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词犹如一幅恬淡的水墨风俗画。
开篇描绘晚霞烂漫,渔人悠然收竿的场景。“收却纶竿落照红”,纳兰一贯钟情的白描手法在此一显无余,夕阳西斜、晚霞烂漫,渔人悠然收竿,首句铺展在读者面前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收却”二字用在全词的开头,别有一番意味。从字面上看,“收却”与“落照红”是同时发生的动作,而纵览全词,则可体味出这两者其实有着暗示的因果关系,即因“落照红”而“收却纶竿”,无须多言,便道出了黄昏中渔人逍遥自得,不假他求,这种自由自在的情绪,为整篇作品奠定了基调,又与下句的描述前后呼应。“秋风宁为剪芙蓉”承接上句,由落照的色彩写到秋风的声响,由人之主体写到荷花之喻体,仍然是从细节着手,以拟人的手法,描述飒飒秋风之凉意吹飘,不求他物,只为了能轻轻地摆动水中那一簇簇绝美的荷花。此处着一“宁”字,赋予了秋风人的性情与品格,出奇地于平和中凸现词人强烈的感情。勾勒完风物,“人淡淡,水蒙蒙,吹入芦花短笛中”一句抛出一个空远淡漠的远景,人影稀,烟水蒙,笛音轻,纳兰将他的山泽鱼鸟之思寄托于词中,点明主旨,道出了渔人悠然自得,逍遥自在的情趣。
夕阳西斜、晚霞烂漫,飒飒秋风,烟雾蒙蒙,时人称纳兰题画诗词有种“烟水迷离”之感,从这首小令的诗情画境中也可见一斑。全词格高韵远,极缠绵婉约之致。
此诗通过描写诗人在流放途中所见的景物及所想象的意象,借景抒情,引用一则“雁过梅岭”的奇妙传说,再结合自己当前的处境,抒发了诗人对官场坎坷的慨叹和思念家乡的感情。全诗情调低回婉转,感情真挚动人,诗旨在写“愁”,全篇却未着“愁”字,情致凄婉,愁绪满怀,以情布景,又以景衬情,使情景融合,传情达意,因而情真意切,动人心弦。
“阳月南飞雁,传闻至此回。”开头两句写诗人看到的景象和由此联想到的事情。大庾岭有十月北雁南归至此,不再过岭的传说。诗人怀乡的忧伤涌上心头,悲切之音脱口而出。
接下来诗人想到自己的处境: “我行殊未已,何日复归来。”大雁能够在这里停下来和诗人还要继续南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由此引发诗人无限的伤感,大雁尚且按时可以飞回北方,诗人自己却不知何时才能回归,表达了诗人留恋与不舍的悲戚心情。由雁而后及人,诗人用的是比兴手法。两两相形,沉郁、幽怨,人不如雁的感慨深蕴其中。这一鲜明对照,把诗人那忧伤、哀怨、思念、向往等等痛苦复杂的内心情感表现得含蓄委婉而又深切感人。
人雁比较以后,五六两句,诗人又点缀了眼前的景色:黄昏到来,江行初落,水面平静得令人寂寞,林间瘴气缭绕,一片迷蒙。这景象又给诗人平添了一段忧伤。因为江行落去,江水尚有平静的时候,而诗人心行起伏,却无一刻安宁。丛林迷暝,瘴气如烟,故乡何在,望眼难寻;前路如何,又难以卜知。失意的痛苦,乡思的烦恼,面对此景就更使他不堪忍受。
恼人的景象,愁杀了这位落魄南去的逐臣,昏暗的境界,又恰似他内心的迷离惝恍。因此,这二句紧接上二句的抒情,转承得实在好,以景衬情,渲染了凄凉孤寂的气氛,烘托出悲苦的心情,使抒情又推进一层,更加深刻细腻,更加强烈具体了。
“明朝望乡处,应见陇头梅。”这两句是说,明晨登高望乡之处,理应见到岭头初绽的梅花。
最后两句,诗人又从写景转到抒情。他在心中暗暗祈愿:明晨踏上岭头的时候,再望一望故乡吧!虽然见不到它的踪影,但岭上盛开的梅花总是可以见到的!《荆州记》载,南朝梁时诗人陆凯有这样一首诗:“折梅逢驿使,寄与陇头人,江南何所有,聊赠一枝春。”显然,诗人暗用了这一典故,虽然家不可归,但他多么希望也能寄上一枝梅花,安慰家乡的亲人啊!
