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诗编在《江东集》,是作者在建康任江东转运副使期间出行今皖南一带时所作。池州,今安徽省池州市,唐代诗人杜牧曾于其地任刺史,作《九日齐山登高》诗,诗题中“齐山寺”,当即后世为纪念杜枚而建。
“我来秋浦正逢秋,梦里重来似旧游。”起联点明来秋浦(即池州)的时间和自己对这里的向往。首句叠用“秋”字,格调清爽流利,表现出轻松喜悦的心情;次句说自己早就向往秋浦,魂梦中曾到此地;这次来到池州,宛如梦中重来,游历故地了。以实为梦,以新游为旧游,写出对此地的亲切感情。
“风月不供诗酒债,江山长管古今愁。”风月,指自然风景,与下句“江山”对文义近。颔联就池州美好的江山风月抒发感慨。出句说这里的自然胜景老是不能偿付诗酒之债,言下之意是,诗人们为这里的美好景物所吸引,经常把它作为灵感的源泉和诗材的渊薮,以致供不应求。本来是平常的意思,用这样的方式表达,便倍觉新颖而隽永。对句说,此间壮美的江山,古往今来,长久地牵系着诗人有感于国运盛衰、人事代谢的愁怀。说“长管”,正见盛衰代谢的古今相续。这一联将江山风月与古今人事相联系,有风景不殊而人事已非之感,于是引出下一联。
“谪仙狂饮颠吟寺,小杜倡情冶思楼。”颈联承上“诗酒”,分咏李白、杜牧在池州活动的两处遗迹。被称为谪仙人的李白以豪饮著称,他曾到过池州,作有《秋浦歌十七首》诸作;杜枚作过池州刺史,他的生活放荡不羁,多有抒写艳情之作,故说“倡情”。两句是说,李谪仙往年狂饮之处,后来建造了颠吟寺,杜牧之昔日冶游之处,后来建造了冶思楼。这一联概括池州胜迹,造语工巧而自然。
“问着州民浑不识,齐山依旧俯寒流。”两位大诗人当日的文采风流,如今问起当地州民,竟浑然不晓,只有那诗人登临过的齐山,依旧俯视着寒流。春秋时,齐景公曾登牛山,北望临淄,想到人生难免一死,不由泣下沾襟。杜牧生性旷达,反其意而作《九日齐山登高》,说:“古往今来只如此,牛山何必泪沾衣!”而今,登齐山的古人固然长已矣,即便是他们身后之名,也已寂然。可见,不仅“千秋万岁名,寂寞身后事”,而且死后之名是否能“千秋万岁”,也大为靠不住。此联暗用杜牧诗意,翻进一层,一结苍茫悠远。
一个女子痴心地渴望着,等待着重新见到那位朝思暮想的“君子”,她望穿秋水,等得心碎神伤。其实那位“君子”,恐怕压根儿已将她忘个罄尽。这首诗的内容实有揶揄嘲弄这位“君子”“二三其德”的况味。
全诗三章,章六句。首章用鹯鸟归林起兴,也兼有赋的成分。鸟倦飞而知返,还会回到自己的窝里,而人却忘了家,不想回来。这位女子望得情深意切。起首两句,从眼前景切入心中情,又是暮色苍茫的黄昏,仍瞅不到意中的“君子”,心底不免忧伤苦涩。再细细思量,越想越怕。她想:怎么办呵怎么办?那人怕已忘了我!不假雕琢,明白如话的质朴语言,表达出真挚感情,使人如闻其声,如窥其心,这是《诗经》语言艺术的一大特色。从“忘我实多”可以揣测他们间有过许许多多花间月下、山盟海誓的情事,忘得多也就负得深,这位“君子”实在是无情无义的负心汉。不过诗意表达得相当蕴藉。
“山有……隰有……”是《诗经》常出现的起兴成句,用以比况物各得其宜。上古时代先民物质生活尚不丰富,四望多见山峦坑谷正是历史的必然。那颙望着的女子瞥见晨风鸟箭样掠过飞入北林后,余下所见就是山坡上有茂密栎树和洼地里有树皮青白相间的梓榆。三章则换了两种树:棣和檖。之所以换,其主要作用怕是在于换韵脚。万物各得其所,独有自己无所适从,那份惆怅和凄凉可想而知,心里自然不痛快。三章诗在表达“忧心”上是层层递进的。“钦钦”形容忧而不忘;“靡乐”,不再有往事和现实的欢乐;“如醉”,如痴如醉精神恍惚。再发展下去,也许就要精神崩溃了。全诗各章感情的递进轨迹相当清晰和真实可信。
首联,叙写诗人登临心境。“历历兴亡败局棋”,以“历历”状“兴亡”,足见其清晰分明;以“败局棋”喻“兴亡”写出了金国的灭亡,已成定局。起句,写出了兴亡的世事,历历分明,就像摆开的败局残棋,金国的灭亡,已不容置疑,但次句,诗人却说“登临疑梦复疑非”,登临时却仍怀疑这是梦境,又怀疑这一切似是实非。以“梦”“非”来写兴亡,写出了诗人对国丧都破现实的否定心态。他宁愿其是“梦”,宁愿其是“非”。但现实毕竟是现实,两个“疑”字的复沓,把诗人情感与理智的冲突,表现到了极致,把诗人对故国的怀念、忠贞也表现到了极致。这种写法,比照直说,更觉情深一往,爱意弥坚。
