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搅平林万木秋,临歧送别思悠悠。
也知八德池中水,不比寻常溪磵流。
风搅平林万木秋,临歧送别思悠悠。
也知八德池中水,不比寻常溪磵流。
释咸杰

释咸杰

释咸杰(一一一八~一一八六),号密庵,俗姓郑,福州福清(今属福建)人。出家后遍参知识。初谒应庵,蒙印可。后分座说法于吴门万寿、四明天童。孝宗乾道三年(一一六七),出世衢州乌巨山乾明禅院,次迁大中祥符寺、蒋山太平兴国寺、常州褒忠显报华藏寺。淳熙四年(一一七七),诏住径山兴圣万寿寺,召对选德殿。七年,迁灵隐寺。十一年,归老于明州天童景德寺。十三年卒,年九十九。为南岳下十七世,天童昙华禅师法嗣。有《密庵咸杰禅师语录》二卷,收入《续藏经》。 ▶ 110篇诗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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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枕鸾帷。二三载,如鱼似水相知。良天好景,深怜多爱,无非尽意依随。奈何伊。恣性灵、忒煞些儿。无事孜煎,万回千度,怎忍分离。
凤枕鸾(luán)¹。二三载,如鱼似水相知。良天好景²,深怜多爱,无非³尽意依随。奈何伊。恣(zì)性灵、忒(tēi)(shà)些儿。无事孜(zī),万回千度¹⁰,怎忍分离。
译文:凤枕鸾帷的甜蜜夫妻生活,历经两三年,相亲相爱如鱼得水般和谐。良辰美景,给她深厚的情爱,尽她所有的心愿,无不依随她。奈何她放纵性情太甚了点。每当闲着无事之时便烦闷愁苦,将往事万回千度反复思考,怎么也不忍心分离。
注释:¹凤枕鸾帷:指男女恩爱相处。凤枕,绣着凤凰的枕头。鸾帷:绣着鸾凤的帷帐。²良天好景:即“良辰美景”,此处指夫妻恩爱的时光。³无非:无一不是。⁴依随:顺从,听从。⁵恣:放纵。⁶性灵:性情。⁷忒煞:太甚。⁸些儿:少许,一点点。⁹孜煎:愁苦,忧烦。¹⁰千度:千回,千遍。
而今渐行渐远,渐觉虽悔难追。漫寄消寄息,终久奚为。也拟重论缱绻,争奈翻覆思维。纵再会,只恐恩情,难似当时。
而今渐行渐远,渐觉虽悔难追。漫¹寄消寄息²,终久奚为³。也拟重(chóng)(lún)(qiǎn)(quǎn),争奈翻覆思维。纵再会,只恐恩情,难似当时。
译文:而今越来越和她远离了,渐渐感觉到,虽然很后悔与她分离,却已很难挽回。徒然这样寄来书信,纵然长久不懈又有什么意义?也曾打算再续前缘,但是没办法,经反复思考,纵然和她再相会,只恐怕她对我的爱情,难以如当初那么完美了。
注释:¹漫:徒然。²寄消寄息:即寄音信。³奚为:何为,没有办法。⁴重论:重新选择。⁵缱绻:形容感情深厚、难舍难分。⁶争奈:怎奈。思维:思考。

  自宋以来,不少正统词论家指责柳永的俗词,因为这些“淫冶讴歌之曲”不合封建社会道德和正统文人的审美趣味,所以历代词选很少收录这类词。其实只要不具艺术偏见,仔细研读柳永俗词便不难发现,它是很有思想意义和艺术水平的。正如这首《驻马听》,它是柳永词中专写男女别离相思的一篇,通篇既不写景,也不叙事,完全摆脱了即景传情和因物兴感的俗套,采用直言的方式来抒情。全词写得直率明快、真情洋溢、深挚感人。

  整首词采用线型的结构,按照情节的顺序从头写起,层次清晰。上片纯属忆旧。“凤枕鸾帷”三句是写词人沉溺于往日甜蜜爱情生活的回忆里。这段幸福的生活虽只有“二三载”,在整个人生旅程中是短暂的,却因两心相照,“如鱼似水”般的和谐而令人难忘。“良天好景”三句承上而来,写出了词人为留住这份恋情而小心尽意的情态,一“良”一“好”,写出了相聚时光的美好;一“深”一“多”,写出了自己对妻子的爱恋情深。“奈何伊”三句转而写女子的性情和骄纵,这又是紧承上一层意思而来,正因为词人的“尽意依随”,才使得妻子放纵恣肆,撒娇任性,有时简直无法忍受。接下来,“无事孜煎”三句,重笔渲染相恋双方时时因琐事而生纠葛,但终因情意绵绵不忍分离。“怎忍”二字写出了词人依依不舍的情态,”分离“二字又为下片写离别后相思之情做铺垫。这一串直言不讳的回忆,平中见奇,层次井然,章法分合有序,给人以曳生姿的美感。

  词的下片转而伤今。“而今渐行渐远”二句,紧承上片而意脉不断,一个“而今”便将全词由忆旧转为伤今。“远”字加大了空间与情感的距离,三个“渐”字,以细腻的笔触极为准确地变现了词人渐行渐远,愈加难以抑制对所爱的相思之情,“虽悔难追”则写出了懊悔轻别而又已然分别的矛盾和无奈。这两句虽只有十二字,却交代了词人此刻的处境、心情,含蕴深厚。根据这种情形,即使寄去消息,终究也是白费。分别的双方固然可以飞雁传书,但接下来词人却否定了这种做法,“漫寄消寄息,终久奚为”,分别用了“漫”、“奚为”等词,委婉地道出了唯有相聚方能解相思之苦。“消息”两字分用,是一种修辞方法。“也拟重论缱绻”承接上句,直写自己有意和妻子复合,已不再似前句那般委婉。“争奈翻覆思维”写词人反复思考,“争奈”表转折,“翻覆思维”为下文作铺垫,说明词人接下来的话并不是随后一说,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纵再会,只恐恩情,难似当时”,这几句丧气话,表面看来有点煞风景,但实际是一个久经忧患者对人情世故的清醒认识,是情感和哲理的巧妙结合。

  柳永的这首词在写法上颇具特色,同是思慕爱人,“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国风·秦风·蒹葭》)是含蓄的写法,“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国风·周南·关雎》)是直露的写法。柳永的这首词就是“辗转反侧”式的,而且更加赋化,更加直露,更加一览无遗。写尽了他对所爱的种种相思。他和前人写男子思恋反托女子口吻,且要借助高远意象,如李白《玉阶怨》“玉阶生白露,夜久侵罗袜。却下水晶帘,玲珑望秋月”不同,也和同时代的词人,只是点到为止,随即便借助深邃的景语宕开,如晏殊《蝶恋花·槛菊愁烟兰泣露》“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不同,他只以自己的口吻直露地抒情,一泄无余,一吐为快。

参考资料:
1、 叶嘉莹 等.柳永词新释辑评.北京市:中华书局,2005年1月第1版:309-312
2、 唐圭璋 等.唐宋词鉴赏辞典(唐·五代·北宋).上海市:上海辞书出版社,1988年8月第1版:349-351

zhùtīng··fèngzhěnluánwéi--liǔyǒng

fèngzhěnluánwéièrsānzàishìshuǐxiāngzhīliángtiānhǎojǐngshēnliánduōàifēijǐnsuínàixìnglíngshāxiēérshìjiānwànhuíqiānzěnrěnfēn

érjīnjiànxíngjiànyuǎnjiànjuésuīhuǐnánzhuīmànxiāozhōngjiǔwèizhònglùnqiǎnquǎnzhēngnàifānwéizòngzàihuìzhǐkǒngēnqíngnánshìdāngshí

