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曲开头以四个比喻,生动地勾画出官迷、政客们的可鄙形象。“功名万里”,用东汉班超封侯万里事。此处借指求仕追官,争名夺利。“万里”巧谐万里忙碌之意。“忙如燕”,此处象喻醉心功名者碌碌之状。次句承上而直发感慨。“斯文”指礼让文雅,品格高尚。“微如线”,指斯文已荡然殆尽,为官作宦者只顾一己私利,彼此竞逐,有多少人还会想到国家百姓,有多少人还会想到互相礼让呢?那么,此时元王朝礼崩乐坏,官场腐败,尔虞我诈,自不言而尽在句中了。下两句进一步说明官场竞逐之人,乐此不疲,终一生而不歇。人生易老,时光如电,就在这忙碌如燕的南北奔走中,已是青春消尽,两如如霜了。“尽道”二句:当官作宦者,越是恋栈者,越是把归隐尽日挂在口边,真正的“隐士”又有几个?倘若真正地做了隐士,世上人也就不知其名,不知其事,嚷得大家都知道,可见这“隐”,十有八九是假话。“尽道”二字,冷峻已极,说尽了世道人心,带有强烈的嘲讽之意。结句为全曲点睛之说,一语揭出曲之命意所在。渊明挂冠归隐,是历史上心口如一真能归隐田园的少数高士之一。他躬耕田亩,乐于山林,但却从未自夸隐士,后人尽管对他赞不绝口,但也未见几个能真正追随其后。其间原因虽然各各不一,但千古一人,渊明也难免寂寞了。“寂寞”二字,与开篇“忙如燕”遥相呼应,两者对比,活画出官场竞逐,如蝇嗜血者的真面目。
这首小令前四句全对,这在散曲中称为“联珠对”或“合璧对”。其中首句为全篇的领起,抒发对仕途功名的慨叹。“万里”极言追求功名的劳碌,“忙如燕”则栩栩如生地刻画出热衷功名者汲汲奔竞的形象。燕子飞来忙去,所得甚微,句中因而也包括这班人劳而无功的隐意。接着三句,“如线”、“如电”、“如练”的比喻都十分形象和新警。线极细,电极速,练极白,说明文章的传统岌岌可危,人生的岁月转瞬即逝,老境的到来触目惊心。这是对“功名万里”一句的诠释,也是对执迷不悟的热衷者的当头棒喝。当然也有一部分功名场中人侥幸得官,他们同样面临着天丧斯文、光阴电逝、老境侵逼的窘境。于是他们装成清高的雅士,假惺惺地表示要退归林下。作者借用了唐代诗僧灵彻“相逢尽道休官好,林下何曾见一人”的诗意,又添了一句“至今寂寞彭泽县”,意思是说陶渊明假如活到今天,也会寂寞地感到同道太少了。“寂寞彭泽县”同起句“功名万里忙如燕”,遥遥形成鲜明的对比。这就辛辣地抨击了世风,无情地剥下了官迷们的假面具。
这首小令全篇豪辣冷隽,语若贯珠,在愤世与讽世的同时,也流露出一种悯世的沉重心绪。周德清《塞鸿秋·浔阳即事》(“淮山数点青如靛”),在“联珠对”上有模仿此曲的明显痕迹,可见此作在当时颇有影响。
诗以“野望”为题 ,是诗人跃马出郊时感伤时局、怀念诸弟的自我写照。
首两句写野望时所见西山和锦江。西山主峰终年积雪,因此以“白雪”形容。三城,在当时驻军严防吐蕃入侵,是蜀地要镇。
中间四句是野望时触发的有关国家和个人的感怀。三四句由战乱推出怀念诸弟,自伤流落的情思。海内外处处烽火,诸弟流散,此时“一身遥”客西蜀,如在天之一万。诗人怀念家国,不禁“涕泪”横流。真情实感尽皆吐露不由人不感动。
