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首以送别为主题的五言绝句。诗中诗人发自内心的祝愿,又流露出诗人蒙胧的不安与对友人深情的惜别。
严羽《沧浪诗话·诗法》中曾说:“律诗难于古诗,绝句难于八句,七言律诗难于五言律诗,五言绝句难于七言绝句。”从逻辑角度看,严沧浪显然认为五言绝句是难中之最了。后人对此当然难免有些争议,但其实严羽的感受是相当真实的。杨万里《诚斋诗话》中也说:“五七字绝句最少而最难工,虽作者亦难得四句全好者。”王世贞《艺苑巵言》说:“绝句固自难,五言尤甚,离首即尾。离尾即首,而要(通腰)腹亦自不可少。妙在愈小而大,愈促而缓。”这就不但肯定了五言绝句的“难”处,同时也指出了五言绝句的“妙”处。难,就难在“小”而“促”,妙,也妙在“小”而“促”。本诗以区区二十字,写送别情怀,着墨不多而蓄意无尽,堪称化“难”为“妙”的成功之作。
“西塞云山远,东风道路长”对偶轻盈脱俗,工稳端丽。“西塞”是行人的目的地。云山远隔,只在想望之中,诗人的朋友即将乘舟前往。西塞山在湖北,浔阳江在江西,船行是由东向西,逆水而上的。“东风”当然是顺风,可以减少逆水行船的困难。这既是写实,也包含着作者善意的祝福。当然,即使是一帆风顺,旅程也是漫长而艰苦的。一句“东风道路长”,既蕴含了诗人发自内心的祝愿,又流露出诗人蒙胧的不安与深情的惜别,寥寥五字,真是言简意赅,余味无穷。
后二句“人心胜潮水,相送过浔阳”更进一层。既然客路工远,旅程孤寂,既然情热如火,不忍分离,那就该送上一程了。然而人不能送,因为情势不容;江潮也不能送,因为船向西而水东流,条件也不许可。那么,难道就让我的挚友孤雁独飞。去承受那漫漫征途中难耐的寂寞吗?不,诗人的心将时刻伴随着他。人心不比那无知的潮水,人心能超越时空的限制。它将伴送着行人,驶过浔阳江,驶向那云山深处的西塞。句中以“人心”与“潮水”对举,而一个“胜”字,便借流水的无情反衬出友人的多情。音节虽促,而蕴蓄深远,耐人寻味。
这首诗在艺术构思上颇有独到之处。作者不是像《国风·邶风·谷风》那样采用如泣如诉的怨愤之语出之,也不是像《卫风·氓》那样采用回忆倒叙的方式出之,而是截取了生活中的一个巧遇场面,采用对话的方式来揭示一对离异之后的夫妇的心理状态和各自的感受,从而鞭挞了喜新厌旧者的灵魂,批判了不合理的封建夫权。诗用叙事之笔开头:“上山采蘼芜,下山逢故夫。”从“故夫”一词,可以知道“采蘼芜”的主语是弃妇。古人认为佩蘼芜可以多子。弃妇于此物本无所用,而现在上山采摘,暗示她已经再婚。在她满载而归的时候,碰巧遇到了“故夫”。巧遇时的情状如何,诗中没有直说。但“长跪问故夫”一语,侧面说明“故夫”的脸上颇有几分惭悔之色。若是怒目相向,则弃妇就决不会“长跪”相问了。弃妇被无端遗弃,缘“故夫”的喜新厌旧,所以这次巧遇,她倒要故意问问新妇的情况了。
