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首咏物词。词的上片写秋风摧残下衰柳枝条断折、树叶飘零的景象,下片写栖柳寒鸦纷纷离去和柳色春光难再的感叹。作者借咏衰柳,寄寓亡国之痛与复国无望的哀伤。这首词借衰柳象征明王朝无可挽回的失败命运,抒发沉痛的故国之思;物象鲜明,抒情气氛浓郁。
词的上阙,写衰柳叶落不能归根。开头三句,用拟人手法提出问题:为我问一问西风,因为什么它那样怨恨杨柳,百千次地旋绕衰柳狠吹,苦苦地要把系情的柳丝折断。“情丝”眷恋明朝的土地,“叶叶飘零都不管,回塘早似天涯远。回塘周围自然种柳,有唐严维“柳塘春水漫,花坞夕阳迟”为证,故回塘也指衰柳所在。既然西风把柳口卜吹尽,四处飘飞,那么早就离生根的土地远如天涯了。叶落归根已不可得,这两句说尽柳树的衰败、叶的飘零的绝境,象征着明朝遗民无所归附的命运。
词的下阙写衰柳春光不在。先从寒鸦写起,与上片相衔接。李白诗云:“杨柳可栖鸦”。那是春正浓,现在柳已衰落,故阵阵寒鸦无枝可栖。它们都去趁夕阳的温暖,没有谁还留恋衰柳。言外之意是说,明朝大势已去,已经无法挽回了,所以多数人自找温暖栖身之地。“梦里鹅黄拖锦线,春光难借寒蝉唤。”“鹅黄”、“锦线”形容垂柳的新生姿态,但这种景象只不过是梦中所想,寒蝉与衰柳都是秋天景物,二者只能在秋天同归于尽,又怎能靠它来唤回春光。
此诗吟咏山野春景,描绘了一幅美丽、清幽的春天日暮的山景图。前两句描写黄昏时刻山野的艳丽景色:山野之中的寺庙为绿树所簇拥,晚霞飘过山亭;后两句写山野之幽静:正是美丽春天却没有游人来欣赏,一路上只有松花在不停地飘落。全诗共四句,句句写景,一、三句静,二、四句寓动于静而愈显其静,手法新巧别致,描写精妙。
“野寺分晴树,山亭过晚霞。”描写黄昏时刻山野的艳丽景色。“野寺分晴树”摆出两样事物:野寺与晴树。前者说明地处荒僻,人迹罕至;后者说明天朗气清,春天的树翠油油的,一派生机。在它们中间用了一个“分”字,好像是把彼此分隔开了。孟浩然有“绿树村边合”(《过故人庄》)句。这“分”与“合”恰相反,而其意却是说绿树拥着野寺;或是说绿树将村庄包围了起来,都表明树多。次句也是两样事物:山亭与晚霞。这里用了一个“过”字,山亭似徐徐穿行在晚霞之间,赋予山亭以某种生命,化静为动点活境界,平添情趣。这两句的景色有淡素,有明媚,也有艳丽;但总的还是淡素较多。
“春深无客到,一路落松花。”两句写山野之幽静,没有游人欣赏。转写到人事,点明无客人来,只有诗人自己,漫行在山间小路上,只见松花飘落,一片静谧,人与自然达到了和谐的统一。“春深无客到”这句应首句的“野寺”,与上面的自然色彩是谐调的。它也与首句一样写静。不见人影,不闻喧哗,写静而无板涩之嫌、沉闷之弊,却在总体静谧的意境中嵌入“深”“到”二字,又微微地点缀了某些动态、生机,活跃了画面。“一路落松花”,此句点明是“山行”,又是化静为动,落笔呈象,且又入声。
全诗不以强烈的对比、映衬来强化画境,而是细细地轻挑漫拨,来传送寂静中的些微动态,描写精妙。同时在描写中又特别注意色调的变幻:绿色的树林、红色的晚霞以及铺满地面的松花,在静而动的山间画图中又染上了鲜明的色彩。此诗流露出诗人对大自然的热爱及其安闲自得的乐趣,表达了诗人独自山行时趋尘脱俗的感觉。四句诗,句句写景,一、三静,二、四寓动于静而愈显其静,手法新巧别致,作者越是丝毫不露声色,愈见出“无客到”的山行道上这位“客”的恬淡闲适、怡然自得的情怀。王士祯称其五言诗“有风人之旨,其章法之妙,如天衣无缝”(《池北偶谈》),由此诗来看并非过誉。