五六句又由“ 天万”“一身”引出残年“多病”,“未”贡微力,无补“圣朝”的内愧。杜甫时年五十,因此说已入“迟暮”之年。他叹息说:我只有将暮年付诸给“多病”之身,但“未有”丝毫贡献,报答“圣朝”,是很感惭愧的。
杜甫虽流落西蜀,而报效李唐王朝之心,却始终未改,足见他的爱国意识是很强烈的。中间四句,由于连用对偶尔将诗人的家国之忧,身世之感,特别是报效李唐王朝之心,艺术地得到有效概括。
七八句最后点出“野望”的方式和深沉的忧虑。“人事”,人世间的事。由于当时西山三城列兵防戍,蜀地百姓赋役负担沉重,杜甫深为民不堪命而对世事产生“日” 转“萧条”的隐忧。这是结句用意所在。诗人从草堂“跨马”,走“出”南“郊”,纵目四“望”。“ 南浦清江万里桥”是近望之景。“西山白雪三城戍 ”,是远望之景。他由“三城戍”引出成乱的感叹,由“万里桥”兴起出蜀之意。这是中间四句有关家国和个人忧念产生的原因。
杜甫“跨马出郊 ”,“极目”四“望”,原本为了排遣郁闷 。但爱国爱民的感情,却驱迫他由“望 ”到的自然景观引出对国家大事、弟兄离别和个人经历的种种反思。一时间,报效国家、怀念骨肉和伤感疾病等等思想感情,集结心头。尤其为“迟暮”“多病”发愁,为“涓埃”未“答”抱愧。
此诗前三联写野望时思想感情的变化过程,即由向外观察转为向内审视。尾联才指出由外向到内向的原因。在艺术结构上,颇有控纵自如之妙。
这是一首通篇写景的七绝。乍看起来,是一首绝妙的春日即景小诗。作者笔下绚丽的暮春景色,犹如一幅色彩斑斓、富有生趣的图画。近景,富丽堂皇的碧瓦楼前垂挂着锦绣的帷幕;远景,浓墨重彩的朱栏桥外,横斜着一泓清溪。在这无风无雨、气朗天清的春日里,桥下,绿水淙淙;空中,柳絮飞舞;地上,梨花铺雪。整个画面层次分明,有动有静,有声有色;花香水气仿佛从画中溢出,给人以身历其境之感。读者可以从诗人描绘的优美图画中,享受到赏心悦目的自然之美。
这首诗难道仅仅是描写自然风光。从“碧瓦”这个别开生面的题目,我们可以窥视到作者的深意和奥妙。雕梁画栋的琉璃瓦楼房,不是富丽豪华的苑囿,就是王侯将相的宅邸。再联系诗中的绣幕、赤栏桥和附近大片的柳林梨园,南宋小朝廷偏安半壁河山,在西湖歌舞升平,恰似燕雀筑巢于幕上,不知祸之将至。这首诗描写的焦点。诗以“碧瓦”为题,意在导引读者由此去寻求题旨。
首句“碧瓦楼”外观华丽、美轮美奂,却不知道楼里的人在做什么,被绣幕遮住了,人们看不见。诗人之所以不描摹幕后的情景,用心就在于让读者去想象:偏安一隅的王朝显贵,上至天子、下至宠臣,此刻都沉醉在一片笙歌酒色之中,中原的万里疆土,换来了他们的碧瓦楼。绣幕遮住的里面,肯定是一幅醉生梦死的寻欢作乐图。朝廷如此腐败,国事也不值得一问。
诗的下联看似风花雪月的景语,实为感情至深的情语。现在是无风无雨、气朗天清、柳絮飞天、梨花铺地,但若一番风雨后,匆匆春归去,又是一种什么情景呢。借辛弃疾《永遇乐》词“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是不能长久的。诗人这里描绘的是一幅坠绿残红、飞絮飘雪、落花流水之景,以此暗喻南宋小朝廷偏安局面的岌岌可危,意境与辛词相似,但笔调却更为凄婉。
