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饮吾情颇,清言丽泽深。风光行乐处,慷慨醉时心。
文饮吾情颇,清言丽泽深。风光行乐处,慷慨醉时心。
花散霏霏雾,云开白白阴。谁云宦游好,不博此园林。
花散霏霏雾,云开白白阴。谁云宦游好,不博此园林。
孙承恩

孙承恩

(1485—1565)松江华亭人,字贞父(甫),号毅斋。孙衍子。正德六年进士。授编修,历官礼部尚书,兼掌詹事府。嘉靖三十二年斋宫设醮,以不肯遵旨穿道士服,罢职归。文章深厚尔雅。工书善画,尤擅人物。有《历代圣贤像赞》、《让溪堂草稿》、《鉴古韵语》。 ▶ 727篇诗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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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收嘉景此楼中,徙倚阑干四望通。
欲收嘉¹景此楼中,徙(xǐ)²阑干四望通。
译文:想观赏美景来到这多景楼中,栏杆边徘徊,极目长空。
注释:甘露寺:在今江苏省镇江市北固山上,三国东吴所建古寺。多景楼:在甘露寺。¹嘉:嘉美。²徙倚:徘徊流连。
云乱水光浮紫翠,天含山气入青红。
云乱水光浮紫翠,天含山气¹入青红。
译文:波光摇乱云影浮着紫色翠色,满含山中云雾之气的天空被染得时青时红。
注释:¹山气:山中的云雾之气。
一川钟呗淮南月,万里帆樯海外风。
一川钟呗(bài)¹淮南月,万里帆樯(qiáng)²海外风。
译文:一川钟声佛唱融入淮南月色,万里船帆桅樯乘着海外清风。
注释:¹钟呗:寺院诵经声。²帆樯:船帆和桅杆,泛指江船。
老去衣衿尘土在,只将心目羡冥鸿。
老去衣衿(jīn)尘土在,只将心目羡冥鸿¹
译文:年老了衣服上仍旧风尘仆仆,心里真羡慕那暮色中的飞鸿。
注释:¹冥鸿:飞入远空的鸟。汉朝扬雄《法言·问明》,有“鸿飞冥冥”之语。

  首联总写多景楼的形胜,提挈全篇。多景楼屹立北固山上,凭高远眺,水色山光,风月胜景,无不尽收眼底。诗人这两句意谓欲于此楼周览胜景,只消徘徊倚阑,凭高四望,万千景象,便可豁然在目。这正抓住了多景楼居高临下,境界开阔的特点。

  中间两联是写多景楼上所见景象:云气和水光氤氲之处,浮现出碧瓦红楼;晚霞同山峦于夕阳下青红相间。镶入远处的天空;月光下淮南原野传来了佛寺的钟声梵歌;江面上强劲的海风送来了远方的航船。这四句,一写水光,一写山色,一写淮南寺钟,一写江面帆船。“云乱水光浮紫翠”,着一“浮”字,写明波光云影的迷离掩不住巍峨的宫观;“天含山气入青红”,用一“入”字,刻画出霞光山色的浓彩浸染了黄昏的远天。月光下传来“一川钟呗”,不难想象出淮南原野的平阔寂静;海风中驶出“万里帆樯”,使人意识到长江的迢遥汹涌。诗人抓住了富有特色的景物,构成了一幅色彩明丽、山川掩映的壮阔画面,给读者以美的享受。

  壮丽宏阔的景象,开阔了诗人的心目,于是他于尾联以唱叹的语调,抒写了个人的感受和襟怀。意谓虽老境渐至,征尘满衣,内心中并未放松对未来目标的企望和追求。嵇康《赠秀才入军》诗有“目送归鸿,手挥五弦。俯仰自得,游心太玄”之语,表现一种心与道俱的高旷自得情怀。诗人化用其意,说自己尽管身世蹭蹬,却仍在注目艳羡那高振健翮,远翔天宇的飞鸿。这就体现了诗人“蹑景追飞”的远大抱负。

