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中首联以《三国志》起首,奠定咏史的基调;颔联描写眼前之景,写得气象开阔;颈联感慨自己政治上坎坷漂泊的际遇;尾联反用孙权使鲁肃屯巴丘事,表达内心的情感。全诗沉郁蕴藉,委婉曲折地表达了诗人的忧国之情和报国之志。
首句“三分书里识巴丘”引用《三国志》说明巴丘的重要,为题目“书事”打下埋伏。诗人读《三国志》时就认识巴丘的重要,总想能亲临其地。紧接“临老避胡初一游”,句中“避胡”二字使此次之游充满辛酸。胡指金人,自不待言。自然是初游,接下即写所见景色及感受。
“晚木声酣洞庭野,晴天影抱岳阳楼”,上句写秋冬风急天高的声势,“酣”字用得活,这句是耳闻,写声。下句写眼中所见,视线由广阔的洞庭野收至岳阳楼。“抱”字也用得活,这句是目睹,写色。上句给读者一种动乱危迫的感觉,而下句却表现日影紧抱岳阳楼这一洞庭野的中心景点,又使读者从动乱中透出一线安定的希望。两句相连,使读者从景色引起更多的联想。
第五句“四年风露侵游子”接“临老避胡”而来,诗人从宣和七年(1125年)离京师到陈留,因金人入攻,辗转奔波,已经四个年头,“风露”二字既是自然界的风餐露宿,也含有政治上挫折和敌骑侵扰。“十月江湖吐乱洲”写洞庭水落,湖里出现七大八小的沙洲。“吐”字用得生动险劲,“洲”上着一“乱”字,也隐寓世乱之感。
尾联“未必上流须鲁肃,腐儒空白九分头”值得玩味,表面上是反用孙权使鲁肃屯巴丘事。巴丘处在东吴的上游,是边防要地,须得鲁肃这样的良将,方能把守。表面是说,现在未必需要鲁肃这样的人镇守上游,自己是书呆子。却为上游无人而急得头发几乎全白了,但是“空”急无补于事,从结构上是回应首句。可是细细琢磨,这两句大有文章。题目是《巴丘书事》,却没有写出什么事,原来所谓“书事”,就是让读者从这尾联中去体会。这年七月,抗金老将宗泽在开封连呼三声“渡河”,气愤而死。这是因为宋高宗采取逃跑政策,不敢亲冒矢石,北复中原。《三国志》写周瑜至巴丘病重,上书孙权举鲁肃以自代。这里暗以周瑜比宗泽之死,但朝廷不知起用鲁肃这样“智略足任”的人才,言外之意,隐然有以鲁肃自负的味道。但不便明说,所以隐约其词,说“未必”,说“空白”,都该从反面理会。又怕读者不易理解自己的苦心,所以题中着“书事”二字,使读者联系当时形势,思索得之。宗泽死在七月,但消息传到流亡中的陈与义耳中,已是十月,所以诗人用“书事”二字以为暗示,使读者探索其难言之隐,忧国之情跃然纸上。
这首诗抒写乱离,忧心国事;首尾呼应,中间两联意境雄阔,对仗精妙而又富于变化,“酣”“抱”“侵”“吐”四字,尤精彩、生动,声调,音节,洪亮、沉着。全诗由叙事起,中间寓情于景,最后以议论、感叹收结。声情跌宕,气韵雄深。
这首诗为即景之作,体现出诗人追求美的执着和拥抱生活的热情。 桃花凋谢飘散本为常情、常景,作者却能写出一个新境界,让和泥的花瓣随飞燕登上画梁边,令人惊喜。全诗笔调明丽,情韵悟适,布局精巧,观察细腻,联想自然,颇堪玩味。
诗人在敷浅原所见的桃花,并非阳春烟景中盛开之花,而是花期已尽时的落花。落花总是报告着春将归去的消息,因此诗人看花时节当是暮春。春去花落,在多愁善感的诗人的笔下,或则描写惜花、怜花的心肠,或则发抒惜春、伤春的感情,情调多是低回凄婉、哀怨悲切的。然而刘熙载说:“诗要避俗,更要避熟。”(《艺概·诗概》)诗人在这里即一反常情,自出心裁,生动地表现了暮春残红的另一番风韵。
