之际,挥戈击退来犯强敌,而巍然难摧如横耸的城墙。于是一股由衷的赞美之情,便突然充溢于诗人胸际,甚至冲口而出,连连呼曰“赳赳武夫,公侯干城(好仇、腹心)”了。
诗写得很自豪。在三章相叠的咏唱之中,这种自豪也因了“干城”、“好仇”以至“腹心”的层层推进,而增添了一种神采飞扬的夸耀意味。这对那些“公侯”来说,有这么一些孔武有力之士为其卖命,当然是值得自矜的。但对于“春秋无义战”的那个时代来说,甘将一身武艺,售予公侯之家,而以充当他们的“腹心”为荣,就很难说是一件幸事了。《诗经》“国风”中另一些为离乡背井、久役不归或丧身异域,而咽泣、哀号和歌哭的诗作,也许更能透露:在这种夸耀背后,还掩盖着怎样一种广大无际的悲哀。
通过上面的分析,可知《毛诗序》、朱熹《诗集传》以为诗的主旨是讲“后妃之化”、“(周)文王德化之盛”,实在令人感到穿凿牵强,而欧阳修《诗本义》、方玉润《诗经原始》所持的“美武夫忠勇说”、“咏武夫田猎说”差为近之。
这是一首入律的七言古风,全诗十二行,以韵脚转换为标志,分为三层。
“捣麝成尘香不灭,拗莲作寸丝难绝”。这两个比喻句,与李商隐“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同一机杼。“捣麝成尘”、“拗莲作寸”,显示所受戕害凌迟之难忍。但尽管如此,仍然“香不灭”、“丝难绝”,尤见情意绵邈,之死靡它。然而这所咏相思,却非儿女私情。三、四两句“红泪文姬洛水春,白丝苏武天山雪”,均为倒文,意思是:文姬红泪如洛水春汛,苏武白丝似天山雪峰。天山与洛水,一在塞北,一在中原,两句互文见义,同是身在匈奴,心在汉朝的意思;血泪如涣涣春水,白丝似皑皑雪山,则以富于浪漫色彩的奇想,极写苦恋父母之邦的浩茫心事。以上是诗的第一层,借比喻、典故,渲染故国之思,是进入正题前的序曲。
第二层四句:“君不见无愁高纬花漫漫,漳浦宴馀清露寒。一旦臣僚共囚虏,欲吹羌管先汍澜。”运用对比手法,写高纬纵欲亡国,是全诗的主体。“君不见”,是七言古诗的句首语,用在首句或关键处,起呼告及引起注意的作用。这一层,前两句写齐亡以前。“无愁”,讥讽高纬临危苟安,终日耽于淫乐:“花漫漫”,形容豪华奢靡,一片花花世界。齐都邺城临漳水,故云“漳浦”;宴余夜深,清露生寒,既表现宫廷饮宴之无度,又借宴后的沉寂反衬宴时的热闹,令人想像那灯红酒绿、鼓乐喧阗的狂欢场面和主醉臣酣、文恬武嬉的末世景象,终究不无终了之时。后两句写齐亡之后,高纬君臣在长安为北周阶下囚,终日忍辱饮恨,往事不堪回首;偶以羌笛寻乐,也只是徒然引起漳浦旧梦,曲未成而泪先流。汍澜,承“红泪文姬洛水春”行文,意谓高纬在北国的处境比蔡文姬在匈奴更加难堪。
第三层前两句“旧臣丝鬓霜华早,可惜雄心醉中老”,照应“白丝苏武天山雪”,写北齐遗民的亡国之恨。当年那些邺都旧臣,空怀复国之心,苦无回天之力,只好深居醉乡,借酒浇愁,一任岁月蹉跎,早生华发,着实可叹可怜。后两句“万古春归梦不归,邺城风雨连天草”,暗示忧劳兴国、逸豫亡身的道理,万古皆然,对晚唐统治者敲起警钟。年复一年,代复一代,自然界的春天岁岁如期归来,邺城繁华的春梦却一去不返,唯见连天荒草在凄风冷雨中飘摇,与当年“无愁高纬花漫漫,漳浦宴馀清露寒”的盛况互相映衬,令人油然而兴今昔沧桑的慨叹,并从中悟出盛衰兴亡之理。全诗以景物描写作尾声,含有余音不尽的妙趣。
这首诗对腐败的晚唐统治集团不失为一剂有力的针砭,不过这种针砭并未引起统治集团的警醒。
