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联点明地点、时令和心绪。蔡州辖境大致相当于今河南淮河以北、洪河上游以南的地区,当汴、洛、淮、沔交通孔道,故作者用“水国”代称之。秋风飒飒,万物萧瑟,被秋风轻轻“摇落”的自然是片片黄叶。望着在秋风中回旋、挣扎、最终还是落地化作尘泥的黄叶,联想到自己如同黄叶般枯萎飘零的身世和命运,“日暮依杖水”的诗人,怎能不思潮如涌、心乱如丝呢?这一联,出句是因,对句是果;前句写景,后句抒情,写景具体,抒情概括,使人迫不及待地想了解被秋风拂动的、郁结在诗人心底的“羁绪”究竟是什么。
以下六句,是作者蓄积心底已久的愁思怨意的总爆发,每一联又单独表达一层意思。颔联引伟大的爱国诗人屈原和唐代著名诗人白居易以自况,作者的用意是显而易见的:正直爱国如屈原,忧民忧时如自居易,皆不免被贬逐黜放的命运,何况自己?不过,自己虽然不像屈原、白居易那样含冤至深,但他们所具有的高尚品德、博大胸怀、坚贞节操,自己也同样仿佛一二。因此,颈联就直接怒斥那帮专门罗织罪名、陷己于不义之地的奸佞小人,尽管他们费尽心机,陷害贤良,并且得逞于一时,然而天理自在,道义犹存,鬼神可鉴,苍天有知。如果说,“大夫泽畔行吟处,司乱江头送别时”是作者借古人写出了自已遭受冤屈、谪官异乡这一事实的话,那么,“尔辈何伤吾道在,此心惟有彼苍知”两句,则是作者对这一既成事实的不满、愤恨情绪的直接流露,其中既包含了对陷入于罪的小人的轻蔑,也表达了对自己人格品德的自信。但现实终归是严酷的,尾联即明白无遗地坦露了作者在奸佞当道、君主寡恩、伸冤无望、前途渺茫的事实面前暗悔当初的低沉心绪。自古官场皆为是非纷争之地,有人飞黄腾达,有人含冤受屈,若要解除这些烦恼,辞官归隐、寄情山水不失为一条出路。然而如今的作者宦海沉浮,几经折磨,“苍颜华发”,垂垂老矣。经历了这样身心俱瘁的痛苦后,即使是辞官归隐,作者也嫌太晚太迟,何况获罪之人,羁绊在身,并无辞官之自由呢?作者更深一层地写出了自己贬官失意后的懊悔心情,同颔联,颈联相比,虽然显得压抑沉闷,令人有迟暮之感,但同时也能激起人们对身陷不幸且又衰老憔悴如此的作者更多的同情。
从诗题来看,西下的夕阳映照着波光鳞鳞的水面,作者倚杖伫立水边,映入眼帘的景色当远远不止“水国西风小摇落”这一句所能概括。然而作者却无心观景,除了这一句外,全诗几乎没有接触到任何其实就在他眼前的具体景物,由此可知,充塞在他心底的“羁绪”该有多么复杂,多么深沉,以致稍微被外物触动,便同决堤的江河般一泄而出,滔滔不绝。
此词描写西湖的天光水色,侧重于月色下的西湖,尤其着意刻画了一幅如诗如画、如梦如幻的西湖夜景,表达了作者对大自然和现实人生的深深热爱和眷恋,反映了欧公晚年旷达乐观的人生态度。
词的上片着力表现西湖的恬静脱俗。词人用鸥鹭闲眠来烘托,一方面突出西湖的静谧,另一方面暗示西湖的游客的高雅脱俗,没有功利之心:尽管游人往来、管弦声声,但是鸥鹭毫不戒备,依然安睡。
词一开始,作者便充满喜悦之情地衷心赞美西湖。湖上的“鸥鹭闲眠”,表明已经是夜晚。宋代士大夫们游湖,习惯带上歌妓,丝竹管弦,极尽游乐之兴。
鸥鹭对于这些管弦歌吹之声,早已听惯不惊。这一方面表明欧公与好友陶醉于湖光山色间;另一方面也间接表现了欧公退隐之后,已无机心,故能与鸥鹭相处。相传古时海边有个喜爱鸥鸟的人,每天早上到海边,鸥鸟群集,与之嬉戏。欧公引退之后,欢度晚年,胸怀坦荡,与物有情,故能使鸥鹭忘机。