杨万里,字廷秀,吉州吉水人。中绍兴二十四年进士第,为赣州司户,调永州零陵丞。时张浚谪永,杜门谢客,万里三往不得见,以书力请,始见之。浚勉以正心诚意之学,万里服其教终身,乃名读书之室曰诚斋。
杨万里,字廷秀,吉州吉水人。中绍兴二十四年进士第,为赣州司户,调永州零陵丞。时张浚谪永,杜门谢客,万里三往不得见,以书力请,始见之。浚勉以正心诚意之学,万里服其教终身,乃名读书之室曰诚斋。
译文:杨万里字廷秀,吉州吉水人。考取宋高宗绍兴二十四年(1154)进士,任赣州司户官,又调任永州零陵县县丞。这时张浚贬谪到永州,闭士谢客,杨万里三次拜访都没有见到,便写了一封信极力请求,张浚才见他,并以“正心诚意”之学相勉励,杨万里终身信服其教导,并把自己读书的房子取名为“诚斋”。
浚入相,荐之朝。除临安府教授,未赴,丁父忧。改知隆兴府奉新县,戢追胥不入乡,民逋赋者揭其名市中,民讙趋之,赋不扰而足,县以大治,会陈俊卿、虞允文为相,交荐之,召为国子博士。侍讲张栻以论张说出守袁,万里抗疏留栻,又遗允文书,以和同之说规之,栻虽不果留,而公论伟之。迁太常博士,寻升丞兼吏部侍右郎官,转将作少监、出知漳州,改常州,寻提举广东常平茶盐。盗沈师犯南粤,帅师往平之。孝宗称之曰“仁者之勇“,遂有大用意,就除提点刑狱。请于潮、惠二州筑外砦,潮以镇贼之巢,惠以扼贼之路。俄以忧去。免丧,召为尚左郎官。
浚入相,荐之朝。除临安府教授,未赴,丁父忧。改知隆兴府奉新县,戢追胥不入乡,民逋赋者揭其名市中,民讙趋之,赋不扰而足,县以大治,会陈俊卿、虞允文为相,交荐之,召为国子博士。侍讲张栻以论张说出守袁,万里抗疏留栻,又遗允文书,以和同之说规之,栻虽不果留,而公论伟之。迁太常博士,寻升丞兼吏部侍右郎官,转将作少监、出知漳州,改常州,寻提举广东常平茶盐。盗沈师犯南粤,帅师往平之。孝宗称之曰“仁者之勇“,遂有大用意,就除提点刑狱。请于潮、惠二州筑外砦,潮以镇贼之巢,惠以扼贼之路。俄以忧去。免丧,召为尚左郎官。
译文:张浚入相,将杨万里荐于朝廷。杨万里被升任为临安府教授,未赴任,父亲死居丧。后改任隆兴府奉新县知县,他不准催讨赋税的官吏下乡扰民,老百姓有逃避赋税的只把他的名字张贴集市中,老百姓都高兴地缴税,不扰民赋税就交清,县里因而大治。时值陈俊卿、虞允文做宰相,两人交相推荐杨万里,杨万里被征召为国子博士。翰林侍讲学士张木式因论说唐朝宰相张说被谪守袁州,杨万里上疏抗争,要求留张木式在朝,又致书虞允文,用和同之说劝说他,张木式虽然没有留住,但大家公认杨万里人格高尚。后杨万里迁太常博士,不久升太常寺丞兼吏部侍右郎官,又转将作少监,出任漳州知州,后改知常州,不久提举广东常平茶盐。盗贼沈师进犯南粤,杨万里亲自率兵讨平。宋高宗称他为“仁者之勇”,遂有重用他的意思,于是提升为提点刑狱。杨万里请求在潮、惠二州的外围修筑寨堡,在潮州用来镇慑盗贼的巢穴,在惠州用来扼住盗贼的道路,但不久杨万里以居丧去官。服丧期满,被征召为尚左郎官。
淳熙十二年五月,以地震,应诏上书曰:
淳熙十二年五月,以地震,应诏上书曰:
译文:孝宗淳熙十二年(1185)五月,因发生地震,杨万里应皇帝诏命上书说:
臣闻:言有事于无事之时,不害其为忠;言无事于有事之时,其为奸也大矣。南北和好逾二十年,一旦绝使,敌情不测。而或者曰:彼有五单于争立之祸。又曰:彼有匈奴困于东胡之祸,既而皆不验。道涂相传,缮汴京城池,开海州漕渠,又于河南、北签民兵,增驿骑,制马枥,籍井泉,而吾之间谍不得以入,此何为者耶?臣所谓言有事于无事之时者一也。
臣闻:言有事于无事之时,不害其为忠;言无事于有事之时,其为奸也大矣。南北和好逾二十年,一旦绝使,敌情不测。而或者曰:彼有五单于争立之祸。又曰:彼有匈奴困于东胡之祸,既而皆不验。道涂相传,缮汴京城池,开海州漕渠,又于河南、北签民兵,增驿骑,制马枥,籍井泉,而吾之间谍不得以入,此何为者耶?臣所谓言有事于无事之时者一也。
译文:“臣听说在没有事的时候说有事,不影响其为忠臣;在有事的时候说没有事,其奸佞之心就严重了。现在宋金两国南北和好已超过二十年,一旦使者断绝来往,敌情就会变化莫测。可是却有人说,金人有当年匈奴‘五单于争立’的祸乱,又有人说,金人有当年匈奴被东胡族围困的灾难,后来都不确实。道途纷纷传说,金人修缮汴京城池,开凿海州漕渠,又在河南、河北征调民兵,增加驿骑,赶制马槽,疏通井泉,我们的间谍却根本没有办法混进去,这究竟是要干什么呀?臣所说的在无事的时候说有事,此其一。
或谓金主北归,可为中国之贺。臣以中国之忧,正在乎此。此人北归,盖惩创于逆亮之空国而南侵也。将欲南之,必固北之。或者以身填抚其北,而以其子与婿经营其南也。臣所谓言有事于无事之时者二也。
或谓金主北归,可为中国之贺。臣以中国之忧,正在乎此。此人北归,盖惩创于逆亮之空国而南侵也。将欲南之,必固北之。或者以身填抚其北,而以其子与婿经营其南也。臣所谓言有事于无事之时者二也。
译文:“有人说金主回北方,可为大宋庆贺。臣以为大宋的忧患,正在这里。金主北归,大概是接受了完颜亮倾国南侵惨败的教训。将要南侵,必定要稳定内部或者是以自身镇抚其北方,而令他的儿子和女婿经营其南边。臣所说的在无事的时候说有事,此其二。
臣窃闻论者或谓缓急,淮不可守,则弃淮而守江,是大不然。昔者吴与魏力争而得合肥,然后吴始安。李煜失滁、扬二州,自此南唐始蹙。今曰弃淮而保江,既无淮矣,江可得而保乎?臣所谓言有事于无事之时者三也。
臣窃闻论者或谓缓急,淮不可守,则弃淮而守江,是大不然。昔者吴与魏力争而得合肥,然后吴始安。李煜失滁、扬二州,自此南唐始蹙。今曰弃淮而保江,既无淮矣,江可得而保乎?臣所谓言有事于无事之时者三也。
译文:“臣私下听说有的大臣认为,淮河遇到缓急不可守,就建议弃淮河而守长江。这是非常不对的。过去吴国通过与魏国激战而取合肥,然后吴国才安。李煜失掉了滁、扬二州,从此南唐开始破败。今天说放弃淮河而退保长江,既然没有淮河了,长江能保得住吗?臣所说的在无事的时候说有事,此其三。
今淮东、西凡十五郡,所谓守帅,不知陛下使宰相择之乎,使枢廷择之乎?使宰相择之,宰相未必为枢廷虑也;使枢廷择之,则除授不自己出也。一则不为之虑,一则不自己出,缓急败事,则皆曰:非我也。陛下将责之谁乎?臣所谓言有事于无事之时者四也。
今淮东、西凡十五郡,所谓守帅,不知陛下使宰相择之乎,使枢廷择之乎?使宰相择之,宰相未必为枢廷虑也;使枢廷择之,则除授不自己出也。一则不为之虑,一则不自己出,缓急败事,则皆曰:非我也。陛下将责之谁乎?臣所谓言有事于无事之时者四也。
译文:“今淮东、淮西共有十五个郡,所谓防守的将帅,不知道陛下是让宰相去选择呢,还是枢密院去选择?让宰相去选择,宰相未必会为枢密院考虑;让枢密院去选择,则将帅的提拔授予不在枢密院的职权范围。一方不为另一方考虑,另一方则非职权范围内的事,缓急败了事,则都说这不是我造成的。那陛下将责备谁呢?臣说的在无事的时候说有事,此其四。
且南北各有长技,若骑若射,北之长技也;若舟若步,南之长技也。今为北之计者,日缮治其海舟,而南之海舟则不闻缮治焉。或曰:吾舟素具也,或曰:舟虽未具而惮于扰也。绍兴辛巳之战,山东、采石之功,不以骑也,不以射也,不以步也,舟焉而已。当时之舟,今可复用乎?且夫斯民一日之扰,与社稷百世之安危,孰轻孰重?事固有大于扰者也。臣所谓言有事于无事之时者五也。