  全诗视野宏阔,韵格浏亮,形象鲜明,对仗工稳,确能表现出多景楼的胜景伟观。

参考资料:
1、 缪钺,霍松林等撰写.宋诗鉴赏辞典 新1版:上海辞书出版社,2015.07:第207-208页
张廷尉释之者,堵阳人也,字季。有兄仲同居。以訾为骑郎,事孝文帝,十岁不得调,无所知名。释之曰:“久宦减仲之产,不遂。”欲自免归。中郎将袁盎知其贤,惜其去,乃请徙释之补谒者。释之既朝毕,因前言便宜事。文帝曰:“卑之,毋甚高论,令今可施行也。”於是释之言秦汉之间事,秦所以失而汉所以兴者久之。文帝称善,乃拜释之为谒者仆射。
张廷尉释之者,堵阳人也,字季¹。有兄仲²同居。以訾(zī)³为骑郎,事孝文帝,十岁不得调,无所知名。释之曰:“久宦减仲之产,不遂。”欲自免归。中郎将袁盎知其贤,惜其去,乃请徙释之补谒者。释之既朝毕,因前言便宜事。文帝曰:“卑之,毋甚高论,令今可施行也。”於是释之言秦汉之间事,秦所以失而汉所以兴者久之。文帝称善,乃拜¹⁰释之为谒者仆射。
译文:廷尉张释之,是堵阳人,字季。和他的哥哥仲生活在一起。由于家中资财多而作了骑郎,侍奉汉文帝,十年内得不到升迁,默默无名。张释之说:“长时间的做郎官,耗减了哥哥的资财,使人不安。”想要辞职回家。中郎将袁盎知道他德才兼备,惋惜他的离去。就请求汉文帝调补他做谒者。张释之朝见文帝后,就趋前陈说利国利民的大计方针,文帝说:“说些接近现实生活的季,不要高谈阔论,说的应该现在就能实施。”于是,张释之又谈起秦汉之际的季,谈了很长时间关于秦朝灭亡和汉朝兴盛的原因。文帝很赞赏他,就任命他做了谒者仆射。
注释:¹季:指弟兄中排行第三的人,古人常常以排行为字。²仲:指弟兄中排行第二的人。³訾:同“赀”,赀同“资”,资财,钱财。⁴调:迁转,升迁。⁵不遂:不顺,不安。⁶自免归:自己请求辞职回家。⁷徙:迁调,升迁。⁸便宜事:指便国利民之事。⁹卑之:指谈话要接触现实。卑,低。¹⁰拜:授与官爵。
释之从行,登虎圈。上问上林尉诸禽兽簿,十余问,尉左右视,尽不能对。虎圈啬夫从旁代尉对上所问禽兽簿甚悉,欲以观其能口对响应无穷者。文帝曰:“吏不当若是邪?尉无赖!”乃诏释之拜啬夫为上林令。释之久之前曰:“陛下以绛侯周勃何如人也?”上曰:“长者也。”又复问:“东阳侯张相如何如人也?”上复曰:“长者。”释之曰:“夫绛侯、东阳侯称为长者,此两人言事曾不能出口,岂斅此啬夫谍谍利口捷给哉!且秦以任刀笔之吏,吏争以亟疾苛察相高,然其敝徒文具耳,无恻隐之实。以故不闻其过,陵夷而至於二世,天下土崩。今陛下以啬夫口辩而超迁之,臣恐天下随风靡靡,争为口辩而无其实。且下之化上疾於景响,举错不可不审也。”文帝曰:“善。”乃止不拜啬夫。
释之从行,登虎圈¹。上问上林尉诸禽兽簿²,十余问,尉左右视,尽不能对。虎圈啬夫从旁代尉对上所问禽兽簿甚悉³,欲以观其能口对响应无穷者。文帝曰:“吏不当若是邪?尉无赖!”乃诏释之拜啬夫为上林令。释之久之前曰:“陛下以绛侯周勃何如人也?”上曰:“长者也。”又复问:“东阳侯张相如何如人也?”上复曰:“长者。”释之曰:“夫绛侯、东阳侯称为长者,此两人言事曾不能出口,岂斅此啬夫谍谍利口捷给哉!且秦以任刀笔之吏,吏争以亟疾苛察相高,然其敝徒文具耳,无恻隐之实。以故不闻其过,陵夷而至於二世,天下土崩。今陛下以啬夫口辩而超迁¹⁰之,臣恐天下随风靡靡¹¹,争为口辩而无其实。且下之化上¹²疾於景响¹³,举错¹⁴不可不审¹⁵也。”文帝曰:“善。”乃止不拜啬夫。
译文:一次,张释之跟随汉文帝出行,登临虎圈,汉文帝询问书册上登记的各种禽兽的情况,问了十几个问题,上林尉只能东瞧西看,全都不能回答。看管虎圈的啬夫从旁代上林尉回答了皇帝提出的问题,答得极周全。想借此显示自己回答问题有如声响回应而且无法问倒。汉文帝说:“做官吏不该像这样吗?上林尉不可依靠。”于是命令张释之让啬夫做上林令。张释之过了一会儿才上前说:“陛下认为绛侯周勃是怎样的人呢?”文帝说:“是长者啊!”又再一次问:“东阳侯张相如是怎样的人呢?”文帝再一次回答说:“是个长者。”张释之说:“绛侯与东阳侯都被称为长者,可这两个人议论季情时都不善于言谈,现在这样做,难道让人们去效法这个喋喋不休伶牙俐齿的啬夫吗?秦代由于重用了舞文弄法的官吏,所以官吏们争着以办季迅急苛刻督责为高,然而这样做的流弊在于徒然具有官样文书的表面形式,而没有怜悯同情的实质。因为这个缘故,秦君听不到自己的过失,国势日衰,到秦二世时,秦国也就土崩瓦解了。现在陛下因为啬夫伶牙俐齿就越级提拔他,我想恐怕天下人都会追随这种风气,争相施展口舌之能而不求实际。况且在下位的人被在上的人感化,快得犹如影之随形声之回应一样,陛下做任何季情都不可不审慎啊!”文帝说:“好吧!”于是,取消原来的打算,不再任命啬夫为上林令。
注释:¹虎圈:上林苑蓄养虎的地方。²禽兽簿:记载禽兽情况的册簿。³悉:全,周全。⁴观其能:显示他的才能。⁵无赖:不可依赖。⁶曾:竟然。⁷利口捷给:口才好反应快,指能言善辩。⁸敝:同“弊”,弊病。⁹徒文具:徒然具有官样文书的形式。¹⁰超迁:越级升迁。¹¹随风靡靡:追随附合社会风气。靡,顺风倒下。¹²下之化上:下面受到上面的感化。¹³疾于景响:比影子和回声都快。景,通“影”。¹⁴举错:做事情。举,兴办。错,通“措”,施行。¹⁵审:审慎。
上就车,召释之参乘,徐行,问释之秦之敝。具以质言。至宫,上拜释之为公车令。
上就车,召释之参乘¹,徐行,问释之秦之敝。具²以质言³。至宫,上拜释之为公车令。
译文:文帝上了车,让张释之陪乘在身旁,车慢慢前行。文帝问张释之秦政的弊端,张释之都据实而言。到了宫里,文帝就任命张释之做了公车令。
注释:¹参乘:即“骖乘”,坐在车右边的陪乘人员。²具:全部,都。³质言:实言,真实的话语。
顷之,太子与梁王共车入朝,不下司马门,於是释之追止太子、梁王无得入殿门。遂劾不下公门不敬,奏之。薄太后闻之,文帝免冠谢曰:“教儿子不谨。”薄太后乃使使承诏赦太子、梁王,然后得入。文帝由是奇释之,拜为中大夫。
顷之,太子与梁王共车入朝,不下司马门¹,於是释之追止太子、梁王无得入殿门。遂劾(hé)²不下公门³不敬,奏之。薄太后闻之,文帝免冠谢曰:“教儿子不谨。”薄太后乃使使承诏赦太子、梁王,然后得入。文帝由是奇释之,拜为中大夫。
译文:不久,太子与梁王同乘一辆车入朝,到了皇宫外的司马门也没有下车,当时张释之迎上去阻止太子、梁王,不让他们进宫。并检举揭发他们在皇宫门外不下车犯了“不敬”罪,并报告给皇帝。薄太后知道了这件季,文帝摘下帽子陪罪说:“怪我教导儿子不严。”薄太后也派使臣带着她的赦免太子梁王罪过的诏书前来,太子、梁王才能够进入宫中。文帝由此更加看出了张释之的与众不同,任命他做了中大夫。
注释:¹司马门:皇宫外门。²劾:弹劾,揭发罪行。³公门:君门,此指司马门。⁴不敬:即“大不敬”,指不敬皇帝的罪名。
