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墙头诗,题在作者所住村舍的墙上,意在叫大家看,所以写得很通俗。某些前人和今人以“鄙俚近俗”贬斥杜荀鹤反映民间疾苦的诗,孰不知既反映民间疾苦,又力图写得通俗易懂,尽可能争取更多的读者,正是杜荀鹤的难能可贵之处。
离乱之后,诗人寄居在一个被战争蹂躏的满目疮痍的村庄里,他见到许多农舍,空无人居,由于赖以蚕织的桑树竟被砍伐,充作修营寨的材料,所有耕牛也都被杀掉犒劳了士兵,使得蚕没法养,帛不能织,大片田地也遭到了荒芜,人们缺衣少食,只能凑合着过,但是就在这种情况下,农家所负担的赋税一分也不能少,催缴赋税官吏的呼喊声仍然非常急迫,实在惨不忍听,作者最后指出,遭到兵燹之害得并不只这一个村庄,而是许多州县。官府怎么一点也不予理会,减免赋税呢,原来这些地方官吏都是一群不顾人民死活的家伙,老百姓都被杀害完了,他们还在多收税向上面邀功请赏。
这首词,通过凄凉的夜话,别院的歌钟,表现了词人深沉的苦闷和无可奈何的悲哀。这种苦闷与悲哀,隐寓着词人的故国乔木之思,壮志未酬之感。别馆,即别墅。三弦,乐器名,古代的方头琵琶、龙首琵琶、直颈琵琶,均为三弦。
词一开头,就在读者眼前呈现出一个夜雨初停,余沥尚滴的阴沉景象,它是最容易勾起人们的忆昔思往的情绪。词人用“一阵凄凉话”,概括了许多可悲可歌的往事。“恰思量,已是廿年前凄凉话。” (《满江红·何明瑞先生筵上作》)词人的这两句词,正好可以互为注脚。它包含了“三十年前,铜驼恨积” (《夏初临·本意》) 的故国之思,也包含了“话到英雄失路,忽凉风索索”(《好事近·夏日史蘧庵先生招饮》的成败之叹,还包含了“四十诸生,落拓长安”(《沁园春·赠别芝麓先生》) 的沦落之感,更包含了“只恨人生,些些往事,也成流水” (《水龙吟·秋感》)的年华易逝之悲。总之,“无数前情,许多往事” (《琵琶山·阊门夜泊》),一时都涌上了词人的心头。越回忆,越愤激; 越思量,越凄凉,这是词的第一层意思。“城上老乌声哑哑,街鼓已经三打”,是夜话之久的补充,是沦落之感的深化。它暗用了曹操的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无枝可依” (《短歌行》) 的诗意。“街鼓三打”,正是“月明星稀”的深夜,“哑哑”哀鸣,正是词人 “家何在?在天末” (《贺新郎·秋夜呈芝麓先生》) 的叹息,也正是词人“愿天公还我,那年一带,玉楼银砌”(《水龙吟·秋感》) 的祝愿。真是用典如着盐在水,视之无形,品之有味。还要附带谈一下的,这个“打”字是以俗为雅,与韦庄《应天长》的“泪沾红袖黦”的“黦”,李清照《声声慢》的“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得黑”的 “黑”,都是纯乎天籁,妙手偶得,不许第二人押的。而词人却往往押得妙绝。“故国十年归不得,旧田园、总被寒潮打” (《贺新郎·赠何铁》) 的“打”,虽是袭取刘禹锡《金陵五题·石头城》 “山围故国周遭在,潮打空城寂寞回”的意境,但以 “打”字为韵,仍然是炼字上的一个创新。诚如其弟宗石为其词所作的序言所说的: “甚至俚语巷谈,一经点化,居然典雅”。说明词人遣词炼字的工夫,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过片用的暗转手法,既结束了忆昔的“凄凉话”,又引出了谈今的牢骚语。“漫劳”两句,既是对世态炎凉的讽刺,又是对“行乐须及时”的人生哲学的嘲弄。前一句运用了《唐摭言·起自寒苦》条中有关王播的故事,据说播少孤贫,客居扬州惠昭寺木兰院,随僧斋食,僧厌之,乃将鸣钟开饭改为饭后鸣钟。播闻钟而至,不复得食,乃辞去。及贵,复游寺中,见昔日所题寺壁之诗,已用碧纱覆盖,播不胜感慨,复题诗云: “上堂已了各西东,惭愧阇黎饭后钟。三十年来尘扑面,如今始得碧纱笼。”