且南北各有长技,若骑若射,北之长技也;若舟若步,南之长技也。今为北之计者,日缮治其海舟,而南之海舟则不闻缮治焉。或曰:吾舟素具也,或曰:舟虽未具而惮于扰也。绍兴辛巳之战,山东、采石之功,不以骑也,不以射也,不以步也,舟焉而已。当时之舟,今可复用乎?且夫斯民一日之扰,与社稷百世之安危,孰轻孰重?事固有大于扰者也。臣所谓言有事于无事之时者五也。
译文:“南方和北方各有擅长的技术,像骑马,像射箭,是北方擅长的技术;像水战,像步战,是南方擅长的技术。今天为北方谋利益的人,日日修缮和整治他的海船,而我南方的海船却从没有听到说修缮整治。有人说,我们的海船是平时就整治好了,也有人说,我们的海船虽然没有准备好,可是我们怕干扰老百姓。要知道,绍兴辛巳年(1161)的宋金战争,山东和采石之战的取胜,不是靠骑马,不是靠射箭,也不是靠步兵,而是靠舟战。那时候的船,现在还能再用吗?而且,对百姓一时间的干扰,与国家百代的安危,究竟谁轻谁重?事情终究有比干扰百姓还要大的东西。臣所说的在无事的时候说有事,此其五。
陛下以今日为何等时耶?金人日逼,疆场日扰,而未闻防金人者何策,保疆场者何道?但闻某日修某礼文也,某日进某书史也,是以乡饮理军,以干羽解围也。臣所谓言有事于无事之时者六也。
陛下以今日为何等时耶?金人日逼,疆场日扰,而未闻防金人者何策,保疆场者何道?但闻某日修某礼文也,某日进某书史也,是以乡饮理军,以干羽解围也。臣所谓言有事于无事之时者六也。
译文:“陛下以为今日是何等时候呀?金人日益进逼,边界日受侵扰,却没有听到防御金人的是什么策略,保卫边界的是什么办法;只是听到某日修某礼文,某日献某史书,这样是用礼仪来治军,用笔墨来解围。臣所说的在无事的时候说有事,此其六。
臣闻古者人君,人不能悟之,则天地能悟之。今也国家之事,敌情不测如此,而君臣上下处之如太平无事之时,是人不能悟之矣。故上天见灾异,异时荧惑犯南斗,迩日镇星犯端门,荧惑守羽林。臣书生,不晓天文,未敢以为必然也。至于春正月日青无光,若有两日相摩者,兹不曰大异乎?然天犹恐陛下不信也,至于春日载阳,复有雨雪杀物,兹不曰大异乎?然天犹恐陛下又不信也,乃五月庚寅,又有地震,兹又不曰大异乎?且夫天变在远,臣子不敢奏也,不信可也;地震在外,州郡不敢闻也,不信可也。今也天变频仍,地震辇毂,而君臣不闻警惧,朝廷不闻咨访,人不能悟之,则天地能悟之。臣不知陛下于此悟乎,否乎?臣所谓言有事于无事之时者七也。
臣闻古者人君,人不能悟之,则天地能悟之。今也国家之事,敌情不测如此,而君臣上下处之如太平无事之时,是人不能悟之矣。故上天见灾异,异时荧惑犯南斗,迩日镇星犯端门,荧惑守羽林。臣书生,不晓天文,未敢以为必然也。至于春正月日青无光,若有两日相摩者,兹不曰大异乎?然天犹恐陛下不信也,至于春日载阳,复有雨雪杀物,兹不曰大异乎?然天犹恐陛下又不信也,乃五月庚寅,又有地震,兹又不曰大异乎?且夫天变在远,臣子不敢奏也,不信可也;地震在外,州郡不敢闻也,不信可也。今也天变频仍,地震辇毂,而君臣不闻警惧,朝廷不闻咨访,人不能悟之,则天地能悟之。臣不知陛下于此悟乎,否乎?臣所谓言有事于无事之时者七也。
译文:“臣听说古代的君主,人不能感悟他,则天可以感悟他。今天国家的事情,敌情不测是这样严重,而我国君臣上下处在这种时候却像处在太平无事的时候,这说明人已经不能感悟他了。所以上天呈现灾异,前些日子荧惑星侵犯南斗星,近些日子镇星又侵犯端士星,荧惑星守羽林星。臣是一介书生,不懂得天文,不敢以为这就必然是灾祸。到今年春天正月太阳呈现出青色没有光辉,好像有两个太阳互相摩碰,这不是太奇怪吗?然上天还恐怕陛下不相信,春天本来是很暖和的,可是突然出现雨雾杀伤万物,这不又是太奇怪吗?要是说上天的变异太远,臣子不敢启奏,不信是可以的;地震发生在外地,州郡不敢奏闻,不信也是可以的。可是现在上天不断发生变异,地震就离京都咫尺,而君臣却没有听到有什么警觉和恐惧,朝廷也没有听到有任何咨询和访问。人不能感悟皇帝,则天地可以感悟皇帝。臣不知道陛下对这些变异感悟了,还是没有感悟?臣所说的在无事的时候说有事,此其七。
自频年以来,两浙最近则先旱,江淮则又旱,湖广则又旱,流徙者相续,道殣相枕。而常平之积,名存而实亡;入粟之令,上行而下慢。静而无事,未知所以振救之;动而有事,将何以仰以为资耶?臣所谓言有事于无事之时者八也。
自频年以来,两浙最近则先旱,江淮则又旱,湖广则又旱,流徙者相续,道殣相枕。而常平之积,名存而实亡;入粟之令,上行而下慢。静而无事,未知所以振救之;动而有事,将何以仰以为资耶?臣所谓言有事于无事之时者八也。
译文:“自数年以来,两浙离京师最近而首先发生旱灾,接着,江淮又发生旱灾,湖广又发生旱灾,人民流亡相继,道路上饿死的人相接。而常平仓的积蓄却名存而实亡;入粟的命令上面颁行而下面怠慢。平静而无事,不知道如何振救它,一旦发生灾荒而有事,又怎么能够依靠它得到资助呢?臣所说的在无事的时候说有事,此其八。
古者足国裕民,惟食与货。今之所谓钱者,富商、巨贾、阉宦、权贵皆盈室以藏之,至于百姓三军之用,惟破楮券尔。万一如唐泾原之师,因怒粝食,蹴而覆之,出不逊语,遂起朱泚之乱,可不为寒心哉!臣所谓言有事于无事之时者九也。
古者足国裕民,惟食与货。今之所谓钱者,富商、巨贾、阉宦、权贵皆盈室以藏之,至于百姓三军之用,惟破楮券尔。万一如唐泾原之师,因怒粝食,蹴而覆之,出不逊语,遂起朱泚之乱,可不为寒心哉!臣所谓言有事于无事之时者九也。
译文:“古代富国裕民,只依靠粮食和钱币两物。今天所谓的真正钱币,都被富商、巨贾、宦官和有权有势的贵族、官僚等满室收藏起来了,至于老百姓和军队使用的,只有破脏的纸币。万一像唐朝的泾原之师那样,士兵因不满意粗劣的食物,而把它倒在地上践踏,并破口大骂,从而酿成朱氵此那样的叛乱,那不是很寒心的吗?臣所说的在无事的时候说有事,此其九。
古者立国必有可畏,非畏其国也,畏其人也。故苻坚欲图晋,而王猛以为不可,谓谢安、桓冲江左之望,是存晋者,二人而已。异时名相如赵鼎、张浚,名将如岳飞、韩世忠,此金人所惮也。近时刘珙可用则早死,张栻可用则沮死,万一有缓急,不知可以督诸军者何人,可以当一面者何人,而金人之所素惮者又何人?而或者谓人之有才,用而后见。臣闻之《记》曰:“苟有车必见其式,苟有言必闻其声。”今曰有其人而未闻其可将可相,是有车而无式,有言而无声也。且夫用而后见,非临之以大安危,试之以大胜负,则莫见其用也。平居无以知其人,必待大安危、大胜负而后见焉。成事幸矣,万一败事,悔何及耶?昔者谢玄之北御苻坚,而郗超知其必胜;桓温之西伐李势,而刘倓知其必取。盖玄于履屐之间无不当其任,温于蒱博不必得则不为,二子于平居无事之日,盖必有以察其小而后信其大也,岂必大用而后见哉?臣所谓言有事于无事之时者十也。
古者立国必有可畏,非畏其国也,畏其人也。故苻坚欲图晋,而王猛以为不可,谓谢安、桓冲江左之望,是存晋者,二人而已。异时名相如赵鼎、张浚,名将如岳飞、韩世忠,此金人所惮也。近时刘珙可用则早死,张栻可用则沮死,万一有缓急,不知可以督诸军者何人,可以当一面者何人,而金人之所素惮者又何人?而或者谓人之有才,用而后见。臣闻之《记》曰:“苟有车必见其式,苟有言必闻其声。”今曰有其人而未闻其可将可相,是有车而无式,有言而无声也。且夫用而后见,非临之以大安危,试之以大胜负,则莫见其用也。平居无以知其人,必待大安危、大胜负而后见焉。成事幸矣,万一败事,悔何及耶?昔者谢玄之北御苻坚,而郗超知其必胜;桓温之西伐李势,而刘倓知其必取。盖玄于履屐之间无不当其任,温于蒱博不必得则不为,二子于平居无事之日,盖必有以察其小而后信其大也,岂必大用而后见哉?臣所谓言有事于无事之时者十也。