这首七古在艺术上的一个显著特点,是缘情造境,多方烘托。诗的主旨在于揭示高纬亡齐的历史教训,而歌咏此事的诗句却只有六句,下余六句,开丝四句和结尾二句都是为渲染亡国之恨而层层着色的:先以麝碎香存、藕断丝连的比兴,写相思的久远;再用蔡文姬、苏武羁留匈奴的典故,写故国之思的痛切;而在叙述北齐亡国的血泪遗事之后,更越世代而下,以“邺城风雨连天草”的衰败景象,抒写后人的叹惋感伤。这样反复地烘托渲染,从时间、空间、情思各方面扩展意境,大大丰富了诗的形象,增强了抒情色彩和感染力量。
关于《明河篇》这首诗有个典故。《唐诗纪事》载:“之问求为北门学士,天后不许,故此篇有乘槎访卜之语。后见其诗,谓崔融曰:‘吾非不知其才,但以其有口过耳。’之问终身耻之。”这条记载虽颇类小说家言,似未必可靠,但这首诗中的确蕴含着某种怨愤情绪。诗人以神奇瑰丽的笔调,咏赞了秋夜银河的美好,在扑朔迷离的氛围中,抒写了天上、人间的离愁别恨。全诗充满着浓郁的浪漫主义色彩,流溢出凄迷、伤感的情调,隐隐透露出志不得扬的怅惘。
开头四句,以写景河笔。这里的“南楼”“西山”借用了两个典故。《世说新语·容止》载:“庾太尉在武昌,秋夜气佳景清,使吏殷浩、王胡之之徒登南楼理咏。音调始遒,闻函道中有屐声甚厉,定是庾公。俄而率左右十许人步来,诸贤欲起避之。公徐曰:‘诸君少住,老子于此处兴复不浅!’因便据胡床,与诸人咏谑,竟坐甚得任乐。”另《世说新语·简傲》载:“王子猷作桓车骑参军。桓谓王曰:‘卿在府久,比当相料理。’初不答,直高视,以手版拄颊云:‘西山朝来,致有爽气。’”诗人借用这两个典故,抒发自己希望像魏晋名士那样,纵情山水的心愿,寄寓着对美好事物的向往和追求。这短短的四句诗中,先是以风凉、气清和万里无云,来衬托河汉的“明”;接着,把银河比作一条清浅的河流,还赋予它以“纵复横”的动势,使之更显清莹可爱,而典故的运用,使诗意更为深厚,所抒之情更加含蓄、婉转。
接着八句,诗人描绘在洛阳城中观看明河的情景。在这八句中,诗人以“画堂琼户”“云母帐”“水晶帘”等华美的辞藻,使各种富丽堂皇的景象接连呈现,既表现了帝都特有的风物,也与明澈的银河相映照,在一片柔光中,给帝都蒙上了一层朦胧、幽深而又神秘的色彩,使天上、人间连为一体。作者是富有创造力的宫廷诗人。他在诗中出色地运用了河的比喻:云母帐前反射的月光变成“泛滥”的“河水”。
接着诗人在以下的八句中,想象在银河的映照下,“南陌”思妇对于征人的思念,同时也抒发了自己的感慨。诗人从万户捣衣声中,想到了一去不归的征人,并进而想到了正在“鸳鸯机”上刺绣的女子。正在思妇思念征人时,一只孤雁正从牛郎、织女相会过的“乌鹊桥”边飞过,发出哀怨悲鸣,更使思妇的离愁难以平息,她痴痴地坐望天河,默念征人,直到银河渐渐地隐没。这明河似乎懂得舒卷屈伸、出处进退之道。《关尹子·三极》:“云之卷舒,禽之飞翔,皆在虚空中,所以变化无穷,圣人之道则然。”明河在黎明渐晓之时,任由浮云的遮蔽,毫不吝惜地将自己的光辉让给那晓月的流光,悄然隐去;而思妇的眷怀之情,却无法停歇。这一段,是上文的转折和深入,它由单纯对明河的赞美,转入对人事的感叹,进一步把人间、天上融为一体。那捣衣之声与雁飞萤度相交织,冷清、凄切之感,无穷的相思之情,将伴着耿耿长河,无终无了。特别是诗人在“已能舒卷任浮云,不惜光辉让流月”两句中,赋予明河以人的崇高感情,使得它本来就美好的风彩更为美好。这里采用十分婉曲的手法,进一步赞美了明河,也为最后四句埋下了伏笔。
