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首赠妓词。写妓女抛弃旧主,另寻新欢,并就此对其进行批评、规劝。语多嘲讽,诙谐有趣。
全词共分两大部分。前七句为第一部分,写其抛弃旧主人。起首二句写其轻率。不经了解,便一口咬定那人是“好个主人家”,所以“不问因由便去嗏”,走进了那人家门,做了妓女。轻率难免上当受骗,所幸的是此女有处变不惊的本领。故“病得”三句接写其机智。言其发现“那人”病得不成样子,且容貌丑陋,而她却处变不惊,系上裙儿,强颜欢笑,虚与周旋,暂时把“那人”稳住,等待时机的到来。“别泪”二句写其对旧主人毫无感情,即使离去,也不会流下一滴眼泪。所谓“海誓山盟”,不过是一套虚无缥缈的骗人的鬼话,天方夜谭而已。从而揭示此妓的无情无义。“今日”三句为第二部分,写作者对妓女的赠言。谓其应当汲取以往轻率上当的教训,对人不可轻信,这是今日另寻新欢时所必须“记取”的,否则还要上当受骗,过上十年八年,新欢也必将和“那人”一样丑陋不堪。
这首词在艺术风格方面的特点主要是通俗似曲。词中运用了大量的宋元时代的方言俗语,如“嗏”、“妆幌”、“巴巴”、“稳”、“赊”、“孩儿”之类,加上其他一些词语也多取自日常生活中常用的词语,因而形成本词通俗易懂,新鲜活泼的艺术风格。而这类词突破了文人词追求典雅的传统,开后世散曲之先河。
春暮游小园》这首诗为七言绝句,用花开花落,表示时序推移,虽然一年的春事将阑,但不断有新的事物出现,大自然是不会寂寞的。全诗写得很有情趣,前两句,写一春花事,以女子搽粉抹胭脂作比,非常活泼,充满人间趣味。这也是写景诗和咏物诗最常用的一种手法,但又没有流于一般化。这是诗人的高明之处。
这首诗没有怪意的雕琢,从初春写到初夏,梅花开、海棠红、荼蘼落、天棘出,却并不是寡淡无味的流水账。
“一从梅粉褪残妆”,“褪残妆”,以人喻花,写梅花残败凋落。梅花出在冬末早春,为报春之花,一个“残”字,暗示冬去春来。“涂抹新红上海棠”,是说梅花谢后,海棠花已经绽放,大自然把寒梅鲜红的颜色又涂抹到海棠花上去了。苏轼有海棠诗说:“东风袅袅泛祟光,香雾空濛月转廊。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苏轼对海棠无意施粉传香,却写出了海棠的精神。王淇用“涂抹新红”四字同样写出了海棠的精神和自己惜花怜色,愿名花永存的美好愿望。
“开到荼蘼花事了,丝丝天棘出莓墙”。等到荼蘼花儿开罢,春天就结束了。春去夏来,取代百花的是肥壮茂密的荆棘,一丛丛,一丝丝,爬上了长满苔醉的院墙。花的交替更迭,构成色彩上由红变白转绿,象征着岁月的流逝,季节的变化,而诗人留连岁月、感叹年华易逝的感伤情绪也隐隐体现出来了。
宋人绝句中,描写风花雪月,山水田园,吟情咏性,留连光景的诗作不少,此诗以梅花、海棠、荼蘼开落的先后次序,以至于到百花凋残,天棘出墙来表现从暮春到初夏的更替,又别具一格。诗人把日常看来平淡无奇的生活景观,用平易浅近的语言,拟人化的手法,细腻地表现出来。有美感,有诗意,反映了诗人“随物以婉转,盛与心而徘徊”的心迹(《文心雕龙》语)。
此篇咏皇宫中柳,以宫女媲美。作品笔法非常独特,首句交代御柳的整体形象。次句则转入对后宫窗户、帘帐的描写,重点偏向宫女风情的展示。三、四句既可指晨柳清丽之美,也可喻指宫女早起妆饰。这样的写法一石二鸟,产生了双层意蕴表达的效果,饶有含蓄蕴藉之美。短短四句,开阖有致。
