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阴连日竟何如,逐妇应怜拙勃姑。习习晚风来更急,欲吹时雨助虚枯。
春阴连日竟何如,逐妇应怜拙勃姑。习习晚风来更急,欲吹时雨助虚枯。

gōngshūdàozhōngèrshíshǒu--wángzhīdào

chūnyīnliánjìngzhúyīngliánzhuōwǎnfēngláigèngchuīshízhù

王之道

王之道

公元一〇九三年至一一六九年字彦猷,庐州濡须人。生于宋哲宗元祐八年,卒于孝宗乾道五年,年七十七岁。善文,明白晓畅,诗亦真朴有致。为人慷慨有气节。宣和六年,(公元一一二四年)与兄之义弟之深同登进士第。对策极言燕云用兵之非,以切直抑制下列。调历阳丞。绍兴和议初成,之道方通判滁州,力陈辱国非便。大忤秦桧意,谪监南雄盐税。坐是沦废者二十年。后累官湖南转运判官,以朝奉大夫致仕。之道著有相山集三十卷,《四库总目》相山词一卷,《文献通考》传于世。 ▶ 1106篇诗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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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山雪消溪水涨,游客渡溪横古槎。
空山¹雪消溪水涨,游客渡溪横古槎(chá)²
译文:幽深少人的山林中积雪融化,汇入小溪水位不断上涨。游客们漫步于横跨在溪上的简易木桥去到对岸。
注释:琅琊溪:在今安徽省滁州市琅琊山。¹空山:幽深少人的山林。²古槎:原意为古旧的木筏。这里指拼扎而成的简易木桥。
不知溪源来远近,但见流出山中花。
不知溪源¹来远近,但见²流出山中花。
译文:不知道这溪水的源头离这儿是远是近,只看见那山中的落花从水上流出。
注释:¹溪源:溪水的源头。²但见:只看见。

  此诗描写了雪消溪涨、游客渡溪、古槎横溪、山花随流水流出等画面,表现了作者对琅琊溪美景的喜爱之情,体现了作者寄情山水的悠然情怀。

  首句点题并暗示了时令已是春日,故雪融水涨。接下来点明作者是喜欢游山玩水的雅士,故看了这边的风景还要看那边的风景,这样小桥就成了两边的中介。当然临溪观水本身就是很美的景致。

  作者站在桥上,凝望着远处潺潺而来的溪水,不禁对溪水的源头到底在哪里心生疑问。这也是好游玩的人的一种好奇心的体现。而最后一句给出了一个诗意的回答:虽然不知道溪水的源头在哪里,但是可以想象那是一个美丽而遥远的地方,因为从溪水中漂浮的花瓣可以推知。

  琅琊山最早在唐代被开发,即“凿石引泉,酬其流以为溪。”这条溪被命名为“琅琊溪”,可谓是“自有此山,便有此泉,不浚不刊,几万斯年”(唐独孤及《琅琊溪述》)。琅琊山历史上亦有“溪山”之称。此诗开头两句描绘了琅琊溪冬去春来,雪融水涨的画面,并状写了游人们为欣赏这美丽的山水而渡溪过桥的情景,反映了琅琊溪景色之美以及作者对此美景的喜爱。结尾两句从溪水飘流落花来写溪流之源头,因见有山中落花从水上流出,源头当在山中无疑,有暗示美景更在深山幽境之意。这两句实写山花随流水流出的景象,虚写山中的春意,以及溪源之远,溪流的曲折,虚实结合,以实喻虚,充分引发了读者的想象。整首诗以写景为主,融情于景,首尾圆合,表达了诗人对山水自然的喜爱之情和惜春之感。后两句虚实相生,富有宋诗的理趣之美。

