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赋先以序文略叙长杨之猎,而在赋辞之中就完全脱离长杨之猎而议论,以汉高祖的为民请命、汉文帝的节俭守成、汉武帝的解除边患来显示出汉成帝的背离祖宗和不顾养民之道。全赋仿效司马相如的《难蜀父老》,在结构和遣词用句上无不则其步趋、祖其音节,可谓神形俱是,但在命意、文章的气势以及意境上又大不相同,脱胎而出又自成新意,以田猎为构架来概述历史,树立楷模,颂古鉴今,讽刺了汉成帝的荒淫奢丽。
在内容上,此赋变《羽猎赋》的“序以议论,赋用叙事”为“序用叙事,赋用议论”,并运用了一种论点明确、意在辞先的罕见的作赋方法:在赋的序言中,作者便揭通过露了君王狩猎而“农不得收敛”的事实明确了全篇的讽谏立意。因此题材虽是田猎,但全文几乎未涉及田猎的本身,更不及对盛况的铺叙和及于对“盛德”的歌颂,赋的正文先通过子墨客卿之口质疑,揭示了校猎前期准备活动劳民伤农:“颇扰于农人。三旬有余,其勤至矣,而功不图。”揭露了君王这一“岂为民乎哉”的行为动用农民、军队,大肆围猎,影响生产的事实,十分尖锐地提出君王应以“养民”为准则、 “动不为身”、“玄默为神,淡泊为德”。
接下来,翰林主人的答辩委婉而具深意,没有就对方的质疑作正面的“解惑”,而是逐层叙述了以往三世先皇德泽在民的前功往烈:汉高祖历艰除暴,创业垂统;汉文帝险约守成,恢弘治绩;汉武帝平息边患,扩展威德。这都是为国为民,也获得了国宁民康的效验。其中,“其后,熏粥为虐。……金革之患“一段描写的是武帝时期的武功,虽然作者没亲眼见过卫青、霍去病兽征的场面,但这段却以文学上的想象淋漓尽致地展现了卫青、霍去病征匈奴的战争场面,杀伐之气跃然纸上。
在逐层叙述了以三世先皇的前功往烈中,作者借翰林主人之口,假驳斥子墨客卿为名,以历代君王的行为为论据,一方面为了说明应法祖而治国,即治国要以文武之道,君王应该做到居安思危,另一方面则为了说明崇武也是必需的,但武功是在特定环境中才应用的。双管齐下,含蓄地表达了对汉成帝荒淫畋猎的不满。赋随后切入汉成帝这次大校猎本身,说这是为了习练武备而安排的暂时活动,皇帝是有所警惕的,继之而来的将是一个昌盛安宁的大治局面。很明显,这里作者只是表面上颂扬武功,甚至打出“胡人获我禽兽,竞不知我亦获其王侯”的招牌,而其实质还是非难而进行讽谏。只是手法上巧妙婉转一点,文意上也显得曲折起伏,耐人寻味。
综而观之,全赋议论凌厉,气势逼人,以正言出微词,泼辣而有节,通过隐晦曲折的手法在歌颂汉皇朝的声威和皇帝的功德的同时蕴含讽谏,从侧面揭露了封建帝王为了满足一己之淫乐而滥用民力,荒误农工的荒唐行为,反映了作者思想上进步正直的一面显示了作者作为辞赋家的词采风发的才能,又表现出作者作为议论家的逻辑缜密、无懈可击的特色。
在艺术结构与表现手法上,此赋中史实可以征信,辞藻使用得比较恰切,词旨分明,语言精炼,作者的意旨表达得晓畅深刻,颇具可读性。
“握中有悬璧,本自荆山出”,“悬璧”指“悬黎璧”,是美玉名。荆山璆,“璆”也是美玉。春秋时楚人卞和在荆山得璞玉,世称和氏璧。美玉象征良才,荆山美玉表示绝代良才。《论语·子罕》篇中说:“子贡问孔子:‘现在有块美玉,你是把它藏在盒子里还是等个好价钱卖掉?’孔子说:‘卖掉它!卖掉它!我在等个好价钱。’”这两句诗,内含三层意思:一是赞美卢谌出身名门素有才德。二是暗喻自己和卢谌都是被晋室重用的名门贤才。三是激励卢谌表示我们都是名门出身有盖世奇才的国家栋梁,要联手相惜建功立业,不能让美才荒废。卢谌曾为刘琨的主簿,转从事中郎,后为段匹磾的别驾。刘琨在被段匹磾拘禁后,知道鲜卑人要置他于死地,写诗希望卢谌设法劝说段匹磾,眷念同仇敌忾的知遇之情,饶他一死,共建功业。