太白墓在太平(今安徽当涂)采石矶,历来文人词客多有吊唁之作。黄景仁的生平、性格、诗歌风格同李白均有相似之处,其诗“见者以为谪仙人复出也”(洪亮吉《黄君行状》);他对李白也极钦慕,诗歌创作受李白影响也很大,因而他凭吊李白,更有特殊的超越常人的深沉感慨与真挚之情。
诗歌开篇,破空而出,开门见山指出此行的目的:“来咏史”。这样来吸引读者的注意,隐含了一种无限向往之情。但来到了采石矶,却“四顾无人”。“四顾无人”语出李白的《行路难》:“拔剑四顾心茫然”,表达了寂寞之情和无人知的难过之感。“君忆玄晖我忆君”中“玄晖”是南齐著名诗人谢朓,李白“一生低首谢宣城”【王士祯《论诗绝句32首》之三】这句诗反映了作者对李白的崇敬之情。
下片,开始写出“江山如此”与李白最终在采石矶江边捉月仙去的传说,再次写出了对李白的崇敬。想起李白,他虽然是个大诗人,才华盖世,有惊天地泣鬼神的篇章,却一生不得志,最后因为永王事牵连被流放,赦还后孤寂的死葬于此。又想到著名诗人谢朓 ,36岁便被诬陷下狱而死。由此联想到自古以来有多少文人墨客,才华横溢,文章斐然,却一个个壮志难酬葬身荒丘。再回想种种遭际,不禁百感交集,痛苦万端,心灵深处充塞了悲凉与愤慨,所以“怀古悠然”这是自然流露的情感。最后“雁叫芦花水拍天”以景结情,回到现实,与开头相照应,道出了人生的无奈与苦楚,世界还是那样继续,我还要生活。
苏轼的词具有多种风格,有的雄奇奔放,由此而创豪放一派;有的婉转多情,并不亚于柳、秦诸家。这首《蝶恋花》就是一首柔情似水的纯爱情词。它毫无掩饰地写出了一个男子的单相思。
上片回忆了恋爱的全过程:初遇——破灭——思念。“记得画屏初会遇”,写出这爱情的开端是美妙的,令人难忘的,与心爱的人在画屏之间的初次会遇,至今记得清清楚楚。可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情缘突然被割断了,这无异于一场美梦的破灭,一切幸福的向往都化为泡影,所以紧接着就说“好梦惊回,望断高唐路。”这里借高唐之典比喻再也不能与情人相会了。“燕子双飞来又去,纱窗几度春光暮”,进一步写出男主人公的一片痴情。虽然是“高唐梦断”,情丝却还紧紧相连:梁间的双飞燕春来又秋去,美丽的春光几度从窗前悄悄走过,而对她的思念却并不因时间的流逝而减弱半分。其特别标举燕子是双飞,春光是从纱窗前走过,是因为这些物象最惹人相思,意在表明自己这几年是在极度的思念中度过的,是在没有希望的等待中度过的。
下片回过头来集中描述他们之间最甜蜜的一次会遇。“那日绣帘相见处”,点明相会的时间与地点。“低眼佯行,笑整香云缕”,活画出女方的娇羞之态:低眉垂眼,假意要走开,却微笑着用手整理自己的鬓发。一个“佯”字,见出她的忸怩之态,一个“笑”字,传出钟情于他的心底秘密。当人理鬓自也是一种保持最佳容姿以取悦于人的亲昵表示。“敛尽春山羞不语,人前深意难轻诉”,进一步写出女方的内心活动:敛起眉头不说话,不是对他无情,实在出于害羞。一个姑娘家当然不好在人前轻率地倾吐自己的爱情,可愈是如此,愈见其纯真,愈是招人疼爱。全词就以此甜蜜的回忆的结束而结束,活泼而有分寸,细腻而有余味。