参考资料:
1、 叶洪珍.略论欧阳修滁州诗歌[J].滁州学院学报,2012,08
2、 朱哲保.滁州山水与欧阳修的贬谪诗文[J].文化纵横,2010,09
我来牛渚,聊登眺、客里襟怀如豁。谁著危亭当此处,占断古今愁绝。江势鲸奔,山形虎踞,天险非人设。向来舟舰,曾扫百万胡羯。
我来牛渚(zhǔ)¹,聊²登眺(tiào)、客里襟怀如豁(huò)。谁著³危亭当此处,占断古今愁绝。江势鲸(jīng)奔,山形虎踞(jù),天险非人设。向来舟舰,曾扫百万胡羯(jié)
译文:我客游牛渚山,登高远眺,顿觉心胸开阔。高高的然犀亭耸立于此,占尽古往今来多少登临之士的愁闷。采石矶畔的江水如巨鲸般奔腾翻滚,岸上的山岩如猛虎盘距,地势险要,实为阻击敌人的一道天然屏障。当年正是在这里,我军战舰将来犯的金兵彻底击溃,大获全胜。当年的名将温峤平定了苏峻叛乱,屡立战功,曾在牛渚矶燃犀照水。
注释:¹牛渚:在今安徽马鞍山市长江东岸,下临长江,突出江中处为采石矶,风光绮丽,形势险峻,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²聊:姑且。³著:矗立。此处指建造。 ⁴危亭:与下文的照水然(同“燃”)犀,是同一典故,后人常用“燃犀”来形容洞察奸邪。⁵胡羯:指金兵。
追念照水然犀,男儿当似此,英雄豪杰。岁月匆匆留不住,鬓已星星堪镊。云暗江天,烟昏淮地,是断魂时节。栏干捶碎,酒狂忠愤俱发。
追念照水然犀(xī),男儿当似此,英雄豪杰。岁月匆匆留不住,鬓(bìn)已星星¹堪镊²。云暗江天,烟昏淮地,是断魂³时节。栏干捶碎,酒狂忠愤俱发。
译文:今天的好男儿,就应该像他那样,才能算得上是英雄豪杰。时光匆匆流逝,转眼问鬓发已经斑白,朝朝镊又生。今日倚栏凝伫,但见江上云笼雾锁,一片昏暗,令人哀伤至极。我借酒浇愁,醉后不觉将栏干捶碎,满腔忠愤于此得以尽情宣泄。
注释:¹星星:形容头发花白稀落。 ²镊:拔除。³断魂:形容极其哀伤。

  这是一首抒发爱国之情的词篇。

  登高是中国古代文学作品的常见主题,登高远眺可使人,胸怀豁然开朗。如果所登之处是历史上著名的古迹,所生感慨就更为深广。此词即是。在著名的争战之地牛渚山,作者登临山顶高高的然犀亭,纵览长江天险,不禁心胸霍然敞开。一个“豁”字,极形象地展示了作者目游万里,神驰今古,内心开朗畅快的情状,直贯以下七句。牛渚山在今安徽当涂县西北,下临长江,其山脚突入江中处,名采石矶,为长江最狭长之处,形势险要,自古为南北战争必争之地。据其意记载,后汉孙策渡江攻刘繇,晋王浑取吴,梁候景渡江入建康,隋济江破陈,宋曹彬渡江取南唐,都是从牛渚山采石矶处攻进的。作者登临怀古,往事千端,纷纷涌上心头,不禁问道:是谁在此山顶高处盖了然犀亭,独自占有这一古往今来使人慷慨愁绝之地!

  实际上,作者的真正用意并不是要追寻“著危亭”的是谁,而是要以此向人们提问:“占断”这一古今愁绝之地、主宰祖国山川绝胜的人究竟是谁。是谁?词中没有回答,但下面“曾扫百万胡羯”、“英雄豪杰”却是巧妙的不答之答。“江势鲸奔”形容江面有如巨鲸奔腾。采石矶一带江面狭窄,长江顺势而下,水势汹涌湍急,有“一风微吹万舟阻”之说,足见这一带风浪之险恶,以“鲸奔”设喻,极贴切。

  “山形虎踞”,形容山势雄伟险要。以上“江势”三句谓江山形胜乃是天然险峻,非人力所为。“向来舟舰,曾扫百万胡羯。”作者登临牛渚危亭,面对山川险要的形势,历史上在此地发生的战事一一涌上心头,但最念念不忘的也许就是“采石矶大捷”。宋绍兴三十一年,宋虞允文在采石矶与金主完颜亮率领的四十万大军进行殊死战斗,大获全胜。完颜亮后被部将所杀。这一战极大增强了南宋军民的信心,并成为文人念念不忘的快事。作者亲临此处,遥想当年激战的壮烈场面,怎能不生成满腔英雄豪情!