一二句的描写很精彩,在那“雨横风狂三月暮”的季节里,桃花身不由己,纷纷离开枝头,和着雨水一个劲儿地往下落,所以说“桃花雨”。这是从李贺诗“桃花乱落如红雨”句化出。待雨过天晴、清风徐来时,那些花瓣(碎红)又都被风扶起,飘拂纷飞,蒙蒙乱扑行人面,来与人亲近,逗人喜爱,妩媚之极,动人之极。舞罢以后,才悠悠下坠,“半逐溪流半染泥”——一半去追逐清清的溪水,仿佛要随那清溪流回桃花源去;一半尽管力不从心,委落尘土,也依然芳香如故。把落花写得极有血肉,极富灵性。
如果说诗歌一、二两句主要是侧重从人爱花、人惜花这个角度来描绘意境,展开诗意的话,那么,诗歌三、四两句则是从燕惜花、燕爱花这个独特的视角来抒发诗人的情思。一、二句流露悲伤、凄切之情,三、四句表达惊喜、庆幸之意。正当诗人为桃花流水而发愁的时候,正当诗人为桃花染泥而担忧的时候,不知从哪儿飞来双双燕子。它们也懂得陪春怜香,它们也懂得呵护美丽,它们将那些凋零在泥地上的花瓣小心衔起,然后轻盈起飞,落到人家华堂,画梁西畔。燕子多情,衔花上梁,筑巢相伴,备加珍惜;桃花有知,化为燕泥,与燕相伴,无怨无悔。花与燕,交相辉映;情与意,相生相随。燕子是有灵性的,有情趣的,它们想留住桃花,留住美丽的春天;桃花也是有灵性的,通情意的,它们虽然凋零破碎,但还是找到了安身之处,栖息之所。它们应该感到幸运。诗人描写飞燕惜花,花有归宿,其实是在婉转表达自己的怜惜之意,呵护之心。“何处”是意想不到的发现,是扑面而来的惊喜,也是情不自禁的激动。“一时”是敏锐的发现,快捷的反映,还是担忧、顾虑,这些可爱的燕子啊,生怕桃花被污泥浊水玷污了,一下子把它们衔起,存放在画梁之上。“画梁”一词暗示华堂之上,雕梁画栋,彩绣辉煌,燕子在这儿筑巢定居,桃花在这儿遇到知己。桃花原本是美丽高洁的事物,当然只能存放在这些华美尊贵的场所。这种安排,体现了诗人的爱心和智慧。如果诗歌结尾不是写燕子衔花飞上画梁之上,而是穷苦人家的破屋朽梁,这可能就要委屈了桃花,摧折了桃花。细微之处见匠心,诗人的确是用心良苦,爱心感人。
该诗“避俗避熟”、自出心裁:一,立意新颖,跳出借落花写惜春或伤春之情的窠臼,通过写飞花的活泼灵动和美好际遇来抒写情志,不落俗套。二,构思独辟蹊径,别出心裁,将桃花飘落与燕子衔花联系起来,写飞花的经历曲折有致。三,发现独到,捕捉飞燕衔花的细小情景,并从中发现其审美价值,独具慧眼。
刘次庄这首小诗布局精巧,构思别出心裁。从诗中可见诗人热爱大自然,观察细致入微,对风雨、落花、溪流和燕子都充满爱意,而且心情平和,得《庄子》濠梁间趣。
这是一首咏史诗,是诗人早年间游历汉高祖故乡时有感而发的即兴之作。这一时期,李商隐初涉仕途,政治热情极高,尽管屡因朋党争斗而遭排斥打击,但并没有灰心丧气,对前途充满信心。
诗人在这里用了很鲜明的色调来赞誉汉高祖,并以项羽作陪衬突出了高祖建汉的恢弘气势。刘邦和项羽虽然都同为反秦义军的领袖人物,可最后的胜利还是不可避免地归了刘邦,这是一种王者之风的胜利,项羽大败垓下是历史的必然。全诗对汉高祖的崇羡之情溢于言表,并立志要效仿汉高祖干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
