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片首先由秋雨梧桐、秋蛩哀鸣引发出对旧情的追怀,进而企图在旧地重游中寻觅芳踪。然而时过境殊,昔时采香之处已经杳非前日,何况情事隐秘,即使拾得旧情人的遗物,也只能徒增遗恨。
下片由“回廊”切入。“回廊”在纳兰的词中多次被提到,应和其早年的一段恋情有关。这个地方寄托着往日的甜蜜和此时的哀伤,是触发词人复杂情感的重要媒介。重游回廊,物是人非;相思入骨,心事成灰。
结句“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和首句“银床淅沥青梧老”在时间上遥相呼应,在直抒胸臆中包含着由于沧海桑田的巨大变化而带来的无尽悲哀。末句虽自竹屋词化得,用在此处乃熨帖天然,全自肺腑流出。
全词抒情自然,采取的是触景伤情,抚今追昔的抒情方式。该词表面明白如话,水波不兴,实则用典绵密,潜流滚滚。
这是一首咏物词,是咏范南伯家文官花的。文官花,又名锦带花、海仙花。
词的上片主要写文官花的颜色多变及其原因。王僧孺《夜愁示诸宾》诗说:“谁知心眼乱,看朱忽成碧。”“倚栏”二句反用其意,言凭倚画栏观赏文官花,初看碧绿,转眼变为朱红色,而白色花苞也不经意地褪了色。两句之中,写出了该花由粉(白)变碧(绿)再变为朱(红)的变化,且造语自然,可谓健笔。“上林”三句写其由红变紫。上林,这里指翰林院。“紫云衣润”,言其变为紫色。如果说前两句写了白、绿、红三色,意象很密;而“上林”三句则用三句词写了一种紫色,而意象极疏,一疏一密,相得益彰,可知此词深得疏密相间之旨。“几许”三句另辟一境,探寻其颜色多变的原因。“春风”,一语双关,既指春风,又可指人。言文官花之所以粉、碧、绯(红)、紫见于一日之间,变态尤异于腰金紫,是春风“朝薰暮染”的结果,也是种花者精心培育的结果,这种解释虽然还没揭示出此花“变态”的真正原因,但在当时的科学还欠发达的条件下,也许只能如此解释。《全芳备祖》卷二十七引王元之《海仙花赋序》说:“予视其花”,未开如海棠,既开如文瓜,而繁丽袅弱过之。”又说“好事者作花谱,以海棠为花中神仙,予视此花不在海棠下,宜以仙为号”,因名海仙花。故“笑旧家”三句,指出桃李虽“东涂西抹”,强作艳丽,也不及文官花“繁丽袅弱”之风韵,为其在花谱中争得一席之地。
词的下片写对文官花的告诫和对范南伯的同情。其中前五句写告诫之意。“拟倩”二句言花之荣华“易消难整”,而借流莺之口“说与”,用笔极婉。朱熹《春日》说:“等闲识得东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而“人间”三句则反用朱诗,言万紫千红虽然给人带来了春天的气息,犹如“人间得意”之事,然而“转头春尽”,“人间得意”也将随着“春尽”而消失。这既是对文官花的忠告,又巧妙地引出了对范南伯“官冷”的惋惜之意。“白发”六句向范南伯致意。杜甫《奉赠韦左丞丈》诗云:“纨绔不饿死,儒冠多误身。”范南伯曾赋诗谓:“伊人固可笑,历落复奇嶔。略无资身策,而有忧世心”,可知南伯确为儒者。刘宰《范大夫行述》说:“公治官犹家,抚民若子,人思之至今”,仅做了两任县令,便不得不弃官家居,故作者以“儒冠曾误,平生官冷”惜之。据刘宰说:“公岁晚居贫而好客,客至辄饬家人趣治具,无则典衣继之,须尽乃白”,仍保持中原豪杰的本色,所以作者在结尾三句中谓其“风流未减”,但“年年醉里,把花枝问”,这虽然表示出他对花的爱恋,但晚景之凄凉,心绪之愁苦,也就可想而知。这几句词语极婉而情极痛,确实感人之至。
这是一首闺怨词,写的是一位少妇春日怀念远人的情态、心理,景物描写和人物刻画都显出相当的功力;而且互相映衬,构成了完整的意境。
上片全是写景。“秦楼东风里”四句,写春归燕回、馀寒犹峭之状。一开头就点出“秦楼”,使描写的环境带有确定性,这对读者理解词意大有好处。秦楼,汉乐府《陌上桑》:“日出东南隅,照我秦氏楼。”李白《忆秦娥》有“秦娥梦断秦楼月”句,皆指闺楼。由此可知,词中所写,景是“秦楼”中景,人是“秦楼”中人;于是,人物思想感情的社会性,就有了明白的着落。“东风”轻拂,“燕子”归来,这都是春回大地的显著特征。但是,我们不要轻轻放过了“燕子还来寻旧垒”这句话,要注意它和其他地方的联系,它是为人的不归作反衬的,我们读到后面自会明白。词人手笔,总是这样地一箭双雕。这四句写的是室内的春景,是“秦楼”人所见所感的春景,并暗示出女主人公慵懒困倦、日高未起之态,带有淡淡的惆怅情调。