  由登眺危亭——然犀亭,也令人忆起历史上有名的燃犀照水故事。传说点燃犀牛角可以洞见怪物。据《晋书。温峤传》载:“至牛渚矶,水深不可测,世云其下多怪物,峤遂毁犀角而照之。须臾,见水族覆火,奇形异状,或乘马车著赤衣者。”后来燃犀往往用以形容洞察奸邪。温峤初在北方为刘琨谋主,抵抗刘聪、石勒;南下,又与瘐亮等筹划攻灭王敦,讨伐苏峻、祖约叛乱。所以作者将他看作抵御外患、平定内乱的英雄豪杰。“追念”三句是说男儿应当象温峤那样有眼光、有谋略的英雄豪杰。可是岁月无情,壮志未酬,自己已经两鬓斑白,难以有所作为了。所以岳飞不禁忠告世人:“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但主观上有立切之志,客观环境却不允许,所以仍不免老大无成,壮志难酬。更为可叹的是,现实中又缺乏温峤式的英雄来抗击外患,革新内政。“云暗江天,烟昏淮地,是断魂时节。”三句是景语更是情语,喻指边境形势险恶与国家政局衰败,兼以表达作者对深重国难的隐忧之情。报国无门,满腔忧愤无处发泄,借洒浇愁不能自已,最后凝铸成一个将栏干捶碎、忠愤发狂的爱国者形象。结韵具有一股撼人心魄的力量。

  词作者是南宋一位颇有材略的人,《宋史》本传说他“才具优长,而严酷累之”。他曾官至兵部尚书、参知政事,在任镇江知府、江西安抚使等地官方时,赈济流民,重视战备,他在词中抒发的忠愤之情,乃是南宋壮志难酬的有识之士蓄之已久的爱国激情。

  这首词激昂悲愤。上片写登眺牛渚危亭,览景动情,因景抒怀,抚念昔日抗金的英雄业绩,壮怀激烈。下片换头仍从登眺着笔,由然犀触景生情,激发英雄豪志,继而叹惜流年,英雄失志,将一腔忠愤化为诗酒怒狂,酣畅淋漓地表达了南宋一代爱国志士共有的“报国欲死无战场”(《陆游》陇头水《诗句》的英雄憾恨。

  全词描写的是古战场牛渚山的险景,抒发的是作者的一腔爱国豪情,由景及情,情景交融,十分自然。另外所用两个典故“扫百万胡羯”和“照水然犀”也是了无痕迹,与全词之情景融为一体。词中流露出的深沉的历史感和现实感,以及豪迈悲壮的鲜明风格极具感染力。

客从长安来,驱马邯郸道。
客从长安来,驱马邯(hán)(dān)¹道。
译文:我这个游客从长安来,策马走上了邯郸道。
注释:¹邯郸:战国时赵国都城,在今河北省邯郸市西南。唐时置邯郸县,即今邯郸市。
伤心丛台下,一带生蔓草。
伤心丛台¹下,一带生蔓草。
译文:令人伤心的是,在那丛台之下,一旦长满了丛生的蔓草。
注释:¹丛台:战国时邯郸的名观之一。
客舍门临漳水边,垂杨下系钓鱼船。
客舍心临漳水边,垂杨下系钓鱼船。
译文:客舍的大门向着漳水边,垂杨下系着钓鱼船。
邯郸女儿夜沽酒,对客挑灯夸数钱。
邯郸女儿夜沽(gū)¹酒,对客挑灯夸数钱。
译文:邯郸的姑娘晚上也卖酒,挑亮灯光对着客人大数钱。
注释:¹沽:卖。
酩酊醉时日正午,一曲狂歌垆上眠。
(mǐng)(dǐng)¹醉时日正午,一曲狂歌垆(lú)²上眠。
译文:已是月上中天,我喝得酩酊大醉,狂歌一曲就在酒垆上酣眠。
注释:¹酩酊:形容大醉。²垆:酒店里安放酒瓮的土台子。

