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长干,属长干里,遗址在今南京市南,靠近长江边。长干曲,乐府杂曲歌辞名,内容多写长干里一带江边女子的生活和情趣。崔国辅的《小长干曲》内容也如此。
这是一首表现古时江南青年男女对爱情执着追求的小诗。全诗风格清新,语言晓畅,于平淡自然中见含蓄委婉,很耐人寻味。
“月暗送湖风”,诗一开头,即点明时间是夜晚,地点是湖滨。月暗,不是没有月光,而是月色暗淡;湖风用“送”,带有舒展、爱抚的感情色彩,切合小伙子此时的感受。因为他很兴奋、很欢快,湖风吹到他的身上就显得特别轻柔,好像大自然特意为他送来的一般。这一句五字,勾出了一幅月色朦胧、湖风轻拂的艺术画面,造成了一种优美而颇具神秘色彩的环境气氛。
在这富有诗情画意的水乡湖滨,一位年轻人,踏着月色,沐着凉风,急忙忙、兴冲冲地走着。但是夜色暗淡,道路难辨,走着走着,突然路被隔断了。“相寻路不通”,侧面点出了菱湖之滨的特点:荷塘满布,沟渠纵横,到处有水网相隔。这个小伙子事先并未约会,只因情思驱使,突然想会见自己的恋人。一个“寻”字,传出了其中消息,使整个画面活了起来。
正在焦急踌躇之际,优美动听的菱歌吸引了小伙子的注意,他侧耳谛听,仔细辨别是谁的歌声。彻,本为不尽之意,这里用来形容菱歌的时断时续,经久不息,同时也描摹出歌声的清脆、响亮。姑娘们用歌声表达对生活的热爱和对幸福的憧憬,读者能从这歌声中想象出那采菱姑娘天真活泼、娇憨可爱的神情。
听着听着,小伙子又眉开眼笑了,知道自己的意中人,就在那不远的荷塘中。“知”字十分传神,不仅表现了小伙子心情由焦急到喜悦的变化,而且点明小伙子对姑娘了解得非常透,甚至连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非常熟悉。读者正可从其知之深推测其爱之切。
全诗在结构上符合起承转合的特点。首句以“月暗送湖风”起兴,开门见山,交代了事情的大致时间和起因。次句“承”,承接首句,陷入“相寻”却“路不通”的窘境。三句“转”,菱歌不停辍,反复吟唱,进而打破“相寻路不通”的僵局。末句“合”,合拢全诗,发现那人在荷塘边,豁然开朗。
短短的一首抒情诗,能写出诗中主人公的形象和思想活动,并有起伏、有波澜,给人以层出不穷之感。若非巧思妙笔,匠心独运,恐怕难以达到这样的艺术境界。可见诗人的艺术功力。
此诗是作者托物寓怀的诗篇,借流莺暗喻自身,寄托身世之感,抒写自己漂泊无依、抱负难展、佳期难遇的苦闷之情。首联描写了流莺的飘荡无依,颔联指出流莺内心的苦闷,颈联写流莺的艰辛备尝,尾联才写到诗人自己。全诗咏物抒情,风格轻倩流美,情思深婉。
流莺,指漂荡流转、无所栖居的黄莺。诗的开头两句,正面重笔写“流”字。参差,本是形容鸟儿飞翔时翅膀张敛振落的样子,这里用如动词,犹张翅飞翔。漂荡复参差,是说漂荡流转之后又紧接着再飞翔漂泊。“度陌”、“临流”,则是在不停地漂荡流转中所经所憩,应上句“复”字。流莺这样不停地漂泊、飞翔,究竟是为什么呢?又究竟要漂荡到何时何地呢?诗人对此不作正面交代,只淡淡接上“不自持”三字。这是全联点眼,暗示出流莺根本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仿佛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控制着。用流莺的漂荡比喻诗人自己的辗转幕府的生活,是比较平常的比兴寓托,独有这“不自持”三字,融和着诗人的独特感受。诗人在桂林北返途中就发出过怅然的叹息:
“昔去真无奈,今还岂自知”(《陆发荆南始至商洛》)。“去真无奈”、“还岂自知”,正象是“不自持”的注脚。它把读者的思绪引向“漂荡复参差”的悲剧身世后面的社会原因,从而深化了诗的意境。
“巧啭岂能无本意,良辰未必有佳期。”颔联是说,美妙的鸣啭,怎么能没有本意?碰到了良辰,也未必就有佳期。
飘荡流啭,毕竟是流莺的外在特点,这三四两句,便进一步通过对流莺另一特点——“巧啭”的描写,来揭示它内心的苦闷。流莺那圆转美妙的歌声中分明深藏着一种殷切的愿望——希望在美好的三春良辰中有美好的期遇。然而它那“巧啭”中所含的本意却根本不被理解,因而虽然适逢春日芳辰也不能盼来“佳期”,实现自己的愿望。如果说,流莺的飘荡是诗人飘零身世的象征,那么流莺的巧啭便是诗人美妙歌吟的生动比喻。它的独特之处,就在于强调巧啭中寓有不为人理解的本意,这本意可以是诗人的理想和抱负,也可以是诗人所抱的某种政治遇合的期望。“岂能”、“未必”,一纵一收,一张一驰,将诗人不被人所理解的满腹委屈和良辰不遇的深深伤感曲曲传出,在流美圆转中有回肠荡气之致。可以说这两句诗本身就是深与婉的统一。
