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衰矣,须富贵何时?富贵是危机”三句直接驳斥儿子用以阻止词人引退的理由,有针锋相对之势。词人的儿子认为词人此时的官位还不够,积蓄的俸禄还不足以购买丰厚的田产,言下之意希望父亲能继续升官,而词人劈头便说:“吾衰矣。”儿子以富贵为念,词人便以富贵的时机、富贵的忧患来回应。“暂忘设醴抽身去,未曾得米弃官归。穆先生,陶县令,是吾师”五句全是用典,故事的主人公有两个,穆生和陶渊明。西汉楚元王刘交以穆生、白生、申公三位贤士为中大夫、礼贤下士,席上专为不喜饮酒的穆生设醴,其孙刘戊继任为王后忘了设醴。穆生看出楚厉王怠慢背后潜伏的危机,毅然辞官。陶渊明曾当任彭泽县令,因为不愿意以五斗米的官俸而低头向乡里的小人,便辞官而去,在农村种地,不求闻达。词人直言要以穆生和陶渊明为师,有及时归隐、远离官场的意思,与儿子希望自己继续留在官场,等待词人以后富贵的想法背道而驰。
“待葺个园儿名‘佚老’,更作个亭儿名‘亦好’”两句都在第三字后断开,造成了节奏和语意上的奇峭。作者不仅想到了归隐,而且连归后闲居处的亭、园的名字都想好了。“闲饮酒,醉吟诗”两句概括了理想的生活状态,“千年田换八百主,一人口插几张匙”两句引用禅语和谚语,说明人生苦短,眼前占有的身外之物都不能长久,不如看淡。“便休休,更说甚,是和非”三句不仅否认了富贵,而且否认了满足与不满足。
上片说做官的道路危机四伏,要以穆先生、陶县令这些以前的贤人为师,早点隐退,不要期待功名富贵,言外之意包含对朝廷不能用抗战志士的不满。下片想象归隐田园、饮酒吟诗的乐趣。整首词的语言看似平实通俗,实际上却贯穿各种典故和对前人作品句子的化用。通过给儿子讲述道理,把辛弃疾正直不阿、洁身自好的形象体现出来。
此诗抒写了作者回首一年前签订《马关条约》之往事时的哀痛心情,表达了作者盼望祖国统一的强烈愿望。全诗语句警拔,撼人心魄,鲜明地体现了当时的时代精神,具有珍贵的艺术价值和史料价值。
“春愁难遣强看山”,貌似平淡,其实蕴含的情感特别丰富。这一句诗中,作者化用的或许正是唐代诗人杜甫《春望》的诗意:“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杜甫写的是安史之乱时,春天依旧,山水依旧,但国家支离破碎,人民流离失所。春天本是一年中最美好的季节,草绿林青,百花争艳,连春山也显得格外妩媚。而此时的丘逢甲却再也没有闲情逸致去欣赏春景。为了排遣内心的愁闷,他强迫自己打起精神去“看山”。一个“愁”字写出了诗人无时无刻不在为国事担忧愁闷。但“看山”也并没有让自己的心情好起来,登高眺远,那让他心惊的挥之不去的往事此时又清晰地浮现在眼前,作者禁不住悲情满怀、怆然泪下。
“往事惊心泪欲潸”,道出了起句中“强”字的答案,杜甫“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的诗句也直接化用其中。杜甫诗意是,连花也为国家的动荡不安而伤心落泪,鸟也为人民的痛苦而惊心动魄。无情的花草禽鸟都为时局黯然神伤,诗人内心的痛苦自然不须多说。“往事惊心泪欲潸”,一方面渲染了“春愁”的分量,另一方面又暗中悬疑,欲露又止,将吐还吞。如果说诗的前两句还没有点明春愁的具体内容的话,那正是诗人为后两句蓄势,为后面感情的喷涌而出作渲染。
