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首歌咏山水风光兼抒发离情的长调。
上片写春回人间的万千气象,一开始便以曲笔点写春的消息,“暖回雁翼”的“回”字含使动意味,大雁是候鸟,春暧北去,秋寒南归,这温暖的使鸿雁结队北飞的气息,自然便是春天带来的。“骤惊春在眼,借问何起,委曲到山家”三句承前而起,下面几句则是从想象中回转,写眼前的初春景色。“渐渐可藏鸦”之句并无华丽词藻,但却极富想象,给人以流动的美感,并非真有藏鸦,而是“可”藏鸦。该句不仅使人读后如睹其景,而且似乎也使不讨人喜爱的乌鸦因为沾染到春天的气息,变得美丽。
下片是对着面前的景事,抒发淡淡的闲情。起始便是一个嗟叹句“堪嗟”,接下去“清江东注,画舸西流,指长安日下”三句,仿佛是写词人正置身画船,沿着东流注入长江的清江水西去,向着京城──汴京进发。“长安日下”一词是暗用前人句典,唐·王勃《滕王阁序》中有“望长安于日下,指吴会于云间”之句。唐王朝的都城在长安;古人将权力至高无上的君王比作中天之日,所以“日下”也指君王所居之处京都。不过此处“指长安日下”句,则是指向北宋王朝的都城──汴京,使用的是代称手法。“愁宴阑、风翻旗尾,潮溅乌纱”句首的“愁”字与前面阕首的“堪嗟”二字相呼应因。“乌纱”。“今宵正对初弦月,傍水驿,深舣蒹葭”。仔细品味,这“愁”字的落脚便在“初弦月”上。人们常用月圆月缺比喻人间的离合悲欢。尾句“沉恨处,起起自剔灯花写出了离愁在心不能入眠的情况。词的上片,写景体物精细宛转,色泽鲜明,境界清新;下片叙事言情,疏宕宛转,细密圆美,情真意切 。整首词生动传神的表现了词人在羁旅行役中由对春色由衷的喜爱到对命运艰难的孤愤之情 。
这首词上片通过幽谧景物和环境的刻画,反映词人的孤寂心绪;下片直接深入内心描写,抒发了作者的思乡之情。此词情景交融,笔触细腻生动,语言清新明快,全词表达了作者浓厚的爱国之情。
词的上片重在写景,但景中有情。“月光飞入林前屋。风策策,度庭竹。”词一开始,就描绘了一个幽谧宁静的境界,烘托出词人高雅脱俗的品格。“夜半江城击柝声,动寒梢栖宿。”运用了比兴手法,以鸟自况。词人遭靖康之变,流落南方,犹如鸟宿寒枝,暂栖其身,一有风吹草动,即惶恐万状,反映了饱经战乱者的惊惧之情。
下片重在抒情。“ 等闲老去年华促,祗有江梅伴幽独。”为收复失地,词人或许亦曾有过“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的紧迫之感。但事与愿违,面对南宋小朝廷苟且偷安的局面,词人宁肯幽居独处,决不趋炎附势,聊以自慰的是,还有江梅作伴。词的题目即标以“梅”字,旨在以梅自况,表示要象梅花那样,不管环境如何严酷,都要保持高洁情操。即使“零落成泥碾作尘”,也要“香如故”。这首词前写栖鸟惊躁,后写好梦惊回,虚实结合,前后映衬,对于突出了离乱中词人的形象极为有力。掩卷思之,当知个中意味。魏庆之《诗人玉屑》卷二十称其“使易安尚在,且有愧容矣”而思。抑扬起伏虽然太大,但也可证明其词水平之高。
词到最后才明确点出主旨——故国之思。“梦绕夷门旧家山”,即是对北宋王朝及中原大地的怀念,也表现了强烈的爱国之情。
李白和杜甫的诗歌成就,在盛行王、孟和元、白诗风的中唐时期,往往不被重视,甚至还受到一些人的贬损。韩愈在这首诗中,热情地赞美李白和杜甫的诗文,表现出高度倾慕之情。在对李、杜诗歌的评价问题上,韩愈要比同时的人高明许多。
此诗可分为三段。前六句为第一段。作者对李、杜诗文作出了极高的评价,并讥斥“群儿”抵毁前辈是多么无知可笑。“李杜文章在,光焰万丈长”二句,已成为对这两位伟大诗人的千古定评了。中间二十二句为第二段。力写对李、杜的钦仰,赞美他们诗歌的高度成就。其中“伊我”十句,作者感叹生于李、杜之后,只好在梦中瞻仰他们的风采。特别是读到李、杜天才横溢的诗篇时,便不禁追想起他们兴酣落笔的情景。“惟此”六句,感慨李、杜生前不遇。天帝要使诗人永不停止歌唱,便故意给予他们升沉不定的命运。
“平生”六句,作者叹惜李、杜的诗文多已散佚。末十二句为第三段。“我愿”八句,写自己努力去追随李、杜。诗人希望能生出两翅,在天地中追寻李、杜诗歌的精神。他最后四句点题。诗人恳切地劝导老朋友张籍不要忙于经营章句,要大力向李、杜学习。
韩愈在中唐诗坛上,开创了一个重要的流派。叶燮《原诗》说:“韩诗为唐诗之一大变。其力大,其思雄。”诗人以其雄健的笔力,凌厉的气势,驱使宇宙万象进入诗中,表现了宏阔奇伟的艺术境界。这对纠正大历以来诗坛软熟浅露的诗风,是有着积极作用的。而《调张籍》就正像诗界异军突起的一篇宣言,它本身最能体现出韩诗奇崛雄浑的诗风。
