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篇为行役塞上之作。词中抒发了关塞行役中的“边愁”及词人的兴亡之感。
词作由冷冷水声起兴。用“冷冷”形容流水的清脆悠扬,自是十分精当,化用了陆机《招隐诗》中的名句“山溜何冷泠,飞泉漱鸣玉”,也就十分自然。然而唐刘长卿曾作过一首《听弹琴》诗,里面也有“冷冷”二字:“冷冷七弦上,静听松风寒。古调虽自爱,今人多不弹”。可见这“冷冷”既可以形容流水,亦可以描述琴声。此处词人正是由潺潺的流水声联想到泠泠的琴声,从而发出“谁是知音者”的疑问。
“如梦前朝何处也,一曲边愁难写”,鸣琴一样的水声勾起的不仅仅是知音难觅的慨叹,还有前朝如梦、边愁难写的无端意绪、种种悲感。至此,整个上阕,都是从听觉上引来的愁情落笔。
下阕转而从视觉、从眼前景上进一步渲染这种愁情。“极天关塞云中,纳兰只能与大雁”,“极天”言关塞之远,“云中”谓关塞之险,皆出之于夸张之辞。这样险要的边关之地,自然是极其寥廓辽远的。“唤取红襟翠袖,莫教泪洒英雄”,结尾二句,由辛弃疾《水龙吟·登建康赏心亭》中词句“倩何人,唤取红巾翠袖,揾英雄泪”化出,自然浑成,表达了难以名状的孤独寂寞的情怀,深切感人。
该词抒发了词人关塞行役中的“边愁”,并将此愁书于壁上。上片由水声泠泠起笔,慨叹知音难觅、前朝如梦,这是落笔于听觉上激发的愁情。下片写景后抒发感情,从视觉及眼前景更深层地渲染这种愁情,自然流畅,感叹孤独寂寞的情怀难以言明。全词气韵苍凉,表达了词人“英雄寂寞”的情怀。
本文是敦煌曲子词中的一首早期民间词作,写的是男女间的爱情盟誓。为了表达对爱情的坚贞不渝,全词一共使用了六种自然景物和非现实现象表达了主人公的愿望。在主人公眼中,爱情与山河同在,与日月共存,夸张又不过分地强调了爱情的永固。此词圆熟流丽,挥洒曲折,富于独创性的表现方式,使得这篇抒情之作成为唐朝诗苑中的一颗明珠。
特色之一是开门见山。
全词从感情的高峰上泻落,滚滚滔滔,一发难收。芙蓉帐里、鸳鸯枕上的这位女主人公,既贪恋云雨新欢的良宵,又不能不担心现实生活中女子常遭遗弃的不幸,两种感情的撞击一下子将她推向盟山誓海的峰巅。因而一落笔,感情便喷薄而出,并外化为开门见山的结构特点,晴日之下忽然轰雷四起,以高八度唱出“枕前发尽千般愿。”“发愿”即发誓,是唐代的俗语,也是至今仍活在江南一带的口头语。发愿本来已是庄重的表示,“发”而至于“尽”,“愿”有“千般”之多,更可看出女主人公感情的激动与态度的坚决。首句切入正题,同时又有着提纲契领、笼罩全篇的作用,以下七句所兴六事,便是从首句“发愿”这一源头上流出而形成的一条绵延不绝的感情的长河。
特色之二是博喻手法的运用。
为了表现对坚贞不渝的爱情的向往,词中广泛设喻。女主人公表示,除非六件不可能实现的事都成为事实,否则决不同意婚姻关系的解除。她举出的六件事是:青山烂,秤锤浮,黄河枯,白天同时见到参星和辰星,北头的斗柄转向南面,半夜里出现太阳。这和汉乐府民歌《上邪》的构思极为相似:“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在合,乃敢与君绝!”都是采用日常生活中习见的事物作比喻,“青山烂”与“山无陵”、“黄河枯”与“江水竭”,更是如出一辙,但这并不意味着《菩萨蛮》因袭《上邪》,而正好说明了它们都来自生活。正因为是来自生活,所以所用比喻尽管相似,却并不全同。“白日参辰现”与“三更见日头”,同“冬雷震震,夏雨雪”虽然都是从时间的角度立论,但前者着眼于昼夜,而后者着眼于四季。具体的写法也各有千秋:《上邪》以前后两个“绝”字相响应,五个比喻一气直下;《菩萨蛮》则以第一个“休”字引出五个比喻以后,略一顿挫,以“休即未能休”的让步副句以退为进,意思是即使以上五种假设都成为事实,要遗弃(即所谓“休”)我,也还是办不到的,从而在更高的层次上提出了“且待三更见日头”的新的假设。此词由于紧紧围绕着“不能休”这一中心取譬设喻,所以“群言虽多,而无棼丝之乱”(《文心雕龙·附会》)。众辞辐辏,如大弦小弦嘈嘈切切,似大珠小珠跌落玉盘,响起的是一片繁富而又和谐的乐音。
特色之三是具有民歌的情调与风格。
文人笔上的“柔情似水,佳期如梦”的纤细情感,蕴藉含蓄、欲说还休的委婉的表达方式,以及反复推敲、精雕细琢的炼字造句的功夫,与这首词是无缘的。此词抒发的是天籁之声,大胆,热烈,奔放,率直。意在夸张,不惜夸大其辞(如“枕前发尽千般愿”句);为了强调,比喻的运用层见叠出;在用字上也不避重复,三用“休”字,二用“面”字、“日”字,“且待”两见而又用了“直待”。这些无不表现民间歌谣拙朴、自然的本色。南朝民歌《大子夜歌》说:“不知歌谣妙,声势由口心。”所谓“声势由口心”,是说民间歌谣独特的风情格调的形成,是由于心有所感,以口写心。这大概就是这首《菩萨蛮》语浅情深、似拙而巧,成为一首好词的奥秘。