顷之,至中郎将。从行至霸陵,居北临厕。是时慎夫人从,上指示慎夫人新丰道,曰:“此走邯郸道也。”使慎夫人鼓瑟,上自倚瑟而歌,意惨凄悲怀,顾谓群臣曰:“嗟乎!以北山石为椁,用纻絮斫陈,蕠漆其间,岂可动哉!”左右皆曰:“善。”释之前进曰:“使其中有可欲者,虽锢南山犹有郄;使其中无可欲者,虽无石椁,又何戚焉!”文帝称善。其后拜释之为廷尉。
顷之,至中郎将。从行至霸陵,居北临厕¹。是时慎夫人从,上指示慎夫人新丰道,曰:“此走邯郸道也。”使慎夫人鼓瑟²,上自倚瑟³而歌,意惨凄悲怀,顾谓群臣曰:“嗟乎!以北山石为椁,用纻陈,蕠(rú)其间,岂可动哉!”左右皆曰:“善。”释之前进曰:“使其中有可欲者,虽锢南山犹有郄(xì)¹⁰;使其中无可欲者,虽无石椁,又何戚¹¹焉!”文帝称善。其后拜释之为廷尉。
译文:又过了些时候,张释之升任中郎将。跟随皇帝到了霸陵,汉文帝站在霸陵的北面眺望。这时慎夫人也跟随前行,皇帝用手指示着通往新丰的道路给她看,并说:“这是通往邯郸的道路啊。”接着,让慎夫人弹瑟,汉文帝自己合着瑟的曲调而唱,心里很凄惨悲伤,回过头来对着群臣说:“唉!用北山的石头做椁,用切碎的苎麻丝絮充塞石椁缝隙,再用漆粘涂在上面,哪还能打得开呢?”在身边的近侍都说:“对的。”张释之走上前去说道:“假若里面有了引发人们贪欲的东西,即使封铸南山做棺椁,也还会有缝隙;假若里面没有引发人们贪欲的东西,即使没有石椁,又哪里用得着忧虑呢!”文帝称赞他说得好。后来任命他做了廷尉。
注释:¹厕:通“侧”。²鼓瑟:弹奏瑟。瑟,古代的一种弦乐器。³倚瑟:合着瑟的曲调。⁴椁:棺材外面套的大棺材。⁵纻:苎麻。⁶絮:丝絮。⁷斫:斩,切。⁸蕠:黏著。⁹漆:涂漆。¹⁰郄:通:“隙”,裂缝。¹¹戚:悲伤,忧虑。
顷之,上行出中渭桥,有一人从穚下走出,乘舆马惊。於是使骑捕,属之廷尉。释之治问。曰:“县人来,闻跸,匿桥下。久之,以为行已过,即出,见乘舆车骑,即走耳。”廷尉奏当,一人犯跸,当罚金。文帝怒曰:“此人亲惊吾马,吾马赖柔和,令他马,固不败伤我乎?而廷尉乃当之罚金!”释之曰:“法者天子所与天下公共也。今法如此而更重之,是法不信於民也。且方其时,上使立诛之则已。今既下廷尉,廷尉,天下之平也,一倾而天下用法皆为轻重,民安所措其手足?唯陛下察之。”良久,上曰:“廷尉当是也。”
顷之,上行出中渭桥,有一人从穚下走¹出,乘舆²马惊。於是使骑捕,属(zhǔ)³之廷尉。释之治问。曰:“县人来,闻跸,匿桥下。久之,以为行已过,即出,见乘舆车骑,即走耳。”廷尉奏当,一人犯跸,当罚金。文帝怒曰:“此人亲惊吾马,吾马赖柔和,令他马,固不败伤我乎?而廷尉乃当之罚金!”释之曰:“法者天子所与天下公共也。今法如此而更重之,是法不信於民也。且方其时,上使立诛之则已。今既下廷尉,廷尉,天下之平也,一倾而天下用法皆为轻重,民安所措¹⁰其手足?唯陛下察之。”良久,上曰:“廷尉当是也。”
译文:此后不久,皇帝出巡经过长安城北的中渭桥,有一个人突然从桥下跑了出来,皇帝车驾的马受了惊。于是命令骑士捉住这个人,交给了廷尉张释之。张释之审讯那个人。那人说:“我是长安县的乡下人,听到了清道禁止人通行的命令,就躲在桥下。过了好久,以为皇帝的队伍已经过去了,就从桥下出来,一下子看见了皇帝的车队,马上就跑起来。”然后廷尉向皇帝报告那个人应得的处罚,说他触犯了清道的禁令,应处以罚金。文帝发怒说:“这个人惊了我的马,我的马幸亏驯良温和,假如是别的马,说不定就摔伤了我,可是廷尉才判处他罚金!”张释之说:“法律是天子和天下人应该共同遵守的。现在法律就这样规定,却要再加重处罚,这样法律就不能取信于民。而在那时,皇上您让人立刻杀了他也就罢了。现在既然把这个人交给廷尉,廷尉是天下公正执法的带头人,稍一偏失,而天下执法者都会任意或轻或重,老百姓岂不会手足无措?愿陛下明察。”许久,皇帝才说:“廷尉的判处是正确的。”
注释:¹走:跑。²乘舆:皇帝、诸侯坐的车。³属:交付。⁴治问:审问。⁵跸:古代帝王出行时要先清道禁止他人通行。⁶赖:幸亏。⁷柔和:柔顺温和。⁸当:判决,判处。⁹更:变更,改变。¹⁰措:置放。
其后有人盗高庙坐前玉环,捕得,文帝怒,下廷尉治。释之案律盗宗庙服御物者为奏,奏当弃市。上大怒曰:“人之无道,乃盗先帝庙器,吾属廷尉者,欲致之族,而君以法奏之,非吾所以共承宗庙意也。”释之免冠顿首谢曰:“法如是足也。且罪等,然以逆顺为差。今盗宗庙器而族之,有如万分之一,假令愚民取长陵一抔土,陛下何以加其法乎?”久之,文帝与太后言之,乃许廷尉当。是时,中尉条侯周亚夫与梁相山都侯王恬开见释之持议平,乃结为亲友。张廷尉由此天下称之。
其后有人盗高庙¹²前玉环,捕得,文帝怒,下廷尉治。释之案³律盗宗庙服御物者为奏,奏当弃市。上大怒曰:“人之无道,乃盗先帝庙器,吾属廷尉者,欲致之族,而君以法奏之,非吾所以共承宗庙意也。”释之免冠顿首谢曰:“法如是足也。且罪等,然以逆顺为差。今盗宗庙器而族之,有如万分之一,假令愚民取长陵一抔(póu)¹⁰土,陛下何以加其法乎?”久之,文帝与太后言之,乃许廷尉当。是时,中尉条侯周亚夫与梁相山都侯王恬开见释之持议平¹¹,乃结为亲友。张廷尉由此天下称¹²之。
译文:后来,有人偷了高祖庙神座前的玉环,被抓到了,文帝发怒,交给廷尉治罪。张释之按法律所规定偷盗宗庙服饰器具之罪奏报皇帝,判处死刑。皇帝勃然大怒说:“这人胡作非为无法无天,竟偷盗先帝庙中的器物,我交给廷尉审理的目的,想要给他灭族的惩处,而你却一味按照法律条文把惩处意见报告我,这不是我恭敬奉承宗庙的本意啊。”张释之脱帽叩头谢罪说:“依照法律这样处罚已经足够了。况且在罪名相同时,也要区别犯罪程度的轻重不同。现在他偷盗祖庙的器物就要处以灭族之罪,万一有愚蠢的人挖长陵一捧土,陛下用什么刑罚惩处他呢?”过了一些时候,文帝和薄太后谈论了这件季,才同意了廷尉的判决。当时,中尉条侯周亚夫与梁国国相山都侯王恬开看到了张释之执法论季公正,就和他结为亲密的朋友。张释之由此得到天下人的称赞。
注释:¹高庙:汉君臣供奉汉高祖刘邦的庙。²坐:通“座”,神座。³案:通“按”,按照,依照。⁴弃市:死刑。⁵致:给予。⁶族:灭族。古代刑法规定一人有罪可诛杀他的家族。⁷共承:恭敬承奉。共,通“恭”。⁸罪等:罪名相同。⁹以逆顺为差:指因犯罪程度的轻重而加以区别。¹⁰一抔土:一捧土。抔,用手捧东西。¹¹平:公平。¹²称:称许,称赞。
后文帝崩,景帝立,释之恐,称病。欲免去,惧大诛至;欲见谢,则未知何如。用王生计,卒见谢,景帝不过也。
后文帝崩¹,景帝立,释之恐,称病²。欲免去³,惧大诛至;欲见谢,则未知何如。用王生计,卒见谢,景帝不过也。
译文:后来,文帝死去,景帝即位。张释之内心恐惧,假称生病。想要辞职离去,又担心随之招致被诛杀;要当面向景帝谢罪,又不知怎么办好。用了王生的计策,终于见到景帝道歉谢罪,景帝没有责怪他。