译文:“自古以来一个国家建立,必有让别国感到可怕的东西,不是怕其国家,而是怕其国人。所以苻坚想吞并东晋,王猛却认为不可,说东晋的谢安、桓冲,是长江以南众望所归的人物,这说明保存东晋的是谢安、桓冲两个人。前些时候,著名的宰相如赵鼎、张浚,著名将领如岳飞、韩世忠,都是金人所害怕的。近时的刘珙可以用却早死,张木式可以用却沮丧而死,万一有急难,不知道督率诸路军马的有何人,可以当一面的有何人,而为金人平时所畏惮的又有何人?而有的人说,人的才能,要用了以后才能看见。臣听到《记》上说:‘假如有车子,我一定看到它的样式,假如有言论,我一定听到它的声音。’今天说有这样的人才,却没有听说过他可以做大将、做宰相,这不是有车而没有样式,有言论而没有声音吗?而且要等到用后才能看见,那么若不在大安危的环境里安排他,在大胜败的战争中试验他,是不可能看到他的作用的。平时相处没有办法知道他是什么人,必等大安危、大胜负以后才知道他是什么人。事情成功,当然是万幸的;事情失败,懊悔怎么来得及呀?过去谢玄北御苻坚,郗超知道他一定会取胜;桓温西伐李势,刘忄炎也知道他一定会成功。因为谢玄走路,在履屐之间都无不表现出他的稳当;桓温玩..博游戏,没有把握取胜他决不去玩,这两个人在平时无事之时,就已经让人从他们的小事情的成功中而相信他们干大事也一定会成功。难道一个人一定非要大用的时候才能看出他的才能吗?臣所说的在无事的时候说有事,此其十。
愿陛下超然远览,昭然远寤。勿矜圣德之崇高,而增其所未能;勿恃中国之生聚,而严其所未备。勿以天地之变异为适然,而法宣王之惧灾;勿以臣下之苦言为逆耳,而体太宗之导谏。勿以女谒近习之害政为细故,而监汉、唐季世致乱之由;勿以仇雠之包藏为无他,而惩宣、政晚年受祸之酷。责大臣以通知边事军务如富弼之请,勿以东西二府异其心;委大臣以荐进谋臣良将如萧何所奇,勿以文武两途而殊其辙,勿使赂宦者而得旄节如唐大历之弊,勿使货近幸而得招讨如梁段凝之败。以重蜀之心而重荆、襄,使东西形势之相接;以保江之心而保两淮,使表里唇齿之相依。勿以海道为无虞,勿以大江为可恃。增屯聚粮,治舰扼险。君臣之所咨访,朝夕之所讲求,姑置不急之务,精专备敌之策。庶几上可消于天变,下不堕于敌奸。
愿陛下超然远览,昭然远寤。勿矜圣德之崇高,而增其所未能;勿恃中国之生聚,而严其所未备。勿以天地之变异为适然,而法宣王之惧灾;勿以臣下之苦言为逆耳,而体太宗之导谏。勿以女谒近习之害政为细故,而监汉、唐季世致乱之由;勿以仇雠之包藏为无他,而惩宣、政晚年受祸之酷。责大臣以通知边事军务如富弼之请,勿以东西二府异其心;委大臣以荐进谋臣良将如萧何所奇,勿以文武两途而殊其辙,勿使赂宦者而得旄节如唐大历之弊,勿使货近幸而得招讨如梁段凝之败。以重蜀之心而重荆、襄,使东西形势之相接;以保江之心而保两淮,使表里唇齿之相依。勿以海道为无虞,勿以大江为可恃。增屯聚粮,治舰扼险。君臣之所咨访,朝夕之所讲求,姑置不急之务,精专备敌之策。庶几上可消于天变,下不堕于敌奸。
译文:“希望陛下超然远视,昭然远悟。不要夸耀圣德的崇高,而要增加自己的才干;不要依靠中国的人口众多,而要加强自己所未能准备好的防备。不要以天地的变异为自然,而要效法周宣王惧灾的态度;不要以臣下的忠言逆耳,而要体察唐太宗的劝导臣下提意见的诚心。不要把后妃宦官亲信危害政治看成小事,而要借鉴汉、唐末年造成国家祸乱的原由和教训;不要把仇敌的包藏祸心,看成无其他图谋,而要吸取宣和、政和晚年遭受酷祸的教训。督责大臣通晓边事军务像富弼所奏请的那样,不要因政事堂、枢密院东西两府的区别而不同心同德;委任大臣推荐谋臣良将像萧何所做的那样,不要以文武两途而行为完全不同。不要使贿赂宦官的人得到旄旗符节,像唐朝大历时候的弊端那样;不要使收买宠幸的人得到招讨的职务,像梁朝段凝那样招致失败。以重视川蜀的心情而重视荆、襄,使东西方的形势紧紧相连;用保长江的决心来保卫两淮,使它们像表里和唇齿一样互相依存。不要认为海路没有问题,不要认为大江可以依靠。要增加驻军,集聚粮食,治理战舰,扼守险要。君臣所咨询访问的,早晚所研究追求的,暂时放置不急的事务,精心研究备敌的良策。这样也许上可以清除天变,下不会陷入敌人的奸计。
然天下之事,有本根,有枝叶。臣前所陈,枝叶而已。所谓本根,则人主不可以自用。人主自用,则人臣不任责,然犹未害也。至于军事,而犹曰“谁当忧此,吾当自忧”。今日之事,将无类此?《传》曰:“木水有本原。”圣学高明,愿益思其所以本原者。
然天下之事,有本根,有枝叶。臣前所陈,枝叶而已。所谓本根,则人主不可以自用。人主自用,则人臣不任责,然犹未害也。至于军事,而犹曰“谁当忧此,吾当自忧”。今日之事,将无类此?《传》曰:“木水有本原。”圣学高明,愿益思其所以本原者。
译文:“但天下的事情有根本,有枝叶。臣前面所陈述的,都不过是枝叶。所谓根本,就是君主不可刚愎自用。君主如刚愎自用,则臣下不敢负责任,但这还没有什么害。至于军事,还说‘谁应当忧虑这个,我当自己忧虑。’今天的事情,是不是有些像这样?《传》说‘:木和水都有自己的本原。’陛下学识高明,希望用心思考它所以形成本原的原因。”
东宫讲官阙,帝亲擢万里为侍读。宫僚以得端人相贺。他日读《陆宣公奏议》等书,皆随事规警,太子深敬之。王淮为相,一日问曰:“宰相先务者何事?”曰:“人才。”又问:“孰为才?”即疏朱熹、袁枢以下六十人以献,淮次第擢用之。历枢密院检详,守右司郎中,迁左司郎中。
东宫讲官阙,帝亲擢万里为侍读。宫僚以得端人相贺。他日读《陆宣公奏议》等书,皆随事规警,太子深敬之。王淮为相,一日问曰:“宰相先务者何事?”曰:“人才。”又问:“孰为才?”即疏朱熹、袁枢以下六十人以献,淮次第擢用之。历枢密院检详,守右司郎中,迁左司郎中。
译文:太子东宫缺少讲官,皇帝亲自提拔杨万里为侍读。东宫官僚都以得到一个正直的人相庆贺。他日太子读《陆宣公奏议》等书,杨万里都根据书中的事实联系实际对太子规劝和告诫,太子深深敬重他。这时王淮做宰相,有一天王淮问他说“:宰相最先办的应是什么事情?”杨万里回答说“:人才。”王淮又问“:哪些人是人才呢?”杨万里就写上朱熹、袁枢以下六十人以献,王淮依次提拔使用他们。杨万里历任枢密院检详官,守右司郎中,迁左司郎中。
十四年夏旱,万里复应诏,言:“旱及两月,然后求言,不曰迟乎?上自侍从,下止馆职,不曰隘乎?今之所以旱者,以上泽不下流,下情不上达,故天地之气隔绝而不通。”因疏四事以献,言皆恳切。迁秘书少监。会高宗崩,孝宗欲行三年丧,创议事堂,命皇太子参决庶务。万里上疏力谏,且上太子书,言:“天无二日,民无二王。一履危机,悔之何及?与其悔之而无及,孰若辞之而不居。愿殿下三辞五辞,而必不居也。”太子悚然。高宗未葬,翰林学士洪迈不俟集议,配飨独以吕颐浩等姓名上。万里上疏诋之,力言张浚当预,且谓迈无异指鹿为马。孝宗览疏不悦,曰:“万里以朕为何如主!”由是以直秘阁出知筠州。
