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小诗表现了诗人在隐居中寂静安闲的生活情趣,又表达了对志趣相投的友人的真挚感情。
从诗的内容上看,此诗的主旨是要引起友人的兴致,招致他来相聚共乐。诗人首先描写他的隐居之所的清幽。虽是几间茅屋草舍,但面对着巍峨深邃、苍翠欲滴的终南山,开门即可观赏山色。头两句娓娓道来,不加丝毫藻饰,意在引起友人的联想。三、四句进而写自己的隐居生活情趣。从早到晚,无拘无束,无忧无虑,无人打扰,更无机心杂念,煞是悠闲。为了吸引友人到来,又有意写自己终年无客,门虽设而常关,流露出几分寂寞。思念友人前来相伴之意不言而喻。最后两句,又以饮酒、垂钓等赏心乐事相招,直率地表达希望友人能经常来聚会的心愿。
从诗的写法上看,全篇以诗代书,写得朴实、自然、亲切。为使友人从字里行间就能体会出自己孤寂而清幽的心境,诗中有意采用重复的字眼和相同的句式。首二句连用两个“终南”,使友人加深印象,突出出门面山的优势。三四句又巧妙地把终南山的“终”字移用来创造给人以悠长、缓慢之感的时间意象。一个“终年”再叠加一个“终日”,两个同一结构的诗句反复、排比,用以烘托寂寞、清闲的心态,使人感到诗人在山中就这么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静静生活下去,对世事不闻不问,甚至不管岁月的流逝,惟一遗憾的是不能与张諲朝夕相处。四个“终字”,两个“长”字的叠用,诗句节奏显得非常缓慢。
全诗写得轻松自然,毫不着力。只有心地十分散淡、安闲的人,才能写出如此散淡、安闲的诗。
这首曲揭露了仕途的艰难和官场的险恶,劝诫人不必为虚名卖命,连举五个古人,皆一一予以否定;结尾处直指元代仕途,尤足以惊世骇俗。全曲层层递进,以古鉴今,感情愤激。排比对仗的运用,使愤懑之情表达得淋漓恣肆,使用衬字,一唱三叹的节奏,加强了艺术效果。
此篇用了五则历史人物的典故,五句中作者又以饱含感情色彩的精练语言,表示了自己“感叹”的导向。
第一句与第二句对仗,用了两位历史人物的典故。姜太公见纣王荒淫无道,晚年隐居渭水南岸磻溪垂钓,被周文王访贤而得,后辅佐武王伐纣,建立周国。本是老年得志,风光荣耀,但作者用“贱卖”二字,对此持以嘲讽态度。可见作者认为姜太公放弃了悠闲安乐的垂钓生活而选择卷入一场生死权势的争夺中是不明智的。韩信虽获得了封侯拜将的荣耀,但这身外之名是在战场厮杀中挣得的,“命博”二字可见这功名背后蛰伏着的可怕的性命危机。作者翻空出奇,认为天下文臣武将引以为万世楷模的人费其一生所争的不过蝇头虚利。
第三句、第四句与第五句为鼎足对,例举了傅说、灵辄、豫让三人的典故。对这三人作者分别用了“羡”“叹”“劝”。“羡”傅说,表面是羡慕傅说在傅岩筑城隐逸安稳一生,而实则是正话反说,傅说并未“守定岩命版”而是被武丁访贤所得,举以为相,栖身庙堂,劳碌终生。“叹”灵辄,可见作者对于灵辄为报赵宣子桑间赠饭之恩而临阵倒戈,拼死相救甚至失去生命感到十分惋惜,一顿饭与人的生命相比孰轻孰重,自不待言。“劝”豫让,豫让为报智伯知遇之恩,漆身为癞,吞炭为哑去行刺赵襄子,事败被杀,作者视豫让损伤身体赔上性命的愚忠为不当之举。逝者已矣,生者当珍惜生命而不是作无谓的牺牲。
第六、七句推开一步,由历史回到现实,直指元朝仕途。求取功名的“凌烟阁”与“长安道”的必经之路却是威胁生命的险恶地带“鬼门关”“连云栈”,可见当下的仕途艰难官场险恶,读之触目惊心。这是对热衷功名利禄之人的当头棒喝,劝解世人不必为虚名卖命。
此曲的难得之处在于,作者从传统道德价值评判中脱身而出,他洞察古今名人义士头上的道德光环,感慨受人标榜的功臣名将和民间义士的遭遇,回到生命本质。李调元《雨村曲话》称赞其曲为“他人不能道”,可见一斑。全曲嬉笑怒骂,实则锋利深刻,一往情深,充满人文关怀,所谓“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曹雪芹《红楼梦》)也。