  全诗采用五七言杂用的短古形式。前四句五言叙写自己从长安来驱马邯郸道上的经历和丛台访古的见闻感受。纯用简笔叙事抒情,即使是丛台怀古这样一个可以写一首长篇七古的题目,也只用“伤心丛台下,一带生蔓草”二语轻轻带过。这一方面固然是由于题为“邯郸客舍歌”,前四句主要是用来交代行程,引出“邯郸客舍”,笔墨不宜在丛台怀古上黏滞;另一方面也可能由于在此之前已写过一篇《登古邺城》的登临怀古诗,此处再写丛台访古,意蕴、笔法均易重复。

  后六句改用七言句式,押韵也由前四句之押去声转为平声韵,显示出所写内容、意蕴的转换。五、六句先写客舍所在:门临漳水,水边垂柳挂丝,下系渔船。寥寥二语,信笔点染,风光如画。而这钓鱼船所钓的鱼又正是乡间旅舍现成的下酒佳肴。从而自然过渡到下句的“沽酒”,衔接自然,有神无迹。

  七、八句正面写客舍主人——“邯郸女儿”,却不对她的容貌装束风姿作任何具体描绘,而是别出心裁地选取了一个“夸数钱”的镜头。这位年轻的女店主,一边卖酒,一边在面对客人挑亮灯盏,在灯下数着酒钱。“夸”字或谓是“大”的意思,恐非。夸即夸耀、夸示,“夸”字要和“对客”联系起来品味。这位邯郸女儿生长于客舍,见惯邯郸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客商,有少女的天真无邪,却无半点少女的羞怯,她对自己的经营颇为自豪,竟面对着陌生的旅客在夸耀式地大声数钱,展示自己的业绩。“数钱”的字面也许跟“河间姹女工数钱”有些关系,但“对客挑灯夸数钱”这个细节绝对是来自亲历的生活体验。这幅素描,将“邯郸少女”的神情姿态、口吻性情描绘得生动、逼真而传神,而且把中世纪路边客舍之夜的气氛也渲染得极富情趣,较之前两句纯写客舍景物显得更富生趣。

  在这种气氛熏染下,生性好奇而浪漫的诗人不禁为之心醉。于是而沽酒买醉,痛饮狂歌,喝到尽兴时酩酊大醉,于一曲狂歌声中颓然眠卧于酒垆边。这时一轮明月,正挂中天。这两句写身为客子的诗人身心俱醉的快感,写得情景交融,畅快淋漓,具有浪漫色彩。

  丛台荒芜,表明历史的无情,难免伤心;邯郸姑娘的大方爽直,尚保存一点燕赵儿女的豪爽之气,又留恋不已。这几种复杂的感受,诗人一时难以融和,只好接着酒力去消解,于是就有“一曲狂歌垆上眠”的举动,由此也就使这首诗带有浓郁的浪漫色彩。诗的前后两段,一写邯郸访古,一写客舍夜饮,一简一繁,适成鲜明对照。

