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天香国色,堪称“国花”。特别在唐代,牡丹,也是咏花诗的“热点”。但稍加留意,诗人们赏牡丹、赞牡丹,多尽往富丽说,极从欢情言,往往把牡丹作为荣华显贵的象征。然而,韩琮著的这首《牡丹》,吟咏后却有另一番感慨。
“桃时杏日不争浓,叶帐成阴始放红。”在首联里先赞扬牡丹的品格:一是不出风头,在桃杏开花的早春时候,不与百花争艳;二是谨慎务实,不在自己条件成熟(“叶帐成阴”)时不崭露才华(红)。
“晓艳远分金掌露,暮香深惹玉堂风。”接着在颔联里继续赞美牡丹的高雅和奉献。“晓艳远分金掌露”,说的是牡丹在早晨用它鲜艳如“金掌露”般的花苞在高处凝聚,承接那降落洁净清凉的露水。传说汉武帝求长生不老,以青铜铸造铜人,高擎铜盘,承接甘露称“金掌露”,以供服用。牡丹由于滋润着天赐的甘露,色更艳,香益浓,所以能“暮香深惹玉堂风”——在晚上它把幽香飘溢,与“玉堂(豪华富丽的住宅)”的香风争“惹”呢!这里,一“晓”一“暮”,概括总体,互为因果;“远分”“深惹”、上纵下横,动漪静美,尽情地把牡丹赞颂。看来诗中的牡丹,并非富贵荣禄之辈,而是赏雅惹俗的高士!
“名移兰杜千年后,贵擅笙歌百醉中。”在群芳中,牡丹却遭到嫉妒,可是嫉妒者仍然是徒劳一场。颈联中诗人先讥讽道:“名移兰杜千年后”。这里的“移”字作“改变”讲。意思是说:即使像兰草、杜若一类的名花要想改变得像牡丹那样,至少得一千年以后呢!接着才充满自信地赞道:还是你啊,牡丹!“贵擅笙歌百醉中”——你是花中之王,独占尊位,比动听的笙歌还醉人哩!
“如梦如仙忽零落,暮霞何处绿屏空。”牡丹的命运毕竟是不幸的:“如梦如仙忽飘零”,一个“忽”字,道出了官场风云变幻莫测的情景。“暮霞何处绿屏空”承上句“忽零落”而结。“暮霞”喻牡丹花;“绿屏”喻牡丹叶,喻比十分形象。这里诗人无限惆怅、无限深沉地感叹道:牡丹花啊,为什么像梦中的仙人一样飘走了,只空留下绿色似屏的叶子呢?此句颇有后人李清照“绿肥红瘦”的韵味。
首联写牡丹的品格,颔联写牡丹的贡献,颈联转诉牡丹对嫉妒者的蔑视,尾联以落花飘零告终。全诗字字写花,处处喻人,紧密结合自己的心事,正似诗人在大中十二年(858)被都将石载顺等驱逐以后失官时心情的自况。
这首词是作者晚年追忆洛中朋友和旧游而作的。上片写对已经沦落敌国之手的家乡以及早年自在快乐生活的回顾。下片宕开笔墨回到现实,概括词人从踏上仕途所经历的颠沛流离和国破家亡的痛苦生活,结句将古今悲慨、国恨家愁,都融入“渔唱”之中,将沉挚的悲感化为旷达的襟怀。此词直抒胸臆,表情达意真切感人,通过上下两片的今昔对比,萌生对家国和人生的惊叹与感慨,韵味深远绵长。
上片忆旧。
“忆昔午桥桥上饮,坐中多是豪英。”回想往昔在午桥桥上宴饮,在一起喝酒的人大多是英雄豪杰。用“忆”字开篇,直接了当把往事展开来。“午桥”是唐代白居易、刘禹锡、裴度吟诗唱和、举杯相欢的地方。作者青年时期,追寻遗韵,仰慕前贤,在故乡洛阳,与当时“豪英”一起,也在午桥宴饮聚会,把酒临风。
