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诗描绘了巳上人居处的僻静,环境的优美,对他的品格和才学予以赞叹。巳上人住在僻静的林间茅庵里,池上的白莲迎风而舞,像鹭鸶羽毛般轻盈。岩畔天门冬飘拂着青青的丝蔓。走过悠长而狭窄的林间小径,来到山的幽密深处,一间并不张扬的茅屋突然出现眼前,像是进入世外桃源的先兆一般,顿时使心胸为之豁然开朗。
杜甫来到这里不觉诗兴大发。小心翼翼,怀着崇敬的心情,缓缓步入屋内,置身其中,心中的诗情被无端地撩拨,一首新诗似乎将随之喷薄而出。那安卧于寂静林间的枕席,在绿树掩映下,似乎也带着葱茏的生意。主人置枕簟于林下,留他消夏,喝茶吃瓜,一坐就是大半天。茶叶与各种瓜果,就地取材,应有尽有,此刻以特殊的形式在小巧的木桌上栖息。品茶餐果,享用天然,被世俗浸润已久的心灵,正被一丝丝唤醒,自然以最简单和质朴的方式昭示了其原初的存在,它的美好充满芳香。不远处溪流淙淙而过,习习的凉风,扑面而来,使原本激越的心瞬间变得沉静。
圣洁的莲花在风中摇曳,恰似挥着白羽的智者,在指点人生的迷津。天门冬,山间随处可见的藤蔓植物,随心尽兴,伸展着长长的绿色手臂,尽情将青翠挥洒。作为后学,陪侍巳公左右,说道谈玄,内心忽觉自愧,自己并非是许询那样的人物,而巳公如高僧支遁那样,以超越尘俗的智慧,以清音妙语开解蒙昧的人生《高僧传》载东晋高僧支遁讲《维摩经》,他每通释一义,居土许询无以设难;许询每设一难,支遁也不能再作通释。
杜甫与巳上人谈禅,称赞他造诣很高,简直像支遁一样,而自愧不如许询。这是客套话,但可看出他当时曾与学问僧有过交往,多少也懂得点佛学。
这首词,风格豪迈,苍劲有力,在自然朴素的描写中,不时有浓重之笔与用力之笔出现,平淡之中见奇伟。清人纪昀十分欣赏这首词,觉得它的豪壮之气并不逊于苏东坡。
上片开头说“赤壁矶头,一番过、一番怀古。”与苏轼的“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相比,复古词显得起势平淡,远不如苏词的气势雄伟;但戴词以朴素的叙述入题,倒也显得自然轻快。苏词中的周瑜形象,着墨较多,形象较鲜明;复古词写周郎,仅写他“气吞区宇”的英雄气概,别是一种写法。对赤壁大战场面的描绘,苏轼仅有“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一句;复古词则用浓墨重采,极力渲染气氛,艺术地再现这一惊心动魂的大战。“万骑临江貔虎噪,千艘列炬鱼龙怒”两句,用精工的对偶句,把战争的场面表现得淋漓尽致,生动、贴切地描绘出吴蜀联军的高昂士气,写出了火攻曹军时的翻江倒海之势。“貔虎”本指猛兽,比喻勇猛的军队。“鱼龙”指潜蛰江中的水族动物,杜甫《秋兴》诗有“鱼龙寂寞秋江冷”之句,在千艘列炬的大拼搏中,那些潜居江中的鱼龙,再也不会感到孤独,它们因为受到战火的威胁而感到怒不可当了。“卷长波、一鼓困曹瞒”句,刻画出波澜壮阔的中流水战,气势磅礴,与“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有异曲同工之妙,传神地描绘出曹军崩溃之快,周瑜取胜之速。词写到这里,陡然转折,用“今如许”三字提出问题:现在又怎样呢?这转折一问,问得很好,感慨苍茫,意味深厚。南渡之后,国势一日不如一日,复古将大半生目击心伤的国事,全含在这一问句中。