注释:¹崩:古代称帝、后死去为崩。²称病:假托有病。³免去:辞职离去。⁴卒:终于。⁵见谢:当面谢罪。⁶过:责斥,责备。
王生者,善为黄老言,处士也。尝召居廷中,三公九卿尽会立,王生老人,曰“吾穇解”,顾谓张廷尉:“为我结穇!”释之跪而结之。既已,人或谓王生曰:“独柰何廷辱张廷尉,使跪结穇?”王生曰:“吾老且贱,自度终无益於张廷尉。张廷尉方今天下名臣,吾故聊辱廷尉,使跪结穇,欲以重之。”诸公闻之,贤王生而重张廷尉。
王生者,善为黄老言¹,处士²也。尝召居廷中,三公³九卿尽会立,王生老人,曰“吾穇解”,顾谓张廷尉:“为我结穇!”释之跪而结之。既已,人或谓王生曰:“独柰何廷辱张廷尉,使跪结穇?”王生曰:“吾老且贱,自度终无益於张廷尉。张廷尉方今天下名臣,吾故聊辱廷尉,使跪结穇,欲以重之。”诸公闻之,贤王生而重张廷尉。
译文:王生是喜好黄老学说的处士。曾被召进朝廷中,三公九卿全齐聚站在那里,王生是个老年人,说:“我的袜带松脱了。”回过头来对张廷尉说:“为我结好袜带!”张释之就跪下结好袜带。季后,有人问王生说:“为什么单单在朝廷上羞辱张廷尉,让他跪着结袜带?”王生说:“我年老,又地位卑下。自己料想最终不能给张廷尉什么好处。张廷尉是天下名臣,我稍微羞辱张廷尉,让他跪下结袜带,想用这种办法加强他的名望。”各位大臣们听说后,都称赞王生的贤德而且敬重张廷尉。
注释:¹黄老言:黄老学说。黄,黄帝。老,老子。黄帝、老子被推尊为道家的始祖,“黄老”即指代道家。²处士:有才德而隐居不仕的人。³三公:指丞相、太尉、御史大夫三位官吏。⁴九卿:指太常、鸿胪、宗正、郎中令、卫尉、太仆、廷尉、少府、大司农九位官吏。⁵穇解:指系袜子的带子松脱了。解:通“懈”,松懈。⁶度:揣度,料想。⁷重之:加强他的名声。重,加重,加强。⁸贤王生:认为王生贤德。⁹重:看重,敬重。
张廷尉事景帝岁余,为淮南王相,犹尚以前过也。久之,释之卒。其子曰张挚,字长公,官至大夫,免。以不能取容当世,故终身不仕。
张廷尉事景帝岁余,为淮南王相¹,犹尚²以前过³也。久之,释之卒。其子曰张挚,字长公,官至大夫,免。以不能取容当世,故终身不仕。
译文:张廷尉侍奉景帝一年多,被贬谪为淮南王相,这还是由于以前得罪景帝的缘故。过了一些时候,张释之死了。他的儿子叫张挚,字长公,官职一直做到大夫,后被免职。因为他不能迎合当时的权贵显要,所以直到死也没有再做官。
注释:¹淮南王相:淮南王的丞相。淮南王,这时指刘安,刘邦幼子刘长的儿子,承袭刘长的封爵为淮南王。²尚:尚论,追论,追究。尚,上。³以前过:指从前弹劾景帝、梁王“不敬”事。⁴取容:曲从讨好,取悦于人。
冯唐者,其大父赵人。父徙代。汉兴徙安陵。唐以孝著,为中郎署长,事文帝。文帝辇过,问唐曰:“父老何自为郎?家安在?”唐具以实对。文帝曰:“吾居代时,吾尚食监高袪数为我言赵将李齐之贤,战於钜鹿下。今吾每饭,意未尝不在钜鹿也。父知之乎?”唐对曰:“尚不如廉颇、李牧之为将也。”上曰:“何以?”唐曰:“臣大父在赵时,为官将,善李牧。臣父故为代相,善赵将李齐,知其为人也。”上既闻廉颇、李牧为人,良说,而搏髀曰:“嗟乎!吾独不得廉颇、李牧时为吾将,吾岂忧匈奴哉!”唐曰:“主臣!陛下虽得廉颇、李牧,弗能用也。”上怒,起入禁中。良久,召唐让曰:“公柰何众辱我,独无间处乎?”唐谢曰:“鄙人不知忌讳。”
冯唐者,其大父¹赵人。父徙代。汉兴徙安陵。唐以孝著²,为中郎署长,事文帝。文帝辇³过,问唐曰:“父老何自为郎?家安在?”唐具以实对。文帝曰:“吾居代时,吾尚食监高袪数为我言赵将李齐之贤,战於钜鹿下。今吾每饭,意未尝不在钜鹿也。父知之乎?”唐对曰:“尚不如廉颇、李牧之为将也。”上曰:“何以?”唐曰:“臣大父在赵时,为官将,善李牧。臣父故为代相,善赵将李齐,知其为人也。”上既闻廉颇、李牧为人,良说,而搏髀曰:“嗟乎!吾独不得廉颇、李牧时为吾将,吾岂忧匈奴哉!”唐曰:“主臣!陛下虽得廉颇、李牧,弗能用也。”上怒,起入禁中。良久,召唐让曰:“公奈何众辱¹⁰我,独无闲处乎?”唐谢曰:“鄙人不知忌讳。”
译文:冯唐,他的祖父是战国时赵国人。他的父亲移居到了代地。汉朝建立后,又迁到安陵。冯唐以孝行著称于世,被举荐做了中郎署长,侍奉汉文帝。一次文帝乘车经过冯唐任职的官署,问冯唐说:“老人家怎么还在做郎官?家在哪里?”冯唐都如实作答。汉文帝说:“我在代郡时,我的尚食监高祛多次和我谈到赵将李齐的才能,讲述了他在钜鹿城下作战的情形。现在我每次吃饭时,心里总会想起钜鹿之战时的李齐。老人家知道这个人吗?”冯唐回答说:“他尚且比不上廉颇、李牧的指挥才能。”汉文帝说:“凭什么这样说呢?”冯唐说:“我的祖父在赵国时,担任过统率士兵的职务,和李牧有很好的交情。我父亲从前做过代相,和赵将李齐也过从甚密,所以能知道他们的为人。”汉文帝听完冯唐的述说,很高兴,拍着大腿说:“我偏偏得不到廉颇、李牧这样的人做将领,如果有这样的将领,我难道还忧虑匈奴吗?”冯唐说:“臣诚惶诚恐,我想陛下即使得到廉颇、李牧,也不会任用他们。”汉文帝大怒,起身回宫。过了好长一会儿,才又召见冯唐责备他说:“你为什么当众侮辱我?难道就不能私下告诉我吗?”冯唐谢罪说:“我这个鄙陋之人不懂得忌讳回避。”
注释:¹大父:祖父。²著:著称。³辇:人拉的车子,后专指帝王乘坐的车。⁴善李牧:和李牧交好。⁵故:从前。⁶良说:非常高兴。说,通“悦”。⁷搏髀:拍击大腿。⁸匈奴:古代我国北方民族之一,也称胡。散居大漠南北,过游牧生活,善骑射。⁹主臣:历来解说不一,多认为有惊恐意。¹⁰众辱:当众侮辱。¹¹闲:安静,僻静。
当是之时,匈奴新大入朝?,杀北地都尉卬。上以胡寇为意,乃卒复问唐曰:“公何以知吾不能用廉颇、李牧也?”唐对曰:“臣闻上古王者之遣将也,跪而推毂,曰阃以内者,寡人制之;阃以外者,将军制之。军功爵赏皆决於外,归而奏之。此非虚言也。臣大父言,李牧为赵将居边,军市之租皆自用飨士,赏赐决於外,不从中扰也。委任而责成功,故李牧乃得尽其智能,遣选车千三百乘,彀骑万三千,百金之士十万,是以北逐单于,破东胡,灭澹林,西抑彊秦,南支韩、魏。当是之时,赵几霸。其后会赵王迁立,其母倡也。王迁立,乃用郭开谗,卒诛李牧,令颜聚代之。是以兵破士北,为秦所禽灭。今臣窃闻魏尚为云中守,其军市租尽以飨士卒,私养钱,五日一椎牛,飨宾客军吏舍人,是以匈奴远避,不近云中之塞。虏曾一入,尚率车骑击之,所杀其众。夫士卒尽家人子,起田中从军,安知尺籍伍符。终日力战,斩首捕虏,上功莫府,一言不相应,文吏以法绳之。其赏不行而吏奉法必用。臣愚,以为陛下法太明,赏太轻,罚太重。且云中守魏尚坐上功首虏差六级,陛下下之吏,削其爵,罚作之。由此言之,陛下虽得廉颇、李牧,弗能用也。臣诚愚,触忌讳,死罪死罪!”文帝说。是日令冯唐持节赦魏尚,复以为云中守,而拜唐为车骑都尉,主中尉及郡国车士。