后一句运用了鲍照的“七盘起长袖,庭下列歌钟” (《数诗》)和李白的“青楼夹两岸,万室喧歌钟” (《魏郡别苏明府因北游》)的诗意,言聊且听听艺人的演唱,让自己从苦闷中解脱出来。它不仅起到了点明题目的作用,而且引出了词人的许多身世之感,逼出了“怪底烛花怒裂,小楼吼起霜风”语意双关的话来。它表面上是描写演唱时的激昂雄壮,骨子里是抒发内心的慷慨悲愤之情。结语中一个“怒”字、一个“吼”字,便把那种悲愤的气氛,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了。词人惯于借音乐的悲凉之气,发心中的不平之鸣。“学龙吟,屈杀床头铁。风正吼,烛花裂” ( 《 贺新郎·冬夜不寐写怀》) ,是这么进行艺术构思的,“铁拨纵横,声声迸碎鸳鸯瓦” (《鹊踏花翻·春夜听客弹琵琶》),也是这么进行艺术构思的。结语字夹风霜,寒光逼人,可以看出词人的嵚崎磊落之气,抑郁悲愤之情。陈廷焯说他的词“沉雄俊爽,论其气魄,古今无敌手” (《白雨斋词话》卷三),读了这首词,觉得这样的品评,是对迦陵词的艺术风格和艺术造诣,有着极其深刻的了解的。
在唐人赠别诗篇中,那些凄清缠绵、低徊留连的作品,固然感人至深,但另外一种慷慨悲歌、出自肺腑的诗作,却又以它的真诚情谊,坚强信念,为灞桥柳色与渭城风雨涂上了另一种豪放健美的色彩。高适的《别董大二首》便是后一种风格的佳篇。
盛唐时盛行胡乐,能欣赏七弦琴这类古乐的人不多。崔珏有诗道:“七条弦上五音寒,此艺知音自古难。惟有河南房次律,始终怜得董庭兰。”(《席间咏琴客》)这时高适也很不得志,到处浪游,常处于贫贱的境遇之中。但在这两首送别诗中,高适却以开朗的胸襟,豪迈的语调把临别赠言说得激昂慷慨,鼓舞人心。
从诗的内容来看,这两篇作品当是写高适与董大久别重逢,经过短暂的聚会以后,又各奔他方的赠别之作。而且,两个人都处在困顿不达的境遇之中,贫贱相交自有深沉的感慨。诗的第二首可作如是理解。第一首却胸襟开阔,写别离而一扫缠绵忧怨的老调,雄壮豪迈,堪与王勃“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送杜少府之任蜀川》)的情境相媲美。
“千里黄云白日曛,北风吹雁雪纷纷。”这两句以其内心之真,写别离心绪,故能深挚;以胸襟之阔,叙眼前景色,故能悲壮。落日黄云,大野苍茫,唯北方冬日有此景象。此情此景,若稍加雕琢,即不免斫伤气势。高适于此自是作手。日暮黄昏,且又大雪纷飞,于北风狂吹中,唯见遥空断雁,出没寒云,使人难禁日暮天寒、游子何之之感。以才人而沦落至此,几使人无泪可下,亦唯如此,故知己不能为之甘心。头两句以叙景而见内心之郁积,虽不涉人事,已使人如置身风雪之中,似闻山巅水涯有壮士长啸。此处如不用尽气力,则不能见下文转折之妙,也不能见下文言辞之婉转,用心之良苦,友情之深挚,别意之凄酸。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这两句是对朋友的劝慰:此去你不要担心遇不到知己,天下哪个不知道你董庭兰啊!话说得多么响亮,多么有力,于慰藉中充满着信心和力量,激励朋友抖擞精神去奋斗、去拼搏。于慰藉之中充满信心和力量。因为是知音,说话才朴质而豪爽;又因其沦落,才以希望为慰藉。
“六翮飘飖私自怜,一离京洛十余年。丈夫贫贱应未足,今日相逢无酒钱。”可见他当时也还处于“无酒钱”的“贫贱”境遇之中。这两首早期不得意时的赠别之作,不免“借他人酒杯,浇自己块垒”。但诗人于慰藉中寄希望,因而给人一种满怀信心和力量的感觉。
诗人在即将分手之际,全然不写千丝万缕的离愁别绪,而是满怀激情地鼓励友人踏上征途,迎接未来。诗之所以卓绝,是因为高适“多胸臆语,兼有气骨”(殷璠《河岳英灵集》)、“以气质自高”(《唐诗纪事》),因而能为志士增色,为游子拭泪。如果不是诗人内心的郁积喷薄而出,则不能把临别赠语说得如此体贴入微,如此坚定不移,也就不能使此朴素无华之语言,铸造出这等冰清玉洁、醇厚动人的诗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