这首曲子词落笔惊风,造势遒迈,且没有文士词幽婉曲折的风致与含蓄蕴藉的神韵,完全是情思所致,任意挥洒,恰似长河东流,浩浩汤汤。全词热烈大胆,奔放直率,似拙而新,语浅情深。首句切入正题,起着提纲挈领、总揽全篇的作用,以下七句所列举六种自然景物和非现实现象(青山、水面、黄河、参辰、北斗、日头),便是从首句“发愿”这一源头上飞流直下而形成的一条绵延不绝的情感河流。其想象是宏阔而丰富的,想象的空间由地及天,想象的对象由山河到星日,以世间最雄伟的景物来比拟爱情,把爱情鲜活的生命与永恒的天地日月相提并论,形成一种奇妙而合理的类比推理:青山不会烂,水面上浮不起秤锤,黄河不会干枯,参星和辰星不会在白昼出现,北斗不会转到南面,三更半夜不会见到日头,爱情也因此绵绵无绝期。作者从反面下笔,如此类推,可谓悖理而合情、无理而曼妙,从而收到与《上邪》殊途同归、异曲同工之效果。
上片两句:“万里飞霜,千林落木”,对偶互文,说万里、千林,都在飞霜中枝零叶落,总写秋天大地;“寒艳不招春妒”,收缩到红叶,红叶是寒天中唯一的浓艳之色,它与春风、春花不同时,不可能为它们所妒。三句直从秋天写到红叶,似乎专在咏物;但秋风横扫万里,其实是亡国后江山、士林备受摧残的写照。红叶可以象征遗民,“春”又是在新朝的富贵场中得意的人物的象征,寄托又极分明。这三句,已正面把红叶说尽。下面又从侧面再作生发。“枫落吴江冷”,是唐人崔信明的断句,枫叶经秋变红,故用这一典故,接以“枫冷吴江,独客又吟愁句”。“独客”表面指崔,实际是自指;“又吟愁句”,流露主观感情,由咏物到写人。物、人交错、化合,目的是求若即若离,主客融成一气,不为咏物而咏物。这里是用这种手法,但脉络转接分明:“枫”承“寒艳”;“吴江”二字又引出“正船舣、流水孤村,似花绕、斜阳归路”两句。“归路”中停船于“流水孤村”之旁,正可挨村傍树;而在“斜阳”映照中远看似春花围绕的,又非红叶莫属。这是借描写停舟之景以烘托红叶。“甚荒沟、一片凄凉,载情不去载愁去”,用唐代宫女红叶题诗故事以写眼前红叶,是熟典活用:不正面承说御沟流红,有关双方获得美满姻缘的事,而说“荒沟”内一片凄凉景象,红叶不载情去,却载愁去。不再是写宫女故事,而是自写当时情境;但典故的影子仍在,红叶的影子仍在。一经活用,就化熟为生,化板为活。“载情”句的“情”,是原故事中男女间之情,但句中“载愁”的“愁”,却是词人自己的国亡家破、飘零失路之愁。句中“载情”是宾,“载愁”是主。意谓若欲题于红叶,托荒沟流水载去的,亦只有无限深愁而已。“载情不去”,为“不载情去”的倒文。从主观方面说,是今已无“情”可供托载,表现出来却成为问沟水为何不与我载情去而载愁去,愈婉转,愈沉痛。
上片从红叶写到人,下片则从人写到红叶。“长安谁问倦旅”,以一疑问句领起写人。“羞见衰颜借酒,飘零如许”,又用自己烘托红叶。上句用郑谷《乖慵》诗“愁颜酒借红”,藏“红”字;加上“羞见”、“飘零”,以增曲折哀叹之意,便切遗民身世。“谩倚新妆,不入洛阳花谱”,又承上句“飘零”一词的双关,转到写红叶,脉络亦分明;指出秋叶虽红,终不是花,终不会为只爱春花的常人所赏,不能载人《花谱》。“洛阳”、“新妆”,皆暗指牡丹:牡丹为洛阳名花;不入《花谱》,即是不挂新朝朝籍、不得富贵的隐喻。“谩倚”是对“新妆”的唾弃,即是勉励红叶不要去羡慕、效法春花,也即是隐喻遗民们不要去羡慕、效法新贵。红叶既不能追随春花,它受秋天“回风”的吹送,也只能在酒人的樽前“起舞”最为合适,因为酒人的“醉貌”可与红叶的颜色互相映照,酒人的身世也可能就同于红叶的遭际。“尽化作、断霞千缕”,写风中落叶众多,一经“起舞”,艳红的颜色就可化为千缕断霞,红叶的这一光彩,也即是遗民们的丹心碧血,他们哀思故国的返照回光,他们忍受风霜、保持坚贞气节的光辉节概。红霞成为“断霞”,可知无法回天,也即无力复国。那么,“记阴阴、绿遍江南,夜窗听暗雨”。只好牢记江南听雨、夏木阴阴的季节,也即只好牢记南宋亡国前尚存半壁河山的偏安时期。着一“暗”字,则当时已入衰残之境,呼应“断”字,使结语呜咽缠绵。自“谩倚”以下,句句写红叶,又句句比遗民。
全词围绕红叶,扣紧题目,不避犯“正位”;但人、物关合,义兼比兴,写得不粘不脱,凄惋沉痛,感染力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