“四百万人同一哭,去年今日割台湾。”这两句用逆挽句式描述了“去年今日”台湾被割让时,四百万台湾人民同声痛哭,俯地悲泣的情景。作者始终未能忘记前一年春天发生的那件令人痛心疾首的往事。台湾本是中国的神圣领土,作者生于斯、长于斯,想不到满清政府竟将台湾同胞世代生息的故园割让给了日本。这是对台湾人民的无耻出卖,也是台湾人民的奇耻大辱,是一部惊心动魄的惨剧。
作者格外地标明时间——“去年今日”,就是由于这个日子对于他以及四百万台湾民众来说都是刻骨铭心的;“同一哭”道出了全体台湾同胞的共同心声,这是他们心底里发出的血泪呼喊,也是他们满腔爱国激情的强烈迸发。这一催人泪下的情景生动地表明了全体台湾人民是热爱祖国的,台湾是祖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由于前两句的蓄势,后两句才一纵到底,略无滞碍,给人以强大的感染力和震撼力。
诗的后两句也解释了前两句伤情的原因。“情能移景,景亦能移情”(吴乔《围炉诗话》)。当时作者被迫离开故乡,看见大陆的春山,联想起故乡台湾的青山绿水——那片被日寇侵占的土地,触景伤怀。春愁难遣,看山落泪,正表现了作者对祖国和故乡山水的热爱。
这首诗语言朴实无华,但具有震撼人心的艺术力量,主要是由于作者与自己的人民同呼吸,共爱憎,泪洒在一起。“感人心者,莫先乎情。”此诗虽然只有短短二十八字,却真实而强烈地表达了全体国人的共同情感和心声,包含着作者爱国爱乡,盼望祖国统一的强烈愿望,感人至深,因而成为传诵一时的名篇。
第一章描述所牧牛羊之众多,开章劈空两问,问得突兀。前人常指“尔”为“牛羊的所有者”,不妥:“所有者”既有牛羊,竟还会有“谁”疑其“无羊”,那是怪事。倘指为奴隶主放牧的奴隶,则问得不仅合理,还带有了诙谐的调侃意味。奴隶只管放牧,牛羊原本就不属于他。但诗人一眼看到那么多牛羊,就情不自禁高兴地与牧人扯趣:“谁说你没有羊哪?看看,这一群就是三百!”极为自然。劈空两问,问得突兀,却又诙谐有情,将诗人乍一见到众多牛羊的惊奇、赞赏之情,表现得极为传神。
许许多多牛羊集聚在一起,气象很壮观。倘若运用“羊来如云”“牛聚如潮”来比拟,当也算得形象了。但此诗作者不满足于此类平庸的比喻,他巧妙地选择了牛羊身上最富特征的耳、角,以“濈濈”“湿湿”稍一勾勒,那(羊)众角簇立、(牛)群耳耸动的奇妙景象,便逼真地展现在了读者眼前。这样一种全不借助比兴,而能够“状难写之景如在目前”(梅尧臣语)的直赋笔墨,确是很高超的。
第二、三章集中描摹放牧中牛羊的动静之态和牧人的娴熟技艺,堪称全诗写得最精工的篇章。“或降”四句写散布四近的牛羊何其自得:有的在山坡缓缓“散步”,有的下水涧俯首饮水,有的躺卧草间似乎睡着了,但那耳朵的陡然耸动、嘴角的细咀慢嚼,说明它们正醒着。此刻的牧人正肩披蓑衣、头顶斗笠,或砍伐着柴薪,或猎取着飞禽。一时间蓝天、青树、绿草、白云,山上、池边、羊牛、牧人,织成了一幅无比清丽的放牧图景。图景是色彩缤纷的,诗中用的却纯是白描,而且运笔变化无端:先分写牛羊、牧人,节奏舒徐,轻笔点染,表现着一种悠长的抒情韵味。方玉润《诗经原始》叹其“人物并处,两相习自不觉两相忘”,正真切领略了诗境之幽静和谐。待到“麾之以肱,毕来既升”两句,笔走墨移间,披蓑戴笠的牧人和悠然在野的牛羊,霎时汇合在了一起。画面由静变动,节奏由缓而骤,牧人的臂肘一挥,满野满坡的牛羊,便全都争先恐后奔聚身边,紧随着牧人升登高处。真是物随人欲、挥斥自如,放牧者那娴熟的牧技和畜群的训习有素,只以“麾之”二语尽收笔底。