“嫩草方抽碧玉茵”四句,从户内写到户外,描画出一派明媚的春光。作者摄取了四种景物:地面的嫩草,地上的垂柳,空中的黄莺,水中的游鱼,水陆空三维空间,交织成立体的画面,传达出绚丽的色彩。这里使用了两个借喻:以“碧玉茵”(像碧玉一样青绿的毯子)喻嫩草,以“黄金蕊”喻新出的柳条,都借联想而增加了景观的魅力。四句的动词也用得很好:嫩草是“抽”出的,“媚柳”是“窣”(从穴中突然冒出来)出的,黄莺在鸣“啭”,鱼儿在“游”动,可谓各尽其妙,各得其所。“上林”、“春水”,为鸣莺、游鱼布置了适宜的活动环境,相得益彰。
下片转入写人。“几曲阑干”四句,写佳人倚遍“秦楼”阑干,看到桃李又换了一番新花新叶,──这意味着一年又过去了,而意还没有回来,这触起了她的愁思,不觉潸然泪下。“梅妆”用的是寿阳公主的典故。《太平御览·时序部》引《杂五行书》说:“宋武帝女寿阳公主人日卧于含章殿檐下,梅花落公主额上,成五出花,拂之不去,皇后留之,看得几时,经三日,洗之乃落。宫女奇其异,竞效之,今梅花妆是也。”这里泛指妇女面部化妆。“梅妆泪洗”即涂了脂粉的脸上流下了眼泪之意。这几句着重描写佳人的外部动作,而以“应怪归迟”点明动作的原因,其悲怨愁苦之态如见。
“凤箫声绝”四句,写对方离去后音信杳然,使佳人思念不已。古代传说:萧史善吹箫,秦穆公将女儿弄玉嫁给他,数年后二人升天而去(见《列仙传》)。这里借用这一故事,以“凤箫声绝”指男子的离去。“孤雁”、“双鲤”都用了典。前者出《汉书·苏武传》,汉使诈称汉昭帝在上林苑射雁,雁足上有苏武捎来的帛书。后者出古乐府《饮马长城窟行》:“客从远方来,遗我双鲤鱼;呼童烹鲤鱼”,中有尺素书。”因此,这两个词都是寄书的代称。而“沉孤雁”、“无双鲤”,就是指对方没有来信。但是,即使男方相隔云山万重,佳人的心还是神驰千里之外,萦绕在他的身边的。这几句着重描写佳人的内心活动,浓情厚意,溢于言表。以后刘过《贺新郎》(老去相如倦)结云:“云万叠,寸心远”,殆出于此。
从艺术上来说,这首词采取以春景的明媚来反衬离人的愁思的手法。“嫩草方抽”,“媚柳轻窣”,“莺啭上林,鱼游春水”这是当日佳人与所欢行乐时所见的美景,如今这一美景又已重现,但是所欢却已不在身边;去年的燕子还懂得回来寻找旧垒,而心上人却一去不归;这怎能不令她阑干倚遍,泪洗梅妆呢。这样写,效果是动人的。词的语言明白、朴素(有些地方略显粗糙),表达方式显豁;虽有用典,但却是常见的:具有民间词的特点。它的作者,估计是文化程度不太高的读书人。
此诗以“扬之水”开篇,是一种起兴,并以之比晋衰而将叛之。小河之水缓缓地流淌,流经水底的白石,清澈见底,映出粼粼的波纹。这是一个平静安祥的环境。谁知就是在这样一个背景下,有一个很大的事变阴谋正在酝酿着。一群士兵身着白衣红领,准备在曲沃起事。他们看到了敬爱的桓叔将有所作为,非常高兴。跟随未来之主,必将成为有功之臣。所以,很多造反起家的人,历来是有所图、有所为、有所得的。
此诗一唱三叹,反复歌咏着扬之水,白石白,以此映衬着白衣红袖,旗甲鲜明,说明队伍正在整装待发。他们看到自己的领袖胜券在握,踌躇满志,不禁喜上眉稍,根本没有不成功的担忧。所以很自然地耳语起来。这样也使此诗笼罩着一种紧张又神秘的气氛。
诗中“素衣朱襮”、“素衣朱绣”是指诸侯的衣服,程俊英认为这是叛变者所穿。蒋立甫反驳之。因为根据程俊英的说法,潘父与桓叔合力谋反既然是密事,他不能堂而皇之地公开穿起诸侯的衣服去见桓叔。这等于泄密。而桓叔见其僭越之服,自然会有看法。所以,“素衣朱襮”、“素衣朱绣”诸语,不可能是对潘父的一种描写,而是就桓叔而言,是对桓叔早日能成为诸侯的一种热切盼望。
诗以“扬之水”引出人物,暗示当时的形势与政局,颇为巧妙。而诗的情节与内容,也随之层层推进,到最后才点出其将有政变事件发生的真相。所以,此诗在铺叙中始终有一种悬念在吸引着人,引人入胜。而“白石凿凿(皓皓,粼粼)”与下文的“素衣”、“朱襮(绣)”在颜色上亦产生既是贯连又是对比的佳妙效果,十分醒目。并且此诗虽无情感上的大起大落,却始终有一种紧张和担忧的心情,在《诗经》中也可以说是别具一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