首起句,直人本题。以“御柳”二字,点明所咏对象。这是咏皇宫柳。再以“如丝”二字,表现柳条柔细轻盈,纷披下垂,如同丝线一样。虽然只两个字,就写出了柳的具体、真实、可感的形象。据史传记,南朝齐吴郡人张绪,美风姿,吐纳风流。而齐武帝就曾以“条甚长,状如丝缕”之宫柳,与张绪风流媲美,日:“此杨柳风流可爱,似张绪当年时。”(《南史·张绪传》)所以,“如丝”的杨柳:最能显出其事物本身的魅力和感染力。 “如丝”与“御柳”紧紧相接,盖蕴含宫柳如文采之人那般可爱,温词化用典故,往往不着痕迹。“映九重”三字,勾勒御柳拂映皇宫的典型景象,格外显豁。这宫柳,与普通柳所不同之处,即在于以柔细清丽之姿影,与富丽堂皇的“九重”宫殿相映。这“九重”的意象,又给人以巍峨的联想。那么,杨柳越长得高,就要越垂得低,千万条细柳丝丝飘垂,如绿色帘幕、绿色瀑布,更能传“御柳如丝”之神采。
次句是承,以“凤凰窗映绣芙蓉”,宫中富丽艳美之物,衬托御柳的风姿,补充说明首句。此一句,极美的意象!雕饰凤凰的花窗与镶绣芙蓉花的绣帘,染着“九重”宫室的奢华,并透出鲜艳的色彩;它们与绿柳相映,愈显出柳丝的俏丽美好。所以,前辈谓:“凤凰窗”与“绣芙蓉”,“皆因柳而生色。”(华钟彦《花间集注》卷一)
第三句又起新意。转向对景阳楼畔柳的描写。景阳楼,是宫内钟楼。据《南齐书·武穆裴皇后传》载,齐武帝置钟于景阳楼上,宫女闻钟,早起梳妆。所以,“景阳楼”三字,引出美丽的宫女来。千条路,即路千条。是说景阳楼畔路边柳色葱茏,柳丝千条万条,迎风婀娜,情意依依。这里,千条杨柳,与景阳宫美女,已暗自相映。
末句以“一面新妆”,呼应“千条路”作结。这“新妆”二字,即将杨柳化身为美人,如:“碧玉妆成一树高”(贺知章(咏柳》),那清风细柳丝丝荡碧的形象,好像美丽的宫女新妆一样,婷婷袅袅,清丽可人。“一面”,表数量,用于成片的景物,好比“有故城一面”、“有一面大草原”等用法。此以“一面”二字,形容柳树排列成行,路边有一面新柳,远远看去,恍如清一色的新妆美人!写景颇!。这“待晓风”三字,即描摹细柳沐浴在晨风中。用一“待”字,写柳含情伫立,若有所待。这一下,更把柳与轻盈多情的美女形象,紧密联在一起。五代词人孙光宪有《杨柳枝》:“着行排立向春风”之句,也写绿柳成行,迎风而立。但是比起温词“一面新妆待晓风”来,便逊色多了。其关键在于孙词还是由物及物,给人的还是物的感觉;而温词更以物拟人,写活了柳的风姿,引人联想。
这样的词,虽着墨不多,却“工致天然,风味可掬。”(胡应麟《诗薮》)短短四句,起承转合,节奏舒畅,甚有唐人绝句韵度。
这首诗写的是作者给韦参军送行以及送走后的情景,表现了他们之间的真挚友谊,无限思念的深情。
诗的前两句是写送行。首句“丹阳郭里”交待了送行地点在丹阳的外城边。“行舟”表明友人将从水路离去。此时,千种离情,万般愁绪,一齐涌上诗人心头。“一别心知两地秋”,“秋”字,表面上写时令,实际上却是表达人的情绪。萧瑟的秋景增添了离情别绪。作者还巧妙地运用拆字法,以“心”上有“秋”说明“愁”。所以“两地秋”是双关语。