当是之时,匈奴新大入朝?,杀北地都尉卬。上以胡寇为意¹,乃卒复问唐曰:“公何以知吾不能用廉颇、李牧也?”唐对曰:“臣闻上古王者之遣将也,跪而推毂²,曰阃³以内者,寡人制之;阃以外者,将军制之。军功爵赏皆决於外,归而奏之。此非虚言也。臣大父言,李牧为赵将居边,军市之租皆自用飨士,赏赐决於外,不从中扰也。委任而责成功,故李牧乃得尽其智能,遣选车千三百乘,彀骑万三千,百金之士十万,是以北逐单于,破东胡¹⁰,灭澹林¹¹,西抑彊秦,南支¹²韩、魏。当是之时,赵几¹³¹⁴。其后会赵王迁立,其母倡¹⁵也。王迁立,乃用¹⁶郭开谗,卒诛李牧,令颜聚代之。是以兵破士北¹⁷,为秦所禽¹⁸灭。今臣窃闻魏尚为云中守,其军市租尽以飨士卒,私养钱¹⁹,五日一椎牛²⁰,飨宾客军吏舍人²¹,是以匈奴远避,不近云中之塞。虏曾一入,尚率车骑击之,所杀其众。夫士卒尽家人子²²,起田中从军,安知尺籍伍符²³。终日力战,斩首捕虏,上功莫府²⁴,一言不相应,文吏以法绳之²⁵。其赏不行而吏奉法必用。臣愚,以为陛下法太明,赏太轻,罚太重。且云中守魏尚坐上功首虏差六级²⁶,陛下下之吏,削其爵,罚作²⁷之。由此言之,陛下虽得廉颇、李牧,弗能用也。臣诚愚,触忌讳,死罪死罪!”文帝说。是日令冯唐持节²⁸赦魏尚,复以为云中守,而拜唐为车骑都尉,主²⁹中尉及郡国车士³⁰
译文:在这时,匈奴人新近大举侵犯朝?,杀死北地都尉孙卬。汉文帝正为此忧虑,就终于又一次询问冯唐:“您怎么知道我不能任用廉颇、李牧呢?”冯唐回答说:“我听说古时候君王派遣将军时,跪下来推着车毂说,国门以内的季我决断,国门以外的季,由将军裁定。所有军队中因功封爵奖赏的季,都由将军在外决定,归来再奏报朝廷。这不是虚夸之言呀。我的祖父说,李牧在赵国边境统率军队时,把征收的税金自行用来犒赏部下。赏赐由将军在外决定,朝廷不从中干预。君王交给他重任,而要求他成功,所以李牧才能够充分发挥才智。派遣精选的兵车一千三百辆,善于骑射的士兵一万三千人,能够建树功勋的士兵十万人,因此能够在北面驱逐单于,大破东胡,消灭澹林,在西面抑制强秦,在南面支援韩魏。在这时,赵国几乎成为霸主。后来恰逢赵王迁即位,他的母亲是卖唱的女子。他一即位,就听信郭开的谗言,最终杀了李牧,让颜聚取代他。因此军溃兵败,被秦人俘虏消灭。如今我听说魏尚做云中郡郡守,他把军市上的税金全部用来犒赏士兵,还拿出个人的钱财,五天杀一次牛,宴请宾客、军吏、亲近左右,因此匈奴人远远躲开,不敢靠近云中郡的边关要塞。匈奴曾经入侵一次,魏尚率领军队出击,杀死很多敌军。那些士兵都是一般人家的子弟,从村野来参军,哪里知道“尺籍”、“伍符”这些法令律例呢?他们只知道整天拼力作战,杀敌捕俘,到幕府报功,只要有一句话不合实际情况,法官就用法律制裁他们。应得的奖赏不能兑现,而法官却依法必究。我愚蠢地认为陛下的法令太严明,奖赏太轻,惩罚太重。况且云中郡郡守魏尚只犯了错报多杀敌六人的罪,陛下就把他交给法官,削夺他的爵位,判处一年的刑期。由此说来,陛下即使得到廉颇、李牧,也是不能重用的。我确实愚蠢,触犯了禁忌,该当死罪,该当死罪!”文帝很高兴,当天就让冯唐拿着汉节出使前去赦免魏尚,重新让他担任云中郡郡守,而任命冯唐作车骑都尉,掌管中尉和各郡国的车战之士。
注释:¹以胡寇为意:因胡寇入侵而忧虑。意,念,忧虑。²毂:车轮中间有孔可以插入车轴的圆木,此指车。³阃:门槛。此指国门。⁴委任:交给任务。委,托,付。⁵责:要求,督促。⁶选:选择。⁷彀骑:持弓弩的骑兵。彀,张满的弓弩。⁸百金之士:指战功可赏百金的士兵。⁹单于:匈奴君王的称号。¹⁰东胡:古代我国北方的民族名称。因其生活在匈奴东部,称为东胡。过游牧生活,是乌桓、鲜卑的祖先。¹¹澹林:古代我国北方民族的名称。又称“澹林之胡”、“林胡”,生活在代郡以北的地方。¹²支:抗拒。¹³几:庶几,差不多。¹⁴霸:指建立霸业。¹⁵倡:歌舞艺人。¹⁶用:任用,信任。¹⁷北:败,败逃。¹⁸禽:通“擒”。¹⁹私养钱:个人养家的钱。²⁰椎牛:杀牛。椎,捶击的工具。²¹舍人:王公贵官的侍从宾客、亲近左右的通称。²²家人子:平民百姓的子弟。²³尺籍伍符:指军法制度。尺籍,汉代把杀敌立功的成绩写在一尺长的竹板上称作尺籍。伍符,古代军中为约束部下使各伍相保而订立的符信。²⁴上功莫府:到将帅的营帐报功。上:献上,报告。莫:通“幕”,幕府,将帅出征时设在野外的营帐。²⁵以法绳之:用法律制裁他们。绳:纠正,制裁。²⁶坐上功首虏差六级:犯了多报杀敌六个人的罪。坐:获罪,犯罪。首虏:所获敌人的首级。级:秦制杀敌斩首,获一首赐爵一级,这里是首级意。²⁷罚作:秦汉时犯轻罪者罚做苦工叫罚作。一说判刑一年叫罚作。²⁸节:使者所持信物。²⁹主:主持,掌管。³⁰车士:车战之士。
七年,景帝立,以唐为楚相,免。武帝立,求贤良,举冯唐。唐时年九十余,不能复为官,乃以唐子冯遂为郎。遂字王孙,亦奇士,与余善。
七年¹,景帝立,以唐为楚相²,免。武帝立,求贤良³,举冯唐。唐时年九十余,不能复为官,乃以唐子冯遂为郎。遂字王孙,亦奇士,与余善。
译文:汉文帝后元七年(前163),汉景帝即位,任命冯唐为楚相,后又免官。武帝即位,访求贤良之士,乡里推举冯唐。当时冯唐已九十多岁,不能再做官了,于是任用他的儿子冯遂为郎;冯遂字王孙,也是一个不凡的人,跟我很要好。
注释:¹七年:汉文帝后元七年(前157)。²楚相:楚国的丞相。楚,汉初封国,建都彭城(今江苏徐州)。³求贤良:汉代选拔人才的科目之一。贤良:贤良文学的简称,指品行学问好。⁴举:举荐。
太史公曰:张季之言长者,守法不阿意;冯公之论将率,有味哉!有味哉!语曰“不知其人,视其友”。二君之所称诵,可著廊庙。书曰“不偏不党,王道荡荡;不党不偏,王道便便”。张季、冯公近之矣。
太史公曰:张季之言长者¹,守法不阿意²;冯公之论将率³,有味哉!有味哉!语曰“不知其人,视其友”。二君之所称诵,可著廊庙。书曰“不偏不党,王道荡荡;不党不偏,王道便便”。张季、冯公近之矣。
译文:太史公说:张释之谈论长者的一番话,和他严守法度不迎合皇帝心意的季;以及冯公的谈论任用将帅,有味啊!有味啊!俗话说:“不了解那个人,看看他结交的朋友就可知道。”他们两位所赞许长者将帅的话,应该标著于朝廷。《尚书》说:“不偏私不结党,王道才会平坦宽广;不结党不偏私,王道才能明辩。”张季与冯公近似于这种说法呀!
注释:¹言长者:指在上林苑称赞绛侯、东阳侯为长者的话。²阿意:曲从、迎合权贵的心意。³论将率:指谈论任用将帅的话。率,通“帅”。⁴可著廊庙:可以标著在朝廷上。廊庙,朝廷。⁵《书》:即《尚书》,儒家经典著作,是上古历史文件及材料的汇编。⁶偏:偏袒,偏私。⁷党:阿附。⁸荡荡:平坦宽广。⁹便便:通“辩辩”,明辩意。“不偏不党”四句出自《尚书·洪范》。