颈联承上“巧啭”,仍写莺啼。“风朝露夜阴晴里,万户千门开闭时。”这是“本意”不被理解、“佳期”不遇的流莺永无休无止的啼鸣:无论是刮风的早晨还是降露的夜晚,是晴明的天气还是阴霾的日子,无论是京城中万户千门开启或关闭的时分,流莺总是时时处处在啼啭歌吟。它仿佛执着地要将“本意”告诉人们,而且在等待着渺茫无尽的佳期。这一联是两个略去主、谓语的状语对句构成的,每句中“风朝”与“露夜”、“阴”与“晴”、“万户”与“千门”、“开”与“闭”又各自成对,读来别有一种既整饬又优美,既明畅又含蓄的风调。
尾联联系到诗人自身,点明“伤春”正意。“凤城”借指长安,“花枝”指流莺栖息之所。两句是说,自己曾为伤春之情所苦,实在不忍再听流莺永无休止的伤春的哀鸣,然而在这广大的长安城内,又哪里能找到可以栖居的花枝呢?初唐诗人李义府《咏乌》云:
“上林多少树,不借一枝栖。”末句从此化出。伤春,就是伤佳期之不遇;佳期越渺茫,伤春的情绪就越浓重。三春芳辰就要在伤春的哀啼中消逝了,流莺不但无计留春,而且连暂时栖息的一枝也无从寻找。这已经是杜鹃啼血般的凄怨欲绝的情境了。诗人借“不忍听”流莺的哀啼强烈地抒发了自己的“伤春”之情—— 抱负成空、年华虚度的精神苦闷。
末句明写流莺,实寓自身,读来既像是诗人对无枝可栖的流莺处境的关心,又像是诗人从流莺哀啼声中听出的寓意,更像是诗人自己的心声,语意措辞之精妙,可谓臻于化境。
这首诗开篇六句以神奇恍宕之笔,借古诗中常用的传书使者青鸟为喻,巧妙地交待了接到友人来书的事件。从“青鸟海上来”到“书留绮窗前’’,其间似虚似实,变幻曲折,想象奇妙。
“开缄”二句,承接上文,点明就里。“一笑”,见出诗人打开书后由疑虑转为快慰的心态变化;称元丹丘为“故人’’,说明二人交往已早,情谊深厚。下面二句交待来书内容。“深相勖”,见出勉励之切;“劳心曲”,见出忆念之深。这两句诗,将来书内容全部囊括,将元丹丘对诗人既勉励又忆念的一片深情表露无遗。
最后六句转从诗人一方着笔,写他对友人的真挚怀念。“离居”二句借“咸阳”代指长安,表明诗人在长安已滞留了三年之久;一个“秦草绿”,已暗寓诗人见春草而思友之意。“置书”二句用“引领不暂闲’’力状诗人翘首远望的神态,正面表现浓重而炽热的思友情感。最后两句写望而不见的怅惘之情。“浮云横远山”,境界迷蒙而苍茫,以此作结,含蓄蕴藉,无限愁思流溢于言语之外。
同时这首诗有两点需要注意。一是青鸟的形象及其在这首诗中的作用。青鸟是神鸟,是西王母的使者。传说在西汉时候,汉武帝看到一只青鸟飞来,然后,西王母就到了。在这首诗里,青鸟就充当了李白的好朋友的信使。诗人天真地想:从东方飞来的信使呀,你具体是从哪里飞来的呢?衔着一封信来,丢到我手里就飞走了。天边云里,不见了你的身影,只有那封信还是实实在在的。很显然,诗人从神话里借来青鸟的形象,让这个可爱的小精灵传递自己与好朋友之间的思念。于是这种思念就显得很美。
另一点要注意的是诗人的神态。是谁的来信呢?打开一看,是好朋友的,诗人由衷而笑。老朋友在信中一方面勉励诗人要克服困难,一定要在京城站稳脚跟;另一方面也表达了自己的思念之情。读着来信,诗人不禁想到自己在长安已经三年,芳草绿了又黄了,黄了又绿了。三年过去了,自己却不能和亲密好友相聚。遥望好友的方向,浮云、远山截断思念的路。
这里诗人的心情有一个先是开心后来忧伤的转化过程。接到友人的来信,知道是友人写的,无疑给在尘世中打拼的诗人以温暖的安慰。但诗人又被信中内容勾起了对以往美好时光的回忆。
总体来说,这首诗清新俊逸,舒卷自如,写情而不外露,写景而含深情,配以奇妙的想象和形象的画面,盎然有味。
“青梅”二句写又是残春天气,青梅煮酒,好趁时新,以闲笔入题。古人春末夏初时,好用青梅、青杏煮酒,取其新酸醒胃。“斗时新”,犹言“趁时新”。接下来,“东城”二句写抒情主人公春游时,与意中人不期而遇,欣喜之情,溢于言表。耿湋《寄司空曙李端联句》:“南陌东城路,春风几度过。”其后陆游亦有“看花南陌复东迁”之句(《花时遍游诸家园》)。
过片三句,描述两人相遇后的情景,“展香茵,叙情亲”写词人铺开了芳美的茵席,一起坐下畅叙情怀。其亲密无间,殷勤款洽,说明词人跟他的意中人缠绵深长的情爱。正由于词人能够跟这位意中人“叙情亲”,所以才动了他的非份之想:“此时拚作,千尺游丝,惹住朝云。“游丝”悠扬不定,若有还无,仿佛自己心中缥缈的春思,欲来还去。
“朝云”,喻意中人,亦用典暗示她那“旦为朝云,暮为行雨”的“巫山神女”的身伤。这三句是说词人这时甘愿化身为千尺游丝,好把那朝云牵住。可是,这柔弱袅娜的游丝,未必真能把那易散的朝云留住,这十二字中,有着“象外之象”,蕴含了丰富的潜信息:偶然的相会,短暂的欢娱,最终还是不可避免的离散;多少怅惘,多少怀思,尽不言之中了。
这首词感情深挚,虽写丽情,但不纤佻,而文笔纯净,有一种幽细、含蓄之美,是一首颇有品格的小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