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前“塞上得家报云秋海棠开矣赋此”寥寥十三个字,如云出岫,把纳兰心中的孤寂感表达得淋漓尽致。离人在异乡收到了家书,也许一低头便柔肠寸断了。
上片化虚为实,从想象中落笔,写家中“粉墙东”那“娇墉”、“寂寞”的秋海棠经“三夜雨”后,娇艳地开放。秋海棠香艳而多情,想来纳兰每每看见时必会想起心上人。“已分裙衩绿,犹裹泪绡红”,花朵娇红,枝叶青绿,像极了红衫绿裙的美人伫立在粉墙下。许多男人形容女子容貌时都爱说“花似人艳,人比花娇”,似乎很矫情。可真正地爱上,某位女子真正地烙于体的心上时,就会懂得那一低头的风情,似花枝轻摇,又似花露滚落。而纳兰的妻子优雅清丽,一如随风扭动腰肢的秋海棠般娇而不艳。
下片转入追怀往昔,描绘了往日的美好时光和此时“肠欲断”的凄苦之情。一句“曾记鬓边斜落下,半床凉月惺忪”,表现出爱妻在纳兰心中就如梦幻中的仙子。词中写道:明明夜已深,她却不知为何突然醒了,半抬的睡眼惺忪着,白日里摘下的秋海棠仍在鬓边垂着,清冷的月光倾泻半床,好像才从仙境而来的仙子,娇媚慵懒。“旧欢如在梦魂中”,眼前的这一切是真还是假,是实还是虚,恐怕纳兰自己也无法分辨,爱妻的模样早已深深地烙在他的心上。旧爱已逝,新欢如何,或许这位续娶的夫人深深地爱着纳兰,看到明媚的花儿开了,赶紧摘一朵垂于鬓下,欢喜地为夫君写去家书,小女儿的情态跃然纸上。海棠还是那枝海裳,可她怎知自己那鬓垂海棠花的模样像极了夫君昔年的旧人。塞外西风呼啸,连着天际的枯黄令离人更加愁苦。词的最后写道:身在塞外,心里却时刻惦念着家中。逝去的时光只能在梦中再相见,而如今早已肝肠寸断,秋风又何必再来滋扰。
通篇以花喻人,以人喻花,拿捏得当,既是极力描写烘托寂寥苦涩之意,也不显得矫揉造作,十分自然。
词的上片,描绘友人仙人般的容貌和超尘脱俗之气质。“谁道东阳都瘦损,凝然点漆精神”,以历史人物喻之。词人以发问的口气,认为不宜一概而论历史人物。“谁道”二字,排除了独见。随即暗示着:沈东阳式的词人只因求官而累瘦了身体,而王东阳式的友道不为求官身体并不瘦损,并且“点漆”如画,黑白反衬,凝然有神,风姿绰绰,宛如“神仙中人”。词人既赞美了友道的风华正茂之容貌,又宣传了民族传统的审美观。须知真善美与假恶丑是在比较中而存在着。“琼林终自隔风尘,试看披鹤氅,仍是谪仙人”,进一步赞颂友道高洁超尘的风姿。这里连用三典。王戎之典,喻示友道“风尘外物”,“琼林”般的“神姿”;王恭之典,喻示友道“披鹤氅裘”,洁如鹤羽的“真神仙人”之气质;李白之典,喻示友道从仙界贬到人间,成为尘世不可企及的道人。尤其李白一典,用得精当。以典赞美友道之情,恰到好处。“风尘外物”,一尘不染,与世无争,是中国道人的美德,也是词人欲求又不可得的处世经文。或许这就是“谁道东阳都瘦损”而引起词人忧虑的真实缘由。
词的下片,警示友人保持真气,自爱自重,不要迷于美色。“省可清言挥玉鏖,直须保器全真”,全是魏晋士大夫关于老、庄守身思想的探讨。一派人是“清言”,并“挥玉麈”,自为清高荣光,风度翩翩,可谓“世界皆浊,唯我独清”;一派人是“省可清言”,“清言”伤“真”误事,可谓“是非只为多开口,烦恼皆因强出头”。词人持后派之见,并以规劝道友休要清谈,不必“挥玉麈”,而要强健身体,保全真气,须知“真气”是道家思想之精髓。紧接着向友道提示:你是道人,“风流何似道家纯”。“风流”与“道家”水火不相容,“道在世外”。只因道家避世,超脱人生,知其不可为而安之若命的原因。道人守道,保持真气,天经地义,没有什么“风流”韵事比得上道家的纯真气节。“不应同蜀客,惟爱卓文君”,最后向道友发出警告。词人一方面怀着遗憾的口吻,惋惜家乡人司马相如因文君而亡身,另一方面以此为镜警告友道不要蹈司马之覆辙贪色而丧命。或许友道不是英雄,就是平民道徒也得要过好美人关。
全词,运用了众多的史典,托出了词人于己于友以道治身的美好思想,道出了貌美身健与高洁脱俗、不为仕途所困扰的哲理关系。构思新奇,结构独特,语言中充满了道学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