【定风波】的开头是“罗绮满城春欲暮,百花洲上寻芳去。”是说穰城里虽然“罗绮满城”花花绿绿,但是春天已近逝去,于是到百花洲上寻找春天的美好景色。百花洲上的景色是怎样的呢?“浦映□花花映浦”,美极了。“无尽处,恍然身入桃源路”这种美好境界无边无际,走进去好象突然走入陶渊明《桃花源记》中所描写的、去“世外桃源”的路上的境界一般。这上片,字面上的意思是,城里的春天景色即将逝去,没什么好景致,到城外游咏之地寻美景吧;而那里,景致确实很好,真如世外桃源一般。换句话说,对城市的生活已没什么兴趣,必须离开城市,到山林原野之间去,那里远比这表面繁华的城市生活来得好。这表明了范仲淹对官场生活已经厌倦,对表面稳固的朝庭存在着反感,想离开朝庭,离开官场,寻找他途,退隐归田去,希望过陶渊明式的生活。(我想,这可能就是他屡次请贬的原因之一。)这是上片的思想感情的实质。所以,下片紧接着说:“莫怪山翁聊逸豫,功名得丧归时数”,替自己的这种思想进行辩解,认为他想这样做是很自然的事情。所以最后说,“莺解新声蜨解舞。天赋与,争教我辈无欢绪。”在词的意境上是写对景色的欣赏,实际上是表白自己去退隐归田是很愉快的、很乐观的、很自然的。
这首词,反映了范仲淹在仕途受阻、政见受挫之时,其本阶级(中、小地主)软弱的一面的作用下,有退隐的念头,乍看起来,这种念头是不符合范仲淹的思想实际的。范仲淹“每感激天下事,奋不顾身”(宋史),“公少有大节,其富贵贫贱,毁誉欢戚,不一动其心,而慨然有志于天下。常自诵曰:‘士当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也。其事上、遇人,一以自信,不择利害为趍舍,其所为,必尽其力。曰:‘为之自我者,当如是,其成与否,有不在我者,虽圣贤不能必,吾岂苟哉?’”。(《范文正公集》《褒贤集:神道碑铭》)可是我认为,范氏的世界也是有矛盾的,以上所引的活只道出了它的一面(而且是主导一面)。范仲淹消极低沉的时候也是有的,只是不很严重而已。这是因为他是封建社会的士大夫,他所代表的阶级——中、小地主——在当时无论是政治上还是经济上,地位都是不巩固的,虽然有上升的积极要求,却是很软弱的;他所处的时代是沉闷的时代。(关于范仲淹有积极一面和消极一面,从以上分析的三首词中亦可看出来,上面的分析也或多或少作了些说明,读者要更进一步了解这种两面性的具体情况,实质和根源,可参阅马茂元的《范仲淹的词》一文,我完全赞同马氏对这个问题的分析。)也许有人会说,他既然在五十七岁左右有这种消极退隐思想,可是他在58岁时怎么能写出《岳阳楼记》这样积极的散文呢?不错,《岳阳楼记》是篇积极的作品,但我正要以它作为旁证,说明范仲淹在知邓州时(五十七、八岁)思想上消极面积极极面有着激烈的斗争,而斗争的结果是积极面占了上风。《岳阳楼记》写了两种人在洞庭湖两景色面前所表现的两种不同情绪,实际上与他自己的思想有关。他年轻时,生气勃勃,积极进取。后来三遭贬职(知邓州就是其中一次——知邓州前充边任),知邓州时,年纪老了,由此,他有一些消极情绪也是可以理解的。《岳阳楼记》最后强调“进亦忧,退亦忧”,“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正是他自己的矛盾着的两种思想倾向对立斗争的结果,积极一面占了上风了,他过去一贯的积极处世的思想复活了。所以他在末了说:“噫,微斯人,吾谁与归!”否定了消极一面,希望、鼓励自己向古仁人看齐,希望、鼓励自己比古仁人更进一步。他在这时思想斗争的结果是积极一面占了上风,但当时的消极一面却在【定风波】中记录下来了。
安史之乱以后,唐朝时局仍一片混乱。藩镇割据,军阀混战,苛捐杂税,名目繁多,百姓灾难深重。公元768年(唐代宗大历三年)春,杜甫已五十七岁,携家人从夔州(今四川奉节)出三峡,这年冬天(题中“岁晏”即岁暮)来到岳州(今湖南岳阳),作此诗以记途中见闻。