诗人笔势波澜壮阔,恣肆纵横,全诗如长江大河浩浩荡荡,奔流直下,而其中又曲折盘旋,激溅飞泻,变态万状。如第二段中,极写李、杜创作“施手时”情景,气势宏伟,境界阔大。突然,笔锋急转:“惟此两夫子,家居率荒凉。”豪情壮气一变而为感喟苍凉,所谓“勒奔马于嘘吸之间”,非有极大神力者不能臻此。下边第三段“我愿”数句,又再作转折,由李、杜而写及自己,驰骋于碧海苍天之中,诗歌的内涵显得更为深厚。诗人并没有让江河横溢,一往不收,他力束狂澜,迫使汹涌的流水循着河道前泻。此诗在命题立意、结构布局、遣词造句上,处处显示出作者独具的匠心。如诗中三个段落,回环相扣,展转相生。全诗寓纵横变化于规矩方圆之中,非有极深功力者不能臻此。
尤可注意的是,诗中充满了探险入幽的奇思冥想。第一段六句,纯为议论。自第二段始,运笔出神入化,简直令人眼花缭乱。“想当施手时,巨刃磨天扬。垠崖划崩豁,乾坤摆雷硠。”用大禹凿山导河来形容李、杜下笔为文,这种匪夷所思的奇特的想象,决不是一般诗人所能有的。诗人写自己对李、杜的追慕是那样狂热:“我愿生两翅,捕逐出八荒。”他长出了如云般的长翮大翼,乘风振奋,出六合,绝浮尘,探索李、杜艺术的精魂。追求的结果是“百怪入我肠”。此“百怪”可真名不虚说,既有“刺手拔鲸牙,举瓢酌天浆”,又有“腾身跨汗漫,不着织女襄”。下海上天,想象非常神奇。而且诗人之奇思,雄阔壮丽。韩诗曰奇曰雄,通过此诗可见其风格特色。
诗人这种神奇的想象,每借助于夸张和比喻的艺术手法,就是前人所盛称的“以想象出诙诡”。诗人这样写那些妄图诋毁李、杜的轻薄后生:“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设喻贴切,形象生新,后世提炼为成语,早已家喻户晓了。诗中万丈光焰,磨天巨刃,乾坤间的巨响,太山、长鲸等瑰玮奇丽的事物,都被用来设喻,使诗歌磅礴的气势和诡丽的境界得到充分的表现。
此诗乃“论诗”之作。朱彝尊《批韩诗》中所谓的“别调”,其实应是议论诗中的“正格”,那就是以形象为议论。在此诗中,作者通过丰富的想象和夸张、比喻等表现手法,在塑造李白、杜甫及其诗歌的艺术形象的同时,也塑造出作者其人及其诗歌的艺术形象,生动地表达出诗人对诗歌的一些精到的见解,这正是此诗在思想上和艺术上值得珍视的地方。
这首咏物诗,以寒菊象征忠于故国决不向新朝俯首的凛然气节。诗中句句扣紧寒菊的自然物性来写,妙在这些自然物性又处处关合、暗示出诗人的情怀。“抱香”,喻指自己高洁的民族情操,“北风”,双关语,暗示北方来的蒙古统治者。全诗写得壮烈激昂,掷地有声。
“花开不并百花丛,独立疏篱趣未穷。”这句主要意思百花在春光明媚的时节盛开,独有菊花挺立在凌厉的风霜之中,不与百花争妍斗艳。紧接着,诗人又写百花已经凋零,只有菊花立于疏篱旁,意趣无穷。这里的“趣”,既指菊花的傲风拒霜、独放光华的自然之趣,也是画家融入菊花形象中的高洁坚贞、真淳自得的主观之趣。诗句融入了陶渊明的“采菊东篱下”、 “此中有真意”的意趣。范成大在《范村菊谱序》里提到“以菊比君子”的说法,云: 岁华晼晚,草木变衰,乃独晔然秀发,傲睨风露,此幽人逸士之操。”范成大序文与郑思肖诗句的题旨是相同的,范文可以帮助我们领悟郑思肖诗歌意象的深刻内蕴。
后两句诗意深转一层。菊花盛开后,在枝头逐渐枯萎,花瓣并不凋谢落地,故云“枝头抱香死”。北风在南宋文学家的笔下象喻来自北方的贵族统治集团的侵扰。诗句用隐喻手法,是说宁可为坚持气节而死去,不愿屈服于蒙元统治集团,表现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凛然正气,真诚地剖白了诗人自己的至死不渝的崇高民族气节。这两句诗有所本,宋代朱淑真《菊花》诗:“宁可抱香枝头老,不随黄叶舞秋风”,郑思肖略事点化,使诗的意蕴更为深化,带有强烈的时代气息。
这首诗的重点是托物言志,不在于发挥画理,因此具有咏物诗的特征。全诗写菊花之形貌,得菊花之神理,又能超乎其上,在充分表现菊花自然属性的同时,摅写了郑思肖的爱国情操,既表现出菊花的自然美,菊画的绘画美,又表现了画家兼诗人的人格美,使菊花形象的自然性与社会性得到和谐的统一,这首题画诗也便有了崇高的审美体验和深睿的哲理含蕴,使读者从中获得美感愉悦和生活启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