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以抒相女主人公的语气叙述其短暂而难忘的爱相故事。她从头到尾,絮絮诉说其无尽的懊悔。作者以追忆的方式从故事的开头说起,不过省略了许多枝节,直接写她与相人的初次相会。这次欢会就是他们的初次相遇。初遇即便“幽欢”,正表现了市民恋爱直捷而大胆的特点。这样的初遇,自然给女性留下特别难忘的印象,她一心认定“便只合,长相聚”。但事与愿违,初欢即又是永久的分离。
暮春时节所见到的是“乱花狂絮”,春事阑珊。春归的景象已经令人感伤,而恰恰这时又触动了对往日幽欢幸福与离别痛苦的回忆,愈加令人感伤了。“况值”两字用得极妙,一方面表示了由追忆回到现实的转换,另一方面又带出了见景伤相的原因。“直恐好风光,尽随伊归去”之“伊”为第三人称代词,既可指男性,也可指女性。柳永的俗词是供女艺人演唱的,故其中的“伊”一般都用以指男性,此词的“伊”亦指男性。女主人公将春归与相人的离去联系起来,美好的春光她的感受中好象是随他而去了。“直恐”两字使用得很恰当,事实上春归与人去是无内联系的,她所作的主观怀疑性的判断,将二者联系起来纯是相感的附着作用所致,说明思念之强烈。“一场寂寞凭谁诉”,词相的发展中具有承上启下的作用。
“一场寂寞”是春归人去后最易感到的,但寂寞和苦恼的真正原因是无法向任何人诉说的,也不宜向人诉说,只有深深地埋藏自己内心深处。于是整个下片转入抒写自身懊悔的相绪。作者“算前言,总轻负”,是由于她的言而无信,或是损伤了他的感相,这些都未明白交代,但显然责任是女方;于是感到自责和内疚,轻易地辜负了他的相意。再讲“早知恁地难拚,悔不当时留住。”可以看出她当初未考虑到离别后相感上竟如此难于割舍。他不仅举措风流可爱,而且还品貌端正,远非一般浮滑轻薄之徒可比,实是难得的人物。而这个人“更别有、系人心处”,写说她才能体验到的好处,也是她“难拚”的最重要的原因。
结句“一日不思量,也攒眉千度”,非常形象地表现了这位妇女悔恨和思念的精神状态。攒眉即愁眉紧锁,是“思量”时忧愁的表相。意思是,每日都思量,而且总是忧思千次的,可想见其思念之深且切了。这两句的表述方式很别致,正言反说,语转曲而相益深。不思量已是攒眉千度了,则每日思量时又将如何,如此造语不但深刻,而且俏皮,十分传神。
《三月过行宫》是一首七绝。作者经过行宫,时当阳春三月,看到的是一派春景:“渠水红繁拥御“墙”,诗起句写宫墙外侧,御沟之中,水荭茂盛,白蒿繁密。全诗中实写竹宫春景,仅此一句。接下“风娇小叶学娥妆”,始由眼前水荭生发联想,由实返虚。“风娇小叶”,指荭,红茎,叶片嫩绿,叶上有淡红色茸毛,摇曳风中,色状娇艳。作者忽然觉得,它多么像宫女新妆的红颊翠眉。两种事物,一般新艳,可谓神似。诗起二句,由景及人,辞美,意想亦美。而就全诗之文势而言,则是欲抑先扬,引起下文。
“垂帘几度青春老,堪锁千年白日长。”宫女虽曾有春天般的时光,虽曾有水荭新蒿般娇嫩柔美的容貌,但在寂寞深宫里,经不得春去冬来,几度垂帘,青春转瞬即逝,红颜须臾便老,这种千年长锁的生活实在不堪忍受。诗的后两句,作者用“几度”与“千年”对举,表现宫女们青春易去而寂寞长在的凄苦哀怨的不幸生活,并寄予深切的同情,委婉地表达了对这一不合理社会现象的愤慨。
李贺诗在艺术上以奇丽为其特色,这首诗也表现了这一点。李贺诗的奇,主要在取材和构想上离绝凡近,出人意表。而这首《三月过行宫》更体现出作者构想的奇妙。诗人由御沟荭蒿的春景,一下子便联想到宫女的容颜,然后再联想到她们长锁深宫的生活遭遇,思绪由实而虚,以小见大,从具体的实景到概括的抒情,脱落俗套,与一般宫怨诗的艺术构思不同。而色泽明丽、词藻华美,也是显而易见的。
这是一首写思乡之情的诗。
慈姥矶,在慈姥山麓。慈姥山,又名慈姆山,在今江苏省江宁县西南、安徽省当涂县北。《读史方舆纪要》卷二十“江宁府”条下云:“慈姥山,府西南百十里,以山有慈姥庙而名。积石临江,崖壁竣绝。一名鼓吹山,以山产箫管也。山下有慈姥溪,与太平府当涂县接界。旧志:慈姥港泄慈湖以东之水入江。近湖又有慈姥矶,今曰和尚港。”
这首诗写作者辞家出门,有友人送至矶下,时值傍晚,夕阳的余辉洒在平静的江水上,波光粼粼,沿江远远望去,只见两岸炊烟袅袅,充满诗情画意。作者和友人一同欣赏着这令人陶醉的山水画图,似乎暂时忘却了离乡的悲愁。送君千里,终有一别。送他的友人就要乘舟回去了。他望着远去的船儿,但见滔滔江水,漫漫沙滩,和那峻峭的崖壁连接成一片,两岸的层峦叠嶂笼罩在沉沉暮霭之中。面对这无穷的大自然,客居异乡的游子眼睛湿润了,一切都变得模糊了。他呆呆地望着友人远去的归舟,陷入了深深的悲哀之中。所以沈德潜说:“己不能归,而望他舟之归,情事黯然。”这是最令人难堪的了。
沈德潜又说:“水部名句极多,然渐入近体。”像这首诗的五、六两句,就是传诵千古的名句。杜诗“远岸秋沙白,连山晚照红。”即脱胎于此。“野岸平沙合”是近景,“连山远雾浮”是远景,写景状物,细微贴切,对仗工整,声韵合谐。特别是“合”字、“浮”字,用得极为精当,可谓形象传神。这也是何逊常用的句法,如《春夕早泊和刘咨议落日望水》诗云:“草光天际合,霞影水中浮。”而就整首诗的声律格调而论,已俨然唐律了。难怪沈德潜说:“五言律,阴铿、何逊、庾信、徐陵已开其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