下片“江上渡,江边路。形胜地,兴亡处”数句,写赤壁矶附近的山川形胜,迫怀赤壁之战的遗迹。词人认为建安十三年发生在这里的一次战斗,是两军决定存亡的一次战斗。如今看到这些遗迹,自己得到的深切感受,真胜过读历史书籍。下面又将话题一转,抒写词人忧国伤时的感慨:“几度春风吹世换,千年往事随潮去”。东风吹,光景移,由三国至今,改朝换代的事已经发生不只一次了,历史的往事已经随江潮而逝去,这是历史的规律。千古风流人物,也随着滚滚东流的长江而流逝了,现在又有谁能收拾祖国残破的山河啊!下片的结穴处,词人向道旁杨柳发问:问道旁杨柳在为谁生春,为谁摇动金色的柳条。言下之意是,由于自己感时伤世,面对“春风杨柳万千条”的美景,再也无心观赏了。这与杜甫的《哀江头》“江头宫殿锁千门,细柳新蒲为谁绿”以及姜夔《扬州慢》结穴处的“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是同一种手法,都是以无心观赏美景来抒写作者的时代感伤。
当然,苏轼是宋代一代词坛巨匠,后人再写《赤壁怀古》,要想获得读者的赞许,的确有些困难,戴复古写这阕词,也难免有望洋生叹的感觉。
此曲前三句写现实之景、历史之思。“江南倦客登临,多少豪雄,几许消沉。”这支曲整体透着一种沉重的悲凉之感,起句“江南倦客登临”便初露端倪。“倦客”意味疲倦于游宦之人,加上“江南”二字,明确宦游的地点。乔吉是太原人,后寓居杭州,一生四海漂泊,故以“江南倦客”自称,而“倦”字正显示了他对于这种漂泊生活的倦怠。“多少豪雄,几许消沉”,眺望着毗陵的夜景,作者陷入了深思。过往的历史中有多少英雄豪杰,如今都已经“消沉”。这两句从现实之景转人历史之思,一下子拓宽了曲子的境界。
中间三句援引两个典故。“今日何堪,买田阳羡,挂剑长林。”曲中援引了历史上两个著名的典故。“买田阳羡”是用苏轼典,苏轼一生仕途坎坷,被贬谪之后终于悟出世事皆虚幻的道理,到晚年再不倾心于官场,只求在田园中度过余生。人生如梦,曾经的美好最终也难逃过历史尘埃的掩埋,这也是古往今来仁人志士共同的心绪和愤慨。“挂剑长林”,是用季札典,也有说乔吉此句是化用晋代许逊挂剑长松的典故。如此饵释似乎与上句更为相符,与整首曲的基调也更为呼应。
末尾几句写他人富贵,自己生命如流,倍感凄凉。“霞缕烂谁家昼锦,月钩横故国丹心”,这两句对仗工整。“昼锦”则是用来比喻朝霞,作者在“霞缕烂”和“昼锦”之间,插入“谁家”二字,一下子使自己与这种富贵、耀眼的景象隔绝,这富贵不过是别人家的,与自己毫无一丝关系。朝霞已去,夜晚到来,残月如钩,“故国丹心”句是化用周密《一萼红》,谓岁月如梭,人鬼殊途,对故国的一片丹心都是过去式了。窗影深深,夜已经深了,灯火也归于黯淡。遥望窗外,山野间“磷火青青,山鬼喑暗”。残灯喻指毕命之灯,一切的一切最终都将化为泡影,都逃不过生死天命,让人倍感凄凉和肃然。
乔吉那些表达归隐之心的作品是他寻找解脱和心灵慰藉的产物,这首曲进一步展现了他内心对于一生漂泊、无法超脱命运的痛苦。诗歌这种艺术形式只有和诗人内心深处的灵魂结合才具有审美的意义,而乔吉的散曲便很好地做到了这一点。通过阅读这支小令,读者可以清楚地感受到作者内心深处的痛苦和感伤,他清楚地看着这个现实,却一直无法接受,这也是其痛苦和矛盾的根源。
这首诗写诗人听筝时的音乐感受,其格局和表现技巧别具一格,别有情韵。
首句“抽弦促柱听秦筝”,“抽弦促柱”点出弹筝的特殊动作。忽疾忽徐、时高时低的音乐声,就从这“抽弦促柱”变化巧妙的指尖端飞出来,传入诗人之耳。诗人凝神地听着,听之于耳,会之于心。“听”是此诗的“题眼”,底下内容,均从“听”字而来。
诗人听筝最突出的感受是“无限秦人悲怨声”,诗人由秦筝联想到秦人之声。据《秦州记》记载:“陇山东西百八十里,登山巅东望,秦川四五百里,极目泯然。山东人行役升此而顾瞻者,莫不悲思。”这就是诗人所说的“秦人悲怨声”。诗人以此渲染他由听筝而引起的感时伤别、无限悲怨之情。下面围绕“悲怨”二字,诗人对筝声展开了一连串丰富的想象和细致的描写。
“似逐春风知柳态,如悲啼鸟识花情。”诗人巧妙地把弦上发出的乐声同大自然的景物融为一体,顿时使悲怨的乐声,转化为鲜明生动的形象。那柳条摇荡、柳絮追逐、落英缤纷、杜鹃绕啼的暮春情景,仿佛呈现于读者的眼前;春风、杨柳、花、鸟,情怀毕露,更加渲染出一片伤春惜别之情。