此诗起笔四句,即以真形画,疑画为真,写出乍见巫山屏风时的感受。接下来,“如有声”、“如有情”,诗人由疑而入迷,竟从画中听出有声,见出有情;可是转眼间幻觉顿失——“徒盈盈”,眼前只是一片寂静——“何寂寂”,诗人复由迷而生疑;“高咫尺,如千里”,原来只是一幅画,并非实景,诗人又由迷而悟。
然而,审美过程并没有到此为止,诗人进一步对画面作了仔细观照,“苍苍”以下六句,即随着诗人视线的转移,由远而近,从大到小,有层次地展现出画面景物。正是在这一凝神观照的过程中,由于画面的逼真,使诗人再一次心生幻觉,坠入迷境。把诗人审美过程中上述微妙而复杂的心理感受及其变化,表现得如此真切生动,是本诗最显著的特色。
此外,诗中对画面景物的再现,纯从实处着笔,但由于它是围绕诗人的审美心理感受及其变化为中心而展开的,因而既给人历历在目之感,又毫无呆板琐细之嫌,其中所隐含的美妙神话传说,不仅极大地丰富了画面的内涵,更能激起人们美好的情感联想。
上片一开头,上片起句的描述即烘托了悲感的气氛,似乎从李后主《捣练子》“深院静,小庭空,断续寒砧断续风,无奈夜长人不寐,数声和月到帘栊”中脱化出来。词人卧病枕上,夜夜倾听五更钟声,今病起晨望,则见晓色中风卷落红,扫地以尽。春天在词人卧病时悄悄地过去了,这对“病起”的词人来说,不啻于一种无法弥补的遗憾。这里的“病”字,不仅指体内的病痛,而且更是词人心灵创痛的真切流露。接着的“晓云空,卷残红”是非凡想象的描写,写的是晓云散后,空无所有,残红,残余花朵,片片被东风卷起,春色情地抛却人间而长逝,以春色无情衬托出词人对故国的多情。福王亡,唐王败逃,词人一切努力都化作流水,复国之梦日趋遥远。感念及此,多病的词人不免再添上几行清泪去挽留“春天”,无奈的挽留并不奏效,看似一股的伤春之辞,实寓国破家亡之痛。“苦”,是极甚之辞,包涵了词人从希望到失望、痛苦难言的情感。
下片笔锋一转,词人的笔触便落在了“楚宫吴苑”上。遥想当年,“楚宫吴苑”也曾有过春天,那里也有茂密的青草,繁盛的鲜花,以及绕飞的游蜂。如今已是花落春去,杂草丛生,如李白《登金陵凤凰台》“吴宫花草埋幽径”一句所描绘的一番惨景。“恋芳丛”二句所写游蜂对芳丛的留恋,“游蜂”包含忠于南明的志士仁人、爱国遗民在内,一个“绕”字则说明了他们对故国的依恋和对复国的无限希望。“料得来年,相见画屏中”,正流露出词人对复国充满了信念,虽然目睹楚宫吴苑的景象不禁为之伤心,然而对于胜利的向往,又使词人从心中发出了“花自笑”的遐想。花落还会重开,这“自笑”之花是来年重开之花,“自笑”之时是来年重开之日,隐喻来年便可以恢复故国河山。肯定的语气,体现了词人胜利的信心,乐观的精神。“人自伤心”顶“楚宫吴苑”句,也顶上片;“花自笑"顶“恋芳丛”四句,深寓了忧国的情怀。最后两句借用崔护《题都城南庄》诗意:故君不知何处,而桃花依旧含笑。这仍然是对胜利的乐观。东风是卷去残红、送走了春天的无情之物,因此要叫燕子去咒骂它。这里借用北魏拓跋焘南侵刘宋的典故,以表达词人对清军的南侵屠杀所抱有刻骨的仇恨。
此词上片比兴,亡国之恨隐藏于春尽之恨之中,下片从实赋其事写入,全词描绘了一幅春光消逝、景色惨淡的画面,字里行间流露出词人对故国的怀念以及对复国的向往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