十四年夏旱,万里复应诏,言:“旱及两月,然后求言,不曰迟乎?上自侍从,下止馆职,不曰隘乎?今之所以旱者,以上泽不下流,下情不上达,故天地之气隔绝而不通。”因疏四事以献,言皆恳切。迁秘书少监。会高宗崩,孝宗欲行三年丧,创议事堂,命皇太子参决庶务。万里上疏力谏,且上太子书,言:“天无二日,民无二王。一履危机,悔之何及?与其悔之而无及,孰若辞之而不居。愿殿下三辞五辞,而必不居也。”太子悚然。高宗未葬,翰林学士洪迈不俟集议,配飨独以吕颐浩等姓名上。万里上疏诋之,力言张浚当预,且谓迈无异指鹿为马。孝宗览疏不悦,曰:“万里以朕为何如主!”由是以直秘阁出知筠州。
译文:淳熙十四年(1187)夏天发生旱灾,杨万里又应皇帝诏令上书,说:“旱灾已经两个月,然后才让大家进言,这难道不太迟了吗?进言的范围,又只上自侍从官,下止馆职官吏,这难道不太狭隘了吗?今天之所以发生旱灾,是由于上面朝廷的恩泽不能施及下面,下面老百姓的苦情不能上达朝廷,天地之间的气隔绝而不能畅通。”于是疏列两件事情上奏,言词都很恳切。不久,升任秘书少监。遇到高宗驾崩,孝宗想行三年丧,修建了议事堂,令皇太子参决一切事务。杨万里上奏章力谏,又上书太子,说“:天无二日,民无二王。要是遇到危机,懊悔怎么来得及?与其懊悔来不及,何如辞谢而不居位。愿殿下三番五次推辞,而不要居这个位。”太子为之恐惧。高宗没有安葬,翰林学士洪迈不等集体商议,就独自把配享高宗的已逝大臣吕颐浩等的姓名奏上。杨万里上疏抨击他,极力说张浚应当配享,并且说洪迈这样做无异于指鹿为马。孝宗看了他的奏疏很不高兴,说:“杨万里把朕看成了什么样的皇帝!”因此杨万里以直秘阁的馆职调出任筠州知州。
光宗即位,召为秘书监。入对,言:“天下有无形之祸,僣非权臣而僣于权臣,扰非盗贼而扰于盗贼,其惟朋党之论乎!盖欲激人主之怒莫如朋党,空天下人才莫如朋党。党论一兴,其端发于士大夫,其祸及于天下。前事已然,愿陛下建皇极于圣心,公听并观,坏植散群,曰君子从而用之,曰小人从而废之,皆勿问其某党某党也。”又论:“古之帝王,固有以知一己揽其权,不知臣下窃其权。大臣窃之则权在大臣,大将窃之则权在大将,外戚窃之则权在外戚,近习窃之则权在近习。窃权之最难防者,其惟近习乎!非敢公窃也,私窃之也。始于私窃,其终必至于公窃而后已。可不惧哉!”
光宗即位,召为秘书监。入对,言:“天下有无形之祸,僣非权臣而僣于权臣,扰非盗贼而扰于盗贼,其惟朋党之论乎!盖欲激人主之怒莫如朋党,空天下人才莫如朋党。党论一兴,其端发于士大夫,其祸及于天下。前事已然,愿陛下建皇极于圣心,公听并观,坏植散群,曰君子从而用之,曰小人从而废之,皆勿问其某党某党也。”又论:“古之帝王,固有以知一己揽其权,不知臣下窃其权。大臣窃之则权在大臣,大将窃之则权在大将,外戚窃之则权在外戚,近习窃之则权在近习。窃权之最难防者,其惟近习乎!非敢公窃也,私窃之也。始于私窃,其终必至于公窃而后已。可不惧哉!”
译文:光宗即位,征召他为秘书监。入对时,奏言:“国家有一种无形的祸患,超越职权行事,不是权臣而甚于权臣,扰乱国家,不是盗贼而甚于盗贼。这就是朋党之论呀!大概想激起人君的愤怒没有什么能比得上朋党,挖空天下的人才也没有什么能比得上朋党。朋党之说的兴起,其开端源发于士大夫,而其祸患遍及于天下。过去的事情已经很清楚,希望陛下建公正的准则于圣心。秉公听取意见全面观察事情,破坏党派解散群体,确是君子就重用他,确是小人就废弃他,不要问他是哪党哪派的。”又说“:古代的帝王,固然能够了解自己掌握了大权,但是却不知道臣下窃弄大权。大臣窃弄大权则权在大臣,大将窃弄大权则权在大将,外戚窃弄大权则权在外戚,亲近小人窃弄大权则权在亲近小人。窃弄大权,最难防备的,那只有亲近小人了!他们不敢公开窃权,而是暗中窃权,但开始暗中窃权,其最后必然是公开窃权,这难道不可怕吗?”
绍熙元年,借焕章阁学士为接伴金国贺正旦使兼实录院检讨官。会《孝宗日历》成,参知政事王蔺以故事俾万里序之,而宰臣属之礼部郎官傅伯寿。万里以失职力丐去,帝宣谕勉留。会进《孝宗圣政》,万里当奉进,孝宗犹不悦,遂出为江东转运副使,权总领淮西、江东军马钱粮。朝议欲行铁钱于江南诸郡,万里疏其不便,不奉诏,忤宰相意,改知赣州,不赴,乞祠,除秘阁修撰,提举万寿宫,自是不复出矣。
绍熙元年,借焕章阁学士为接伴金国贺正旦使兼实录院检讨官。会《孝宗日历》成,参知政事王蔺以故事俾万里序之,而宰臣属之礼部郎官傅伯寿。万里以失职力丐去,帝宣谕勉留。会进《孝宗圣政》,万里当奉进,孝宗犹不悦,遂出为江东转运副使,权总领淮西、江东军马钱粮。朝议欲行铁钱于江南诸郡,万里疏其不便,不奉诏,忤宰相意,改知赣州,不赴,乞祠,除秘阁修撰,提举万寿宫,自是不复出矣。
译文:光宗绍熙元年(1190),杨万里以焕章阁学士的身份为接伴金国贺正旦使兼实录院检讨官。适值《孝宗日历》修成,参知政事王蔺根据过去的规矩要杨万里为之做序,而宰相却令礼部郎官傅伯寿做序。杨万里便以失职而请求离职,皇帝宣命竭力挽留。遇到进奉《孝宗圣政》,应当由杨万里奉进,可是孝宗还是不高兴,万里遂出任江东转运副使,暂时代理总管淮西和江东军马钱粮。朝廷想在江南各郡实行铁钱,杨万里上疏称说铁钱不方便,不奉诏命,触犯了宰相的意思,改任赣州知州。杨万里不赴任,请求祠禄官,授给秘阁修撰、提举万寿宫,从此不再出面了。
宁宗嗣位,召赴行在,辞。升焕章阁待制、提举兴国宫。引年乞休致,进宝文阁待制致仕。嘉泰三年,诏进宝谟阁直学士,给赐衣带。开禧元年召,复辞。明年,升宝谟阁学士,卒,年八十三,赠光禄大夫。
宁宗嗣位,召赴行在,辞。升焕章阁待制、提举兴国宫。引年乞休致,进宝文阁待制致仕。嘉泰三年,诏进宝谟阁直学士,给赐衣带。开禧元年召,复辞。明年,升宝谟阁学士,卒,年八十三,赠光禄大夫。
译文:宁宗即位,召赴行在,他辞谢。后升焕章阁待制,提举兴国宫。到了退休的年龄,他请求退休。进宝文阁待制,退休。嘉泰三年(1203),皇帝下令进封他为宝谟阁直学士,赏赐衣带。开禧元年(1205)又召他,他再一次推辞。第二年,升宝谟阁学士。逝世,终年八十三岁,追赠光禄大夫。
万里为人刚而褊。孝宗始爱其才,以问周必大,必大无善语,由此不见用。韩侂胄用事,欲网罗四方知名士相羽翼,尝筑南园,属万里为之记,许以掖垣。万里曰:“官可弃,记不可作也。”侂胄恚,改命他人。卧家十五年,皆其柄国之日也。侂胄专僣日益甚,万里忧愤,怏怏成疾。家人知其忧国也,凡邸吏之报时政者皆不以告。忽族子自外至,遽言侂胄用兵事。万里恸哭失声,亟呼纸书曰:“韩侂胄奸臣,专权无上,动兵残民,谋危社稷,吾头颅如许,报国无路,惟有孤愤!”又书十四言别妻子,笔落而逝。
杨万里¹为人刚而偏²。孝宗始爱其才,以问周必大³,必大无善语,由此不见用。韩侂(tuō)(zhòu)用事,欲网罗四方知名士相羽翼,尝筑南园。属万里为之记,许以掖(yè)(yuán)。万里曰:“官可弃,记不作可。”侂胄恚(huì),改命他人。卧家十五年,皆其柄国之日也。侂胄专僭(jiàn)日益甚,万里忧愤,怏(yàng)¹⁰成疾。家人知其忧国也,凡邸(dǐ)¹¹吏之报时政者皆不以告。忽族子¹²自外至,遽(jù)¹³言侂胄用兵事。万里恸(tòng)哭失声¹⁴,亟(jí)¹⁵呼纸书日:“韩侂胄奸臣,专权无上,动兵残民,谋危社稷,吾头颅如许¹⁶,报国无路,惟有孤愤!”又书十四言别妻子,落笔而逝。