最后四句,诗人以神话故事,作了精彩而又富有深意的收结。如此美好的明河“可望不可亲”,因此,诗人要到天上去。晋张华《博物志》卷十载:“旧说云天河与海通。有人乘槎而去。遇一丈夫牵牛而饮。遂问此是何处。牵牛人答曰:‘君还至蜀郡访严君平(按严是汉代术士)则知之。’竟不上岸,因还如期。后至蜀,问君平,曰:‘某年月日有客星犯牵牛宿。’计年月,正是此人到天河时也。”又据《太平御览》卷八引刘义庆《集林》:“昔有一人寻河源,见妇人浣纱,以问之,曰:‘此天河也。’乃与一石而归。问严君平,云:‘此支机石也。’”诗人把这两个故事糅合到一起,自然委婉地表明了自己执着地追求美好明河的强烈意愿。同时,诗情几经曲折,终于从地下跃升到了渺远的空中,天上、人间,到此合而为一,使诗歌充满了神奇、幽远的艺术魅力。自己终究希望离开那城阙阻障、复道蔽空的帝都洛阳,到自己向往的地方去,字里行间深深地隐含着诗人难以言喻的怨愤。令人目眩神迷的表象下,蕴含着诗人因仕途失意而产生的苦闷与忧愁,以及对于当时政治的不满情绪。
这首诗虽然充满了典故和传统寓意,却仍然生动地描写出京城上空的银河景象。全诗疏密有致,摇曳生姿,既有跨越天上人间的宏大境界,又有对思妇之情的细致剖析。在结构上变化波澜,恰到好处地使用了顶针的修辞手法,如“复出东城接南陌。南陌征人去不归”,“乌鹊桥边一雁飞。雁飞萤度愁难歇”,使得转接自然,气势流走。另外,全诗以散行为主,但却穿插了一些对句,如昏见晓河、云母水晶句,在自然中表现出精工,显得从容整练,体现了作者的艺术技巧。
这首词上片描写夜宴时的景色,为使归客稍有停留,催促为饯别准备的歌宴早点安排。下片写出了惜别之情,请求归客多饮几杯酒,他们的友谊是深厚的,因为在分别后,即使呆在朝廷,也不一定有这么轻松快乐,而这次离别后又不知何时才能再见面,也隐隐含有回朝之念。词人心绪幽伤缠绵,尤其能想象到对方的心情,推己及人,意境深远绵长,柔情缱绻,深婉入微。全词含蓄委婉,于宁静淡泊中寓寄诗人内心深处的不平。
作者以景起兴,逐渐转向歌筵现场,叙写举酒话别时的真情寄语,在相见渺茫的惆怅中收束,寥寥几笔,把离别场景勾勒得鲜活而动情,也透露了晏殊被贬后急于回京的心情。
上片以景物起笔,点出了离任的时间——暮夏时节。细腻描摹四季景象的迁转,是晏殊词述说情怀的鲜明特色。此处景物不仅暗示了时间的推移,更重要的是透露了心情的变化。人在黄昏暮色中,感觉到西风拂面,暑气袭来,似乎蝉也焦躁不安,加速了鸣叫。因为离别的焦虑,所以暮蝉之“急”乃是最强烈的感受。
夜色来临,周围的气氛变得安静,人的情绪也稍微平静,于是安静下来欣赏那被清露打湿的红莲,顿觉神清气爽。心情的平稳才促使离别者坐近“歌筵”,参与这饯别的盛宴。上阕的三句,蝉声“急”意味着归人心急,“少留”意味不愿久留,“归骑”暗示归心似箭,“促”是坐近,却也暗示着催促上路的心情,字句之间透露出晏殊迫切归京的心情。
下片选取了筵席间话别的情景来呈现离别的情意。作者犹如摘录了友人的话来营造现场感。“为别”二句可视为送别者对晏殊的寄语。
一劝他“莫辞金盏酒”。因为这酒杯中盛满了挚情厚意;二劝他“须近玉炉烟”,希望他回朝后应尽可能多接近皇帝,才能仕途平稳。这直白的言语在离别时分丝毫不显做作,也没有世故庸俗之感,只是朋友间诚朴的心声。送别的话大概也浇中了晏殊复杂的心绪块垒,于是他深长地感慨“不知重会是何年”,向歌筵中的友人们表达了依依不舍之情。
这首小令内容虽取自普通的日常生活场景,然叙事婉转,立意含蓄,语言清雅不腻,确是一篇淡雅内敛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