“惟彼太公望,昔在渭滨叟”,姜尚老年在渭水边钓鱼,周文王姬昌出外打猎遇见他,聊得很投缘,姬昌说:“我的先君太公对我说:圣人到西周来时,就是西周强盛之时,你是真正的圣人啊,我的先君盼你好多年了!”姜太公非明主不事,姬昌明主识贤才,他们共建了周王朝的兴盛。这里寓意卢谌转告段匹磾,希望段匹磾能够不杀他,与他共佐王室。“邓生彼感激,千里来相求”,邓生指东汉邓禹,邓禹十三岁在长安游学,当时刘秀也在长安游学,邓禹看出刘秀是非常之人,便跟随了刘秀,几年后才回到家中。刘玄称帝后拜刘秀为破虏大将军,派刘秀到河北镇抚州郡,邓禹闻讯策马北渡黄河,追到邺城与刘秀相见。刘秀留邓禹同宿,彻夜长谈。邓禹劝刘秀说:“守边辅佐刘玄,不如延揽英雄,收买人心,重建高祖之业。”刘秀很欣赏邓禹的建议,每遇大事都要和邓禹商量。后来刘秀即帝位后封邓禹为大将军并说:“邓禹一贯忠孝,和我筹谋帷幄,决胜千里。”刘琨希望卢谌转告段匹磾,他在并州失利后千里投奔段匹磾,也是报着对段匹磾的敬仰和信任而来的,他深信段匹磾明智识才。
“白登幸曲逆,鸿门赖留侯。”汉高祖刘邦曾被匈奴围困在白登山上,七日没有吃饭,后用了曲逆侯陈平的奇计才得以脱险。项羽在鸿门,宴请刘邦,范增指使项庄舞剑谋杀刘邦,全靠留侯张良事先结交项伯,才使得刘邦脱险。刘琨希望卢谌像陈平张良一样设法营救自己。“重耳任五贤,小白相射钩”,重耳流亡时,全凭赵衰、狐偃,贾佗、先轸,魏犨五人辅佐,才使他复国定霸。小白即齐桓公,管仲本来是辅佐齐桓公的哥哥公子纠的,公子纠与小白争立为君,管仲为了公子纠曾拉弓射小白,幸亏只射中了小白的衣钩,对于这欲以致命的一箭之仇,齐桓公没有计较,用管仲为相,于是才有了管仲辅佐齐桓公成就的霸主功业。刘琨希望卢谌以此典劝说段匹磾不要因为私人恩怨误了功业大事,同时也也表明自己不会因为被拘禁而计较段匹磾。
刘琨以历代贤臣明主兴王图霸的六个典故,说明自己投身报国兴复晋室的意愿,姜尚和邓禹的故事说明英明的君主都善于用人;陈平和张良的故事说明,明君需要贤臣的辅佐,重耳和小白的故事强调只要有才能的人辅佐明君就能成就霸业。以此激励卢谌劝诫感化段匹磾能够不计前嫌放他一马与他共建大业。
“吾衰久矣乎,彼其不梦周?”典出《论语·述而》子曰:‘甚矣吾衰也,久矣吾不复梦见周公,’周公是鲁国的始封君,周武王死后周公辅佐年幼的周成王制礼作乐,对国家的安定强盛起到了极大的作用。所以孔子把周公作为周文化的代表,把梦见周公视为盛世有望的吉兆,同时把梦见周公和个人命运的兴衰联系在一起。刘琨在这里以惭愧自省的方式对卢谌说:难道是我经不住打击已经被击垮了吗?为什么不再有梦见周公的兴国之心呢?这里的“衰”明指年纪衰老,暗含着并州失利的挫折和投奔段匹磾寄人篱下的艰难以及被囚禁的心身摧残。诗人在这里正说反问,坚定地说明自己不会被击垮,匡扶晋国复兴之心依然强烈。但他清楚身陷牢狱凶多吉少的现实处境,必将促使他无法实现自己的周公梦。
“谁云圣达节,知命故不忧?宣尼悲获麟,西狩涕孔丘。”“圣达节”典出《左传》“圣达节,次守节,下失节”。“知命不忧”典出《易经·系辞》,原意所启示的是天的法则,即懂得自然变化过程中的机遇,就会明白命运演变的必然规律,就能愉快坦然地接受现实不会忧愁。刘琨在经受生死考验的现实磨难中,深深感悟到即使是看透了世界,通达事理的古今圣人也避免不了忧愁。并引证了“西狩获麟”的典故进一步说明,圣人也也免不了心生忧患。“宣尼”即孔子,汉成帝追封孔子“褒成宣尼公”的谥号。“西狩获麟”典出《春秋》:鲁哀公十四年,孔子听说有人在鲁国西部,打猎捕获到麒麟后,认为麒麟此时出没不合时宜,是国家有难的象征。因此孔子痛哭流涕,他摸着眼泪唉声叹气地说:我们无路可走了!刘琨借孔子对鲁国命运的感叹,抒发了自己面对死亡威胁的焦虑,这焦虑并不是常人不明智的怕死,而是对国家风雨飘摇前程未卜命运的眷顾与忧心。
“功业未及建,夕阳忽西流。时哉不我与,去乎若云浮。”兴复晋室的功业没有完成,自己的生命却像夕阳一样进入倒计时。“夕阳忽西流”明指人到暮年,暗含着随时被杀的危机。“时哉不我与,去乎若浮云”,诗人这里感叹的不只是时不等人的美人迟暮,更是时不再来机不可得的悔悟。一切都晚了,无法退回到从前了。身陷牢笼,想飞也飞不出去,失去自由的人,生命脆弱的像天边的浮云,随时都可能无声无息的消失。刘琨一代名将,在四面楚歌的西晋末年,他盘踞并州十载,抗击匈奴多年,被后人元好问在诗中与曹操、刘备相提并论的盖世英雄,铁骨铮铮而发出这样的悲音,可叹啊!