颔联,承首联写“登临”所见。诗人登高远眺,只见:残霞凌乱,落日凄凉,老复苍苍,遗台孤立。这些景物,萧杀凄凉,无不染上了诗人的主观感情色彩。“天无尽”,可以说是诗人胸中怀念故国的无穷无尽的思绪的外化;而“秋更悲”则道出了诗人满腔悲苦,逢秋更增的情愫。该联,景中寓情,情景相谐,诗人的亡国之痛,身世之悲尽现。
颈联,由现实转入神话,写“登临”所思。“沧海忽惊龙穴露”,沧茫的大海忽然干涸,连神龙之穴也暴露了出来。“沧海”“龙穴露”,正是金王朝覆灭的象征。“忽惊”二字,写出了金王朝亡国之速,之出人意料。表现了诗人的沧桑亡国之悲。诗人明知,沧海干涸,龙穴暴露,都城荒弃,国君早死,但是,仍期望着,在广寒宫中,吹着凤笙的神仙们簇拥着天子归来。“犹想”二字,极具情韵。从蒙古太宗乃马真后二年(1243)金哀宗自杀,金王朝灭亡,至诗人写此诗时已近十年,诗人“犹想”“凤笙归”,一个亡国遗臣对国君的怀念之至情,期盼复国之执著,表现得深沉、婉转。该联,诗人情动于衷,感情激荡,以无所羁縻,卷舒风云的浮想联翩,借助“沧海”“龙穴”“广寒”“凤笙”等神奇鲜明的艺术形象,深邃含蕴地表现了诗人悲故国,怀亡君的深情,具有感人的艺术魅力。
尾联是诗人由“登临”所引发的悲痛情感的总爆发。该联诗人借对山川景物的决绝,表达了无以复加的悲痛。其实,宫有何碍,山又何咎,但在泪眼迷离,愁情塞胸的亡国遗臣看来,曾经是金王朝宫室的琼华,只能徒增悲伤;风景秀丽的西山也只会惹人垂泪,唤起人此身何寄之感。于是诗人恨不“从教尽刬”“了”。“从教”与“尽刬”两虚词呼应甚妙,从看似反常的心态中折射出了诗人悲痛的深重。
该诗写景极妙。断霞、落日、老复、遗台,在诗人精组合下构成了一幅秋日暮景,国破家亡的悲痛,尽在其中。寓情于景,比径直抒情,其情更深。琼华富丽,西山秀美,美景当前,正好赏玩。但诗人却“尽泪垂”,愿“从教尽刬”“了”。情景相异,更见出诗人因国破家亡,伤心之深。该诗情感激烈,苍凉悲慨,亡国遗民老泪纵横的形象,历历如见。
诗的前四句写国家近来经常发生战乱,朝廷着急赏功平乱,因此武将多在高位,当时的地方长官也多是由武将担任。如今安史之乱已平,因此朝廷开始简用文人,意在提醒路使君重视这一次的简用。
接下来两句说现在国家急需贤能的良臣,你应该很快被提拔的。朝廷由武臣兼领到简用词人,这是一个新的转变,因此说“新”。这两句写得冠冕、大气,意在鼓舞路使君,为其行壮色。因为当时文人多不敢领郡,所以杜甫有“领郡辄无色”的话。这句是用古人期待路使君。下两句写战祸的惨烈后,说明官府对百姓的剥削。接下来四句承上句,说官吏应该廉洁,百姓也不要惧怕豪强,只要你能做一个被人敬仰的刺史,我即便穷途潦倒也没有关系。
诗的最后两句点明送别的时间和地点,在秋天的大江畔。这个场景别有深意,一方面,诗人希望路使君能够听从自己的劝谏,做一个为国为民的廉吏;另一方面,也表现了诗人对国事的担忧,“回首大江”这个场景极具感染力。
杜甫赠人之作,对于“为民上者”都各有殷切的期望,归结于爱国爱民。在送路使君之前一年,送严武入朝有诗,其结句云:“公若登台辅,临危莫爱身”。直以大义相要。王嗣奭云:“公与严公交契厚矣,十韵不及私情,而结以‘临危莫爱身’,道义之交如此。”在送路使君后,赠王契侍御也有诗,长达四十韵,有句云:“要闻除猰㺄,休作画麒麟。”《镜铨》注云:“上句勉其立功,下句戒其尸位。”又送高常侍云:“今日朝廷须汲黯”。汲黯乃汉武帝时直臣,汉武帝称之为“社稷之臣”。杜公深感自己生平的政治理想和抱负未能实现,惟有寄希望于国之重臣以及地方官吏。故每当送人入朝或赴任时,无论亲疏,总是或显或隐、或直或婉地通过所赠诗篇而致其恳切期望之至意。故读送路使君诗而联想及诗人在蜀中的其他赠送之作,就可以明白诗人其爱国爱民的一片苦心了。
篇末两联,自是谦己而尊人,感物而寓意。“霄汉瞻佳士,泥涂任此身”。身在泥涂,哪还有什么作为, “诗酒尚堪驱使在”,也只有任运而行;瞻佳士于霄汉,或当大有作为,也可引以自慰了。 “秋天正摇落,回首大江滨”。点出了季节和地方,感慨万端,馀情不尽,托情于景,以景写心,尺幅中有千里之势,篇终接混茫,读者当于反复咏诵之中有所自得。此诗首四句起,末四句结,中间八句为腹心,“众寮宜洁白”一联,尤为重要。此诗结构谨严,语言质朴,对仗精工,而内涵力量甚大,境界很高,气浑旨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