全诗前四层各四句,末用二句作结,共五层。“岁云暮矣多北风,潇湘洞庭白雪(一作云)中。”首句承题,点明时令节候。“潇湘洞庭”,点出诗人行经之地。一年将尽,北风呼啸,潇湘二水、洞庭湖上,雪花纷纷扬扬。诗歌开篇就勾勒出一幅天寒地冻、惨淡惨冷的背景。写岁晏景事,为全诗写时事创造气氛。“渔父天寒网罟冻,莫徭射雁鸣桑弓。”罟,即网。莫徭,《隋书·地理志》下载:长沙郡杂有夷蜑,名曰莫徭,自言其先祖有功,尝免征役,故以为名。刘禹锡有《连州腊日观莫徭猎》诗,足见这种少数民族长于射猎。桑弓,桑木做的弓。开弓射雁有声,故曰“鸣”。三四句直写眼前情景,渔父网冻捕不成鱼,莫摇出于无奈而射雁,既表现百姓生活之艰难,也流露出诗人的悯农之情。
“去年米贵阙军食,今年米贱太伤农。”据《旧唐书·代宗纪》记载,公元767年(大历二年)夏历十月,减京官职田三分之一充军粮。又十一月,率百官京城士庶,出钱以助军。这首诗作于公元768年冬,因此说“去年”。安史之乱平定后,随之而来的是与吐蕃作战,加之地方军阀叛乱,生产破坏,军粮不足,米价上涨,人民不堪其苦。这年眼见丰收,米价又太贱,“谷贱伤农”。“高马达官厌酒肉,此辈杼柚茅茨空。”厌,同餍,吃饱喝足。此辈,指农家夫妇。杼柚,织布机上的两个部件。茅茨,即茅草屋。高车驷马的达官贵人吃厌了酒肉,男耕女织的农民终年辛勤却一无所有,这就深刻地暴露了统治阶级的腐朽,道出了人间的不平。前四句伤穷民之渔猎者,此四句又伤穷民之耕织者,再以民生为念,令人感泣。
“楚人重鱼不重鸟,汝休枉杀南飞鸿。况闻处处鬻男女,割慈忍爱还租庸。”楚人,今湖南等地春秋战国时属楚,这里指湖南一带的人。《风俗通》说:“吴楚之人,嗜鱼盐,不重禽兽之肉。”所以,莫徭射雁并不能换来收入以改变穷困处境,等于白害了鸿雁生命,所以说“枉杀”。诗用“汝休”二字,有劝诫之意,语气沉郁,表现了诗人对飞鸿的同情,同时使人联想起民间“哀鸿遍野”的惨境。“割慈忍爱”是指出卖儿女。还,指缴纳。租庸,指唐王朝所实行的“租庸调”赋役制度:丁岁纳粟稻谓之租,不役者日纳绢三尺谓之庸,纳绢绫绵麻谓之调。这里所说“租庸”实际上包括了一切苛捐杂税。说鱼说鸟,直承渔父、莫徭而来;说租说庸,直承农夫、杼柚而来。前面已描写了百姓生活之苦,又“处处”迫于赋敛之困,以至卖儿鬻女。“况闻”有进层之意。这就进一步揭露了官府横征暴敛,写出剥夺者对百姓的残酷压榨已到了忍无可忍的境地。
“往日用钱捉私铸,今许铅锡和青铜。刻泥为之最易得,好恶不合长相蒙。”唐初曾禁止私铸钱,规定“盗铸者身死,家口配没”(《旧唐书·食货志》)。天宝以后,地主商人盗铸严重,在青铜里掺和铅锡,牟取暴利。官府听之任之,所以说“今许”。“刻泥”句,旧注为“以泥为铸模”,意思是:用泥土做成钱岂不更简单,更不费成本!愤激中有讽刺,入木三分。诗人认为官府允许私铸铜钱,百姓吃亏,不该总这样长期蒙混下去。诗通过今昔对比,有力地抨击了当时朝廷政策。如此仗义执言,反映了诗人对人民疾苦深切的关注和同情。
“万国城头吹画角,此曲哀怨何时终?”万国,泛指各地。画角,古管乐器,形如竹筒,本细末大,外加彩绘,故称画角。发声哀厉高亢,军中多用以报告时辰。吹画角,指战乱不止。天下万国都在兵荒马乱中,处处城头吹起凄凉的画角。天下愈乱,百姓愈遭殃。诗的最后说:这画角的声声哀怨,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停止呢?诗首从岁暮所见写起;诗末以岁暮所闻收束,表达忧乱之意,点破题旨,流露出诗人对时局的深深忧虑。杜甫擅长七古,多以时事入诗,且善于将时事注入纪行咏怀的作品中。其间,又常用简炼的语言表现极为丰富的社会内容。如“高马达官厌酒肉,此辈杼柚茅茨空”,“万国城头吹画角,此曲哀怨何时终”等,都高度地概括了封建社会两种阶级的对立和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热战乱中的基本面貌,杜甫以诗入史,亦诗亦史,其思想内容的深度广度,其叙事艺术的高度成就,在我国古典诗歌中堪称首屈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