“长沟流月去无声,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白天和朋友们在午桥畅饮,晚上围坐在杏树底下尽情地吹着悠扬的笛子,一直玩到天明,竟然不知道碧空的月光随着流水静悄悄地消失了。桥上欢歌笑语,桥下一片宁静,以静衬动。这三句写景叙事,优美自然,它如同明净澄澈的清水一样。特别是“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两句, “杏花”则点明在春天的夜晚,豪杰们抚琴弄笛,那情致高雅的笛声此起彼伏。作者以初春的树林为背景,利用明月的清辉照射在杏花枝上所撒落下来的稀疏花影,与花影下吹奏出来的悠扬笛声,组成一幅富有空间感的恬静、清婉、奇丽的画面,将作者那种充满闲情雅兴的生活情景真实地反映了出来。
下片感怀。
“二十余年如一梦,此身虽在堪惊。”作者在政和三年(1113年)做官后,曾遭谪贬;特别是靖康之变,北宋沦亡,他逃到南方,饱尝了颠沛流离、国破家亡的痛苦。残酷的现实和往昔的一切形成鲜明的对照,很自然会有一场恶梦的感触。这两句概括了这段时间里国家和个人的激剧变化的情况。这里,作者以饱蘸着久历艰难和劫后余生的血泪的笔触,写下这感慨深沉的诗句,发人深思,启人遐想。经历了国破家亡,战事连连之后,曾在一起吟诗饮酒的豪杰们如今散落各方,九死一生,身世之感和家国之痛油然而生。
接着写道:“闲登小阁看新晴。古今多少事,渔唱起三更。”“闲登”句是说:我闲散无聊地登上小阁,观看这雨后新晴的月色。这句点题,写明作此词的时间、地点和心境。“新晴”与“长沟流月”照应,巧妙地将忆中之事与目前的处境联系起来,作者今昔不同的精神状况从中得以再现。“古今多少事,渔唱起三更。”把国家兴亡和人生的感慨都托之于渔唱,进一步表达作者内心寂寞悲凉的心情。古往今来的大事已经转瞬即逝了,只有把它们编成歌儿的渔夫,还在那半夜三更里低声歌唱。这是低沉的感叹,软弱的呻吟,无能为力的自我表白。这种看破世情、回避现实的消极态度,从侧面显示诗人对现实的极度不满,这是乱世怀古伤今的主题。
这首词通过回忆在洛阳的游乐来抒发作者对国家沦陷的悲痛和漂泊四方的寂寞。以对比的手法,明快的笔调,通过对旧游生活的回忆,抒发了北宋亡国后深沉的感慨。寥寥几笔,勾画出来的自我形象相当丰满。
作者先描绘了达官贵人、名娃闺秀、名妓闲僧、慵懒之徒四类看月之人;与这些附庸风雅的世俗之辈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最后一类,即作者的好友及佳人,其观景赏月时行为的持重高雅、情态气度与西湖的优美风景和谐一致。作者对五类人的描述,字里行间不见褒贬之词,然孰优孰劣、孰雅孰俗则昭然若示。文章表面写人,又时时不离写月,看似无情又蕴情于其中,完美而含蓄地体现了作者抑浅俗、颂高雅的主旨。
农历七月半,正当月圆之际,此时游湖,本应赏月观景,文章一开头却说“一无可看”,先将题目正面一笔扫倒,接着说“止可看看七月半之人”,从反面揭题,选择一个独特的视角来抒写自己的观感。开头这闲闲两句,简练警切,不落俗套,且直接导出下文。
接着即写“看七月半之人”。七月半游湖之人千千万万,何能遍看,作者自有手眼,即“看五类看之”。
其一,是有身分、有地位的官僚,坐着豪华的大船,摆开丰盛的宴席,奴仆侍奉,演员献艺,船上灯火通明,声乐齐鸣,好不气派。这种人“名为看月而实不见月”,即有意自炫而无心赏月,作者一语刺破此辈假冒风雅的嘴脸。
其二,是豪富之家,千金闺秀,携带美貌家童,露坐于船上的平台上,哭哭笑笑,娇声娇气,左张右望,“身在月下而实不看月”。这一类人是乘机玩乐,本不想看月,也不必作出看月的样子,其有别于第一类者在于不借“看月”之名,虽然庸俗,却不假冒风雅。