“复何如”,犹言又怎样,话中不无谴责之意。“故夫”于惭悔之余,不得不以实情相告。“新人虽言问”,尚属自我解嘲语,忸怩之态可掬;“未若故人姝”,才是真切语,懊悔之情如见。“颜色类相似”句,活画出喜新厌旧者的心理。当初弃妇被逐,自是“颜色”不如“新人”之故。而“新人”入门既久,渐成旧人;弃妇转嫁他人,已成他家“新人”。“故夫”以喜新厌旧之目光视之,转觉己之“新人”,与已成他家“新人”之弃妇,颜色无复区别,岂止无复区别,从“手爪不相如”一句,知“新人”亦已招厌。“新人从门入”两句,余冠英有精辟的分析:“两句必须作为弃妇的话才有味,因为故夫说新不如故,是含有念旧的感情的,使她听了立刻觉得要诉诉当初的委屈,同时她不能即刻相信故夫的话是真话,她还要试探试探。这两句话等于说:既然故人比新人问,你还记得当初怎样对待故人吗?也等于说:你说新人不如故人,我还不信呢,要真是这样,你就不会那样对待我了。这么一来就逼出男人说出一番具体比较。”(《乐府诗选》)这段分析,从语言环境和人物心理两方面揭示了文字之外的丰富的潜台词,因而是耐人寻味的。
“新人工织缣”以下六句是故夫从新妇的女工技巧不及前妻,怨“新人不如故”。这六句具体比较,是全诗的画龙点睛之笔。一般来说,女子被休弃,总是要蒙受恶名的。古时有所谓“不顺父母去、无子去、淫去、妒去、有恶疾去、多言去、窃盗去”的“七出”之条(参《大戴礼记·本命篇》)。这位妇女的被休弃,看来与七条都不沾边,因此最合理的解释是男子的喜新厌旧。喜新厌旧者要抛弃妻子,可以随便找个什么理由,如手脚笨拙,劳动偷懒之类。现在通过“故夫”自己的口来与“新人”作比较,说明弃妇手脚不笨,劳动并不偷懒,这就使弃妇蒙受的恶名完全被洗刷了。诗写到这里已表现出她是一个勤劳善良的劳动妇女的形象。再者,喜新厌旧心理在封建社会中是具有普遍性的。这种心理所以能在男子身上发展到无所顾忌地赶走妻子、另寻新欢的地步,不能不说是封建制度赋予男性以夫权的结果。此诗特意让男子自述其行为的乖张无理,实际上是对封建夫权的不合理作了揭露和批判。从这个意义上说,这最后六句的男子比较之词,不仅使弃妇的形象变得丰满起来,而且全诗的主题思想也深化了。另外,截取巧遇场面虽适宜于描写眼前事,却不易展示诗中人物与事件的过去和未来;而篇末让男子作一比较,不仅弃妇过去的生活情况、劳动态度与所遭不幸,一切了然,而且连“新人”今后将遭受何种命运,亦可大致预见。故此种匠心安排,使时空领域大为开拓,而作品的容量亦有逾常品了。
这首词,就是以极大的悲痛,倾诉自己的不幸,揭露其恶婆、暴夫的冷酷无情。词的上片写自己得了疟疾后家中人不仅不照顾,反而加以责骂,因而自己受尽了冤屈;下片写自已疟疾病发的凄凉情况,疟疾发作时间长,重复感染而频繁发作。全词语言哀婉,感情沉痛,具有强烈的感染力。
上片写词人患疟疾,卧病在床,无人关心,伤心落泪,反映了她孤独无援、悲痛欲绝的生活。开头三句,似一幅孤女卧病图:一位孤苦伶仃的女子,僵卧在病榻上,昏昏沉沉,无人理睬她,关怀她。“依依”,形容“孤影”,说明词人对人生的依恋和热望。“孤影”说明她受到家人的虐待,无人关心。“浑似梦”,形容她患疟疾,昏睡似梦中,神志不清,比喻贴切。接着“受多少”三句,就写词人生活上遭到的不幸,她受尽了许多欺凌和侮辱,,即使有药,也难治她内心的创伤。“蝶嗔蜂怒”,有象征之意,暗指词人的丈夫和婆婆对她的“嗔怒”凌辱,显得含蓄不露。词人显然把自己比作“花”,“花症”即指自己内心的创伤。“最忙时”两句,又写了词人操持家务的辛劳,她根本没有时间去照顾自己的病,给自己煎药。这最具体地说明她在家庭中处于被遗弃、被虐待的地位和不幸的命运。所以上片最后两句,就写出她的深忧和痛苦,她要倾诉“浓愁”,她只能每天用泪洗脸,她怨恨自己不被理解,无法沟通。这当然是婚姻的悲剧。这里用“浓愁”,用“滴干清泪”;用“诉尽”,不仅写出她的痛苦,也写出了她的抗争。