译文:杨万里为人刚强而偏狭。孝宗起初爱他的才能,征求周必大的意见。周必大对杨万里没有好评,因此不被重用。韩侂胄当政,想网罗四方知名人士为他的羽翼,曾经修筑南园,嘱托杨万里做记,许以中书、士下省的高位。杨万里说“:官可以抛弃,记却不可写。”韩侂胄非常生气,便改命他人做记。杨万里在家闲了十五年,都是韩侂胄把持国柄的时候。韩侂胄专权僭越日益严重,杨万里非常忧愤,郁郁成疾。家里人知道他是忧国,因此凡是邸吏通报当时的政治形势的都不告诉杨万里。有一天忽然他的族子从外面来,立即告诉他韩侂胄对金用兵的事。杨万里听了失声痛哭,马上叫拿纸来写道:“韩侂胄奸臣,专权跋扈目无皇上,轻易动兵残害人民,阴谋危害国家。我的头在此,却落得个报国无路,惟有一个人孤独忧愤!”又写了十四言留别妻子,写完后就逝世了。
注释:¹杨万里:南宋著名诗人,力主抗金。²偏:固执。³周必大:南宋政治家、文学家,南宋名相。⁴见:被。⁵韩侂胄:南宋重臣,以外戚身份专政十多年,位在左右丞相之上。⁶掖垣:泛指高官。⁷恚:怨恨。⁸柄国:掌管国家。⁹僭:超越本分。¹⁰怏怏:不高兴。¹¹邸:此指官府。¹²族子:宗族里的年轻人。¹³遽:就、马上。¹⁴恸哭失声:悲极气噎,哭不出声。形容悲痛到极点。¹⁵亟:赶快、急忙。¹⁶吾头颅如许:意为我头发已白,年已老。
万里精于诗,尝著《易传》行于世。光宗尝为书“诚斋“二字,学者称诚斋先生,赐谥文节。子长孺。
万里精于诗,尝著《易传》行于世。光宗尝为书“诚斋“二字,学者称诚斋先生,赐谥文节。子长孺。
译文:杨万里精于诗歌,著有《易传》流行于世。光宗曾为他写“诚斋”二字,学者称他为“诚斋先生”,死后赐谥“文节”。其子名长孺。
惟永初之有七兮,余随子乎东征。时孟春之吉日兮,撰良辰而将行。乃举趾而升舆兮,夕予宿乎偃师。遂去故而就新兮,志怆悢而怀悲!
惟永初之有七兮,余随子乎东征。时孟春之吉日兮,撰良辰而将行。乃举趾而升舆兮,夕予宿乎偃师。遂去故而就新兮,志怆悢而怀悲!
译文:在汉安帝永初七年的这一年,我随赴任的儿子一起从京师迁往东边的陈留。时值孟春的阳春季节,选择了良辰吉日启程。早晨匆匆登车上路,傍晚时在偃师夜宿。告别了久居的京城,寄身于陌生的新地,心里充满了悲伤的情怀。
明发曙而不寐兮,心迟迟而有违。酌鞰酒以弛念兮,喟抑情而自非。谅不登樔而椓蠡兮,得不陈力而相追。且从众而就列兮,听天命之所归。遵通衢之大道兮,求捷径欲从谁?乃遂往而徂逝兮,聊游目而遨魂!
明发曙而不寐兮,心迟迟而有违。酌鞰酒以弛念兮,喟抑情而自非。谅不登樔而椓蠡兮,得不陈力而相追。且从众而就列兮,听天命之所归。遵通衢之大道兮,求捷径欲从谁?乃遂往而徂逝兮,聊游目而遨魂!
译文:天亮时仍然无法入睡,情知是内心徘徊不前。又无法与命运抗争,手捧着酒杯思绪万千啊!感叹压抑的心情无法排遣。实在是没出生在巢居击蠡的上古时代啊!只怕是再没有机会贡献自己的才力。姑且顺其自然、随同大流的趋势吧,听天由命等待命运的归宿。遵循崎岖的治国之道吧,想寻求捷径又能够听从于谁呢?就这样悄悄的从京师消逝吧,暂且让高傲的魂灵四处漫游。
历七邑而观览兮,遭巩县之多艰。望河洛之交流兮,看成皋之旋门。既免脱于峻崄兮,历荥阳而过卷。食原武之息足,宿阳武之桑间。涉封丘而践路兮,慕京师而窃叹!小人性之怀土兮,自书传而有焉。
历七邑而观览兮,遭巩县之多艰。望河洛之交流兮,看成皋之旋门。既免脱于峻崄兮,历荥阳而过卷。食原武之息足,宿阳武之桑间。涉封丘而践路兮,慕京师而窃叹!小人性之怀土兮,自书传而有焉。
译文:一路上历经七个城邑,遭遇了巩县的道路艰险。眺望了黄河与洛水交汇的景象,见识了成皋县著名的旋门壮观。翻越了一座座险峻的山岗,跨越了赫赫有名的荥阳城。在原武县匆匆歇脚用过午餐,当晚露宿在阳武县的桑林之间。渡过了封丘河水马不停蹄的赶路,暗自感叹着思恋的故乡越走越远。地位低下的人难免思念故土啊,自书的叙传里有详细的记载。
遂进道而少前兮,得平丘之北边。入匡郭而追远兮,念夫子之厄勤。彼衰乱之无道兮,乃困畏乎圣人。怅容与而久驻兮,忘日夕而将昏。到长垣之境界,察农野之居民。睹蒲城之丘墟兮,生荆棘之榛榛。惕觉寤而顾问兮,想子路之威神。卫人嘉其勇义兮,讫于今而称云。蘧氏在城之东南兮,民亦尚其丘坟。唯令德为不朽兮,身既没而名存。
遂进道而少前兮,得平丘之北边。入匡郭而追远兮,念夫子之厄勤。彼衰乱之无道兮,乃困畏乎圣人。怅容与而久驻兮,忘日夕而将昏。到长垣之境界,察农野之居民。睹蒲城之丘墟兮,生荆棘之榛榛。惕觉寤而顾问兮,想子路之威神。卫人嘉其勇义兮,讫于今而称云。蘧氏在城之东南兮,民亦尚其丘坟。唯令德为不朽兮,身既没而名存。
译文:沿路前进走不了多久,就到了平丘县的北城边。进入名胜的匡郭之地忍不住思绪遥远,当年孔夫子遭受围困的情景如在眼前。那是个怎样衰乱的世道啊!难怪会有圣人被围困的事件。我久久地在站在那里惆怅徘徊,直到暮色降临而忘记回返。到了长桓县的地界,顺道察访居住在郊外的农民。目睹了蒲城县的古迹废墟,那里早已是荆棘丛生、灌木迷漫。我忧伤的向身边的人请教再三,思慕着子路当年的威望和神灵。卫国人都传颂他的勇敢和义气,到如今还无不称道颂赞。蒲城东南是贤能的蘧瑗的家乡,那里的老百姓也尊重他的坟地。
惟经典之所美兮,贵道德与仁贤。吴札称多君子兮,其言信而有徵。后衰微而遭患兮,遂陵迟而不兴。知性命之在天,由力行而近仁。勉仰高而蹈景兮,尽忠恕而与人。好正直而不回兮,精诚通于明神。庶灵祇之鉴照兮,佑贞良而辅信。
惟经典之所美兮,贵道德与仁贤。吴札称多君子兮,其言信而有徵。后衰微而遭患兮,遂陵迟而不兴。知性命之在天,由力行而近仁。勉仰高而蹈景兮,尽忠恕而与人。好正直而不回兮,精诚通于明神。庶灵祇之鉴照兮,佑贞良而辅信。
译文:人世间只有美德永垂不朽啊!身躯埋葬了还有名望长存。典范的著作里赞美不绝啊,人们敬重的是美德和仁贤。吴国公子季扎说过:“卫国君子多而无患”,他的话不但可信而且还很灵验。后来的衰落导致了患难不断,于是那里衰败,再也没有兴盛。我懂得上天主宰着人的命运,从此就身体力行接近仁贤。勉励自己实行高尚的言行,对人应尽忠孝、善于宽恕。亲善正直而无怨无悔,让神明知道我的精诚。愿神灵审查并监察我的言行,保佑我真诚善良的辅佐之心。
乱曰:君子之思,必成文兮。盍各言志,慕古人兮。先君行止,则有作兮。虽其不敏,敢不法兮。贵贱贫富,不可求兮。正身履道,以俟时兮。修短之运,愚智同兮。靖恭委命,唯吉凶兮。敬慎无怠,思嗛约兮。清静少欲,师公绰兮。
乱曰¹:君子之思,必成文兮。盍各言志,慕古人兮。先君行止,则有作兮。虽其不敏,敢不法兮。贵贱贫富,不可求兮。正身履道,以俟时兮。修短之运,愚智同兮。靖恭委命,唯吉凶兮。敬慎无怠,思嗛约兮。清静少欲,师公绰兮。 
译文:总之:君子思考的问题,必定是称道的礼制;为何不各言其志,追慕古人呢?先父所到之处就会有佳作产生,虽然我才思不够敏捷,怎能不效法笔端?人世间的贫贱富贵是不能强求的啊!洁身自好、坚持正道,以此等待时来运转。长寿和短命在于天道,愚钝和聪慧来源相同。安心等待命运的安排,不管它是吉还是凶。敬业慎行不敢懈怠,牢记谦虚时刻反省。清心寡欲于平静,效仿孟公绰为楷模。
注释:¹乱曰:尾声的意思,是用来结尾的,表示自谦。“乱曰”相当于现在的总之。