虑天下者,常图其所难而忽其所易,备其所可畏而遗其所不疑。然而,祸常发于所忽之中,而乱常起于不足疑之事。岂其虑之未周欤?盖虑之所能及者,人事之宜然,而出于智力之所不及者,天道也。
虑天下者,常图其所难而忽其所易,备其所可畏而遗其所不疑。然而,祸常发于所忽之中,而乱常起于不足疑之事。岂其虑之未周欤?盖虑之所能及者,人事之宜然,而出于智力之所不及者,天道也。
译文:筹划国家大事的人,常注重艰难危险的一面,而忽略素常容易的一面,防范随时会出现的可怕事件,而遗漏不足所虑的事件。然而,灾祸常常在疏忽之际发生,变乱常常在不加所虑的事上突起。难道是考虑得不周到吗?大凡智力所能考虑到的,都是人事发展理应出现的情况,而超出智力所能达到的范围,那是天道的安排呀!
当秦之世,而灭诸侯,一天下。而其心以为周之亡在乎诸侯之强耳,变封建而为郡县。方以为兵革不可复用,天子之位可以世守,而不知汉帝起陇亩之中,而卒亡秦之社稷。汉惩秦之孤立,于是大建庶孽而为诸侯,以为同姓之亲,可以相继而无变,而七国萌篡弑之谋。武、宣以后,稍削析之而分其势,以为无事矣,而王莽卒移汉祚。光武之惩哀、平,魏之惩汉,晋之惩魏,各惩其所由亡而为之备。而其亡也,盖出于所备之外。唐太宗闻武氏之杀其子孙,求人于疑似之际而除之,而武氏日侍其左右而不悟。宋太祖见五代方镇之足以制其君,尽释其兵权,使力弱而易制,而不知子孙卒困于敌国。此其人皆有出人之智、盖世之才,其于治乱存亡之几,思之详而备之审矣。虑切于此而祸兴于彼,终至乱亡者,何哉?盖智可以谋人,而不可以谋天。
当秦之世,而灭诸侯¹,一天下。而其心以为周之亡在乎诸侯之强耳,变封建²而为郡县³。方以为兵革不可复用,天子之位可以世守,而不知汉帝起陇亩之中,而卒亡秦之社稷。汉惩秦之孤立,于是大建庶孽而为诸侯,以为同姓之亲,可以相继而无变,而七国萌篡(cuàn)弑之谋。武、宣以后,稍削析之而分其势,以为无事矣,而王莽卒移汉祚(zuò)。光武¹⁰之惩哀、平¹¹,魏之惩汉,晋¹²之惩魏,各惩其所由亡而为之备。而其亡也,盖出于所备之外。唐太宗¹³闻武氏之杀其子孙¹⁴,求人于疑似之际而除之,而武氏日侍其左右而不悟。宋太祖¹⁵见五代方镇¹⁶之足以制其君,尽释其兵权,使力弱而易制,而不知子孙卒困于敌国。此其人皆有出人之智、盖世之才,其于治乱存亡之几,思之详而备之审矣。虑切于此而祸兴于彼,终至乱亡者,何哉?盖智可以谋人,而不可以谋天。
译文:秦始皇剿灭诸侯,统一天下后,认为周朝的灭亡在于诸侯的强大,于是改分封制为郡县制。满以为这样一来就会根除战争动乱,天子的尊位可以代代安享,却不知汉高祖在乡野间崛起,最终颠覆了秦朝的江山。汉王室鉴于秦朝的孤立无辅,大肆分封兄弟、子侄为诸侯,自以为凭着同胞骨肉的亲情,可以共辅江山,不生变乱,然而吴王刘濞等七国还是萌生了弑君篡位的阴谋野心。汉武帝、汉宣帝之后,逐渐分割诸侯王的土地,削弱他们的势力,这样便以为平安无事了,没想到外戚王莽最终夺取了汉家的皇位。光武帝刘秀借鉴了西汉(哀、平)的教训,曹魏借鉴了东汉的教训,西晋借鉴了曹魏的教训,各自借鉴其前代的教训而进行防备,可他们灭亡的根由,都在防备的范围之外。唐太宗听传言说:将有带“武”字的人杀戮唐室子孙,便将可所之人找出来统统杀掉。可武则天每天侍奉在他身边,却怎么也没想到她。宋太祖看到五代的节度可以制伏君王,便收回节度使的兵权,使其力量削弱,容易对付,哪料想子孙后代竟在敌国的困扰下逐步衰亡。这些人都有着超人的智慧,盖世的才华,对国家乱亡的诱因,他们可谓考虑得细致,防范得周密了,然而,思虑的重心在这边,灾祸却在那边产生,最终免不了灭亡,为什么呢?或许智力谋划的只是人事的因素,却无法预测天道的安排。
注释:¹灭诸侯:指秦先后灭韩、魏、楚、赵、燕、齐六国。²封建:指自周以来的分封制。³郡县:秦统一中国后,实行中央集权制,将全国分为三十六郡,郡下设县,郡县长官,均由中央任免。⁴汉帝:指汉高祖刘邦。起陇亩之中,刘邦出身农民家庭。起兵反秦前,只做过乡村小吏“泗水亭长”。陇,田垄。⁵建庶孽:指汉高祖即位后大封同姓诸侯王。⁶七国:指汉高祖所分封的吴、楚、赵、胶东、胶西、济南、临淄七个同姓诸侯王。⁷篡弑之谋:汉景帝在位时,吴王刘濞为首的七国,以诛晁错为名,举兵叛乱。⁸王莽:西汉末年外戚,逐渐掌权后称帝,于公元九年改国号为新。⁹祚:皇位。¹⁰光武:东汉光武帝刘秀。¹¹哀、平:西汉末年的哀帝刘欣、平帝刘衎。¹²晋:指西晋。¹³唐太宗:李世民。¹⁴武氏之杀其子孙:648年(贞观二十二年),民间流传《秘记》说:“唐三世之后,女主武氏代有天下。”太宗问太史令李淳风,答道:“臣仰观天象,俯察历数,其人已在陛下宫中,不过三十年,当王天下,杀唐子孙殆尽。”武氏:指武则天,她十四岁被唐太宗选入宫中为才人。高宗时立为皇后,参预朝政。中宗即位,临朝称制。次年废中宗,立睿宗。689年(载初元年)又废睿宗,自称圣神皇帝,改国号为周。她执政数十年间,屡兴大狱,冤杀许多李唐宗室和朝臣。¹⁵宋太祖:赵匡胤,宋朝开国皇帝。¹⁶五代方镇:指唐代以后五代的后梁朱全忠、后唐李存勖、后晋石敬瑭、后汉刘知远、后周郭威等拥有兵权的藩镇。
良医之子,多死于病;良巫之子,多死于鬼。岂工于活人,而拙于谋子也哉?乃工于谋人,而拙于谋天也。古之圣人,知天下后世之变,非智虑之所能周,非法术之所能制,不敢肆其私谋诡计,而唯积至诚,用大德以结乎天心,使天眷其德,若慈母之保赤子而不忍释。故其子孙,虽有至愚不肖者足以亡国,而天卒不忍遽亡之。此虑之远者也。夫苟不能自结于天,而欲以区区之智笼络当世之务,而必后世之无危亡,此理之所必无者,而岂天道哉!
良医之子,多死于病;良巫之子,多死于鬼。岂工于活人,而拙于谋子也哉?乃工于谋人,而拙于谋天也。古之圣人,知天下后世之变,非智虑之所能周,非法术之所能制,不敢肆其私谋诡计,而唯积至诚,用大德以结乎天心,使天眷其德,若慈母之保赤子而不忍释。故其子孙,虽有至愚不肖者足以亡国,而天卒不忍遽亡之。此虑之远者也。夫苟不能自结于天,而欲以区区之智笼络当世之务,而必后世之无危亡,此理之所必无者,而岂天道哉!
译文:良医的儿子难免会病死,良巫的儿子难免死于神鬼,难道是善于救助别人而不善于救自己的子女吗?这是善于谋划人事而不善于谋利天道啊!古代的圣人,知道国家将来的变化,不是人的智谋能考虑周全的,也不是政治手段能控制的,不敢滥用限谋诡计,只是积累真诚,用大德来感动天心,使上天顾念他(对百姓)的恩德,像慈母保护初生婴儿那样不忍心舍弃。尽管他的子孙有愚笨不贤良足以使国家灭亡的,而上天却不忍心立即灭其家国,这才是思虑得深远呀!假如不能用大德赢得天心,仅凭着微不足道的智谋,包揽天下的事务,想使国家没有希望危亡,这从道理上是讲不过去的,难道天意会如此安排吗?