参考资料:
1、 刘学锴撰.唐诗选注评鉴 上卷:中州古籍出版社,2013.09:第509-511页
2、 谢楚发 等.高适岑参诗选译.成都:巴蜀书社,1992:138-139
谈何容易!天生一不朽之人,而其子若孙必欲推而纳之于必朽之处,此吾所为悁悁而悲也。夫所谓不朽者,非必周、孔而后不朽也。羿之射,秋之奕,俞跗之医,皆可以不朽也。使必待周、孔而后可以不朽,则宇宙间安得有此纷纷之周、孔哉!
谈何容易¹!天生一不朽之人,而其子若²孙必欲推而纳之于必朽之处,此吾所为悁(yuān)(yuān)³而悲也。夫所谓不朽者,非必周、孔而后不朽也。羿(yì)之射,秋之奕,俞跗(fū)之医,皆可以不朽也。使必待周、孔而后可以不朽,则宇宙间安得有此纷纷之周、孔哉!
译文:谈话议论岂可轻易!天生了一位不朽的人物,可是他的儿子或是孙子却一定要把他推入必然朽灭的地方!这就是我忧愤地悲伤的原因啊!所谓不朽的人与事物,并不一定光是周公、孔子这样的人物然后才可以不朽,后弈的射技、弈秋的棋艺、俞拊的医术,都是可以不朽的。假使一定要等到出了周公、孔子这样的人物然后才可以不朽的话,那么古往今来的人间哪里能够有如此众多的周公、孔子这样的人呢?
注释:¹谈何容易:谓谈话议论岂可轻易。意谓薛雪子孙对薛雪的评价不可轻率。何容,犹言岂可。²若:或。一说:若,其。³悁悁:忧闷的样子。⁴周孔:指周公、孔子。⁵羿:后羿,善射。古代对羿的传说有三。第一、夏有穷氏之国君,因夏民以代夏政。以不修民事,为家臣寒浞所杀。见《左传·襄公四年》。第二、唐尧时十日并出,草木枯焦,羿射落九日。其妻姮娥,奔月为月神。见《楚辞·天问》。《淮南子·本经训》等。第三、帝喾的射师。见《说文》。⁶秋:弈秋,善弈(下棋)。《孟子·告子上》:“弈秋,通国之善弈者也。”⁷宇宙:指时间和空间。《淮南子·齐俗》:“往古来今谓之宙,四方上下谓之宇。”⁸纷纷:众多貌。
子之大父一瓢先生,医之不朽者也,高年不禄。仆方思辑其梗概以永其人,而不意寄来墓志无一字及医,反托于与陈文恭公讲学云云。呜呼!自是而一瓢先生不传矣,朽矣!
子之大父¹一瓢²先生,医之不朽者也,高年不禄³。仆方思辑其梗概以永其人,而不意寄来墓志无一字及医,反托于与陈文恭公讲学云云。呜呼!自是而一瓢先生不传矣,朽矣!
译文:你的祖父一瓢先生,是一位不朽的医生,在活到高寿的时候不幸去世了,我正想着要收集记述他的概要事迹,用来使他永传不朽,可没想到你寄来的墓志铭中竟然没有一个字涉及医学,反而把他依附到了陈文恭先生讲论理学一类的事情当中什么什么的。唉!从此一瓢先生就要不被传扬了!要淹没了!
注释:¹大父:祖父。²一瓢:薛雪的号。³不禄:古时士死的讳称。⁴永:使……长久。使动用法。⁵墓志:放在墓中刻有死者传记的石刻。此指墓志文稿。⁶陈文恭:陈宏谋,字汝咨,清代广西临桂人。累官东阁大学士,兼工部尚书,曾为苏省巡抚,卒謚文恭。早年治宋代周敦颐、程颢、程颐、张载、朱熹五子之学,著有《培远堂文集》。