全诗至此,已将放牧中的诗情画意写尽,收尾就很难。若还是从牛羊身上落笔,则不见好处。此诗收尾之奇,正在于全然撇开牛羊,而为放牧者安排了一个出人意外的“梦”境:在众多牛羊的“哞”“哶(即咩)”之中,牧人忽然梦见,数不清的蝗子,恍惚间全化作了欢蹦乱跳的鱼群;而飘扬于远处城头的“龟蛇”之旗(“旐”旗),又转眼间变成了“鸟隼”飞舞的“旟”旗——诗人写梦,笔下正是这样迷离恍惚,令人读去,果真是个飘忽、断续的“梦”。接着的“大人占之”几句,读者无妨将它读作画外音:“众维鱼矣,实维丰年;旐维旟矣,室家溱溱!”随着占梦者欣喜的解说,充塞画面的鱼群和旟旗,即又幻化成漫山遍野的牛羊(这正是放牧者的“丰收”年景);村村落落,到处传来婴儿降生的呱呱喜讯(这正是“室家”添丁的兴旺气象)。诗境由实变虚、由近而远,终于在占梦之语中淡出、定格,只留下牧人梦卧时仰对的空阔蓝天,而引发读者的无限遐想。这由实化虚的梦境收束,又正有梅尧臣所说“含不尽之意于言外”之妙。
综观全诗,可以看出:作诗不借比兴而全用赋法,只要体物入微、逼真传神,一样能创造高妙的诗境。此诗不仅描摹精妙,而且笔底蕴情,在展现放牧牛羊的动人景象时,又强烈地透露着诗人的惊异、赞美之情,表现着美好的展望和祈愿。一位美学家说:“使情趣与意象融化到恰到好处,便是达到最高理想的艺术。”不必说《小雅·无羊》就一定达到了这种“理想”境界,但也已与此境界相去不远。
这首诗主要写景,景中含情,反映了作者当时欢乐心情,也表现了他厌恶俗务、热爱自然的情趣。
清晨,诗人准备启程了。东风多情,雨声有意。为了诗人旅途顺利,和煦的东风赶来送行,吹散了阴云;淅沥的雨声及时收敛,天空放晴。“檐间积雨”,说明这场春雨下了多日,正当诗人“欲山行”之际,东风吹来,雨过天晴,诗人心中的阴影也一扫而光,所以他要把东风视为通达人情的老朋友一般了。出远门首先要看天色,既然天公作美,那就决定了旅途中的愉悦心情。
出得门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迷人的晨景:白色的雾霭笼罩着高高的山顶,仿佛山峰戴了一顶白丝绵制的头巾;一轮朝阳正冉冉升起,远远望去,仿佛树梢上挂着一面又圆又亮的铜钲。穿山越岭,再往前行,一路上更是春光明媚、春意盎然。鲜艳的桃花,矮矮的竹篱,袅娜的垂柳,清澈的小溪,再加上那正在田地里忙于春耕的农民,有物有人,有动有静,有红有绿,构成了一幅画面生动、色调和谐的农家春景图。
雨后的山村景色如此清新秀丽,使得诗人出发时的愉悦心情有增无减。因此,从他眼中看到的景物都带上了主观色彩,充满了欢乐和生意。野桃会“含笑”点头,“溪柳”会摇摆起舞,十分快活自在。
而诗人想象中的“西崦人家”更是其乐无比: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田间小憩,妇童饷耕;春种秋收,自食其力,不异桃源佳境。这些景致和人物的描写是作者当时欢乐心情的反映,也表现了他厌恶俗务、热爱自然的情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