此诗上述对卢谌说的话都是假设期望,既是一种自慰,更是一种绝望的求救,他明知必死无疑,却身不由己的做了最后的活命力争。他力争的是匡扶晋室的历史使命,而不是苟且偷安的延年益寿。
“朱实陨劲风,繁华落素秋。”这里像《离骚》一样渗透着春生秋杀草木零落,生命将尽壮志未酬的悲凉。红熟透香的果实被无情的秋风扫落,浓艳的花儿被严霜打残。一个大有希望功成名就的天下英雄,被突如其来的灾难击毙,人生的无常是多么的可怕。
“狭路倾华盖,骇驷摧双辀。”在神州陆沉,北方沦陷,刘琨独立并州,坚守了北方仅存的一方土地,深得人心,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人有失算之灾。当石勒出兵并州,刘琨全军尽出中了埋伏,在无路可退之时,不得不只身投奔鲜卑人段匹磾,偏偏又遇上鲜卑内斗,祸及刘琨。是天不时地不利人不和诸多因素把刘琨逼上车翻马仰的狭路,虽然并州失利在策略上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投奔鲜卑确实是一种无可奈彼的权宜选择。刘琨本意是想暂时利用段匹磾,伺机东山再起,重建功业。让他料想不到的是护送段匹磾奔丧的世子刘群,不幸被段匹磾的仇敌从弟段末波利用,惹来灭门祸殃。在这冤家路窄的狭路上,不但断送了他的事业,而且还搭上了自己以及他的儿子侄子四人的性命。
“彼意百炼刚,化为绕指柔。”意思是说:为什么久经沙场、叱咤风云的铁骨英雄,变得如此的软弱无能呢?只有经过失路多难的人,才能够有这种切身的感悟。不管有多么强大,在死亡的绝路上委软如泥。声震百兽的老虎一旦掉入陷阱,喘气都是柔弱的。古人说“鸟之将死,其鸣也哀”,这是一种身不由己的哀鸣,是令人心酸的踏上人生绝路的哀鸣。结尾这两句在慷慨激昂的韵调中透出无限凄凉的意绪,将英雄失路的百端感慨表达得感人至深。
此诗极力铺陈,篇目点题,寓意双关,以实带虚,以史咏怀,意旨贴切,语意慷慨,抒情悲凉 。
唐时,以相互送别为题的绝句颇多,或写景寄情,或直抒心怀,在写作上手法多样,千姿百态。这首《峡口送友》,它不同于一般的送别诗,客中送客,自难为情,况又“万里”之远,“同为客”呢?作者身为客人却反客为主,淋漓尽致地表露了自已送客惆怅心情。
首句写眼前景物,点明时间、地点。这句中“峡口”表示地点。“花飞”就是意象,也就是飞花。“欲尽春”则直接表明季节是暮春,“去住”形象的描绘,写到“客”、“主”双方。说明该诗词采用了正面烘托的手法,烘托本是中国画的一种技法,用水墨或色彩在物象的轮廓外面渲染衬托,使物象明显突出。用于艺术创作,是一种从侧面渲染来衬托主要写作对象的表现技法。写作时先从侧面描写,然后再引出主题,使要表现的事物鲜明突出。第三句转写“来时”,为下句铺阵,第四句用“今日翻成送故人”作结,写出彼此间的惆怅心情。选材一般,写法却比较别致。可见,作者匠心独用,想象力较为丰富。表达出作者用伤春之景正面烘托离别之情。