夫学在躬行,不在讲也。圣学莫如仁,先生能以术仁其民,使无夭扎,是即孔子“老安少怀”之学也,素位而行,学孰大于是!而何必舍之以他求?文恭,相公也;子之大父,布衣也,相公借布衣以自重,则名高;而布衣扶相公以自尊,则甚陋。今执逮之人而问之曰:“一瓢先生非名医乎?”虽子之仇,无异词也。又问之曰:“一瓢先生其理学乎?”虽子之戚,有异词也,子不以人所共信者传先人,而以人所共疑者传先人,得毋以“艺成而下”之说为斤斤乎?不知艺即道之有形者也。精求之,何艺非道?貌袭之,道艺两失。医之为艺,尤非易言,神农始之,黄帝昌之,周公使冢宰领之,其道通于神圣。今天下医绝矣,惟讲学一流转未绝者,何也?医之效立见,故名医百无一人;学之讲无稽。故村儒举目皆是,子不尊先人于百无一人之上,而反贱之于举目皆是之中,过矣!
夫学在躬行¹,不在讲也。圣学莫如仁²,先生能以术仁其民,使无夭扎,是即孔子“老安少怀³”之学也,素位而行,学孰大于是!而何必舍之以他求?文恭,相公也;子之大父,布衣也,相公借布衣以自重,则名高;而布衣扶相公以自尊,则甚陋。今执逮之人而问之曰:“一瓢先生非名医乎?”虽子之仇,无异词也。又问之曰:“一瓢先生其理学乎?”虽子之戚,有异词也,子不以人所共信者传(zhuàn)先人,而以人所共疑者传先人,得毋以“艺成而下”之说为斤斤乎?不知艺即道之有形者也。精求之,何艺非道?貌袭之,道艺两失。医之为艺,尤非易言,神农始之,黄帝昌之,周公使冢(zhǒng)¹⁰领之,其道通于神圣。今天下医绝¹¹矣,惟讲学一流转¹²未绝者,何也?医之效立见,故名医百无一人;学之讲无稽(jī)。故村儒¹³举目皆是,子不尊先人于百无一人之上,而反贱之于举目皆是之中,过矣!
译文:任何学问都贵在身体力行,而不在于口头讲论。神圣的学问没有哪一种比得上仁学的了,先生能够凭着他的医术施爱于大众,使他们没有因病而早死的不幸,这就是孔子的“老人,要使他们晚年安心;年轻人,要使他们归向仁学”的学问啊!从自己的现实地位和情况出发去实践仁学,有什么比这更为高尚呢?那么何必舍弃这个去追求别的东西呢!然而,文恭,是位高官;你的祖父,是位平民。高官要是借助平民来抬高自己,名声就会很好;可是平民要是依仗高官来使自己也显得地位尊贵,就太浅薄了。如果拉住路上的人然后问他说:一瓢先生不是名医吗?即使你的仇人,也没有不同的意见;又问他说:一瓢先生大概是位理学家吧?即使你的亲人,也有不同的意见。你不用人们都相信的事实给先人立传,却用人们都怀疑的事实给先人立传,只怕是因于“技艺上的成就位次在下”的说法而去做那计较名位的事了吧?!不知道技艺就是仁道中有实践特点的学术啊!精心地探求技艺,哪种技艺不属于仁道?表面上符合仁道,仁道和技艺两者都会被丢弃。燕王哙和子之哪曾没有依托尧舜禅让的故事来宣扬高尚?可是最终却被木匠与造车之人所嘲笑。医术作为一门技艺,尤其不能轻易谈论;神农氏开创了它,黄帝光大了它,周公让家宰兼管着它,其中的道理一直通向神圣的境地。如今天下的名医绝迹了,只有讲论理学这一类的人仍然没有绝迹的原因是什么呢?医疗的效果会立即表现出来,所以名医在一百个医生中也没有一个;理学讲论之时没有依据,所以浅薄的儒生到处都是。你不把先人尊奉到百无一人的人物当中,却反而使他被贬低到了到处都是的人们当中,真是大错特错啊!
注释:¹躬行:身体力行;亲身实践。²仁:仁爱。动词。³老安少怀:《论语·公冶长》:“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安,安宁。怀,归向。皆使动用法。⁴素位:不居官位。⁵相公:丞相。明代废丞相职,清代因之。陈宏谋所任东阁大学士为文臣最高官职,位同前代之丞相,故云。今:犹“若”。如果。⁶传:为……立传。为动用法。⁷艺成而下:谓技艺取得成就而居下位。⁸斤斤:拘谨的样子。此谓拘泥。⁹袭:仿效。¹⁰冢宰:周代官名,为六卿之首。又称大宰。¹¹绝:缺乏;贫困。¹²转:反而。