这首诗画外有音,意寓言外。读者如深一层去体会,便能领悟到言此意彼的艺术魅力。
这首诗前六句描绘了南国昔日的繁华之地,如今已是破败荒凉的景象;尾联双关,明写庾信思念江陵,暗喻诗人牵挂长安。全诗表达诗人对南国昔盛今衰的感慨和革新政治的抱负不得施展的悲愤,更表达了诗人对唐王朝的岌岌可危的政治局势的忧虑。这首诗语言自然流畅,感情真挚深沉。
首联“南国山川旧帝畿,宋台梁馆尚依稀”,粗粗两笔就把江山易主,古都破败的景象勾勒出来了。南国的山川向来是以秀丽而著称的。诗人所描绘的又是帝畿的山川,本应更加秀丽,但恰恰相反,诗人笔底的景色不是山川相缪、楼阁玲珑,而是“宋台梁馆”的遗迹尚依稀可辨。这不是秀丽,而是萧条。这一联既画出了“旧帝畿”的本质特色,又留有想象的余地,韵味无穷。“宋台梁馆”虽然是偏义复词,但实则表明了南朝宋、齐、梁、陈四代穷奢极侈,京都、京畿的楼堂馆所千门万户,豪华无比。
颔联、颈联进一步描绘了昔日的繁华的京都、京畿,而今是如何荒凉,如何冷落。倘若掩卷细思,这两联所描画的景物便历历在目:古树之下,烈马嘶鸣,行人歇息,空城之中,遍种禾黍,泽雉乱飞。寒风萧瑟,落叶飘零,宫井已被泥土、枯枝和败叶填塞殆满;陵园被火,宰树、棺椁以及宝衣皆焚烧净尽。诗人以细腻的笔触,具体地描绘了昔日的繁华之地,如今是这样的荒凉。这两联中静止的景物很多,有“空城”、“宫井”、“荒陵”以及“宝衣”等等,如果直把这些静物死板板地排列在诗中,那一定是枯燥乏味,不堪卒读的。刘禹锡的高妙之处就在于在静物之中巧妙地安排了寒风摇动的古树,嘶鸣不已的烈马,刚刚歇息的行人,乱飞的泽雉,飘零的败叶,使诗中的景物动静协调,相得益彰;使诗篇增添了凄凉的景象,肃杀的气氛。
最后,尾联明白地说,庾信枉费了思归之心,“旧帝畿”已经破败不堪了,没有什么值得留恋之处了。这两句语带双关,明写庾信思念江陵,暗喻诗人牵挂长安,全诗以此收束,可以说是余味无穷的。
这是一首怀古诗。怀古诗是借古喻今,以古鉴今之作,要求有深刻的现实意义,否则,就要流于空泛。这首诗句句都值得思考:南国的旧帝畿为什么今不如昔、诗人为什么有如此强烈的今昔之感。答案虽在诗外,但对于楚和宋、齐、梁、陈的历史稍有常识的人都是能找到的。楚国末期,政治日非一日,终为强秦所败;宋、齐、梁、陈,一代比一代奢侈腐败,更是尽人皆知、引以为戒的。这是楚和宋、齐、梁、陈灭亡的根本,也是“旧帝畿”今不如昔的原因。这首诗作于冬天,“麦秀空城”四字并非实写城内空空如也,唯麦子吐穗扬花而已,而是用“箕子朝周,过故殷墟”,“作麦秀之诗”的典故来写故国的荒凉。这不仅仅是表示诗人对几个朝代灭亡的惋惜,而是表达了诗人革新政治的抱负不得施展的悲愤,表达了诗人对唐王朝的岌岌可危的政治局势的忧虑。诗中暗示,唐王朝如不认真改革弊政,也会重蹈楚及南朝四代,特别是梁元帝的覆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