该诗使用一个或多个意象来描摹景物特征,渲染氛围,营造意境,并蕴含作者的思想感情。峡口花已飞落,知道春将逝去。惜春之情奠定了全文悲的情调。“天涯”二字让人自然而然的想到了思念或是生离,“泪沾巾”将更多的可能留给了生离。别情总是最伤感最缠绵的,而客中送客更是悲苦深刻。寄身是客本已凄凉,又遇别客情,则比一般的送别更加的悲凄。哀伤自己异乡为客,无论是物质和精神都没有寄托和依靠,缺乏安全感和安定感,总感觉人在虚里飘。难得结交一挚友,可是如今却要话别,别情可谓凄凉入骨。作者将别情融入自己的身世处境,情感更加的深刻复杂。
首联“孤雁不饮啄,飞鸣声念群”唤出“孤雁”,“不饮啄”。写得孤雁有品骨。孤雁非常想念它的同伴。不单是想念,而且还拼命追寻,是一只情感热烈而执着的“孤雁”。“不饮啄”体现出孤雁的执着,不达目的绝不放弃的决心。寄寓诗人当时渴望与亲人朋友团聚的心情。
颔联“谁怜一片影,相失万重云?”境界忽然开阔。高远浩茫的天空中,这小小的孤雁仅是“一片影”,它与雁群相失在“万重云”间,此时此际显得惶急、焦虑和迷茫。“一片”、“万重”对比,构成极大的反差,极言其“孤”。“谁怜”二字直抒胸臆,凝聚了诗人对孤雁的怜悯之情。形象地写出了路远雁孤、同伴难寻的凄苦之情。这一联以“谁怜”二字设问诗人与雁,“物我交融”,浑然一体了。诗人所思念的不单是兄弟,还包括他的亲密的朋友。经历了安史之乱,在那动荡不安的年月里,诗人流落他乡,亲朋离散,天各一方,可他无时不渴望骨肉团聚,无日不梦想知友重逢,这孤零零的雁儿,寄寓了诗人自己的影子。
颈联“望尽怜犹见,哀多如更闻。”联紧承上联,从心理方面刻画孤雁的鲜明个性。“怜”、“如”二字表现了未见而怜见,未闻而犹闻的幻觉。颈联通过对孤雁飞着叫着寻找同伴的描写,将孤雁的渴望、煎熬表现得淋漓尽致。它被思念缠绕着,被痛苦煎熬着,迫使它不停地飞鸣。它望尽天际,不停地望,仿佛那失去的雁群老在它眼前晃。它哀唤声声,不停地唤,怜乎那侣伴的鸣声老在它耳畔响。所以,它更要不停地追飞,不停地呼唤了。这两句血泪文字,情深意切,哀痛欲绝。从中体现出诗人流离失所,生活困苦,又没有亲人和朋友可以依靠的状态。“犹”和“更”道出了诗人心中的沉重的悲哀与伤痛。
尾联“野鸦无意绪,鸣噪自纷纷。”用了陪衬的笔法,表达了诗人的爱憎感情。用野鸦的无忧无虑、热闹非常来反衬孤雁的寂寞、愁苦,尾联进一步表现了孤雁渴望团聚的哀愁与奋力寻找的坚持不懈。孤雁念群之情那么迫切,它那么痛苦、劳累;而野鸦们是全然不懂的,它们纷纷然鸣噪不停,自得其乐。“无意绪”是孤雁对着野鸦时的心情,也是杜甫既不能与知己亲朋相见,却面对着一些俗客庸夫时厌恶无聊的心绪。
这是一篇念群之雁的赞歌,它表现的情感是浓挚的,悲中有壮的。孤雁那样孤单、困苦,同时却还要不断地呼号、追求,它那念友之情在胸中炽烈地燃烧,它甚至连吃喝都可抛弃,更不顾处境的安危;虽然命薄但是心高,宁愿飞翔在万重云里,未曾留意暮雨寒塘,诗情激切高昂,思想境界很高。就艺术技巧而论,全篇咏物传神,是大匠运斤,自然浑成,全无斧凿之痕。中间两联有情有景,一气呵成,而且景中有声有色,甚至还有光和影,能给读者以“立体感”。
全诗以孤雁象征自己。诗写的是孤雁,无一字涉及诗人自己。但通过这只不饮不啄、穿飞哀鸣、思寻伙伴的失群的孤雁间接暗示了诗人在战乱中只身颠沛流离、怀念亲朋的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