仆昔疾病,性命危笃,尔时虽十周、程、张。朱何益?而先生独能以一刀圭活之,仆所以心折而信以为不朽之人也。虑此外必有异案良方,可以拯人,可以寿世者,辑而传焉,当高出语录陈言万万。而乃讳而不宣,甘舍神奇以就臭腐,在理学中未必增一伪席,而方伎中转失一真人矣。岂不悖哉!
仆昔疾病,性命危笃(dǔ),尔时虽十周、程、张、朱¹何益?而先生独能以一刀圭²活之,仆所以心折³而信以为不朽之人也。虑此外必有异案良方,可以拯人,可以寿世者,辑而传焉,当高出语录陈言万万。而乃讳而不宣,甘舍神奇以就臭腐,在理学中未必增一伪席,而方伎中转失一真人矣。岂不悖(bèi)哉!
译文:我从前曾经患了病、病得很重,生命已处于危险之中,那时即使有十位周敦颐、程颢程颐和张载、朱熹这样的理学家又有什么帮助?可是先生独独能用一药物使我活命,这就是我从心里折服而且实在地认为他是不朽之人的原因啊!料想此外一定有可以用来救助世人、可以用来使世人长寿的奇特医案和良方,要是记述下来并使之流传下去,定会高出程朱“语录”中的陈腐言论极其之多。可是你竟然忌讳而不愿宣扬,甘心舍弃你祖父神奇的医学成就而把他依附到臭腐的理学之中。这样,在理学界未必能够增加一个虚假的席位,但医学界却反而失去了一位真正的人物了。难道不荒谬吗?难道不令人感到痛惜吗?
注释:¹周程张朱:周指周敦颐,北宋理学家。程,指程颢、程颐兄弟,两人同学于周敦颐,北宋理学的奠基人,世称“二程”。张指张载,北宋哲学家。朱指朱熹,南宋哲学家和教育家。²刀圭:古时量取药末的用具。此借代药物。一说,此指医术。³心折:佩服。⁴语录:指二程与朱熹等人的《语录》。⁵“甘舍”句:《庄子·知北游》:“万物一也,是其所美者为神奇,其所恶者为臭腐;臭腐复化为神奇,神奇复化为臭腐,故曰通天下一气耳。”神奇,此指薛雪的医术。臭腐,此指程朱等理学。⁶悖:谬误。《荀子·王霸》:“不能治近,又务治远;不能察明,又务见幽;不能当一,又务正百;是悖者也。”
居庸关上子规啼,饮马流泉落日低。
居庸(yōng)¹上子规²啼,饮马流泉落日低。
译文:居庸关上,杜鹃啼鸣,驱马更行,峰回路转,在暮霭四起中,忽遇一带山泉,从峰崖高处曲折来泻,顿令诗人惊喜不已:在这塞外的山岭间,竟也有南国般清冽的泉流,正可放马一饮,聊解旅途之渴。站在潺潺的山泉畔,遥看苍茫的远天,又见一轮红日,正沉向低低的地平线。那犹未敛尽的余霞,当还将远远近近的山影,辉映得明荧如火。
注释:¹居庸关:在北京市昌平区西北,为长城重要关口。²子规:鸟名,一名杜鹃。鸣声凄切,能动旅客归思。
雨雪自飞千嶂外,榆林只隔数峰西。
雨雪自飞千嶂(zhàng)¹外,榆(yú)²只隔数峰西。
译文:此刻,峰影如燃的西天,还沐浴在一派庄严肃穆的落日余霞中。回看北天,却又灰云蒙黎。透过如林插空的千百峰嶂,隐约可见有一片雨雪,纷扬在遥远的天底下,将起伏的山峦,织成茫茫一白。意兴盎然地转身西望,不禁又惊喜而呼:那在内蒙古准格尔旗一带的“渝林”古塞,竟远非人们所想像的那般遥远!从居庸塞望去,它不正“只隔”在云海茫茫中耸峙的“数峰”之西么?
注释:¹嶂:似屏障的山峰。²榆林:榆林堡。在居庸关西五十五里。