词的下片写月下西湖的景色及夜晚泛舟西湖的欢悦之情。虽然西湖之美多姿多态,但比较而言要数“风清月白偏宜夜”最有诗意了。清风徐徐,月光皎洁,湖水澄澈,晶莹透明,月光一照,闪闪发光。这时泛舟湖心,天容水色相映,广袤无际,好似“一片琼田”。“琼田”即神话传说中的玉田,此处指月光照映下莹碧如玉的湖水。
这种境界会使人感到远离尘嚣,心旷神怡。人在此时此境中,很容易产生“人在舟中便是仙”的妙想,谁还愿意乘着骖鸾做神仙呢!后来张孝祥过洞庭湖作《念奴娇》云“玉界琼田三万顷,着我扁舟一叶。素月分辉,明河共影,表里俱澄澈”,且曰“妙处难与君说 ”,同此境界,同此会心。
这首词通篇写景,景中寓情,反映的虽是个人生活感受和刹那间的意绪波动,但词境清隽疏澹,一扫宋初词坛上残余的“花间”习气。全词意境开阔,明丽晓畅,清新质朴,读来确有耳目一新之感。
“畅幽哉,春风无处不楼台”写作者在春天登高远望,春风拂面,满目苍翠的春景让人赏心悦目。“畅幽哉”短短三字将作者发自肺腑的畅快和愉悦表达出来。“畅幽哉”三字语气壮阔悠长,仿佛大声吟诵出来,这种酣畅淋漓的痛快不仅是因为春季的和暖让人畅爽,更有一种鸟别樊笼,鱼归故渊的欢呼雀跃。
“一时怀抱俱无奈”表明作者也曾因无法施展才智而心生疲惫,“无奈”二字凝结了空有凌云之志却乏回天之力的复杂情感,让人意志低沉。而“总对天开”四字则一洗无可奈何之态,代之以心无城府的豁达。四时运行,季节轮转,周而复始,不随人意而转移,不如处之泰然,放宽心脉。
“就渊明归去来”意即跟从陶渊明隐居的步伐而来,但因早有归隐之心却迟至今日才下定决心而“怕鹤怨山禽怪”。可见作者早就有心遁入山林与鹤为友,与山禽为伍,因自己淹留宦海若干年未能早日隐居而心生惭愧和遗憾。“问甚功名在?”表层意思是说半纸功名何需问,里层则是说不如归去林泉游。
“酸斋是我,我是酸斋”这两句轻松的自述让一个自由自在游历于江湖的贯云石跃然纸上,他大声放言道:那个辞官不做、退隐江南的酸斋就是我,这个我就是那个辞官不做、退隐江南的酸斋!这种回环往复的自我表白既表明了贯云石的洒脱不羁,也体现出他退隐之后的心足意满。
这首小令由欢畅转为沉抑继而又变得愉悦和轻松,短短九句中就现情感波澜,但整体基调高昂,适合登高远眺,迎风把酒时吟咏,抒情意味浓厚。
这是一首构思奇特的小诗。题目是《得乐天书》,按说,内容当然离不开信中所言及读信所感。但诗里所描绘的,却不是这些,而是接信时一家人凄凄惶惶的场面。诗的第一句“远信入门先有泪”,是说,诗人接了乐天的江州来信,读完后泪流满面。第二句笔锋一转,从妻女的反应上着笔:“妻惊女哭问何如。”诗人手持远信,流着泪走回内室,引起了妻儿们的惊疑:接到了谁的来信,引起他如此伤心?这封信究竟带来了什么噩耗?妻女由于困惑,发而为“惊”、为“哭”、为“问”。可她们问来问去,并没有问出个究竟。因为,诗人这时已经伤心得不能说话了。于是,她们只好窃窃私语,猜测起来:自从来到通州,从没见什么事使他如此激动,也从未见谁的一封来信会引得他如此伤心。够得上他如此关心的人只有一个──白乐天。这封信,八成是江州司马白乐天寄来的了。
小诗向来以直接抒情见长,几句话很难写出什么情节、场面。元稹这首小诗,最大的特点就在于写出了场面、情节,却不直接抒情。他在四行诗里,画出了“妻惊女哭”的场景,描绘了“问何如”的人物对话,刻画出了“寻常不省曾如此”的心理活动,而诗人万端感慨,却只凝铸在“先有泪”三字中,此外再不多说。全诗以素描塑造形象,从形象中见深情,句句是常语,却句句是奇语。刘熙载《艺概》说:“常语易,奇语难,此诗之初关也;奇语易,常语难,此诗之重关也。香山用常得奇,此境良非易到。”其实,用常得奇者,岂止白香山为然,香山的好友元微之,早就越过这道“重关”了。