作者在这里描写的相思之情是赤裸裸的,热乎乎的,可也是健康的,朴素的,就像爱情本身那么健康,就像生活本身一样朴素。女主人公自然是青楼中人物,男主人公是封建社会中的青年士子无疑。他们可以向意中人表示自己的爱情,但无权决定自己的婚姻。他们之间的爱情的中断,决不是女方的变心,更不是男方的负情,而是受着外力的压迫与阻挠。
此词在艺术上有两个显著的特点。一是顺叙、倒叙的交叉运用,使结构错落有致。上片先写爱情的“好梦惊回”,下片再写甜蜜的欢会,自然是倒叙。单就上片说,从初会写到破裂,再写到无穷尽的思念,自然又是顺叙。如此交叉安排,使其具有简单的情节,颇有点像现代的抒情性短篇小说的梗概,收到了曲折生情、摇曳生姿的艺术效果。二是运用了反衬手法,即以相见之欢反衬相离之苦。此词下片特意集中笔墨将勾魂摄魄的欢会详加描述,就正是为了反衬男主人公失恋的痛苦。因为只有爱得如此之深,才能思得如此之切;只有享受过如此的欢愉,才能产生如此的痛苦。这比说任何伤心的话更伤心十分。
这是又一阕抒写独处孤居、思念情人的怨苦情绪的小令。
上片从时间的延续上来写孤独感、思念苦。“漏迢迢”是明写在寂寥的秋夜坐守香闺,只觉夜长迢迢,愁苦绵绵。后两句是暗喻的写法。“鸳帷”应是成双作对共枕同寐之处,可是现今单身只影坐守空房,徒让“麝烟销”。这麝香之烟练绕,本应熏欢情合抱的枕衾的,眼下徒然销尽散去在时间的流逝里;红烛之光原当在情侣携手共入鸳帐时熄灭了的,可是目前挑灯夜候,烛泪低垂,孤影摇晃。处处都暗写孤独,暗写长夜难度。下片从空间上写“无寻处”,那个“玉郎”不知到哪儿去寻花问柳了。空间的阻隔愈大,孤独的寂寥感也就愈深,时间的延续度也愈长,何况现今是“无寻处”,茫茫不知所去。词的结句非常含蓄有致。“更闻帘外雨潇潇,滴芭蕉”,从听觉角度来体现孤独的思念苦,来表现心境。雨打芭蕉,正是滴滴在心头,声声见苦情。同时,满耳雨打芭蕉声,正见出一种寂寥感。此时别无他声是令人更觉寂寥,而雨打芭蕉之声更比无声使人哀苦了。愈静愈孤寂,愈觉思念苦,雨点声声愈增静寂感,心境愈显豁地写出。此词意在言外,以物以景传情,显得委婉缠绵。比起《诉衷情》质朴中略见辛辣味的表现,这个女性似较前一个柔软温顺,尽管她们的痴情是一般的深。
此词的成功之处在于艺术表现的颇具匠心。这首词突破了花间词醉心描摹外形身态的陋习,着意渲染主人公耳闻目见的景物,来突出“她”的心理感受。在这里,作者不在是一个轻薄无聊的旁观者,而是设身处地的在为主人公抒发哀怨,读来也便使人觉得有身临其境之感,无疑,这就很自然增强了艺术感染力。
除此而外,这首词在结构安排上也颇有引人注目之处。全词按上下片分别从时间和空间两方面来着力刻画,成功地为闺怨主题提供了一个典型环境。上片的秋夜、更漏、麝香烛光,都刻画了时间的漫长难捱;而下片所写的“玉郎”出外游荡不知去向,又把女主人公的愁思置于一个广阔的空间里。这种“上穷碧落下黄泉”与“此恨绵绵无绝期”的组合,往往会有很浅的感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