  从山青水绿的南国,来游落日苍茫的北塞,淡谈的乡思交汇着放眼关山的无限惊奇,化成了这首“清丽高秀”的写景小诗。

  朱彝尊早年无意仕进,以布衣之身载书“客游”,“南逾岭,北出云朔,东泛沧海,登之褱,经瓯越”,为采访山川古迹、搜剔残碣遗文,踏谊了大半个中国(见《清史稿文苑传》)。现在,他独立于北国秋冬的朔风中,倾听着凄凄而啼的子规(杜鹃)之鸣,究竟在浮想些什么?是震讶于这“古塞之一”的居庸关之险酸——它高踞于军都山间,两峰夹峙,望中尽为悬崖峭壁,不愧是扼卫京师的北国雄塞?还是思念起了远在天外的故乡嘉兴,那鸳鸯湖(南湖)上风情动人的船女棹歌,或摇曳在秋光下的明艳照人的满湖莲荷?于是这向风而啼的“子规”,听来也分外有情了:它也似在催促着异乡游子,快快“归”去么?

  起句看似平平叙来,并末对诗人置身的关塞之景作具体描摹。但对于熟悉此间形势的读者来说,“居庸关”三字的跳出,正有一种雄关涌腾的突兀之感。再借助于几声杜鹃啼鸣,便觉有一缕辽远的乡愁,浮升在诗人的高岭独伫之中。驱马更行,峰回路转,在暮霭四起中,忽遇一带山泉,从峰崖高处曲折来泻,顿令诗人惊喜不已:在这塞外的山岭间,竟也有南国般清冽的泉流,正可放马一饮,聊解旅途之渴。站在潺潺的山泉畔,遥看苍茫的远夭,又见一轮红日,正沉向低低的地平线。那犹未敛尽的余霞,当还将远远近近的山影,辉映得明荧如火——这便是“饮马流泉落日低”句所展现的塞上奇景。清澈、明净的泉流,令你忘却身在塞北;那涂徐而奏的泉韵,简直如江南的丝竹之音惹人梦思。但“坐骑”恢恢的嘶鸣,又立即提醒你这是在北疆。因为身在山坂高处,那黄昏“落日”,也见得又圆又“低”,,如此高远清奇的苍莽之景,就决非能在烟雨霏霏的江南,所可领略得到的了。

  不过最令诗人惊异的,还是塞外气象的寥廓和峻美。此刻,峰影如燃的西天,还沐浴在一派庄严肃穆的落日余霞中。回看北天,却又灰云蒙黎。透过如林插空的千百峰嶂,隐约可见有一片雨雪,纷扬在遥远的天底下,将起伏的山峦,织成茫茫一白!“雨雪自飞千嶂外”句,即展现了那与“饮马流泉落日低,所迥然不同的又一奇境——剪影般的“千嶂”近景后,添染上一笔清莹洁白的“雨雪”作背景,更着以一“飞”字,便画出了一个多么寥廓、案洁,竣奇而不失轻灵流动之美的世界!

  诗人久久地凝视着这雨雪交飞的千嶂奇景,那一缕淡淡的乡愁,旱就如云烟一般飘散殆尽。此次出塞,还有许多故址、遗迹需要考察,下一程的终点,该是驰名古今的“榆林塞”了吧?诗人意兴盎然地转身西望,不禁又惊喜而呼:那在内蒙古准格尔旗一带的“渝林”古塞,竟远非人们所想像的那般遥远!从居庸塞望去,它不正“只隔”在云海茫茫中耸峙的“数蜂”之西么?诗之结句把七百里外的榆林,说得仿佛近在咫尺、指手可及,岂不太过夸张?不,它恰正是人们在登高望远中所常有的奇妙直觉。这结句虽然以从唐人韩翔“秋河隔在数峰西”句中化出,但境界却高远、寥解得多:它在刹那间将读者的视点,提升到了诗人绝后的绝高之处;整个画面的空间,也因此猛然拓展。于是清美、寥廓的北国,便带着它独异的“落日”流泉、千嶂“雨雪”和云海茫范中指手可及的愉林古塞,苍苍莽葬地尽收你眼底了。

参考资料:
1、 钱仲联等 .元明清诗鉴赏辞典 清·近代 .上海市 :上海辞书出版社 ,1994 :179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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