  这是一篇史论。作者列举历代兴亡的史实,指出历代君王仅仅片面地吸取前代灭亡的教训而忽略了另外一些被掩盖的问题,但却将原因归结为非人智能所虑及的天意。论证“祸常发于所忽之中,而乱常起于不足疑之事”,目的在于给明代统治者提供历史教训,使之“深虑”长治久安的道理,并采取相应的办法。

  本文系针对明初的政治形势而提出的治国方略。明代建国后,明太祖朱元璋为了巩固和加强统治,曾采取了一系列改革措施,从而在发展生产、繁荣经济等方面取得了一些成就。但是,在“盛世”之下决不能掉以轻心,要注意潜在的危机。作者就历代兴衰的史实,提出了有关长治久安的积极性的建议。

  文章的开始先从“祸常发于所忽之中,而乱常起于不足疑之事”谈起,并把这种现象和天道挂上了钩,这是作者立论的核心。在作为全文重点的第二段中,作者列举了大量史实,从秦始皇一直谈到了宋太祖,其用意也是为了证明上述观点的正确性。应该说,这些翔实的历史经验是可信的,是有强烈的说服力的。而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就在作者写作本文后不久,明朝就发生了“乱”。明太祖死后,其孙建文帝即位,由于和某些亲王产生了矛盾,终于导致了“靖难之变”,方孝孺本人也死在这次动乱之中。从这一点来看,作者还是有一定的预见性的。第三段是全文的总结,作者再一次点明全文的主旨。在语言的运用上,作者尽量发挥了他那犀利而坚定的文风,做到了既能说理透彻,又能通俗易晓,这在他评论前代帝王时可以充分看出。