第三类,船上有声歌,有名妓闲僧随侍陪游,可见也非等闲之辈。浅斟低唱,颇有韵致,且“亦看月”,较之“名为看月而实不见月”和“身在月下而实不看月”的前二类人,似乎要风雅一些。作者用了四个“亦”字,正是比较而言。但这一类人虽然“亦看月”,更重要的却在于“欲人看其看月”,则不免有意做作,其“风雅”也要大打折扣了。
第四类,是一批市井好事之徒,他们与前三类大不同,不坐船,不乘车,衣衫不整,三五成群,在人丛中乱挤乱撞,专拣热闹处钻。他们大呼小叫,旁若无人,甚至假装酒醉,东倒西歪,手舞足蹈,嘴里哼着走了调的流行曲调,左顾右盼,洋洋自得。此辈“月亦看,看月者亦看,不看月者亦看”,无所不看,而“实无一看”。他们看此为乐,什么雅与俗,统统不在话下。古往今来,大凡在人群簇拥的热闹场合都能碰到此辈。作者在此白描传神。
第五类,是清雅之士。他们坐的是小船,船上还挂着细薄的帷幢,大约是不想露面吧。明净的几案,通红的沪火,煮好茶,慢慢地品味,二三好友,绝色佳人,一同赏月,确实雅兴不浅。但是他们不想被人看见,有的把小船隐蔽在树荫下,有的则悄悄地划向里湖,躲避喧闹的人群。他们在清净处得看从容看月,而不被别人看见,他们的看月纯是兴之所至,自然而然,并无做作之态。
作者写五类人,观察细致,描绘生动,各色人等,无不现身纸上,而作者似乎不动声色,五个“看之”,大有冷眼旁观之概。然而他的主观褒贬之情还是从笔下的形象中表现出来了,第一类是假冒风雅的官僚,第二类是无意风雅的豪门,第三类则欲显风雅而不免做作,第四类是不知风雅为何物的市井好事之徒,第五类是不欲显其风稚而真正风雅的文人雅客。作者对前二类人显然嗤之看鼻;对第三类有所肯定,也有所讥刺;对第四类虽然不作肯定,却似乎欣赏其放荡中亦有几分天真;对第五类则显然引为同调。五类人,依次写来,如镜头推移,声态各异,境界不同。纷杂的情景再现于笔下,作者并不现身评点,却于客观的画面中分雅俗、寓褒贬,兼有史笔与传神之妙。
第二段写杭人游湖好虚名,凑热闹。“已出酉归,避月如仇”,即喜欢白天游湖,像怕见仇人一样躲开月亮。袁中郎在《晚游六桥待月记》中也批评过杭人只爱白天游湖,不会选择时间,白白放过西湖最美的时刻。农历七月十五之夜,例应游湖,杭人出于好名,则成群结队而出。西湖在杭州城西,游湖须经城门,而城门关闭有定时,这一晚就多赏给守门的兵士一些酒钱,好晚些关门。二更看前,湖上人声乐声,闹成一片,“如沸如撼,如魔如吃,如聋如哑”,连下六喻,形容声音嘈杂,含糊难辨一。这一片刺耳的嘈音,破坏了西湖月夜的静谧气氛。这是写听觉感受的不堪。从视觉一面来说,则“止见篙击篙,舟触舟,肩摩肩,面看面而已”,连用四个短句,将湖上密密麻麻舟船相触,肩摩踵接的拥挤状况形容尽致。拥挤中的人群,哪里还有兴致赏月,见到的无非是一张张贴得很近的油汗淋漓的面孔罢了。这与其说是游湖,不如说是赶市。“少刻兴尽”,狂热的兴头维持不了多久,官老爷们宴席已散,衙役喝道,率先离去。船上的人也纷纷上轿,轿夫还看城门将闭来催促人们上岸,岸上的人也争先逐队进城。各色人等作鸟兽散。灯笼火把,排列成行,如闪烁的星星在夜幕中移动消失。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莫名其妙,名为游湖看月,实与西湖风月毫不相干。这一段插叙,回应开头“西湖七月半,一无可看”的论断,具体描写,缴足其意,同时又为下文作铺垫和反衬。