诗的后两句写送走之后对韦参军的深切思念。“日晚江南望江北”这一句转接自然,不露痕迹地把前句抽象的离愁具体形象地表现出来。“江南”、“江北”,对比照应,突出了江水的阻隔。丹阳在江之南,“江南”──“江北”,既是友人行舟的路线,也是作者目送方向。“望”字传出思念之神态,忧思绵绵,“日晚”暗示思念时间之久,见出友情之深。由“望”自然而然地带出末一句“寒鸦飞尽水悠悠”。这一句写望中所见。通过环境气氛的渲染,表达作者的悠悠情思。由于思念,站在江边长时间的遥望着,秋日黄昏,江面上寒鸦点点,给人增添愁思。可是,就连这使人感伤的寒鸦此时此刻也“飞尽”了,只剩下悠悠江水流向远方。这一切给人以孤独、寂静、空虚的感触。“水悠悠”包含着无限思念的深情。
这首小诗妙语连珠,情景交融,真切自然,既能把诚朴真挚的感情渗透在景物的描写中,又能在抒情中展现画图,做到辞有尽而意不尽。
这是一篇“台湾赋”。词史上自柳永的《望海潮》“东南形胜,江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之赋纪杭州盛景开始,遂有以词写都市繁华一体。张景祁此词即属这类题材的作品。需要指出的是,吟诵台湾的词而且又如此富其热情,却是在张景祁之前未曾见过,所以,张氏此篇在诗词史上是很珍稀的作品。特别是因为词人从宦台湾,知淡水县多年,中法战争中又身处岛上休戚与共,故而笔底情深意厚,尤觉可贵。
上片着重写台北一带的民情风物以及“华夷”共处的奇异景观,是怀着很高的热情和爱心来吟唱的。虽也还用了“夷”、“蛮”等词,但毫无轻蔑亵渎之意自显而易见。词一开始用“瀛洲胜”三字,表现了他对“海外城都”的回想和神往。当客人一告诉他台湾在台北开府的消息时,“画鼓春城”的盛况就浮现在脑海了,他仿佛又置身在“瑰灯夜市,娖队蛮靴红舞”的“莎茵绣土”上。瑰灯,是华丽鲜亮的灯火,娖队,则形容整齐的队伍。这乃以少数民族为主的集会歌舞的场面,夜景璀灿,十分动人。张景祁说还有机械发动的车辆叫人新奇(“奇肱”,《博物志》言“奇肱国民能为飞车”,此处借喻),来自东西方的各种马队(“马徕”,徕即来,瑶圃,意为天外远方)也极为壮观。
在顺笔排比铺陈到“莫讶琼仙”(即不要惊讶这是天上神仙所居处)时,词人笔锋一转说:“眼看桑海但朝暮!”你们切莫以为那是个世外桃源,其实,台湾经历的沧桑变化就在前不久呵!张景祁老辣地由此转入下片的对战争时代的回想。
这样,在上下片之间构成柔与刚、欢与悲、暖色与冷色的对照,使这篇“台湾赋”从时空的广袤性,从历史的演变背景上显得更丰富、更充实。作为词人,张景祁是更多地有着政治眼光的一个作家。
“天涯旧游试数”,一个“数”字拉回了历史的往事。“绿芜”句写战争惨败时的景况,“啼鵙”(伯劳,诗词中与鹃同义)句勾勒了军民的心情凄苦,这是一段耻辱的历史,岂能忘记。“绝岛螺盘”以下,强调了“此是神州庭户”,似在提醒人们,宝岛风物虽美,但不能再文恬武嬉,松弛武备,重蹈覆辙了!“惊涛万古”四字是意味深长的长鸣警钟之句。最后则又表述了他的愿望:“洗净兵戈,卷残楼橹”,永保国泰民安,天下太平。这一年张景祁已整六十岁,他自觉年迈已不能重游旧地,故而他心愿即使“梦踏云峰”,一睹“曙霞天半吐”的壮观也满足了。
应该说张景祁的“愿洗净兵戈”的祝祷,并非是没有预感的。尽管他不可能测知日后政局的演化趋向,但一种忧虑似老在他的词心盘缠。后来的历史证明,不到十年,中日战争爆发,甲午一战,清水师全军覆没,日帝的魔爪铁蹄继之长期蹂躏台湾岛。如果张景祁还在世的话,“赋到沧桑句便工”,不知他又将写下多少可歌可泣的词篇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