  这篇征行赋作于汉安帝永初七年(公元113年),斯年班昭随儿子曹成(字子谷)去陈留赴任。本赋主要是抒写沿途的所见所感,注重四个方面:

  一是写离开京城的悲伤之情;当“去故就新”时,想到身寄异地,悲伤不已,彻夜难眠。随着行程的推进,离京城越来越远,而“怀土”念故之情越发沉重,由此表达了身不由已的悲情。

  二是写长途跋涉的劳苦之情。班昭历经七邑,风餐露宿,跋山涉水之劳,在所难免。赋文直言其事,既有巩县多艰,又有河洛险阻,更有桑间露宿。由此不能不追怀上古安居乐业的时代生活。

  三是写缅怀先贤之情。过匡地而同情孔子受困的厄运,过卫地赞美子路的勇义精神,过蘧乡时追怀伯玉的美德不朽。这些怀古之情,既是表明自己的情感志趣的高尚,也是借古人“衰徴遭患”的命运来宽慰自我,聊以解忧。

  四是写体察民难之情。这方面的文字虽然只有四句,而从蒲城丘墟、荆棘丛生的荒凉景象的描写,表明了东汉末年的时乱所带来的灾难。作者有意识的“察农野之居民”,可见班昭对灾难深重的农民是寄予同情的。

  时隔十六年后,蔡邕由陈留赴京,正好与班昭的行程逆向而动,但同样呼出“民露处而寝湿”的共同心声,这不能否认此赋所产生的影响。

  赋末“乱辞”直抒其情,强化了赋文的抒情主题,将个人富贵难求、俟时难得的命运,与东汉末年愚智不分、吉凶莫测的社会命运相联系在一起,其深刻性就在于,在交待自身遭受厄运的同时,透露了对社会的批判之情。

  本赋的语言简明畅达,一气呵成,读来感人至深。

  此外,其乱辞称:“ 先君行止,则有作兮,虽其不敏,敢不法兮。”这表明班昭的《东征赋》是效法其父班彪的《北征赋》而作。赋中记叙自洛阳至陈留的经历,对于孔子、子路、 蘧伯玉等先哲前贤多有称颂,都是触景生情,发为感慨。和班彪的《北征赋》相比,《东征赋》的感情描写更为细腻,作者把自己内心的矛盾和苦闷曲折而真实地反映出来,强自开解而又无可奈何,低徊往复,而又有古淡的文风。