  由于思想上的局限性,作者对“天道”的理解还带有一定的宿命论的色彩。“不可以谋天”的提法实际上就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尽人事以听天命”的消极态度。

shēnlùn

fāngxiào míngdài 

    tiānxiàzhě chángsuǒnánérsuǒ bèisuǒwèiérsuǒ ránér huòchángsuǒzhīzhōng érluànchángzhīshì zhīwèizhōu gàizhīsuǒnéngzhě rénshìzhīrán érchūzhìzhīsuǒzhě tiāndào 

    dāngqínzhīshì érmièzhūhóu tiānxià érxīnwéizhōuzhīwángzàizhūhóuzhīqiángěr biànfēngjiànérwéijùnxiàn fāngwéibīngyòng tiānzhīwèishìshǒu érzhīhànlǒngzhīzhōng érwángqínzhīshè hànchéngqínzhī shìjiànshùnièérwéizhūhóu wéitóngxìngzhīqīn xiāngérbiàn érguóméngcuànshìzhīmóu  xuānhòu shāoxiāozhīérfēnshì wéishì érwángmǎnghànzuò guāngzhīchéngāi píng wèizhīchénghàn jìnzhīchéngwèi chéngsuǒyóuwángérwéizhībèi érwáng gàichūsuǒbèizhīwài tángtàizōngwénshìzhīshāsūn qiúrénzhīérchúzhī érshìshìzuǒyòuér sòngtàijiàndàifāngzhènzhīzhìjūn jìnshìbīngquán shǐ使ruòérzhì érzhīsūnkùnguó rénjiēyǒuchūrénzhīzhì gàishìzhīcái zhìluàncúnwángzhī zhīxiángérbèizhīshěn qièérhuòxīng zhōngzhìluànwángzhě zāi gàizhìmóurén érmóutiān 

    liángzhī duōbìng liángzhī duōguǐ gōnghuórén érzhuōmóuzāi nǎigōngmóurén érzhuōmóutiān zhīshèngrén zhītiānxiàhòushìzhībiàn fēizhìzhīsuǒnéngzhōu fēishùzhīsuǒnéngzhì gǎnmóuguǐ érwéizhìchéng yòngjiétiānxīn shǐ使tiānjuàn ruòzhībǎochìérrěnshì sūn suīyǒuzhìxiāozhěwángguó értiānrěnwángzhī zhīyuǎnzhě gǒunéngjiétiān érzhīzhìlǒngluòdāngshìzhī érhòushìzhīwēiwáng zhīsuǒzhě értiāndàozāi 

岸柳可藏鸦。路转溪斜。忘机鸥鹭立汀沙。咫尺钟山迷望眼,一半云遮。
岸柳可藏鸦¹。路转溪斜。忘机鸥鹭(lù)立汀沙。咫(zhǐ)²钟山³迷望眼,一半云遮。
译文:岸边的杨柳青翠茂盛,野鸟在那里藏其行踪。鸥鹭站在溪边觅食与世无争。近在咫尺的钟山被云雾遮盖,时隐时现显得朦朦胧胧。
注释:¹岸柳可藏鸦:指已近暮春,浓密的柳条可以让野鸟筑巢。²咫尺:距离很近。³钟山:即紫金山,在今江苏南京市东。
临水整乌纱。两鬓苍华。故乡心事在天涯。几日不来春便老,开尽桃花。
临水整乌纱¹。两鬓(bìn)苍华²。故乡心迷在天涯。几日不来春便老,开尽桃花。
译文:对着水面整理我的乌纱帽,水中可以看到我两鬓稀疏花白的倒影。故乡被金人占领,我的心情为此悲伤沉重,可无奈我人远在天涯无力可用。时光如梭,几日未来春天就已过尽,原来含苞欲放的桃花,眼下竟然已经残败凋零。
注释:¹乌纱:即乌纱帽,官帽。有时也为平民所服。²两鬓苍华:两鬓已有了白发。

  上片以叙景开头,晚春时分,漫步在静静流淌的小溪边,岸上的柳树已经繁茂得可以遮挡住停歇、嬉戏的鸟儿。顺流而下,突然小路一转,清溪斜在面前,呈现在眼前的是另一番景象:忘机鸥鹭停立在汀沙上。其实,鸥鹭哪里有什么“忘机”的境界,分明是将情怀寄托于此。据《庄子·天地》载,灌圃者说:“有机械者必有机事,有机事者必有机心。机心存于胸中则纯白不备。纯白不备则神生不定,神生不定者,道之所不载也。”意思是存在机诈权变的心计就会丧失纯朴洁白的品质,以致心神不灵,这是为天道所不容的。庄子应该是最早也是最彻底的一位认为“回到自然”才是恢复或解放“人性”的思想家,人在日益被“物”所统治,被自己的财富、权势、野心、贪欲所统治。所以,中国文人要达到“不物于物”的精神境界,忘机鸥鹭便成为人们美好追求的化身。

  下片笔锋一转,思绪回到了现实,以水为镜,重整乌纱,更是振奋精神,但水中映射的身影却又一次使他陷入沉思,两鬓灰白,时比一去不复返,当时的壮志情怀竟一时无处舒展,心有不甘,但年华已老,郁闷、幽怨之情无以言表。人生几十年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词人望着眼前的春景,不禁感慨几日不来便觉晚春已至,怎耐得桃化也开了呢。恐怕并不是”春色老”,而是心已老、人已疲了。桃花不知人意,花开花谢自有其理,而文人此时感物伤怀多足闲仕途不顺,无法报效国家而致。

  这首词语言平实,感情真挚。以景抒情,以景寓情,是词人常用的写作方式,作者很好的运用了此法,表达感伤的心情。

参考资料:
1、 刘石.宋词鉴赏大辞典:中华书局,2011:1128-1129
鹧鸪声里夕阳西,陌上征人首尽低。
(zhè)(gū)¹声里夕阳西,陌²上征人³首尽低。
注释:¹鹧鸪:鸟名,其鸣声凄切,如言“行不得也哥哥”,古代诗文中因常用它作为劝阻出行的象征。²陌:田间道路。³征人:出门旅行的人。
遍地关山行不得,为谁辛苦尽情啼?
遍地关山¹行不得,为谁辛苦尽情啼(tí)
注释:¹关山:泛指关隘山川。
这首诗题为《闻鹧鸪》,借旅人听到鹧鸪啼鸣声起兴,托意深远。前两句写景。夕阳西下,暮霭渐沉,已是傍晚时分,路旁树丛中传来鹧鸪一声声凄楚的啼鸣,那声音似乎在呼喊着:“行不得也哥哥,行不得也”,这时候,在田间道路上,辛劳跋涉了一天的旅行者已经感觉疲乏,步履艰难了,偏偏耳中又传来鹧鸪的声声呼唤,心里怎能不更加感觉难受哩!“首尽低”三字,状写了出门人共有的旅途悲苦之情和无可奈何的乡思。这两句诗,景中含情,渲染出一种愁闷怅惘的氛围,也为后两句直接抒情议论起了陪衬作用。借鹧鸪声表惜别劝阻之意的诗,前人已写过不少。如果这首诗仍沿此思路立意,那就未脱前人窠臼,没有多高的审美价值。可贵的是,诗人却独辟蹊径,运用异向思维选择了新的角度,表达了新颖深刻的意旨。末两句以反问的语气将意思更翻进一层:如今世途险恶,好比遍地皆是关隘险境,如果说“行不得”的话,那么无论往何处都行不得,可是人们为了生计,又不得不在外奔波,在这种情况下,鹧鸪整日不辞辛苦地叫唤“行不得也哥哥”是为了谁,而且又有什么意义呢?这样,就由感叹旅途的艰难愁苦更深一层地推进到感叹世途的险恶崎岖,使这首诗立意更加深刻,故沈德潜评曰:“‘行不得’意,人所共知;此更翻进了一层,便觉百感交集。”“遍地关山行不得”一句,是诗中片言居要的关键句,它含蓄地反映了清王朝封建统治下政治专横、文网森严、庶民百姓处世艰危的黑暗现实,在诗中又起了转折生波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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