整首诗通过描写见到的景物,委婉而深切地抒发了诗人内心饱含的被贬痛苦以及思念家乡的忧伤。全诗写的是“愁”,却未着一“愁”字。尽管如此,诗人还是表达出愁绪满怀,凄恻缠绵。这首诗正是在道景言情上别具匠心。全诗情景交融,用词考究,思乡之忧伤与行程之艰难紧密结合,表达了强烈的哀伤与沉痛之意,情真意切,感人肺腑。
全诗含蓄深厚,曲折别致,独具匠心,耐人寻味。这首送别诗,不写离亭饯别的依依不舍,却更进一层写冀望别后重聚。这是超出一般送别诗的所在。开头隐去送别情景,以“送罢”落笔,继而写别后回家寂寞之情更浓更稠,为望其再来的题意作了铺垫,于是想到春草再绿自有定期,离人回归却难定。惜别之情,自在话外。意中有意,味外有味,真是匠心别运,高人一筹。
诗的首句“山中相送罢”,在一开头就告诉读者相送已罢,把送行时的话别场面、惜别情怀,用一个看似毫无感情色彩的“罢”字一笔带过。这里,从相送到送罢,跳越了一段时间。而次句从白昼送走行人一下子写到“日暮掩柴扉”,则又跳越了一段更长的时间。诗人在把生活接入诗篇时,剪去了在这段时间内送行者的所感所想,都当作暗场处理了。
对离别有体验的人都知道,行人将去的片刻固然令人黯然魂消,但一种寂寞之感、怅惘之情往往在别后当天的日暮时会变得更浓重、更稠密。在这离愁别恨最难排遣的时刻,要写的东西也定必是千头万绪的;可是,诗只写了一个“掩柴扉”的举动。这是山居的人每天到日暮时都要做的极其平常的事情,看似与白昼送别并无关连。而诗人却把这本来互不关连的两件事连在了一起,使这本来天天重复的行动显示出与往日不同的意味,从而寓别情于行间,见离愁于字里。读者自会从其中看到诗中人的寂寞神态、怅惘心情;同时也会想:继日暮而来的是黑夜,在柴门关闭后又将何以打发这漫漫长夜呢?这句外留下的空白,更是使人低回想象于无穷的。
“春草明年绿,王孙归不归”从《楚辞·招隐士》“王孙游兮不归,春草生兮萋萋”句化来。但赋是因游子久去而叹其不归,这两句诗则在与行人分手的当天就惟恐其久去不归。唐汝询在《唐诗解》中概括这首诗的内容为:“扉掩于暮,居人之离思方深;草绿有时,行人之归期难必。”而“归期难必”,正是“离思方深”的一个原因。“归不归”,作为一句问话,照说应当在相别之际向行人提出,这里却让它在行人已去、日暮掩扉之时才浮上居人的心头,成了一个并没有问出口的悬念。这样,所写的就不是一句送别时照例要讲的话,而是“相送罢”后内心深情的流露,说明诗中人一直到日暮还为离思所笼罩,虽然刚刚分手,已盼其早日归来,又怕其久不归来了。前面说,从相送到送罢,从“相送罢”到“掩柴扉”,中间跳越了两段时间;这里,在送别当天的日暮时就想到来年的春草绿,而问那时归不归,这又是从当前跳到未来,跳越的时间就更长了。
王维善于从生活中拾取看似平凡的素材,运用朴素、自然的语言,来显示深厚、真挚的感情,令人神远。这首《山中送别》诗就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