下片继写受疟疾的折磨。开头四句,具体地写出疟疾发病的情况,疟疾病退去是在酉时之后,病发是在午时之前,偏却在更深夜长之时不发作。而这时,是最惹人左思右想,令人难以入睡。接着“正千回万转”三句,描写即使在疾病发过之后,身体非常虚弱,但仍要起身操劳家务,直到太阳西沉,很晚才歇。“千回万转”,描写头晕目眩,四肢无力。“欲眠又起”,说明想睡觉,但为了干活,又不得不起身。“断鸿叫破残阳冷”,描写哀愁无人同情,现实冷酷。以大雁的哀鸣,残阳的冷酷,形象描绘出内心的悲苦,言有尽而意无穷。“晚山如镜”,描写在残阳夕照之下的青山明丽如画。“小柴扉烟锁,佳人翠袖恹恹病”描写词人生活在贫寒的家庭中,小小的柴条编的门,被暮霭笼罩着,她也像被关在牢笼之中,憔悴无力,病容满面。最后两句:“春归望早,只恐东风未肯。”集中表达了词人对现实的渴望和追求,但她清醒地认识到,她渴望的春天,是不会轻易地赐给她的。这两句用象征手法,“春”,象征美好的事物;“东风”,显然是一种恶势力的象征。
这首词,写得如此婉曲、凄苦。既逼真地描绘了病魔对她的折磨,也控诉了这个罪恶家庭对她的非人待遇。语言通俗沉痛。
这首词写的时令为“更阑月堕星河转”的拂晓时刻。此词上片写七夕之夜牛郎织女的依恋难舍之绵绵深情;下片写七夕之晨牛郎织女分手后的伤离恨别的心态。全词立意新巧,构思独特。
此词上片写七夕之夜牛郎织女的依恋难舍之绵绵深情。
“风回仙驭云开扇,更阑月堕星河转。”渲染了牛郎织女此时趋人散的时空气氛:旋风吹,仙车奔,扇云开,面临苍凉环境;时过五更,月落大地,星河转移,逼近分手时光。
“枕上梦魂惊,晓檐疏雨零”,细腻描绘了牛郎织女如梦初醒、梦魂惊叹、泪涕纵横的神态。“梦”、“晓”二字贯穿上片,颇有“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宋代秦观《鹊桥仙》)的难言倜傥。
下片写七夕之晨牛郎织女分手后的伤离恨别的心态。
“相逢虽草草,长共天难老。”承上一转,妙笔生灵。纵然一夕相逢,来去匆匆,相会短暂,但是共天久长的仙界的牛郎也好,织女也好,两情久长,岂在朝朝暮暮。生命是永恒的,青春是不衰的。这正是天界令人神往的地方。
“终不羡人间,人间日似年”,东坡用了一个顶真手法,透过一层,道出了“天难老”的妙谛和东坡内心难言的余悸:牛郎织女虽然一年只有一次相会时间,但终究比人间美好,人间不值得羡慕,因为人间烦恼太多了,度过一天好像熬过一年那样长久,艰难。最后两句,文彩似乎不浓,却道出了人生的深奥哲理,令人回味。
自古以来,多少文学家,多少文学作品大写特写诸如七夕仙女思凡、下凡,甚至与凡人结为伉俪,生儿育女,白头偕老。东坡一反古今陈说,把天界写得“长共天难老”那么美好,把人间写得“度日如度年”那么艰难。全词立意新巧,构思独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