“抽弦促柱”之声的变化,又唤起诗人更加奇妙的联想:“谁家独夜愁灯影?何处空楼思月明?”上一联写大自然的景物,这一联则写人世的悲欢,更加真切感人。“独”、“空”两字,尤使画面显得分外凄清,增加了盼子思夫、离愁别恨的分量。“愁灯影”、“思月明”,含蓄蕴藉,耐人寻味:灯前别无他人,只看到自己的影子,可见何等孤独,不能不“愁”。楼头没有亲人,只见明月高悬,可见何等空荡,不能不“思”。这两处倘若写作“愁灯下”、“思离人”,就索然无味了。这一联用暗喻,且用“谁家”、“何处”疑问句式,不仅显得与上一联有参差变化之美,而且更能激起想象的翅膀,让各人按自己的生活体验,从画面中去品尝筝声所构成的美妙动人的音乐形象。
以上两联所构成的形象,淋漓尽致地描摹出筝声之“苦”,使人耳际仿佛频频传来各种惜别的悲怨之声。筝声“苦”,如果听者也怀有“苦”情,筝弦与心弦同声相应,那么就愈发感到苦。诗人柳中庸正是怀着苦情听筝的。
这首描写筝声的诗,着眼点不在表现弹奏者精湛的技艺,而是借筝声传达心声,抒发感时伤别之情。诗人展开联想,以新颖、贴切的比喻,集中描写筝弦上所发出的种种哀怨之声。诗中重点写“声”,却又不直接写“声”,没有用一个象声词。而是着力刻画各种必然发出“悲怨声”的形象,唤起读者的联想,使人见其形似闻其声,显示了“此时无声胜有声”的艺术效果。
此诗主题在于忧谗忧谤,同时揭露了谗言惑国的卑鄙行径。作者应是饱受谗言之苦,全诗写得情感异常激愤,通篇直抒胸臆,毫无遮拦。起调便是令人痛彻心肺的呼喊:“悠悠昊天,曰父母且。无罪无辜,乱如此幠。”随即又是苍白而带有绝望的申辩:“昊天已威,予慎无罪!昊天泰幠,予慎无辜!”情急愤急之下,作者竟无法用实情加以洗刷,只是面对苍天,反覆地空喊,这正是蒙受奇冤而又无处伸雪者的典型表现。
二、三两章,情感稍缓,作者痛定思痛后对谗言所起,乱之所生进行了深刻的反省与揭露。在作者看来,进谗者固然可怕、可恶,但谗言乱政的根源不在进谗者而在信谗者,因为谗言总要通过信谗者起作用。谗言如同鸦片,人人皆知其毒性,但它又总能给人带来眼前的虚幻的快感。因此,如果不防患于未然,一旦沾染,便渐渐使人产生依赖感,最终为其所害,到时悔之晚矣。作者在第四章中的描述实际上说明了一个道理:天子的独特处境、地位使其天生地缺乏这种免疫力。故与其说刺小人,毋宁说在刺君子。可谓深刻至极。此二章句句如刀,刀刀见血,将“君子信谗”的过程及结局解剖得丝丝入扣,筋骨毕现。“盗言孔甘,乱是用餤”是送给后世当政者的一付清醒剂。盖因听谗者比之进谗者责任更大,故先刺之。可见愤激的情感并未使作者丧失理智。
四、五两章,形同漫画,又活画出进谗者阴险、虚伪的丑陋面目。他们总是为一己之利,而置社稷、民众于不顾,处心积虑,暗使阴谋,欲置贤良之士于死地而后快。但险恶的内心表现出来的却是花言巧语、卑琐温顺,在天子面前,或“蛇蛇硕言”,或“巧言如簧”。作者的描绘入木三分,揭下了进谗者那张赖以立身的画皮,令人有“颜之厚矣”终不敌笔锋之利矣的快感。
末章具体指明进谗者为何人。因指刺对象的明晰而使诗人的情感再次走向剧烈,以至于按捺不住,直咒其“既微且尰”,可见作者对进谗者的恨之入骨。那“居河之麋”的交待,使读者极易联想起躲在水边“含沙射影”的鬼蜮。然而,无论小人如何猖獗,就如上章所言“跃跃毚兔”,最终会“遇犬获之”。因为小人的鼠目寸光,使他们在获得个人利益的同时,往往也将自己送上了绝路。从这个角度看,作者不仅深刻地揭露了进谗者的丑恶,也清醒地看到了进谗者的可耻下场。
此诗虽是从个人遭谗人手,但并未落入狭窄的个人恩怨之争,而是上升到谗言误国、谗言惑政的高度加以批判,因此,不仅感情充沛,而且带有了普遍的历史意义与价值,这正是此诗能引起后人共鸣的关键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