从来一别又经年,万里长风送客船。
从来一别又经年,万里长风¹送客船。
译文:兄弟刚刚团聚又要分别,待到来年才能重逢相见;旅途千里迢迢不可畏,鼓风帆轻舟破浪过险关。
注释:¹万里长风:南朝宋代人宗悫年轻时,他的叔叔宗炳问他志愿,他说:“愿乘长风破万里浪。”《宋书·宗悫传》。
我有一言应记取,文章得失不由天。
我有一言应记取,文章得失不由天。
译文:我万语千言难以叮咛,唯有一句应牢记心间;人生道路不能由命运来主宰,进取奋发才能掌握主动权。
第三首的主旨在于赠别。它是在忆别、惜别之后,赠言相勉,所以情绪激昂,不甘命运,要抗争自强。如果说前面两首侧重于感情的话,那么这一首则理智多于感情,奋发多于沉闷。仿佛看到漫远的长风,把在江波上闯荡的客船送走,有志趣高远之感和乘风击浪的气魄,显示出作者百折不回的毅力和“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的进取精神,“从来一别又经年,万里长风送客船”,总括别离,乘风上路,由于这一别又要一年才能见面,便不能不有赠言相嘱,所以便有“我有一言应记取,文章得失不由天”的结句。全诗完整和谐,富予深意。这里的“万里长风”,不是随便用的。沿江驶船固然要有长风相助,但用了“万里长风”这四个字气势就很不凡,说明这所送的客船既不同于“凄雨孤舟”,也不同于“轻轻别棹”,虽有漫远之感,整个调子,却显得开朗乐观,壮阔有力,心情为之一振,精神也感奋。鲁迅在“谋生无奈”的情况下,经历了这场重大的离别,因此自奋图强之心,久蓄于胸。“从来一别”句叙离家之久,“万里长风”句述离家之远,表现了无限感慨。之后,便奋然发出了“文章得失不由天”的勉励之声。这首诗,脉络贯通得十分自然,铿锵有力,托住了三首组诗。它把浓重的离愁别绪,化作了积极的奋抗精神,较好地表现了主题。
参考资料:
1、 张紫晨.鲁迅诗解: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2年:3--6页
子瞻画丛竹怪石,伯时增前坡牧儿骑牛,甚有意态,戏咏。
子瞻¹画丛竹怪石,伯时²增前坡牧儿骑牛,甚有意态,戏咏。
注释:¹子瞻:苏轼。苏轼工画竹石枯木。²伯时:李公麟,号龙眠居士,善绘人物与马,兼工山水。
野次小峥嵘,幽篁相倚绿。
野次¹小峥(zhēng)(róng)²,幽篁(huáng)³相倚绿。
译文:郊坡里有块小小的怪石,怪石边长着丛竹子,挺拔碧绿。
注释:¹野次:野外。²峥嵘:山高峻貌。这里代指形态峻奇的怪石。³幽篁:深邃茂密的竹林。语出屈原《九歌》:“余处幽篁兮终不见天。”这里代指竹子。
阿童三尺箠,御此老觳觫。
阿童¹三尺箠(chuí)²,御³此老觳(hú)(sù)
译文:有个小牧童持着三尺长的鞭子,骑在一头老牛背上,怡然自乐。
注释:¹阿童:小童儿。这里代指小牧童。²箠:竹鞭。³御:驾驭。⁴觳觫:恐惧害怕得发抖状。这里以动词作名词,代指牛。
石吾甚爱之,勿遣牛砺角。
石吾甚爱之,勿遣牛砺(lì)¹
译文:我很爱这怪石,小牧童你别让牛在它上面磨角;
注释:¹砺角:磨角。
牛砺角犹可,牛斗残我竹。
牛砺角犹可,牛斗残¹我竹。
译文:磨角我还能忍受,可千万别让牛争斗,弄坏了那丛绿竹。
注释:¹残:损害。

  宋代绘画艺术特别繁荣,题画诗也很发达,苏轼、黄庭坚都是这类诗作的能手。此诗为苏轼、李公麟合作的竹石牧牛图题咏,但不限于画面意象情趣的渲染,而是借题发挥,凭空翻出一段感想议论,在题画诗中别具一格。

  诗分前后两个层次。前面八句是对画本身的描绘:郊野间有块小小的怪石,翠绿的幽竹紧挨着它生长。牧牛娃手执三尺长的鞭子,驾驭着这头龙钟的老牛。四句诗分咏石、竹、牧童、牛四件物象,合组成完整的画面。由于使用的文字不多,诗人难以对咏写的物象作充分的描述,但仍然注意到对它们的外形特征作简要的刻划。“峥嵘”本用以形容山的高峻,这里拿来指称石头,就把画中怪石嶙峋特立的状貌显示出来了。“篁”是丛生的竹子,前面着一“幽”字写它的气韵,后面着一“绿”字写它的色彩,形象也很鲜明。牧童虽未加任何修饰语,而称之为“阿童”,稚气可掬;点明他手中的鞭子,动态亦可想见。尤其是以“觳觫”一词代牛,更为传神。按《孟子·梁惠王》:“王曰:舍之,吾不忍其觳觫,若无罪而就死地。”这是以“觳觫”来形容牛的恐惧颤抖的样子。画中的老牛虽不必因恐惧而发颤,但老而筋力疲惫,在鞭子催赶下不免步履蹒跚,于是也就给人以觳觫的印象了。画面是静态的,它不能直接画出牛的觳觫,诗人则根据画中老牛龙钟的意态,凭想象拈出“觳觫”二字,确是神来之笔。诗中描写四个物象,又并不是孤立处理的。石与竹之间着—“倚”字,不仅写出它们的相邻相靠,还反映出一种亲密无间的情趣。牧童与老牛间着一“御”字,则牧童逍遥徜徉的意态,亦恍然如见。四个物象分成前后两组,而在传达宁静和谐的田园生活气息上,又配合呼应,共同构成了画的整体。能用寥寥二十字,写得这样形神毕具,即使作为单独的题画诗,也应该说是很出色的.

  但是,诗篇的重心还在于后面四句由看画生发出来的感想:这石头我很喜爱,请不要叫牛在上面磨角!牛磨角还罢了,牛要是斗起来,那可要残损我的竹子。这段感想又可以分作两层:“勿遣牛砺角”是一层,“牛斗残我竹”另是一层,它们之间有着递进的关系。关于这四句诗,前人有指责其“何其厚于竹而薄于石”的(见陈衍《石遗室诗话》),其实并没有评到点子上。应该说,作者对于石与竹是同样爱惜的,不过因为砺角对石头磨损较少,而牛斗对竹子的伤残更多,所以作了轻重的区分。更重要的是,石与竹在诗人心目中都代表着他所向往的田园生活,磨损石头和伤残竹子则是对这种宁静和谐生活的破坏,为此他要着力强调表示痛惜,而采用递进的陈述方式,正足以体现他的反复叮咛,情意殷切。

  说到这里,不免要触及诗篇的讽喻问题。诗中这段感想议论,除了表现作者对大自然的爱好和破坏自然美的痛心外,是否另有所讽呢?大家知道,黄庭坚所处的北宋后期,是统治阶级内部党争十分激烈的时代。由王安石变法引起的新旧党争,在神宗时就已展开。哲宗元祜年间,新党暂时失势,旧党上台,很快又分裂为洛、蜀、朔三个集团,互相争斗。至绍圣间,新党再度执政,对旧党分子全面打击。统治阶级内部的这种哄争,初期还带有一定的政治原则性,愈到后来就愈演变为无原则的派系倾轧,严重削弱了宋王朝的统治力量。黄庭坚本人虽也不免受到朋党的牵累,但他头脑还比较清醒,能够看到宗派之争的危害性。诗篇以牛的砺角和争斗为诫,以平和安谧的田园风光相尚,不能说其中不包含深意。

  综上所述,这首诗从画中的竹石牧牛,联想到生活里的牛砺角和牛斗,再以之寄寓自己对现实政治的观感,而一切托之于“戏咏”,在构思上很有曲致,也很有深度。宁静的田园风光与烦嚣的官场角逐,构成鲜明的对比。通篇不用典故,不加藻饰,以及散文化拗体句式(如“石吾甚爱之”的上一下四,“牛砺角犹可”的上三下二)的使用,给全诗增添了古朴的风味。’后四句的格调,前人认为是摹仿李白《独漉篇》的“独漉水中泥,水浊不见月;不见月尚可,水深行人没”(《陵阳先生室中语》引韩驹语),但只是吸取了它的形式,词意却翻新了,不仅不足为病,还可看出诗人在推陈出新上所下的功夫。

参考资料:
1、 缪钺等. 宋诗鉴赏辞典 .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7.12(2012.7重印): 第534-537页
2、 赵山林,潘裕民 编著. 桃李春风一杯酒——宋诗经典解读 :中西书局,2009-10-1:第114-11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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