“吾辈始般舟近岸。”最后一段从前面第三人称的叙述,突然转为第一人称的“吾辈”,叙述角度变换了,加强了主观的抒情色彩。“始”字,很可玩味,表示喧闹嘈杂的场面一告结束,西湖恢复了宁静安闲的本貌,湖山美景即开始属于“吾辈”,“吾辈”也就开始登场了。“断桥石瞪始凉”,这个“始”字,则表示被人踩热的石阶也刚刚退烧,恢复平静,这是一种外化了的心理感受。“此时月如镜新磨,山复整妆,湖复靧面”三句,则写一种崭新的审美感受,唯“此时”才能有此感受。一规圆月,如新磨之镜,清光格外皎洁可爱;湖光山色,如美人重新梳妆打扮,益发显得容光照人。此时,对景畅怀,与客纵饮,“向之浅斟低唱者出,匿影树下者亦出。吾辈往通声气,拉与同坐”。“浅斟低唱者”即前文所写之第三类人,大醇小疵,还算有赏月雅兴;“匿影树下者”则为第五类清雅之士。五类人中唯此二者独留,故与之声气相通,有共同语言,拉来同坐。“韵友来,名妓至,杯著安,竹肉发”,这四个短句,写相得共赏之乐,节奏欢快,心情亦极欢快。“月色苍凉,东方将白,客方散去”,写通宵盘桓,兴尽方散,与前文众人游湖匆匆聚散恰成对照。兴尽而散,却并不急于回城,而复纵舟,“酣睡于十里荷花之中,香气拍人,清梦甚惬”。这个富有诗意的结尾,更显得雅韵流溢,余香沁人。可见西湖七月半自有其迷人之处,一被俗人点污,则一无可看;一成为雅人的世界,则处处是诗。作者的审美情趣自然是高雅脱俗的,但也不免传统文人孤高自赏的毛病。
此文写人物场景,极纷繁复杂,而又极有条理。五类人物,两种场景,写来如见其人,如临其境。其观察之深人细致,笔墨之精练老到,确实令人佩服。行文错综,富于变化,转接呼应,均极自然。开头奇警峭拔,结尾则韵味悠长,全篇运用对比映照,严于雅俗之分,而又妙在不作正面按断。
这是一首题画诗。画面上画着小鸭、嫩草等等景物。画尽管画得栩栩如生,但它是静的,无声。把静的画面用诗的形式写出它的动来,把无声之物赋予它以应有的声音,这就要看题画者的艺术才能了。这首诗就是根据诗人的观察、体会和想象,把画题活了。诗的大意说:春草虽然细嫩,却还正在生长,春天刚孵出的小鸭,喂养得渐渐成长起来。满身细密的绒毛已经能辨别出不同的颜色,它们不停地“鸭鸭”地叫着,大概是懂得呼唤自己的名字了。
这首诗写得富有儿童情趣。
这是一首重阳节登高抒怀之诗。
一二句写秋高气爽,开篇写令人赏心悦目的秋景。秋日的天空,辽阔高远,一碧如洗,朵朵白云在蓝天中飘浮,它们时而分开,时而连成一片,时而像一团团的棉球,时而又像是翻卷的波涛,变幻不定,千姿百态;秋日的大地,明丽清爽。只见层叠的山峰松柏参天,波平浪静的江水涌流不息,水光与山色交相辉映,构成一幅美丽的图画。
三四句写饮菊花酒,在这天高气爽的秋天里,又逢重阳佳节,诗人携壶登山,开怀畅饮,而且边饮酒边赏菊。“泛寒荣”,一方面表现了秋菊的姿色,另一方面有诗人怀才不遇的伤感。
“地远松石古”四句,生动地刻画了诗人赏秋时的见闻和感受。在山高林密的大山深处,松柏葱茏,怪石嶙峋,阵阵微风吹来,响起松涛清越高雅的音韵,有如弦管齐鸣奏出的悦耳的乐声。佳节美景令诗人陶醉,禁不住举杯照欢颜,杯中映出自身的笑容。“还自倾”三字表现了诗人悠然自乐,兴趣盎然的神态。
“落帽醉山月,空歌怀友生”,尾句由写景转为抒情。诗人独自一人饮酒赏秋,眼前的景色虽然美不胜收,可是孑然一身的孤独感无法排解,因而酩酊大醉,以至“落帽”,狂放高歌中充满了思念故交之情。
诗人独自一人重阳登高,通过对自己所见和所感的描写,表达了自己在政治上遭挫折多年、怀才不遇的感慨,最后高歌独酌,抒发怡情自然的旷迭的襟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